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处,潮湿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腥气。
孙远的手掌贴在叶云的后心,温和的灵力如同一条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他体内那片狂暴的战场。这是一具被彻底掏空的躯壳,经脉寸断,五脏六腑皆有破损,更麻烦的是盘踞在丹田气海中的那股阴寒诅咒,如跗骨之蛆,不断蚕食着他最后的生机。
“真是个疯子。”孙远低声骂了一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若非另一股力量的存在,叶云现在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那是一股源自精血的力量,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固执地散发着光和热,与那阴寒之力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孙远收回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看向躺在另一块石板上的杜妍妍。
她的情况更糟。
精血大损,根基崩坏,神魂黯淡得几乎无法感知。这张曾经明媚娇俏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一种毫无生气的惨白。她就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花,花瓣零落,枝干折断,只剩下一缕残魂维系着最后的生命迹象。
“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孙远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撬开杜妍妍的嘴,将一粒散发着清香的丹药送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微弱的药力散开,却如同泥牛入海,没能激起半点波澜。
“没用了”孙远颓然地坐倒在地,“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他看向叶云,那股维系着他性命的精血之力,正是源自这个女孩。她燃烧了自己,只为给叶云换来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响起。
孙远猛地回头,看见叶云的手指抽动了一下。那股被他注入的灵力,终于起到了引导作用,将叶云那即将沉沦的意识从无边黑暗中拽了回来。
剧痛。
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四肢百骸的每一处角落传来,仿佛有无数把钝刀在同时切割他的血肉和骨骼。叶云艰难地撑开眼皮,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几团摇曳的火光。
他感觉自己被抽空了,体内空空如也,曾经奔涌如江河的力量,如今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
他的视线慢慢聚焦,越过跳动的火焰,落在了不远处那道静静躺着的身影上。
是她。
杜妍妍。
这个认知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他的脑海。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别动!”孙远立刻上前按住他,“你想死吗?你体内的经脉全是裂缝,一动就全碎了!”
叶云没有理会他的警告,全部的意志都用来对抗身体的崩溃。他用手肘撑着冰冷的石地,一点一点地,将上半身撑了起来。每动一下,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脆响和难以言喻的痛苦。
“她”一个沙哑的,几乎不成人声的字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来。
“她快死了。”孙远没有半点安慰的意思,他选择陈述一个最残酷的事实,“为了救你,她耗尽了所有精血,根基尽毁。现在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叶云的动作停止了。他看着杜妍妍,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看着她胸口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起伏。
那股在他体内对抗诅咒的温暖力量,原来是她的命。
“救她。”叶云再次开口,这次是两个字。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救?”孙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怎么救?小子,我是个医者,不是阎王爷手里的判官,能把死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她的命火已经灭了,现在不过是余温尚存!”
他指了指叶云的心口:“你以为你为什么还活着?是她燃烧自己,用她的命给你当柴烧!这团火一旦熄灭,玄阴宗那歹毒的诅咒立刻就会把你吞噬得一干二净!现在是你离不开她,不是她离不开你!”
孙远越说越是烦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道里躲了两天,他的耐心也快被磨光了。
“听着,我们现在必须走!玄阴宗的‘影卫’是什么东西我比你清楚,他们有的是办法追踪我们。再不走,我们三个都得变成这里的枯骨!她已经是个累赘了!”
“闭嘴。”
叶云吐出两个字,打断了孙远的抱怨。
他没有看孙远,只是死死地盯着杜妍妍,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说,救她。”
“你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孙远气得吹胡子,“救她,你就得死!她活,你死!你活,她死!这是一道无解的题!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