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一睁眼,就被迎面砸来的血雨糊了满脸。那雨黏糊糊的,带着股铁锈混着腐肉的怪味,砸在头盔上啪嗒啪嗒响,像有人往他脑袋上甩烂肉。
操,这啥玩意儿他抹了把脸,低头一看,自己穿了身冰凉的银甲,手里还攥着杆长枪。枪尖子上的红缨黑黢黢的,沾着些说不清的黏液,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动弹,跟活物似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涌进一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赵云,长坂坡,救阿斗。
我穿越了李业懵了三秒,随即骂出声,穿成赵云也就算了,这破地方是长坂坡怎么跟历史书里写的不一样
他环顾四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里,厮杀声闷沉沉的,像隔着棉花听人吵架。那些当兵的脸都模糊不清,只剩眼珠子在雾里闪着绿光,跟狼似的。一面曹军大旗斜插在地上,曹字的竖钩正慢慢弯成触须的形状,鼓出一个个小包,像是有虫子要从里面钻出来。
咔哧,咔哧。
脚边传来奇怪的声音。李业低头一看,魂差点飞了——地上爬满了断手。有的断手用三根手指撑着地面,指节上还长着倒刺,嗖嗖地朝他脚边爬;有的攥着半截长矛,正一下下刮他的铁甲,那声音跟指甲挠黑板似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规则一:别捡地上的断手,捡了它就会带你走岔路。】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吓了李业一跳。他赶紧用枪杆把爬到脚边的断手扒拉开,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断墙下,一具半烂的尸体胸口插着片竹简。
他走过去一看,竹简上的血字还新鲜着,跟刚从血管里抽出来似的:捡手者,手代你择路。再看那尸体的脖子,有块淡红色的螺旋印,正随着血雨的滴落微微起伏,看着就像颗活的心脏在跳。
赵将军……
一个女人的哭声从雾里飘过来。李业抬头,看见甘夫人披头散发地跑过来,衣裙上全是血污。可她的左臂拧得跟麻花似的,明显断了,手里却死死攥着只断手——那断手的肉丝都跟她的伤口长在了一起,白花花的筋络缠着她的皮肤,看着特恶心。
找孩子……它们说,找到孩子就能回家了……甘夫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像个提线木偶,脖子后面也有个一模一样的螺旋印。
李业心里发毛。他明明记得历史里甘夫人没这么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规则二:脖子上有螺旋印的人,说的都是瞎话。】
这声音居然是从甘夫人嘴里发出来的,可那语气冷得像冰,根本不是女人的声音。
甘夫人突然笑了,嘴角咧得老大,露出的牙上还沾着暗红色的黏液。她举起那只连着自己胳膊的断手,指尖冲李业勾了勾:捡一只吧,它们会带你找到路的……你看这手多灵活啊……
李业猛地抬头,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四面八方的断手全跟潮水似的爬过来,有的还顺着马腿往上攀。那些刚才还在厮杀的士兵也慢慢转过身,一个个仰着脖子,露出的后颈上全是螺旋印,眼睛里绿光直冒!
去你的吧!李业咬咬牙,银枪一挺就扎了过去。
枪尖刚捅进甘夫人胸口,就听见噗嗤一声,没流血,反倒从里面钻出一堆指甲盖大小的小手,密密麻麻的,尖叫着往地上爬,落地就变成新的断手。
第三进的门,要用活人的眼睛当钥匙……甘夫人的头歪了歪,最后说了这句话,就再也不动了。
李业吓得手都软了,赶紧翻身上马,一甩鞭子冲进更深的雾里。血雨砸在头盔上咚咚响,头盔内侧突然传来一阵刺痒,像有指甲在刮。他伸手一摸,摸到一行新刻的字,歪歪扭扭的:【当你开始数规则时,它们就开始数你了。】
风里还飘着婴儿的笑声,黏糊糊的,像是被人捂住嘴没发出来似的,听得人后颈直冒凉气。
(第一进完,对应规则1;第一出,对应规则2)
马突然嘶地一声人立起来,前蹄在原地刨着,像是撞了堵无形的墙。李业被晃得差点掉下去,赶紧勒住缰绳。
【规则三:影子跟你不一样,它说的都是瞎话。】
脑子里的声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沙沙的响动,像是有无数只爪子在泥地上爬,还带着湿漉漉的呼吸声,离得越来越近。
李业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想起刚才那些断手,压根不敢回头,一个劲拍马想走。可马就是不动,一个劲儿地打响鼻。
赵将军!左边传来个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业转头一看,断墙后面缩着个穿蜀军铠甲的士兵,头盔歪在一边,露出的脸上全是惊恐,眼睛瞪得溜圆,可瞳孔小得跟针眼似的,看着特吓人。
你是谁看见糜夫人和阿斗了吗李业压低声音问,眼睛飞快扫过那士兵的后颈——还好,没螺旋印。
那士兵一听见阿斗俩字,突然跟疯了似的摇头,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缩成一团:别……别提那个名字!它们在找他,也在找你!
它们是谁李业追问。
影……影子……士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它们没有眼睛,却能看见你心里想啥……它们会变成你认识的样子,然后……然后钻进你的影子里……
他说着,突然伸出手指,抖抖索索地指向李业的脚底下。
李业低头一看,魂都快吓飞了——他的影子被血雨拉得老长,贴在泥地上,可影子的脑袋那儿,不知啥时候多出了一对细小的复眼,跟苍蝇似的,正随着他的呼吸一动一动的。更吓人的是,影子握枪的姿势,跟他自己的姿势差了一点点,像是故意的。
看到了吧……士兵带着哭腔说,它们已经盯上你了,从我看见你的时候就盯上了……
李业猛地抬头看那士兵的影子。那影子缩在断墙的阴影里,模模糊糊的,可隐约能看见,影子的脖子上有个正在慢慢转的螺旋印,跟甘夫人那个一模一样!
【规则四:见着熟人,先看眼睛。没瞳孔的,都是假的。】
新规则跟冰锥似的扎进脑子里。李业瞬间反应过来,银枪一挺,想都没想就朝那士兵刺过去。
噗嗤!
枪尖刚扎进士兵胸口,那士兵的脸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了,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复眼,跟马蜂窝似的,还发出嘶嘶的响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下去,化成一滩黑糊糊的黏液,顺着砖缝往地下钻,只留下那具空铠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黏液里浮出一片破竹简,上面用血写着:【第三进的门,在没眼睛的人喉咙里。】
李业盯着那滩黏液钻进地里,地上还留着道螺旋形的印子,跟蜗牛爬过似的。他突然明白过来,刚才那士兵说的每句话,都是在让他注意自己的影子——这是个陷阱,就想让他分神!
驾!李业狠狠一甩鞭子,马终于往前跑了。雾越来越浓,浓得跟浆糊似的,顺着铠甲缝往里面钻,冻得人骨头疼。
周围的景象越来越怪。横七竖八的尸体像是被人揉过的面团,胳膊腿拧在一起,皮肤底下有东西在动,鼓出一个个大包,看着就像里面藏着活物。一面蜀军的旗帜挂在断矛上,旗面上的汉字被暗红色的东西糊住了,仔细一看,那东西竟是无数只小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眼珠子还在转!
子龙……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温和又沉稳,一听就是刘备。
李业的马唏律律一声停下,前蹄高高扬起。他握紧银枪,警惕地往前看。
灰雾里,一个穿绿袍的身影慢慢走出来,脸看着就是刘备,脸上带着着急和关切,伸手朝他喊:子龙,可找到阿斗了糜夫人她……
李业没动,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脸——那双眼睛里全是白的,没有黑眼珠,跟蒙了层牛奶似的!
【规则四:见着熟人,先看眼睛。没瞳孔的,都是假的。】
脑子里的声音带着警告,尖得像针扎。李业想起刚才那个化成黏液的士兵,还有那些没五官的脸——这地方最吓人的就是,它总用你熟悉的样子来坑你。
主公,李业故意放低声音,您的后颈,好像有点脏东西。
绿袍刘备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脸上的关切一下子凝固成了诡异的僵硬。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往自己后颈摸去。
就这个动作,李业就确定了——真刘备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操心这种小事!
脏东西绿袍刘备慢慢转过身,脸上的皮肤开始像纸一样起皱,子龙帮我看看,是这个吗
他后颈的螺旋印正在飞快变大,红色的纹路跟活的藤蔓似的爬满了大半个后背,还渗出黏糊糊的液体,滴在地上滋滋响,瞬间长出一小片黑苔藓。
嘶——绿袍刘备的脸突然裂开了,露出里面蠕动的触须,声音也变了,跟砂纸磨石头似的,找到你了……钥匙的守护者……
李业想都没想,银枪直刺过去。枪尖刚扎进对方心口,绿袍刘备的身体就噗地炸开,化成无数小黑颗粒,飘在雾里。那些颗粒落在地上,慢慢聚成一个巨大的螺旋图案,发着微弱的红光。
他勒着马往后退,看着那图案,突然想起甘夫人最后说的话——第三进的门,要用活人的眼睛当钥匙。
这螺旋图案,难道就是门
正想着,图案中心突然裂开道缝,里面黑黢黢的,隐约传来好多人说话的声音,乱糟糟的,又带着种奇怪的节奏,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李业的头开始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太阳穴。他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还是往里钻:
影神……苏醒……
血……祭品……
钥匙……在婴孩眼中……
他猛地看向那道缝,隐约看见里面有无数双眼睛在黑地里闪,齐刷刷地盯着他!
【规则五:别碰黑苔藓,碰了会变成石头。】
脑子里的声音跟尖叫似的。李业赶紧闭上眼睛,狠狠一甩鞭子,马撒开蹄子就跑。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爬出来了,带着浓得冲鼻子的腥臭味,还有滑溜溜的东西摩擦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耳边的嘀咕声没了,头也不疼了,李业才敢放慢速度,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变了。
雾淡了点,可空气里飘着股甜腥味,像是烂果子混着血。地上没有断手了,换成了一片片黑苔藓,拼出各种怪形状,大多是螺旋和眼睛。
那些士兵的尸体也变了样,变成了灰白色的石像,保持着打仗或者跑的姿势,身上盖着细密的纹路,像是字。石像的眼睛那儿是空的,只有黑洞洞的窟窿,里面还往外渗细小的黑丝。
这是……第三进李业喃喃自语。想起甘夫人的话,还有那个螺旋图案——他好像,已经进第三进了。
(第二进完,对应规则3;第二出,对应规则4)
李业翻身下马,走到一尊石像前,伸手摸了摸那些纹路。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那些纹路像是天然长在石头上的,又像是被人用指甲一点点刻出来的,边缘还带着毛刺。
它们……就这么变成石像了
正看着,脚边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片破竹简,上面用血写着断断续续的字:别碰黑苔藓……碰了……影……同化……石像……不能数,数了……变石头……无瞳者……是以前的祭品,他们的眼睛……在……河……
字迹到这儿就没了,竹简末端还有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李业心里咯噔一下。
别碰黑苔藓他刚才差点就踩上去了。
不能数石像他刚才扫了一眼,少说数了五尊……
他猛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心脏差点停了。
刚才摸石像的手指上,不知啥时候沾了层黑粉末,指甲缝里还卡着几根黑丝。更吓人的是,他的手背上,正冒出一片片灰白色的斑点,跟石头一个色,还在慢慢往胳膊上爬!
操!李业骂了句,赶紧用刀鞘使劲刮手背,想把那些粉末和斑点弄掉。可那些斑点跟长了根似的,不仅没掉,爬得更快了,眼看就要到手腕了。
他突然想起那些石像的样子——它们的眼睛都是空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脑子里:难道变成石像,是从瞎眼开始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还好,能感觉到眼珠子在。可他不敢想,要是这些白斑爬到脸上,爬到眼睛里,会变成啥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还夹着铠甲摩擦的咯吱声,很慢,很沉,像是扛着千斤重的东西。
李业握紧银枪,警惕地望过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雾里走出来,穿曹军铠甲,手里攥着杆长戟,一步一步地挪,每走一步,地上都能砸出个浅坑。他的脸藏在头盔阴影里,看不真切,可李业能感觉到,有道冷冰冰的视线正钉在自己身上。
更怪的是,这人的左臂,从肩膀到手腕,都盖着层黑鳞片,跟鱼鳞似的,还闪着金属光,动一下就发出咔咔的响声。
你是谁李业沉声问,眼睛扫过对方的后颈——没螺旋印,可左臂的鳞片上,全是细小的螺旋纹。
对方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头。头盔底下,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是个窟窿,里面塞着团黑苔藓,右眼却闪着怪红光。
赵云……他的声音跟两块石头摩擦似的,我找了你很久……
李业的瞳孔猛地一缩。这声音,他有点印象——是张郃!曹操手下的先锋张郃!
可眼前的张郃,怎么看都不正常。他的胳膊,他的眼睛,还有身上那股说不出的怪味……
你找我干啥李业握紧枪。
你的眼睛……张郃突然抬起右手,指向李业的脸。他的手指关节上,也冒出了小鳞片,影神需要它,当打开门的钥匙……
李业心里一动,想起甘夫人的话,还有竹简上的字——第三进的门,要用活人的眼睛当钥匙,他们的眼睛……在河……
难道张郃也想进下一层而且想要他的眼睛当钥匙
【规则六:石像动的时候,得站在两个影子交叉的地方。】
脑子里的声音急得像火烧。李业没犹豫,银枪一抖,枪尖像道寒光,直刺张郃的右眼——规则说的是无瞳者,可张郃的左眼已经是窟窿了,难道规则错了还是……
就在枪尖快扎到张郃右眼的瞬间,对方的左臂突然动了。那盖着鳞片的胳膊,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弯过来,像鞭子似的抽向李业的枪杆。
铛!
金属撞在一起的巨响在雾里炸开。李业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银枪差点脱手飞出去。他借着这股劲儿,猛地翻身跳起来,落在一尊石像后面,心脏砰砰狂跳。
张郃的力气也太大了!而且他那胳膊,灵活得根本不像人的!
躲不掉的……张郃慢慢转过身,左臂上的鳞片突然张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触须,你的影子已经告诉我了,你害怕了……
李业猛地低头看自己的影子。血雨把影子照得很清楚,影子脑袋上的复眼纹路更清楚了,而且,影子的嘴角,好像往上弯了弯——它在笑!
【规则三:影子跟你不一样,它说的都是瞎话。】
李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别去看影子。他盯着张郃,突然明白了规则六的意思——张郃的左眼虽然是窟窿,可里面塞的黑苔藓,才是关键!那苔藓,肯定跟影神有关!
他握紧银枪,又冲了出去,枪尖没刺张郃的眼睛,直奔他的左臂!
张郃明显没料到他会打胳膊,愣了一下,随即左臂横扫过来,触须和鳞片全张开了,跟面硬盾似的。
铛!
枪尖扎在鳞片上,发出刺耳的响声,被弹了回来。李业借着反弹的劲儿,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圈,银枪从另一个角度刺出去,目标正是张郃左眼窟窿里的黑苔藓!
这一次,张郃没挡住。
噗嗤!
枪尖准确地扎进张郃的左眼窟窿,把那团黑苔藓挑了出来。苔藓在空中炸开,变成无数小黑颗粒,飘在雾里。
嗷——!
张郃发出一声不像人的惨叫,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他左臂的鳞片迅速褪色,露出里面惨白的皮肤,那些螺旋纹也跟着没了。他的右眼红光退了,恢复了正常颜色,可眼神里全是恐惧和迷茫。
我……这是在哪儿……他喃喃地说,像是刚从噩梦里醒过来。
李业没放松警惕,握紧枪盯着他。他不知道这是暂时清醒,还是又一个陷阱。
就在这时,张郃突然指着李业的身后,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声音都劈了:它……它们来了!
李业猛地回头。
那些灰白色的石像,不知啥时候动了!
它们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步一步地朝他挪过来,身上的纹路闪着红光,眼睛窟窿里渗出更多黑丝。那些黑苔藓也从石像脚下爬出来,组成一个个大螺旋图案,把他和张郃围在了中间。
【规则六:石像动的时候,得站在两个影子交叉的地方。】
李业赶紧四处看,发现两尊石像的影子在地上交叉,形成个小小的三角形区域。他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过去,站进了那个区域。
几乎就在他站定的同时,那些石像突然加快速度,朝他刚才站的地方扑过来。它们撞在一起,发出咔嚓的碎裂声,可碎块很快又拼起来,变成一个更大的、模糊的人形,身上盖满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影子里的李业。
张郃没来得及找影子,被几只石像的胳膊缠住了。他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硬,皮肤冒出灰白色的斑,很快就跟那些石像融在了一起,只剩一只右眼还在转,满是绝望和哀求。
李业的心脏狂跳。他看着那个由无数石像拼成的怪物,看着它身上转来转去的眼睛,突然明白过来——第三进的门,可能不是具体的地方,就是这个怪物本身。
而打开门的钥匙,除了活人的眼睛,可能还有……恐惧。
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朝李业所在的影子区域扑过来。李业握紧银枪,准备拼了。可就在这时,他发现怪物身上的一只眼睛,突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像是在害怕啥。
他顺着那只眼睛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雾里,隐约有个小小的身影,坐在一尊石像的肩膀上,手里把玩着啥东西,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那身影很小,看着像个婴儿。
是阿斗
李业心里冒出一丝希望,可更多的是恐惧。在这种地方,一个婴儿的出现,本身就最吓人。
他看着那个小身影,突然发现对方好像也在看他。而且,那婴儿的眼睛里,映着无数个转的螺旋图案,跟怪物身上的一模一样。
怪物快到影子区域时,突然停住了,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了。它身上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那个婴儿,满是敬畏和害怕。
【规则七:河水往上流的时候,不能看超过三秒。】
李业屏住呼吸,握紧枪,眼睁睁看着那个婴儿从石像肩膀上跳下来,一步一步走向怪物。
那婴儿走得很稳,根本不像普通婴儿。他穿件绣着螺旋的襁褓,手里攥着颗血淋淋的东西——仔细一看,是颗眼球,瞳孔里还有个小螺旋。
婴儿走到怪物面前,举起那颗眼球。怪物发出一声呜咽似的低吼,身体开始慢慢散开,重新变成一尊尊石像,回到原来的地方。
然后,婴儿转过身,看向李业所在的影子区域。
李业的心脏差点停了。他看得清清楚楚,婴儿的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渗出跟张郃左眼窟窿里一样的黑苔藓。
而婴儿的后颈上,有个巨大的、慢慢转的螺旋印,颜色是深紫色的,像是凝固的血。
找到你了……钥匙……婴儿开口了,声音却不是小孩的声,是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的合唱,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举起那颗眼球,朝李业递过来。
李业的头开始剧痛,脑子里的嘀咕声又响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楚:
接受它……成为影神的一部分……
打开门……进入第四进……
你的记忆……将成为新的祭品……
他看着那颗眼球,看着婴儿脸上的黑洞,突然想起了自己穿越前的日子——挤得要死的出租屋,永远写不完的论文,还有在博物馆里看到的那面刻着螺旋的青铜镜……
那些记忆现在变得特别清楚,可又感觉离得老远。
【规则十一:影神要你记忆的时候,用最宝贵的记忆挡着。】
脑子里的声音像是最后一声警钟。李业猛地闭上眼睛,银枪反手就刺向自己的影子——他也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做,可直觉告诉他,影子才是最该提防的。
枪尖扎进影子的瞬间,他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他睁开眼,发现那个婴儿和那颗眼球都没了,周围的石像也不动了,只有地上的黑苔藓还在微微动。
他的影子躺在地上,被枪尖扎中的地方,渗出了黑血,那对复眼纹路正在慢慢消失。
李业喘着粗气,拔出银枪,看着地上的影子,突然觉得一阵透心凉的恐惧。
这个长坂坡,这个七重门,到底是啥地方
影神又是啥
阿斗,到底是个啥角色
无数问题在脑子里转,可他知道没时间想。他必须找到真的阿斗,必须离开这个鬼第三进。
他看向刚才婴儿出现的方向,那里的雾好像淡了点,隐约能看见一条被黑苔藓盖着的小路,通向更深的地方。
路的尽头,好像有河。
李业想起竹简上的字:他们的眼睛……在河……
也许,答案就在那条河里。
他握紧银枪,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那条小路。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滴在地上,跟黑苔藓融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
头盔内侧的刻痕又开始发烫,他伸手一摸,感觉到新的字正在慢慢出来:【第四进规则:河水不能喝,倒影不能信。】
(第三进完,对应规则5;第三出,对应规则6)
这条被黑苔藓盖着的小路,比李业想的要长很多。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细微的蠕动感,像是踩在无数条小虫子身上,软乎乎的,还带着点弹性。李业尽量踩着没苔藓的地方走,可掌心滴下的血珠落在苔藓上,还是会激起一圈圈红光,跟水面的涟漪似的,好像在叫醒什么东西。
越往河边走,雾越湿,黏在脸上跟贴了层保鲜膜似的。空气里的味儿也越来越冲,像是死鱼烂虾混着烂水草,还有股甜腥味,闻得人想呕吐。能听见水流声,可那声音很怪,不是哗哗的,是咕噜、咕噜的,跟人喘气似的,还有规律,像是有个大家伙在河底呼吸。
咕噜……咕噜……
李业拨开最后一层雾,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河。
河水是暗绿色的,稠得像没干的胆汁,上面漂着层白泡沫,泡沫破的时候发出噼啪的轻响,散出更浓的腥臭味。河面上啥船都没有,只有无数根黑丝从水里伸出来,跟女人的长发似的,在雾里轻轻晃。
最怪的是河水的流向——它不是往下游流,居然是往上游爬!跟一条想钻进天里的蛇似的,慢慢悠悠地往源头挪。
【规则七:河水往上流的时候,不能看超过三秒。】
脑子里的声音带着警告。李业赶紧移开视线,看向河岸。岸边的泥是黑的,混着无数细小的白骨头,看着像小鱼的骨架,可仔细一看,那形状分明就是人的指骨!
河岸上扔着好多竹简,大多烂得不成样,只剩几片还能看清字。李业捡起一片相对完整的,上面用血写着:黑丝别碰,碰了被拖进河底……河里倒影是诱饵……找河心石……
字迹到这儿就没了,竹简尾巴还有明显的牙印,像是被啥东西啃过。
李业的目光落在河面上的黑丝上。它们看着细细的,好像一扯就断,可他一点都不敢碰。想起之前的断手和石像,这地方的恐怖,往往就藏在看着弱不禁风的东西里。
咕噜……
河水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暗绿色的水面上冒出无数张人脸,一个个痛苦地挣扎着,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喊啥,可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些人脸很快又沉下去,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李业的心脏狂跳。他注意到,那些人脸的眼睛那儿,全是空的,跟第三进的石像一个样。
难道这些人,都是从第三进被拖进河里的
就在这时,他看见河面上漂着个东西——一个小小的、绣着螺旋的襁褓,正跟着逆流的河水慢慢往上挪。
是阿斗的襁褓!
李业的心跳瞬间加速。阿斗在河里还是有人故意把他的襁褓扔进去了
他顺着河岸快步跟上,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襁褓,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黑丝和地上的螺旋印。
襁褓在河面上漂了段路,突然开始往下沉,像是被啥东西从底下拉住了。李业停下脚,看着它一点点钻进暗绿色的水里,直到看不见。
就在襁褓消失的地方,河水开始打旋,形成个小小的漩涡,中心黑得像墨,隐约能看见一点红光。
【规则九:看见漩涡,滴点血进去。看到过去的事,别伸手。】
脑子里的声音带着种说不出的诱惑。李业犹豫了一下,低头看自己掌心的伤口。血还在慢慢渗,虽然不多,说不定够了。
他走到河边,伸出受伤的手,让血滴进漩涡里。
血珠刚碰到河水,漩涡呼地一下就变大了,暗绿色的河水变得更稠,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跟熬粥似的。漩涡中心冒出一张巨大的人脸,就是刚才在河面上看到的那些人脸的放大版,它的眼窟窿里,闪着跟阿斗后颈印一样的紫光。
钥匙……来了……人脸开口了,声音像是无数人在一块儿说,通过……时间的褶皱……
李业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转。他的眼前冒出无数画面,跟快进的电影似的——
他看见年轻的公孙瓒在易水河边搞祭祀,把好多活人的眼睛扔进河里,河面上冒出巨大的螺旋印。
他看见一个穿古装的女人,抱着个婴儿,站在河边,把一面刻着螺旋的青铜镜扔进水里。
他看见曹操在个黑密室里,用活人献祭,墙上画满了跟长坂坡一样的螺旋纹。
他看见刘备在个雨夜,翻开一本旧书,书页上的字正在慢慢变成活虫子……
这些画面乱七八槽的,可又好像有啥联系。李业的头越来越疼,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些画面吞掉,像是要被拖进无底洞。
【规则九:看见漩涡,滴点血进去。看到过去的事,别伸手。】
脑子里的声音像道闪电,劈开了混乱的画面。李业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站在河边,漩涡已经没了,河水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就是颜色更深了,跟墨汁似的。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些画面太真了,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
时间的褶皱……李业喃喃自语,想起人脸说的话,这到底啥意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铠甲的沉重响声,是很轻的、像女人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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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东吴衣服的女人,站在不远处的河岸上,手里攥着把渔叉,警惕地看着他。
那女人皮肤很白,像是好久没见太阳,左臂上有个青色的胎记,形状跟蛇似的。她的眼睛很大,瞳孔是竖的,像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业。
你是谁为啥在这儿女人开口了,声音有点哑。
李业没放松警惕。在这种地方,突然冒出来的人,十有八九是陷阱。他飞快扫过女人的后颈——没螺旋印,左臂的胎记上也没啥纹路。
我在找个婴儿,李业沉声说,穿绣着螺旋的襁褓,你见过吗
女人一听见螺旋俩字,脸唰地白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握紧渔叉的手在抖:你……你也看到了
看到啥了
那些眼睛……女人的声音带着恐惧,河底的眼睛,它们一直在看我……自从我碰了这河水,每天晚上都梦见自己被拖进河底,无数只眼睛在黑地里盯着我……
李业心里一动。这女人好像知道点啥。
你是谁为啥会在这儿他又问了一遍。
我叫阿蛮,女人咬了咬嘴唇,是个水贼……几天前,我们的船在这附近被一股怪水流打翻了,其他人都不见了,就我活下来了……
她顿了顿,看向李业:你刚才在河边干啥那个漩涡……
李业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信她。在这种地方,多个人说不定能有点用。
我在找进下一层的路,他说,那个漩涡提到了‘时间的褶皱’,你知道是啥吗
阿蛮的脸更白了:时间的褶皱……我听村里老人说过,那是影神的地盘……据说,掉进时间褶皱的人,会永远困在过去,一遍遍重复同样的事,直到变成河里的一部分……
她指向河面上的黑丝:你看那些东西,老人说,那是困在时间褶皱里的人的头发,会一直长,直到把整个河面盖满……
李业心里一阵发冷。他想起第三进的石像,想起河面上的人脸——难道他们都是困在时间褶皱里的人
那我们咋办李业问,就困在这儿了
阿蛮摇摇头:老人说,要想穿过时间的褶皱,得找到‘时间的锚点’,就是那些不管啥时候都在的东西……比如,河心的那块石头。
她指向河中间。李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河中央有块巨大的黑石头,形状像颗心脏,上面盖着层厚绿苔,隐约能看见底下的螺旋纹。
那就是河心石李业问。
阿蛮点头:据说这石头从老早以前就有了,不管河水咋流,它都在那儿不动……老人说,那是影神的心脏,也是时间的锚点。
【规则十:别信河心石的倒影,它笑就会杀人。】
脑子里的声音又响了。李业皱起眉,规则又矛盾了——阿蛮说要找河心石才能过去,可规则说别信它的倒影。
到底该信谁
就在这时,河面上的黑丝突然剧烈地晃起来,像是被啥东西搅了。河水开始翻涌,暗绿色的水面上冒出更多人脸,表情更痛苦了,嘴张得老大,像是在无声地喊救命。
它们来了……阿蛮的脸惨白惨白的,握紧渔叉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每次河水变成这样,都会有东西从河底爬出来……
李业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银枪,死死盯着河面。
咕噜……咕噜……
河水的呼吸声越来越急。河中央的河心石突然开始发光,上面的绿苔掉了,露出里面的黑石头,上面的螺旋纹闪着红光,跟阿斗后颈的印一模一样。
然后,从河底伸出了无数根粗触须,上面盖着黏糊糊的液体,顶端长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是螺旋形的,死死地盯着河岸上的李业和阿蛮。
影神的触手……阿蛮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快跑!
李业却没动。他死死盯着那些触须,突然发现——它们的目标好像不是他俩,是河心石!
就见那些触须缠上河心石,开始使劲挤,像是要把它从河底拔出来。河心石发出咔嚓的响声,表面裂开了好多缝,红光变得越来越亮。
【规则十六:触手缠河心石时,扔铁器砸河面。】
脑子里的声音急得快要破了。李业没犹豫,拔出腰间的佩剑,朝着河面扔了过去。
佩剑掉进河水的瞬间,发出滋啦一声,像是扔进了滚烫的油锅。河水剧烈地翻涌起来,那些触须像是被烫着了,飞快地缩回了河底。
河心石的光慢慢暗下去,可上面的缝没消失,反而越来越多,像是随时都会碎。
有用了……阿蛮惊讶地说。
李业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他看着河心石上的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石头要是碎了,会发生啥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阵婴儿的笑声。
不是之前那个诡异的合唱,是清脆的、正常的婴儿笑声,从河心石的方向传来。
李业和阿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恐惧。
阿斗在河心石里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河边,朝河心石望去。就见河心石的缝里,渗出了淡红色的液体,像是血。而在那些液体里,隐约能看见个小小的身影,蜷在石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是阿斗!
他真的在河心石里!
李业的心脏狂跳。他终于找到阿斗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阿斗会藏在这石头里!
我们咋办阿蛮的声音带着抖,河心石快碎了……
李业看着河心石上越来越多的缝,看着里面那个小身影,突然想起规则十三:见漩涡,需以血喂之。
难道,要救阿斗,得用更多的血
他没犹豫,拔出银枪,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下。血涌出来,滴在河面上。
这次,河面上没出现漩涡。那些血刚碰到河水,竟像是活的似的,朝着河心石的方向流过去,顺着缝钻进了石头里。
随着血渗进去,阿斗的笑声越来越响,河心石上的缝也开始慢慢合上,红光重新稳定下来。
有用了……李业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阿蛮的尖叫。
他猛地回头,看见阿蛮被一根从水里伸出来的黑丝缠住了脚踝,正被一点点往河面拖。她的脸上满是恐惧,手里的渔叉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救我!阿蛮朝着李业伸出手。
李业立刻冲过去,想抓住她的手。可就在他的手快碰到阿蛮的瞬间,他看见阿蛮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竖瞳,瞳孔里映着无数个转的螺旋印,嘴角还咧开了个诡异的弧度。
【规则八:水里的黑丝不是头发,是绳子。碰了会被拖进河心石。】
脑子里的声音像道炸雷。李业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睁睁看着阿蛮被一点点拖进暗绿色的河水,她的惨叫声在河面上飘了会儿,很快就没了,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李业站在河边,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不知道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阿蛮到底是真的被拖走了,还是……她本身就是个陷阱
就在这时,河心石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李业回头,看见河心石的表面裂开一道缝,里面伸出一只小小的手,正朝他挥着。
是阿斗的手!
他没犹豫,立刻朝河心石跑过去。可就在他快到河边时,看见自己在河水里的倒影,突然露出了个诡异的笑。
倒影的手里,攥着颗血淋淋的眼球,瞳孔里映着个小螺旋。
【规则十:别信河心石的倒影,它笑就会杀人。】
李业猛地停下脚,看着河里的倒影。那个倒影的动作跟他一模一样,可表情完全不同,满是恶意和嘲讽。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别去看倒影,继续朝河心石跑。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河心石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黑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底洞,耳边传来无数人的嘀咕声,有甘夫人的,有张郃的,有阿蛮的,还有那个婴儿的诡异合唱:
第五进……时间的终点……
你的记忆……将成为新的祭品……
影神……即将苏醒……
黑暗中,李业好像看到了自己穿越前的最后一刻——他在博物馆里,看着那面刻着螺旋的青铜镜,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和河水里倒影一样诡异的笑。
然后,他就啥也不知道了。
(第四进完,对应规则7;第四出,对应规则8)
第五进·时间之褶
刺骨的寒意把李业冻醒了。
他躺在一片冰碴似的地面上,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一点红光在晃,像只蛰伏的野兽眼睛。空气里飘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着腐烂的臭味,闻着直让人反胃。
【规则十一:影神要你记忆的时候,用最宝贵的记忆挡着。】
脑子里的声音清晰得像贴在耳边说的,带着股冰冷的警告。李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眯着眼往四周看。
这地方像个巨大的山洞,洞壁上爬满了怪纹路,有的像字,有的像血管,在暗处微微发亮。地上是硬邦邦的岩石,刻满了螺旋印,都泛着红光,跟远处的红点遥遥相对。
那红点越来越亮,李业才看清,原来是个巨大的祭坛,形状像颗心脏,上面盖着厚厚的黑苔藓,插满了白骨,骨头尖上还烧着幽蓝色的火,把周围照得忽明忽暗。
祭坛周围站着好多人影,穿的衣服各式各样,有古代的盔甲,有近代的粗布褂子,甚至还有几个穿现代T恤的。这些人影都背对着他,面朝祭坛,一动不动,跟
statues(雕像)似的。
可李业知道他们不是雕像——因为他看见,每个人影的后颈上,都有个慢慢转的紫色螺旋印,跟阿斗后颈的一模一样。
他们是谁李业压着嗓子嘀咕,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这时,祭坛上的蓝火突然腾地跳起来,照亮了人影的脸。
李业的心脏猛地一缩,差点叫出声来。
那些人影的脸,竟然全是他自己的脸!
不同时候的李业,穿着不同的衣服,脸上没表情,木木地盯着祭坛,好像在等什么。
【规则十二:想打破镜像,得伤自己的眼睛。】
脑子里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李业赶紧移开眼,不敢再看。他终于明白,这是第五进,是时间的终点,也是影神的祭坛。这些人影,恐怕是他在不同时间线上的自己,被影神抓来当祭品了。
影神……到底是个啥玩意儿……李业喃喃自语,心里又怕又疑。
突然,祭坛中间裂开道缝,里面黑得像墨,隐约传来好多人嘀咕的声音,乱糟糟的,又带着种奇怪的调子,像是在念咒。
李业的头开始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太阳穴。他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还是往脑子里钻:
影神……是宇宙的意思……
是混沌变的……
是万物的尽头……
混乱的嘀咕里,他好像听见了这些零碎的词。他猛地看向祭坛中间的缝,隐约看见缝里有个巨大的模糊影子,正慢慢睁开眼。
那双眼睛特别大,占了脸的一多半,瞳孔是螺旋形的,深紫色,跟阿斗后颈的印一模一样。
钥匙……终于来了……那影子开口了,声音是无数个声叠在一起的合唱,跟之前那个婴儿的声一模一样,献出你的记忆……变成我的一部分……
李业的心脏狂跳。他终于明白了,影神就是那个婴儿,那个穿螺旋襁褓的婴儿!阿斗就是影神!
不……不可能……李业使劲摇头,不敢信自己的眼睛,阿斗是刘备的儿子……怎么会是影神……
刘备的儿子……只是我的壳子……影神的声音带着嘲讽,老早以前,我的意识就钻到他身体里了……等着醒过来的那天……
而你……穿越过来的人……影神的目光钉在李业身上,你的记忆里有好多时间线的事儿,是我醒过来的最后一块拼图……
李业的头越来越疼,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被一点点抽走。他想起爸妈,想起朋友,想起穿越前的日子……这些记忆越来越模糊,像被雾盖着。
【规则十一:影神要你记忆的时候,用最宝贵的记忆挡着。】
脑子里的声音像最后一声警钟。李业使劲咬紧牙,拼命想自己最宝贵的记忆——是他第一次在博物馆看那面刻螺旋的青铜镜的时候。
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李业嘶吼着,握紧手里的银枪。
没用的反抗……影神的声音带着不屑,你的记忆,早晚是我的……
祭坛周围的人影突然动了。他们慢慢转过身,脸上露出跟李业一样诡异的笑,一步步朝李业走来。
李业握紧枪,准备拼了。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么多自己。他必须找到出去的路,必须拦住影神醒过来。
就在这时,他看见祭坛周围的地上,刻着个巨大的螺旋印,中间有个小凹槽,形状像颗眼球。
他想起甘夫人的话,想起竹简上的字——第三进的门,要用活人的眼睛当钥匙。
难道第五进的出口,要用影神的眼睛当钥匙
李业的目光落在影神那双大眼睛上。他知道这想法疯狂,可他没别的选择了。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银枪,朝祭坛中间的缝冲过去。
祭坛周围的人影立刻围上来,动作跟李业一模一样,像一面面镜子,照着他的动作。李业左冲右突,枪舞得飞快,把一个个自己挑飞。可这些人影像杀不完似的,倒下一个,马上又来一个,把他累得够呛。
【规则十二:想打破镜像,得伤自己的眼睛。】
脑子里的声音带着诱惑。李业犹豫了一下,马上明白了——要想打破这些人影的镜像,得伤自己的眼睛,让他们没法学自己的动作。
他没犹豫,银枪反手,枪尖朝自己的左眼刺去。
噗嗤!
枪尖扎进左眼的瞬间,李业疼得眼前一红,差点晕过去。可他看见,祭坛周围的人影像被打了一样,动作慢下来,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就是现在!李业嘶吼着,忍着疼,冲破人影的包围,朝祭坛中间的缝冲去。
影神好像没料到他这么疯,那双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它立刻伸出好多触须,朝李业抽过来。
李业没躲。他握紧银枪,把全身的劲儿都灌在枪尖上,朝影神的左眼刺去。
噗嗤!
枪尖准准地扎进影神的左眼。李业感觉像是扎进了块硬石头,阻力特别大。可他没放弃,用尽全身力气,把枪尖往里推。
影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整个山洞都在晃。它的触须疯狂地甩着,把李业狠狠抽飞出去。
李业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左眼的疼让他差点晕过去。可他看见,影神的左眼流出紫色的血,滴进祭坛中间的凹槽里。
凹槽被紫色的血填满,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祭坛晃得更厉害了,上面的黑苔藓掉下来,露出里面金色的纹路。
不……不可能……影神的声音带着恐惧,你怎么可能……
李业没理它的尖叫。他看着祭坛中间的红光,知道自己成功了。第五进的出口,打开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朝红光走过去。身后,影神的惨叫声越来越小,祭坛周围的人影也开始慢慢消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就在他快走进红光的时候,听见了影神最后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
你以为……这就完了
不……这才刚开始……
你的右眼……会是新的钥匙……
李业没回头。他走进红光里,感觉一股暖和的光裹住了自己,左眼的疼慢慢没了,意识也开始模糊。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好像看见了一个新世界——没有雾,没有螺旋印,没有影神,只有一片亮。
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影神的话像根毒刺,扎在他心里。他的右眼,会是新的钥匙……
(第五进完,对应规则9;第五出,对应规则10)
第六进·记忆之狱
红光散去的时候,李业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地上。天是怪兮兮的紫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好多歪歪扭扭的星星,发着微弱的光。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混着血腥味,特别奇怪。远处隐约传来念经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
【规则十三:第七进没有门,得把最执着的东西献出去才能出去。】
脑子里的声音特别平静,像在说一件平常事。李业摸了摸左眼,盖着层薄纱布,不疼,就是有点木。
他低头一看,身上的铁甲没了,换成件粗布褂子,手里的银枪变成了根木棍。
这是……第六进李业喃喃自语,心里全是疑团。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干啥。周围的景象都一样,全是荒地和歪星星,让他心里发烦。
走了不知多久,他看见远处有座小庙,庙顶是黑的,墙上画满了螺旋印,跟他在长坂坡看见的一样。
念经声就是从庙里传出来的。
李业犹豫了一下,朝庙走去。他不知道庙里有啥,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往前走。
庙门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正中间的供桌上,点着盏小油灯,发着微弱的光。
供桌上放着一面大青铜镜,镜面上刻着螺旋印,跟他在博物馆里看见的那面一模一样。念经声就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
李业走到供桌前,盯着青铜镜。镜子里没有他的影子,只有一片黑,隐约能看见无数只眼睛在黑里闪,死死地盯着他。
【规则十三:第七进没有门,得把最执着的东西献出去才能出去。】
脑子里的声音又响了。李业突然明白,这座庙就是第六进,这面青铜镜,就是通第七进的门。
可他不知道,该献啥东西。
就在这时,青铜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是只婴儿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可劲儿特别大,让他挣不开。
他看见镜里浮出阿斗的脸,那张长满眼睛的肉球,正对着他笑。
献出你的执念……阿斗的声音是无数个声叠在一起的合唱,献出你想找我的执念……你就能离开这儿……
李业的心脏狂跳。他想找阿斗,这是他穿越到这儿的唯一目的,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指望。要是把这执念献出去,他还能剩下啥
不……我不能……李业使劲挣扎,想甩开那只婴儿的手。
可那只手的劲儿越来越大,他的手腕开始疼,骨头像要被捏碎似的。
你的执念……就是影神的粮食……阿斗的声音带着嘲讽,你越想找我,就越离不开这儿……
李业的头又开始疼,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抽走。他想起甘夫人,想起张郃,想起阿蛮,想起那些死在长坂坡的人。
他们都是因为执念死的吗
【规则十三:第七进没有门,得把最执着的东西献出去才能出去。】
脑子里的声音像道闪电,劈开了他的思绪。李业猛地明白,他最执着的不是找阿斗,是回家。
他想回自己的世界,回那个有爸妈、有朋友、有博物馆的世界。
我献!我献我想找你的执念!李业嘶吼着,但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世界!
青铜镜里的阿斗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那只抓着他手腕的手松开了。镜子里的黑慢慢退去,露出一片亮。
李业感觉一股巨大的力气把他往镜子里吸,身体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他最后看见的,是阿斗那张长满眼睛的脸,正对着他露出诡异的笑。
然后,他又啥也不知道了。
(第六进完,对应规则11;第六出,对应规则12)
第七进·封印之叩
李业被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他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周围是熟悉的景象——墙上贴着历史系的课程表,书桌上堆着厚厚的论文资料,空气里飘着咖啡和灰尘的味道。
我……回来了李业喃喃自语,心里又惊又疑。
他摸了摸左眼,啥事儿没有,纱布也没了。低头一看,自己穿着熟悉的睡衣,手里没有银枪,只有一部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日期——2023年6月15日,正是他穿越到长坂坡的那天。
原来……只是场梦李业松了口气,心里却有点说不出的失落。
他起床走到书桌前,翻开自己的论文资料。资料上写着长坂坡之战的研究,里面清清楚楚地记着赵云七进七出,救出阿斗,刘备摔孩子笼络人心。
一切都跟历史一样,没有影神,没有螺旋印,没有那些怪规则。
真的是场梦……李业笑了笑,想把那些恐怖的经历忘掉。
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书桌角落里,放着一面小青铜镜,镜面上刻着螺旋印,跟他在博物馆里看见的那面一模一样。
他拿起青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他,左眼好好的,脸上带着点累的笑。
可当他看向自己后颈的时候,心脏猛地一缩。
镜子里,他的后颈上有个淡红色的螺旋印,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跟他在长坂坡看见的印一模一样。
不……不是梦……李业的声音带着恐惧,我没回来……我还在第七进……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温和又沉稳,是刘备的声音:子龙,你终于醒了……阿斗在我这儿,你过来一趟吧……
李业的心脏狂跳,他知道,自己必须去见刘备,必须做完最后一件事。
他穿上衣服,拿起那面青铜镜,走出了出租屋。
外面的世界跟他记忆里一样,车来车往,人特别多。可李业能看见,每个人的后颈上都有个淡红色的螺旋印,只是他们自己好像没发现。
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那是刘备在这个世界的住处,一个在郊区的老庄园。
庄园的大门开着,里面是熟悉的三国风格建筑。刘备穿着件绿袍,站在院子里等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子龙,你来了……刘备说,阿斗在屋里,你去看看他吧……
李业走进屋里,看见一个婴儿躺在摇篮里,穿着件绣着螺旋印的襁褓,正对着他露出诡异的笑。
是阿斗!
【规则十四:刘备摔孩子不是疼惜人才,是敲封印。】
脑子里的声音特别清楚。李业突然明白,刘备摔孩子不是为了笼络人心,是为了敲影神的封印,拦着影神醒过来。
他走到摇篮前,看着阿斗那张长满眼睛的脸,心里充满了恐惧。可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完最后一件事。
刘备,摔了他……李业嘶吼着,只有摔了他,才能拦着影神醒过来……
刘备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变得诡异起来。他抱起阿斗,走到院子里,高高举起来,然后猛地往地上一摔!
噗通。
阿斗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可他没哭,反倒发出一阵诡异的笑,笑声里夹着无数人的嘀咕声。
地面开始晃,院子里的石板裂开,露出里面的黑苔藓,组成一个个巨大的螺旋印。
刘备的后颈上,螺旋印变得越来越红,像要渗出血来。他看着李业,露出诡异的笑:子龙,你以为……这是结束吗
李业的心脏狂跳,他知道自己错了。刘备不是在拦影神醒过来,是在帮影神醒过来!
他转身想跑,可已经晚了。
地面裂开一道大缝,里面伸出无数根黑触须,把他紧紧缠住。他看见阿斗从地上爬起来,那张长满眼睛的脸正对着他笑。
你以为你能回自己的世界吗阿斗的声音是无数个声叠在一起的合唱,这儿就是你的世界……这儿就是第七进……你永远也离不开了……
李业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惧,意识开始模糊。他最后看见的,是阿斗那张长满眼睛的脸,和他后颈上那个越来越红的螺旋印。
然后,他就啥也不知道了。
(第七进完,对应规则13;第七出,对应规则14)
终章·虚假的归途
李业在一阵刺眼的阳光里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历史博物馆的长椅上,周围是熟悉的展品和游客。空气里飘着古老的灰尘和消毒水的味道,耳边传来导游讲解的声音。
我……在这儿李业喃喃自语,心里全是疑团。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没有螺旋印。看向自己的左眼,好好的,啥事儿没有。
原来……真的是场梦……李业松了口气,站起来想离开这儿。
可当他经过一面青铜镜展品时,停下了脚步。
镜子里的他,脸上带着点累的笑,左眼好好的,后颈上也没有螺旋印。
一切都和正常时候一样。
可当他仔细看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正往上弯,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跟他在长坂坡看见的那个婴儿的笑一模一样。
而镜子的表面,刻着一行特别小的字,像是用血写的:
【第十四诫:你以为的现实,只是第七进的幻觉。】
李业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终于明白,自己永远也离不开长坂坡了。
他被困在了这个虚假的现实里,被困在了第七进的幻觉里,成了影神永远的祭品。
远处,导游的声音传来:……这面青铜镜来自战国时期,上面的螺旋纹路到现在还是个谜……据说,曾经有游客在这儿看到过诡异的景象……
李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