送走陈清月,温琼华立刻换了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在白芷和青黛的护卫下,直奔京郊药庐。
药庐隐在一片竹林之后,清幽雅致。
温琼华到时,萧玉卿和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已在等候,正是药王谷谷主。
“谷主前辈,玉卿表哥,琼华来迟,万望恕罪。”温琼华盈盈一拜,姿态恭谨。
谷主捋着长须,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她:“无妨。小丫头,多年不见,过来让老夫看看。”
温琼华依言坐下,伸出皓腕。谷主三根手指搭上她的脉搏,闭目凝神。萧玉卿站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师傅的表情。
诊脉的时间并不长,谷主眉头却越皱越紧。半晌,他收回手,睁开眼,眼中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凝重:“奇怪…当真奇怪。”
“师傅,如何?”萧玉卿急切地问。
谷主看向温琼华,沉声道:“丫头,我记得十年前为你诊脉,你虽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心脉有损,但生机未绝。按我当年留下的方子,辅以精心调养,虽不能根治,但也不该是如今这般…根基虚浮,元气耗损之象!”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这十年间,你的脉象变化,与我预想的轨迹,背道而驰。这不像是单纯的先天不足恶化,倒像是…”他看向萧玉卿,师徒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温琼华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她淡然开口,声音清越:“谷主前辈,您想说的是,是不是因为我…被人下了毒?”
谷主眼中精光一闪,缓缓点头:“不错。你体内虽无剧毒残留,但脏腑经络间,尤其是心脉之上,留下了极难祛除的阴损药力侵蚀过的痕迹。这毒下得极为隐蔽、巧妙,剂量微乎其微,却经年累月,如滴水穿石,慢慢蚕食你的根基,加重你的心疾表象,寻常医师根本无从察觉,只会认为是先天之症恶化。”他叹了口气,“如今毒虽被拔除得七七八八(他赞许地看了白芷一眼),但常年积毒造成的损伤,尤其是对心脉的损害,已是沉疴,非朝夕可愈。”
萧玉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自责和痛苦:“都怪我!若我…若我这些年能留在京城,能时常为你诊脉,或许…或许就能早些发现…”他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表哥,”温琼华温声打断他,语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不怪你。下毒之人处心积虑,手段阴狠又隐蔽,连宫中御医都未曾察觉,足见其狡猾。若非机缘巧合,又有白芷姑娘这样精通毒理的高手相助,恐怕至今也无人知晓真相。你远在江南,如何能未卜先知?”
她的话有理有据,但萧玉卿眼中的愧疚并未散去,反而更深。他看着温琼华苍白却平静的侧脸,想到她这些年默默承受的痛苦,心像被针扎一般难受。
谷主沉吟片刻,提笔开方:“好在发现得不算太晚。白芷丫头解毒的功夫很到家,你根基未毁。老夫与白芷再斟酌一下,精进药方。接下来,需以温养心脉、固本培元为主,辅以祛除残余药性、修复脏腑损伤。”他看向温琼华,语气带着药王谷主的笃定,“丫头,只要你遵医嘱,按时服药,静心调养,切忌大喜大悲、劳心劳力,假以时日,恢复个七八成,过上与常人无异的生活,并非难事。”
“七八成?!”碧桃在一旁听得激动万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对着谷主和白芷连连作揖,“多谢谷主!多谢白芷姑娘!我家姑娘…我家姑娘终于有盼头了!”这比她预想的最好结果还要好!
辞别谷主,天色已近黄昏。萧玉卿坚持要送温琼华回府,温琼华知他心中郁结难消,那份愧疚感沉重,便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