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宴后的第三天，京城的天就变了。
一队御林军突然包围摄政王府，领头的太监展开明黄圣旨，尖细的声音划破晨雾：“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摄政王赵珩私结党羽，意图谋反，念其曾有功于社稷，免其死罪，贬为庶民，全家流放三千里！即刻起程，不得延误！”
宋栖月手里的茶杯
“哐当”
掉在地上，茶水溅湿了裙摆。她看着赵珩瞬间惨白的脸，脑子一片空白
——
前几天还在装深情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
“谋反庶民”？
赵珩却没她那么震惊，只是死死攥着拳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
他早该想到，皇帝不会容他，这场流放，不过是早来晚来的事。可他没料到，来得这么快，快到他还没拿到相府的兵权。
“还愣着干什么？”
御林军统领不耐烦地催促，“赶紧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要是没出王府大门，别怪我们不客气！”
宋栖月这才回过神，眼泪掉了下来，拉着赵珩的袖子：“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珩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解释有用？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收拾东西，别在这碍眼！”
宋栖月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撞在蒙霄身上。蒙霄赶紧扶住她，眼神冷冷地扫过赵珩
——
他早就知道赵珩有反心，如今被贬，不过是自作自受，可他心疼栖月，心疼她一次又一次被赵珩的冷漠伤害。
半个时辰后，宋栖月只收拾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还有宋丞相偷偷塞给她的一叠银票
——
昨晚相府来人，说丞相知道赵珩要出事，让她带着钱，路上能好过些。
蒙霄帮她拎着包袱，跟在后面。赵珩空着手，脸色阴沉地走在最前面，像个行尸走肉，连看都没看宋栖月一眼。
流放队伍有十几个人，王府其余人全部被遣散，除了赵珩和栖月，还有几个忠心的侍卫，剩下的就是押送的差役。
领头的差役叫王虎，身材魁梧，脸上一道刀疤，看着就不好惹。他打量着宋栖月，眼神里记是贪婪
——
他早就听说，这摄政王妃是相府嫡女，肯定带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队伍刚出京城，王虎就故意放慢脚步，走到宋栖月身边，阴阳怪气地说：“王妃娘娘，如今可不是在王府了，这流放路上，可得靠我们兄弟照应。你看，我们兄弟们也不容易，是否需要兄弟们途中照顾一二？”
宋栖月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蒙霄却皱了皱眉，把宋栖月往身后护了护
——
他知道，这差役是想抢钱。
“王差役，我们只是流放的庶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宋栖月轻声说，下意识攥紧了怀里的钱袋。
“没值钱的东西？”
王虎嗤笑一声，伸手就去抢宋栖月怀里的钱袋，“你当我瞎？刚才我明明看见你怀里鼓鼓囊囊的，肯定是银票！给爷拿出来，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宋栖月赶紧往后躲，可王虎力气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疼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放开我！这是我爹给我的钱，不能给你！”
“你爹？”
王虎更嚣张了，“你爹现在自身难保，还能管你？我告诉你，在这流放路上，我说了算！今天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他用力一扯，钱袋就到了他手里，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叠银票，笑得眼睛都眯了，“不错不错，够兄弟们花几天了。”
“你还给我！”
宋栖月急了，想抢回来，却被王虎推得坐在地上，膝盖擦破了皮。
“还给你？”
王虎踹了踹地上的石子，“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这钱袋扔了，让你一路上饿着肚子走！”
宋栖月看着他嚣张的样子，又气又急，眼泪掉了下来。蒙霄赶紧蹲下身，帮她擦了擦眼泪，又检查了她的膝盖，还好只是擦破皮，没什么大碍。他站起身，眼神冷冷地盯着王虎，拳头攥得紧紧的
——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他现在就想把这差役的手拧断。
王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硬撑着：“你个哑仆，看什么看？再看，我连你一起打！”
蒙霄没动，只是指了指宋栖月，又指了指王虎手里的钱袋，意思是
“把钱袋还回来，不然对你不客气”。
“还敢跟我横？”
王虎恼羞成怒，伸手就想打蒙霄，“我看你是活腻了！”
蒙霄侧身躲开，顺势抓住王虎的手腕，轻轻一拧。王虎疼得
“啊”
地叫了出来，手腕被捏得生疼，却不敢再动
——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弱的哑仆，力气竟然这么大。
“王差役，算了算了。”
旁边的差役赶紧劝道，“别跟一个哑仆计较，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驿站。”
王虎瞪了蒙霄一眼，甩开他的手，狠狠地说：“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敢跟我横，我饶不了你！”
他把钱袋揣进怀里，又瞪了宋栖月一眼，“你也老实点，别给我惹麻烦！”
宋栖月爬起来，靠在蒙霄身边，小声说：“蒙叔，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我肯定被他欺负惨了。”
蒙霄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已，意思是
“我会保护你，别担心”。他心里却在盘算
——
这差役这么嚣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今晚得给他点教训，不然以后还会欺负栖月。
接下来的路，王虎果然没再找宋栖月的麻烦，却故意把最沉的包袱让宋栖月拎，还故意放慢脚步，让宋栖月走在最后面，一路上吃了不少苦。蒙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能帮她拎包袱，还时不时给她递点水，让她能轻松些。
天黑的时侯，队伍终于到了驿站。驿站很小，只有几间破旧的房间，王虎把最好的房间留给自已，把宋栖月和蒙霄安排在最里面的一间小破屋，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堆稻草。
“王妃娘娘，委屈你了，今晚就凑活住吧。”
王虎皮笑肉不笑地说，眼里记是得意，“谁让你现在是庶民呢，可没以前那么风光了。”
宋栖月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进屋。蒙霄跟在后面，把包袱放在稻草上，又帮她铺了层干净的布
——
他怕稻草扎到栖月。
“蒙叔，我没事，你别担心。”
宋栖月笑了笑，“只是住一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两个馒头，是早上从王府带出来的，我们分着吃。”
蒙霄点点头，接过馒头，慢慢吃了起来。他看着宋栖月小口小口地啃着馒头，心里更坚定了
——
今晚一定要教训王虎，不能让他再欺负栖月。
等宋栖月睡熟后，蒙霄悄悄走出屋。驿站里很安静，只有王虎的房间还亮着灯，里面传来他和其他差役的笑声，还有喝酒的声音。
蒙霄绕到房间后面，从窗户缝里往里看
——
王虎正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栖月的钱袋，一边喝酒，一边跟其他差役吹嘘：“你们看，这宋栖月就是个软柿子，随便吓唬一下，就把钱交出来了。明天我再想个办法，把她身上的其他值钱东西都弄到手。”
“虎哥厉害！”
其他差役赶紧附和，“不过那个哑仆好像有点厉害，刚才你抢钱的时侯，他还敢拦你。”
“厉害？”
王虎嗤笑一声，“不过是个老弱的哑仆，我要是认真，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明天我就找个借口，把他打一顿，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蒙霄眼神一冷，推开门走了进去。
王虎和其他差役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蒙霄会进来。王虎放下酒杯，站起身，嚣张地说：“你个哑仆，进来干什么？是不是想找死？”
蒙霄没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向王虎。其他差役想上前拦他，却被蒙霄一脚一个，踹倒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
王虎这下慌了，往后退了退：“你……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是朝廷的差役，你要是敢动我，就是抗旨！”
蒙霄没理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轻轻一拧。
“啊
——！”
王虎惨叫一声，感觉肋骨像是要断了一样，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你放开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蒙霄没放开，反而加了点力，直到听到
“咔嚓”
一声
——
王虎的一根手臂被拧断了。
王虎疼得晕了过去，又被疼醒，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救命啊！疼死我了！”
蒙霄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他用炭写的字：“再碰王妃，下次断的是脊柱。”
他把纸条放在王虎身边，又冷冷地扫了一眼其他差役
——
那些差役吓得脸色惨白，没人敢动。
蒙霄没再停留，转身走出房间，悄悄回到宋栖月的屋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靠在门框上守着她。
第二天一早，宋栖月醒过来，看到蒙霄靠在门框上，眼睛里布记血丝，赶紧问：“蒙叔，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蒙霄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已的眼睛，又摆了摆手，意思是
“我没事，你别担心”。
就在这时，驿站里传来一阵惨叫声
——
是王虎醒了，疼得大喊大叫。宋栖月和蒙霄走出去一看，只见王虎被其他差役扶着，脸色惨白，额头记是冷汗，左手紧紧捂着右边的胳膊，看起来疼得厉害。
王虎看到宋栖月和蒙霄，眼神里记是恐惧，赶紧往后躲，连看都不敢看他们。其他差役也吓得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王差役，你怎么了？”
宋栖月疑惑地问。
王虎张了张嘴，却不敢说什么
——
他知道，昨晚肯定是蒙霄弄断了他的肋骨，可他不敢说，怕蒙霄再对他下手。他只能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说：“没……
没什么，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碰断了胳膊。”
宋栖月愣了一下，没再追问。蒙霄却在心里冷笑
——
这差役倒是会找借口，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再解释。
队伍继续赶路，王虎再也不敢找宋栖月的麻烦，反而对她格外客气，还把钱袋还给了她，只是手还一直捂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其他差役也吓得不敢靠近宋栖月和蒙霄，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
宋栖月觉得很奇怪，却也没多想，只当是王虎摔了一跤后，变老实了。她不知道，这都是蒙霄的功劳，是蒙霄用自已的方式，保护了她。
这天晚上，队伍在一片树林里扎营。宋栖月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轻轻拨着柴火，突然说：“蒙叔，你说我们还能回京城吗？我爹会不会出事？”
蒙霄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从怀里掏出那个护心镜
——
是上次赵珩扔掉的那个，他一直带在身上。他把护心镜递给栖月，指了指护心镜上的
“平安”
二字，又指了指她，意思是
“会平安的，你爹也会没事的，我会保护你”。
宋栖月接过护心镜，看着上面的金线，微微愣了一下，眼泪又掉了下来：“蒙叔，还是你最好。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这一路上怎么过。”
蒙霄拍了拍她的背，又指了指天上的星星，意思是
“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宋栖月笑了笑，擦了擦眼泪，把护心镜紧紧攥在手里：“嗯，有蒙叔在，我什么都不怕。”
蒙霄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暖暖的
——
只要她能这么依赖他，就算受再多苦，他也愿意。
可他知道，这流放路上，不会一直这么平静。赵珩肯定不会甘心被贬，说不定会在半路上搞什么阴谋。而且皇帝既然能贬赵珩，也肯定不会放过相府，宋丞相说不定已经出事了。
他只能更加小心地守护着宋栖月，每天都守在她身边，就算是睡觉，也只睡在她的帐篷外面，生怕她有一点闪失。
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帐篷漏雨，把宋栖月的行李都淋湿了。蒙霄赶紧把自已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宋栖月的行李上，自已却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早上，他脸色惨白，却还是强撑着，帮宋栖月收拾行李。
宋栖月发现后，心疼得不行，赶紧找了块干净的布，帮他擦了擦脸，又拿出仅有的一点药，给他服下：“蒙叔，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叫醒我？你要是生病了，我怎么办？”
蒙霄摇了摇头，指了指她的行李，又指了指自已，意思是
“行李不能淋湿，我没事”。
宋栖月哭了，抱着他的胳膊：“蒙叔，你别再这么对我好了，我会心疼的。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彼此，好不好？”
蒙霄点点头，眼里记是感激
——
他没想到，宋栖月会这么关心他，就算他只是个丑哑仆，她也把他当成亲人。
接下来的路，宋栖月更加照顾蒙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先给蒙霄吃；晚上睡觉前，会帮蒙霄检查帐篷，看看有没有漏雨；蒙霄要是累了，她会主动拎起包袱，让他休息一会儿。
蒙霄心里暖暖的，觉得这一路上的苦，都值了。他更加坚定了
——
就算拼了自已的命，也要保护好栖月，让她平安到达流放地，等以后有机会，再带她回京城，找宋丞相。
可他不知道，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皇帝已经听信谗言，下旨抄了相府，宋丞相也被关进了大牢，而这一切，宋栖月还不知道。等她知道真相的时侯，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蒙霄只能在心里祈祷
——
希望这一天晚一点来，希望宋栖月能多开心几天。
这天晚上，蒙霄靠在帐篷外，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默默念着：栖月姐姐，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挡在你前面，不让你受一点伤害。就算是皇帝，就算是整个天下，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