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刀割。
灰色的云层在头顶翻滚,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叶云脚下的锈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晃动,都让剑身上凝结的寒霜簌簌掉落。剑气心脏,那个本该是他力量源泉的东西,此刻却像一个贪婪的恶鬼,每一次催动剑气,都从他五脏六腑中剜去一块血肉。
剧痛如潮。
“呃”
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从身后传来。
是杜妍妍。
她原本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身体,此刻那光晕已经微弱到了极致,如风中残烛。溃散正在加剧,她的生命力随着每一次呼吸流逝。
“别说话,省点力气。”叶云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力气留着去死吗?”杜妍妍虚弱地靠着陆雪樱的冰雕,那刺骨的寒意让她本就脆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她抬起头,看着叶云那因强撑而微微颤抖的背影。
“你是个疯子。”
叶云没有回应,只是将体内仅存不多的剑气,又分出一缕,注入锈剑之中,试图让它飞得更稳一些。
“你明明可以不这么辛苦的。”杜妍妍的语调里没有了之前的娇蛮,只剩下一种看透了的疲惫。“叶家他们愿意倾尽所有。那是万年底蕴,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有了他们,我们根本不必像现在这样,像两条丧家之犬。”
“那不是帮助。”叶云终于开口,字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是交易。”
“交易又如何?”杜妍妍的声音尖锐了一分,“用你的未来,换我们的现在!换你的命,我的命,还有她的命!这笔交易,哪里不划算了?你那可笑的自尊,比我们的命还重要?”
“我的命,不是筹码。”
“说得好听!”杜妍妍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伤势,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你的命不是筹码?那我们呢?陆雪樱呢?我呢?我们算什么?你带着我们,拒绝了唯一能救我们的路,把我们绑在你这柄随时会掉下去的破剑上,我们难道就不是你豪赌的筹码吗?”
她的话,像一根根毒针,刺进叶云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你这不叫傲骨,叶云!你这叫自私!”
“你以为你在反抗命运,你在挣脱枷锁?不!你只是在拉着我们,陪你一起走向一个更愚蠢、更痛苦的结局!”
叶云沉默。
他无法反驳。
因为杜妍妍说的,或许是对的。
他所谓的“自己挣”,何尝不是一种偏执?他恨那种被当成工具,被寄予厚望的窒息感。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又与那些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的族老们,有何区别?
他们赌他能成功。
他也在赌自己能成功。
本质上,都是一场豪赌。只是,他将自己和她们的命,一起推上了赌桌。
“我”叶云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葬魂渊传闻是幽冥界的入口。”杜妍妍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多了几分绝望的嘲弄,“传说而已。万年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想闯幽冥,最终都成了葬魂渊下的枯骨。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做到?”
“凭我还没死。”叶云答道。
“哈哈哈”杜妍妍笑得更厉害了,眼泪都流了出来,“好一个还没死!那你看看下面!”
叶云向下看去。
不知何时,下方干裂的大地上,出现了一片片黑色的影子。它们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散发着腐臭与死亡的气息。
是尸鹫。
一种以吞食将死生灵血肉为生的低阶妖兽。它们或许不强,但嗅觉却无比灵敏。杜妍妍不断溃散的生命气息,和陆雪樱冰雕上散发的死寂,对它们而言,是无法抗拒的盛宴。
“嘎——!”
一声刺耳的尖啸,一头离得最近的尸鹫猛地振翅,像一支黑色的箭,直冲而来。
叶云面无表情,心念一动,一道微弱的剑气从指尖弹出。
噗嗤。
那头尸鹫在半空中炸成一团血雾。
但这一击,却像是捅了马蜂窝。
“嘎!嘎嘎!”
数十头尸鹫同时暴起,从四面八方,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抓稳了!”
叶云低喝一声。锈剑在他的控制下,猛地一个侧翻,险之又险地躲开了第一波冲击。
利爪划过剑身的声响,尖锐刺耳。
“没用的!”杜妍妍在他身后大喊,“它们的数量太多了!你的剑气还能用几次?”
叶云不答。
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每一次调动剑气,心脏的剧痛就加深一分。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像一根根被拉到极致的琴弦,随时可能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