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嫡子与庶子的血肉相搏之局,已然铸成,消息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清州府衙内外。
除了周状师听闻后默默叹气摇头,只说了一句:“默少爷…心志坚刚,大才压身。”
他忧心忡忡地来看了一眼秦默,便独自回了自己那间堆满卷宗的小屋。
其他的状师、幕僚们,反应出奇的一致。
“哈哈哈!”一个平日里对王氏、秦锐溜须拍马最为热络的年轻状师,当众拍着大腿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那结巴还想跟大少爷斗?!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
另一位老资格的掌案捻着胡须,矜持地点着头,对秦锐巴结道:“大少爷说得对,就该让他在公堂上好好出个洋相!咱们青阳魁首的基业,还得是大少爷您这样的真凤麟儿才能撑得住!”
“就是就是!”立刻有人附和,“那秦默,不过是仗着老爷一时心软!他也配?”
“不自量力!简直是给咱们秦家抹黑!”几乎所有的议论都一边倒地向秦锐和王氏谄媚,充满了对秦默肆无忌惮的嘲笑和贬低。
无人看好一个病弱结巴的庶子。
没有人注意到,风暴中心的秦默,一直将自己关在那间寒冷的小屋。
他的对面,坐着局促不安的陈细柳。她怀里还抱着那个宝贝药箱,只是今日显得更加小心翼翼。
“秦状师”陈细柳的声音低如蚊蚋,带着巨大的不安,“明天公堂,我怕我说不好。”她见识过那些老爷的威势,想想都腿软。
秦默艰难地清了清嗓子,那清苦药效带来的短暂“舒适”已渐消退,喉咙如同砂纸在打磨。
他指了指桌上一沓早已写满字迹的粗麻纸,上面墨迹清晰,条理分明地将整个案情焦点、对方可能的论点、关键的反击证据与律法依据,都逐层剖析得清清楚楚。
“你,你看,照,照样说。”秦默拿起最上面一张,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最,最关键的是这个时辰,林文举在醉花楼,宿醉未醒的人证!”
陈细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也吃惊于秦默在说起案情的时候,会如此流利,毫无口吃症状。
那几行字,虽然她不能全看懂,但那上面画出的一个时间轴分外清晰——陈父受伤垂危挣扎的时间,正是林文举在城西最豪华的青
楼“醉花楼”里寻欢作乐、宿醉沉睡的时间。
这是他们之前从未想到过的铁证,而这铁证,正指向致命的关键矛盾!
“我,我口齿不清”秦默微微喘
息,继续说道,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到,到时,你就是我,我的喉咙照此言”
其实秦默一旦涉及到案情和律法条文,非但不会口吃,而且前世的口才便会体现得淋漓尽致,甚至会让秦锐毫无还手之力,当众出丑。
但果真那样,秦正会为难,秦家也会颜面无光,让外人看笑话。
更重要的是,王氏和秦锐万一狗急跳墙,对他下死手,他的处境会更危险。
让陈细柳替他说出来,既让别人知道他的本事,也给秦锐留了体面,秦正以后感念他顾及父子兄弟之情。
他拿起一张小纸片,那上面只写着异常简洁的一行字:时辰差,醉花楼,证人陈奎。
陈细柳浑身一颤!她紧紧攥住了那些滚烫的纸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