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像一柱燃尽的香。
地窖的石门被推开,铁牛浑身带着一股湿冷的夜风滚了进来,他的一条手臂上划开了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浸透了衣袖。
“头儿!”他单膝跪地,气息急促,“西城门外的乱葬岗,有三处暗哨,都是幽影卫的好手,至少是凝脉境。我们折了一个兄弟,才探清楚。”
孙远把一块干净的布扔给他。“自己包扎。”
他的话语里没有半分情感,仿佛折损一个手下就像是摔碎一个碗。
杜妍妍和陆雪樱已经准备停当。地窖中央,一副简陋却结实的担架上,叶云安静地躺着,若不是胸口还有微不可查的起伏,他与一具尸体无异。
“走哪条路?”陆雪樱问,她的声音像地窖里渗出的冰水。
“明渠走不通,只能走暗渠。”孙远拿起一个水囊,灌了一大口,“最危险的那条,直通城外乱葬岗的地下河。幽影卫再聪明,也想不到我们会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钻出去。”
“他们想不到,是因为那是死路!”陆雪樱的声调陡然拔高,“那条暗渠十几年没人走过,里面是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你这是在赌命!赌我们所有人的命!”
“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孙远反问,他将那本古旧的笔记塞进怀里,每一个动作都利落得像是在演练,“要么在这里被幽影卫瓮中捉鳖,要么出去闯一条活路。”
他不再理会陆雪樱,转向铁牛:“你和剩下的弟兄,抬上叶云。杜妍妍,你跟紧我。陆雪樱,你断后。”
“我拒绝。”陆雪樱站着不动,“我不会陪你们去送死。”
“由不得你。”孙远走到她面前,两人距离不过一尺。他没有做什么,但那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让整个地窖的温度都降了下去。“你以为你留在这里,就能活?我们一走,这里马上会暴露。你只有跟我们走,才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活下去。”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第一个钻进了通往暗渠的狭窄洞口。
铁牛和另一个手下沉默地抬起担架,紧随其后。杜妍妍看了陆雪樱一眼,那一眼里有祈求,也有决绝,然后她也跟了上去。
地窖里,只剩下陆雪樱一个人。
墙壁上的火把发出“噼啪”的爆响,光影摇曳,仿佛在嘲笑她的犹豫。她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都化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她是对的,孙远是疯了。
但他也说得对,她没得选。
断魂山脉的入口,是一道狰狞的、仿佛被巨斧劈开的裂谷。
一行人从地底钻出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们浑身湿透,散发着下水道的恶臭,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就是这里了。”杜妍妍对照着笔记上的潦草地图,指着裂谷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洞穴,“笔记上记载,这是唯一一条能避开外围大部分天然屏障,直达灵脉所在地的通道。”
那个洞口黑黢黢的,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的嘴。阵阵阴风从里面吹出,带着一股硫磺和腐烂血肉混合的怪味。
“这地方的阴煞之气,比我想象的还要重。”孙远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地转动,发出“咯咯”的怪响,几息之后,竟“啪”的一声,从中断裂。
“定元盘坏了!”铁牛的一个手下失声叫道。
“闭嘴!”孙un远厉喝,“仪器只是辅助,我们还有脑子和手脚。所有人,点燃火把,检查兵器和伤药。从现在开始,十二个时辰之内,我们必须找到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