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女儿吧？我家里还有一只羊，还有一条看家狗，我都给你，求求你们放了她吧？”
“哼，放？老张，不怕告诉你，就你欠的那些钱，别说是把羊和狗给我了，就加上你的女儿，都不够，懂吗？”
话落，紧接着就是以一道啼哭声。
“爹，爹，救救我，我不要去周家当小妾，我不要……”
……
宋枕月顺着声音抬眼望去，看到对面一个摊位前站着一伙人，为首的穿着体面像是哪家的公子哥，在他周围的是三四个凶神恶煞的家丁。
其中一名家丁一手拎着摊主的领口，一手指着摊主的鼻尖。
剩下几个已经冲到摊位上，对年轻的女摊主开始上下齐手了。
“这是什么情况？”
宋枕月有些茫然，但听对面几个人的对话，似乎是摊主欠了这公子哥的不少钱，现在还不上准备拿人抵债呢。
想着宋枕月叹口气，古代欠债的人就是孙子，哪里像是现代各个跟个大爷似得。
旁边的摊主听到宋枕月问，忍不住探口气：“老张之前娘子生病，药费贵就问周家借了一笔银子。
本想着等人救回来，一家三口再齐心协力把钱还了，可事难料，这人还是走了。
人财两空，这不老张就没钱还，加之又闹了灾荒，哎……挣钱更是难上加难，自然就成了老赖。
这周家见张家还不上钱，就把注意打到了张家独女身上。
小娘子刚及笄，长得如花似玉的，可是那周家老爷已经半只脚入土了，先夫人都死了，之前找了几个小妾，愣是不满意给人家打死，现在没人敢给周老爷找续弦。
这不周家就盯上老张的女儿了嘛。”
宋枕月这一听倒是懂了。
感情是杨白劳碰上了黄世仁啊。
“欠了多少？”
宋枕月问。
“借的时候好像是二十两银子，这半年过去，利滚利百两是有了。”
百两？
宋枕月诧异，或许这么多银子对有钱人家没所谓，但是对没钱人的家，再遇到饥荒，那就是天文数字啊。
“没人管吗？”
宋枕月继续问。
隔壁铺子的老板把手边的豆腐切了切：“谁管，官府？那可是周家！
就算要告也得有状纸啊，这镇子上的读书人都跑得快完了，谁会写啊？”
宋枕月这会不吭声了，转头盯着身后的孟祈安。
巧了，她丈夫会。
但……
宋枕月看着孟祈安一副冷漠的样子，看来他是不想管这个事情了。
她走回自己的摊子，看着对面几个男人把小姑娘搓搓的那是一个可怜。
孟祈安看着已经心思都不在自己摊位上的宋枕月，滚动四轮车上前：“怎么，你想帮忙。”
宋枕月低头：“我是见不得这样搓搓人的事情。”
“其实她嫁入周家没什么不好。”孟祈安开口了。
宋枕月诧异的看着他。
这说的是什么话，人就小姑娘才15岁，老头都要入土了。
孟祈安扫了她一眼岂能没懂她的意思，摇头道：“今天吃饺子，见小二话里带话的意思，我估摸着，马上北面的难民就要来了，届时别说幸福村，就这镇子都会被灾民填满。
你知道这种时候最严重是什么吗？”
宋枕月先是点点头，之后又飞快的摇头。
对于灾荒，她只是在书中或者电视剧里看到过，具体的她怎么知道。
“易子而食都是其中最体面的。
没有食物人们会吃观音土，这东西不消化。”孟祈安拧眉，唇微微颤抖：“所以很多人，吃了之后肚子会非常大。
紧接着他们会被活活胀死，但你以为这就完了
他们可能刚闭上眼睛，尸体就被人拖走了，然后开膛破肚就成了别人桌上的晚膳。”
宋枕月听到这，已经有些胃口不好了。
她不是害怕尸体，而是……有句话说得好，所有的东西吃多的同类就会变成魔鬼，毫无人性。
“所以，如果她能被带去周家，或许还能多活几日，这样总比最后分吃了好，不是吗？”
宋枕月没吭声，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祈安以为她是想明白了，然后滚动轮椅把孟婉婉抱在怀里开始卖木耳。
虽然买的人不多，但多少还是挣了点银子。
“孟祈安。”宋枕月见孟祈安送走一个客户后，走到了他身边。
孟祈安抬眼看着她。
“你会写状纸对吗？”孟祈安拧眉。
“所以，请你给张家写一份状纸吧，如果可以的话……”
宋枕月的话一出，孟祈安露出诧异的神色，他忍不住问：“为什么？”
宋枕月哽咽了一下：“这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还有一句话，你怕是忘记了，士可杀不可辱，这不是你们书生一直都秉承的原则吗？”
她转头看着已经快要被带走的小姑娘，还有跪在地上可劲磕头的老张。
“这姑娘过去就算是能活，到头来也只是行尸走肉。
一个明知道自己妻子恶疾缠身，命不久矣，还甘愿负债累累的父女，我相信，他们把亲情和尊严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宋枕月的话一出，孟祈安沉默了片刻，再次抬头的时候道：“好。”
得到了孟祈安的支持，宋枕月的胆子也大了一点。
既然东西卖不出去，那索性今天这闲事儿就管定了。
“你们干什么，都住手！”
宋枕月快步冲到对面老张的摊位前，见几个家丁已经要把小姑娘的衣服都撕扯下来了，气愤呵斥。
几个家丁先是怔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宋枕月，一脸茫然。
宋枕月也不给解释，上前推搡开几个男人，对着孟婉婉扔下一句：“婉婉，去把娘的外衫拿来。”后。
快步上前把小姑娘抱在了怀中。
小姑娘被吓的有些痴傻，人愣愣的任由宋枕月折腾。
宋枕月把孟婉婉送来的衣衫盖在小姑娘的身上，这才抬眼看着站在众人中间的周家主子。
一副公子哥的打扮，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样子。
“你们为什么欺负人？”
宋枕月怒视，眼底都是火。
周煜本想着抓个雏儿给自己半只脚入土的老爹玩一玩，最好是玩的太兴奋死掉，然后能顺便继承家业。
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蹦出一个程咬金，他顺着声音朝来人看去，本来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当他看到宋枕月这张惨绝人寰的脸，瞬间话噎回去了，剩下的只有：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