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灼缓缓收回手，肩膀颓然垮下。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
李诗涵与张俊麟直至晚上才回到李家大宅。
张俊麟敞开的领口下，那些毫不遮掩的红痕，刺得杜城灼眼底生疼。
晚餐时，面对一桌珍馐他也味同嚼蜡。勉强应付了几口，便径直起身上楼。
对于他的率先离席，李母似乎非常满意：“有些人还算识相，眼不见心不烦！要不是诗涵心软，就该让他继续冻死在外面！”
李诗涵的劝解此刻在杜城灼听来，字字诛心：“俊麟，别说了。他总归是李家的一份子。警方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
杜城灼脚步微微一顿，回身看去，恰好撞入李诗涵看过来的眼眸中。
那双曾经盛满他全部世界的眸子，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算计。
杜城灼飞快地别开眼，加快脚步，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向宽大的露台。
“啪嗒”，细碎的火苗在他指间燃起。苦涩的烟草气息弥漫舌尖，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仿佛要将所有难以言说的情绪彻底吞噬。
冷风拂过脸庞，带来片刻清醒。
待到身上的烟味被风吹散大半，他准备推门离开时，一阵鬼祟的脚步声却让他警觉地停住了动作。
杜城灼侧身掩在门后，屏息看去，只见张俊麟正迅速闪身进了李诗涵的书房，神情带着明显的心虚。
杜城灼几步上前，悄无声息地将书房门推开一道缝隙，恰好看见张俊麟正快速翻动书桌上的文件。
“你在干什么？”
杜城灼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挺拔的身影站在张俊麟对面，声音冷冽如冰：“你想做什么？”
张俊麟脸上慌乱一闪而过，但随即恢复了他惯有的倨傲神情：“我做什么，用得着你这个外人管？”
“我是诗涵姐的未婚夫，”他挺直腰背，带着一丝挑衅，“你呢？一个远房叔叔的养子，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杜城灼被他刻意的称呼和话语激得脸色一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他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带着锋芒的弧度：“我再如何，也从不会做伤害李家根基的事。你？可就不一定了。”
“林蓉蓉厌恶李家，厌恶诗涵姐，你心知肚明。可为什么你跟她手下的人，最近频繁出入同一家私人会馆？”
张俊麟的脸色终于变了，环抱双臂，强装镇定：“生意上有往来而已。”
杜城灼原本只是试探，却没想到一锤就中，一时语塞。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张俊麟立刻反客为主，带着一丝得意，“你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诗涵姐说集团最近的重要项目接连被对手精准狙击，正是从你回到李家之后开始的！”
一连串莫须有的罪名劈头盖脸砸下，根本不给杜城灼辩驳的机会。
张俊麟尖锐的声音已经带着雀跃响起：“诗涵姐！我就说他不干净！这么早离席上楼，肯定就是想进你书房偷东西，好拿去讨好林蓉蓉！”
话音未落，李诗涵冰冷低沉的声音自杜城灼身后传来：“是吗？”
杜城灼猛地回头，对上李诗涵那双充满审视与不信任的眼眸，刚想开口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我没有”
张俊麟快步绕过杜城灼，亲昵地靠向李诗涵：“诗涵姐，你看，我才试探一下，他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了！”
李诗涵不动声色地避开张俊麟的碰触，看向他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安抚的柔和：“这事我会处理，你先出去。”
张俊麟乖巧地点头离开，转身前得意的心声在杜城灼脑中清晰地炸开：“想抓我把柄？哼，诗涵姐只会信我！”
书房门被带上，只剩下杜城灼面对李诗涵那双毫无温度的深褐色眼眸。
他喉头干涩，试图解释：“诗涵姐，不是我，是他”
李诗涵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里充满不耐：“废话少说。”
杜城灼的脸色瞬间煞白。
曾经那个永远相信他、保护他的李诗涵去了哪里？
李诗涵还在继续，杜城灼却已经不想再听了。
“念在你是我堂叔的养子，也算是李家血脉，我对你心存信任，未曾防备，不是让你行这等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之事！”
“看来，之前说你的眼睛有点像行光，竟让你生了觊觎之心。”
“先前你对我的那些逾矩之举，我只当作是你年轻不懂事。但这绝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僭越的理由！”
李诗涵的话语字字如刀，毫不留情。
她甚至将那份若即若离的暧昧全都推到了杜城灼身上，字里行间都在暗示他是那个不知廉耻、企图引诱她犯错的人。
杜城灼凄然一笑，眼神破碎。他缓步走近李诗涵，右手突兀地伸出，猛地扯住她的领带，用力将她拉近，逼迫对方与自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视。
距离骤近，呼吸可闻。
感受到对方身躯那一瞬间的僵硬，杜城灼只觉得心口仿佛被钝刀缓缓凌迟，痛楚细密地蔓延开，深入骨髓。
他闭上眼，声音沙哑却清晰地撕开最后的伪装：
“你知道我是谁吗？诗涵，我是杜城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