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岁痕燃尽时 > 第19章

几天后,一个雨后初晴的早晨。
“李思敏,”刘夏秋站在办公室门口,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平静,“上次台风夜,多谢你援手。”
他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你帮我很多,无论是工作还是”他顿了顿,“但我想,我们还是回归单纯的合作关系比较好。项目即将结束,后续的收尾报告,你邮件给我就行。不必再亲自跑。”
深秋早晨的风带着凉意,吹起李思敏鬓边的几缕碎发,拂过她干净的下颌线。
她看着刘夏秋那双重新砌起冰霜的凤眸,心口仿佛被这晨风吹了个透凉。
“为什么?”她没有退缩,只是轻声追问,“仅仅是因为那次意外?还是因为我昨晚给你带的汤不合口味?”她试图用一点轻松掩饰失落。
“不关汤的事。”刘夏秋转过身,背对着晨光,高大的身影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声音有些发沉,“我不想再牵扯任何私人感情。一次教训,足够让我明白什么叫‘麻烦’。”
他用了“麻烦”这个词。
李思敏听懂了他话语里的回避和阴影,最终没有再追问。
晨光勾勒着他挺直的脊背,却感觉无比疏远。
她看到阳光落在他线条冷硬的侧脸,下颌紧抿着。
“我明白了。项目报告我会按时提交。你保重。”她点点头,没有任何纠缠,转身便走。
刘夏秋站在原地,听着她高跟鞋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他关上门,后背轻轻抵在冰冷的门板上。
办公室里仿佛还残留着昨天她带来的那碗汤的余香,心却像被剜掉了一块,骤然空旷。
“如果她只是工作伙伴该多好。”他闭了闭眼,压下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李思敏说到做到,项目结束后彻底淡出了刘夏秋的工作和视线。
她高效的完成了所有项目收尾工作,邮件报告简洁清晰,随后办理了工作交接。
刘夏秋也沉入了只有工作的机器状态。
只是那间堆满古籍的办公室,似乎比从前更冷清了。
某个加班的深夜,他无意抬头,发现窗台上不知何时被人悄然放了一盆翠绿笔挺的文竹。
旁边没有卡片,也不需要署名。
初冬时节,这抹倔强的绿意悄然生长。
接着,他的办公室开始隔三差五多出一些东西。
有时是某个绝版古籍书店发现的资料线索纸条,有时是一小盒他偶尔提过喜欢的冷门点心,甚至还有定制的小型按摩锤,压着一张打印的穴位图——明显是为他那条旧伤的右腿准备的。
刘夏秋默许了这些东西的存在,没有派人查。
他猜得到是谁的手笔。
这份润物细无声的“打扰”,像一道沉默的桥,在两人之间若即若离地维系着,直到春节临近。
除夕夜,寒潮席卷榆林,风雨交加,冰冷刺骨。
刘夏秋那条腿从早上起就开始隐隐作痛。
他推掉了所有应酬,独自留在灯火通明的公司顶层公寓,处理一份紧急文件。
然而寒冷和长时间的静坐仿佛唤醒了潜伏的旧伤,剧痛骤然爆发!
他冷汗涔涔,强撑着挪到沙发上,但疼痛铺天盖地,仿佛要把骨头都碾碎!
寒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几乎将他冻僵,连下床拿止痛药都做不到。
他蜷缩在沙发里,只盖了条薄毯,用意志对抗着排山倒海的痛苦。
零点刚过,窗外烟花炸响。
手机屏幕在茶几上疯狂闪烁。
他艰难地摸索过来,屏幕上整整36个未接来电,全是李思敏的名字。
震动再次袭来,这一次,他划开了接听。
“新年快乐,刘夏秋。”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努力平静,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还好吗?”
刘夏秋想开口,喉咙却被疼痛和寒冷堵住,只发出一声沙哑的气音。
“夏秋?!”李思敏的声音瞬间绷紧,“你那里怎么那么安静?你声音不对!你等着!”
“别”刘夏秋只来得及挤出一个字。
电话被挂断了。
几乎是下一秒,刘夏秋公寓的智能门锁发出被破解的轻微“滴滴”声——李思敏早就搞定了管理权限。
门被急切推开,裹挟着一身冰冷风雨的李思敏冲了进来,肩上落满了未化的雪。
“冷”沙发上的刘夏秋因骤然涌入的寒气而颤抖。
李思敏立刻顿住,迅速脱掉湿透了的大衣丢在门口,只穿着一件薄羊绒衫快步走近。
温暖如春的室内,刘夏秋却面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牙关紧咬。
看到他痛苦蜷缩在沙发里,手还无意识地按在右腿上,李思敏的眼神骤然缩紧!
旁边的餐桌上放着显然是秘书准备的豪华但一口未动的年夜饭外卖。
心疼、焦急瞬间淹没了她。
她没有任何废话,快步走到沙发边半跪下来,将掌心搓得滚热,再直接探入薄毯下,精准地覆盖在他疼痛痉挛的腿根关节处,开始熟练而有力地按摩。
一边按,一边低声安抚:“放松别硬撑,疼就告诉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按摩起了效,也许是那双手传递的热量,刘夏秋感觉到那令人窒息的剧痛终于开始减退,僵硬的肌肉也慢慢松弛。
冷汗湿透了他的鬓角,他疲惫不堪地合上眼,感受着腿上的暖意。
凌晨一点半,当李思敏将一小碗煮好、切碎、加了暖身姜丝的馄饨端到他面前时,刘夏秋已经可以靠坐起来了。
暖意下肚,驱散了部分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
也许是这深夜的人间烟火气,也许是腿上残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力量。
当李思敏收拾完碗筷,沉默地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再次开始为他轻缓按摩那条不再痉挛、但依旧冰凉的伤腿时,刘夏秋的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第一次主动开口。
“我一直不明白,”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低沉沙哑,却透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你条件很好。为什么偏偏执着于一个满身旧伤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