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只是干咳两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却没有接迟昭手里的礼盒,任由他尴尬地悬在半空。
迟昭的目光转向我,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亲昵。
“清韵,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项目上的事,是我们夫妻俩没有协调好,我也有责任。”
“你跟院长解释一下,这都是家事,别影响了工作。”
他三言两语,就想将泄露机密的重大失误,定性成夫妻间无伤大雅的口角。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我的身上。
院长的眼神里带着探寻。
我能感受到他无声的询问。
我的心口一片冰凉,那股被藤蔓缠绕的窒息感再次涌来。
家事?
我看着眼前这张曾经让我视为救赎的脸,现在只剩下刻骨的恨意。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
“别乱攀关系,我的家人,早就死了。”
迟昭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我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抬手指着他身边还在向我眼神挑衅的林苒苒。
“你的好老婆,在那儿呢。”
林苒苒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苏苏老师,你误会了。”
“我只是很崇拜迟昭哥,迟昭哥也只是欣赏我的才华,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龌龊关系。”
我轻笑一声,每一个字都咬得极清。
“我前几天,才看见迟昭陪着你去医院做产检。”
“别解释了。”
“有什么话,留着去离婚法庭上说吧。”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迟昭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但他到底顾忌着场合,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怒火。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院长深深鞠了一躬。
“院长,抱歉,打扰了。”
说完,他一把拽住林苒苒的手腕,几乎是拖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被重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冰冷的夜色。
研究院要开除迟昭,并追究其法律责任的风声,很快就传开了。
因为那天饭局上我的表态,院长对迟昭彻底没了耐心。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去触院长的霉头。
迟昭求助无门,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那些信息从一开始的质问,到后来的恳求。
我只回了他一句。
“有什么事,等离婚法庭上说。”
然后,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世界清净了。
几天后,我陆续收到了三家私家侦探发来的邮件。
里面是厚厚的文档和照片,还有几段模糊的音频。
每一份证据,都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将我的过往剖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真相。
当年的车祸,确实是迟昭一手策划的。
我父亲在疫苗核心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突破,正准备将整理好的资料上报。
迟昭觊觎那项技术成果。
他设计了那场“意外”,杀害了我的父母,然后将那份染血的研究资料据为己有。
凭借这项成果,他顺利进入研究院。
然后娶我,掌控我。
我父母在科研界声望极高,门生故旧遍布。
他成了我父母最信任的学生的丈夫,这个身份,为他的青云路荡平了无数障碍。
我居然真的嫁给了杀害我父母的血仇,还爱了他这么多年。
我甚至还在为他规划着我们的未来。
我想起他跪在我父母坟前,信誓旦旦地说会爱我、照顾我一辈子。
那深情款款的模样,现在想来,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父母的在天之灵,该有多心寒。
他们一定会怪我,怪我引狼入室,认贼作父。
眼泪无声地滑落,我在无边的黑夜里,痛哭失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擦干眼泪,整理好所有的情绪。
哭泣是弱者的行为,我需要的是复仇。
我将所有的证据都放进一个牛皮纸袋里,准备去警局报案。
我打开门。
门口的光线涌入黑暗的房间,有些刺眼。
迟昭就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他看到我,脸上立刻堆起殷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