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一张52万的收据,在结婚纪念日当天和妻子秦意晚吵翻,摔门去了我自己的工作室。
没想到只清静了一晚,我就成了全网追着痛骂的瘾君子、变态。
一段高清视频里,我眼神迷离,正和六个陌生男人一起,围着桌上几行白色粉末吞云吐雾。
秦意晚冲进我父母家,把手机狠狠砸在我脸上,那眼神像在看一堆烂泥。
六个男人,盛屿安,你真让我恶心!
我连解释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异常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可警察说,视频百分百保真。工作室的门禁卡有我凌晨刷卡的记录,垃圾桶里的锡纸和针管上,也清晰地检测出了我和那六个男人的DNA。
我被唾沫星子淹没,成了人人喊打的脏东西。
我的父母,一位是退休的大学历史教授,一位是拿过杰出贡献奖的生物学家,被自己的学生和同事指着脊梁骨骂家风不正,枉为人师。最终,他们在无尽的骚扰和自我谴责中,打开了煤气阀。
而我,在拘留所里被一个自称是视频里某个男人父亲的人买通混混,活活打断了脊椎。
血流尽前,我都没想通,那晚我明明在工作室画了一整夜的设计图,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次睁眼,我又闻到了客厅里那束为结婚纪念日准备的香槟玫瑰的味道。
我……回来了。
1
屿安,你就别不说话了,我已经跟你解释了,这张收据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除了最开始我以为是你给我的惊喜没戳穿,之后对方再没联系过我。
秦意晚的声音和上一世一模一样,拉回了我混沌的思绪。
我真的回来了。
上一世,就是因为我书房里这张凭空出现的,消费金额高达52万的定制款项收据,让我和结婚五年的秦意晚爆发了最激烈的争吵。
她云淡风轻地说自己早就拉黑了送礼人,是我小题大做。可我无论如何都不信,哪有人会花这么多钱去讨好一个已婚女人,被拉黑了就放弃
信任的堤坝一旦有了裂缝,崩溃就在一瞬间。我无法忍受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拖着行李箱就要走。
此刻,秦意晚看着僵在原地的我,叹了口气,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算了,你想去哪冷静一下我送你。
这话,如同魔咒,精准复刻了我上一世的记忆。
当时也是这样,我本想回我父母家,她却用爸妈看见你这样会多想作借口,不动声色地引导我去更清静的工作室。
一个临时的决定,却成了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这一次,我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回我爸妈那。我压抑着心底的翻江倒海,故意说,就跟他们说,你要去欧洲出差半个月,他们不会多问。
秦意晚好看的眉毛挑了一下,随即点头,拿起玄关的车钥匙。
也好,你是该多回去陪陪二老。
她的反应,没有任何破绽。她把我送到父母家楼下,看我上楼才驱车离开。
可她越是正常,我心里的迷雾就越浓。
厨房里,我妈林淑琴正哼着歌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红烧肉,那一刻,我的鼻腔酸涩到几乎窒息。
就是这样一位纯粹、受人尊敬的科学家,上一世却被人堵在研究所门口扔烂菜叶子,骂她生了个伤风败俗的怪物。
父亲耿德铭从书房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又跟小晚闹脾气了你的性子该收一收,小晚一个人打理那么大的公司,不容易。
在他们眼里,秦意晚永远是那个美丽、能干又孝顺的儿媳妇。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有,她出差,我这不是想着回来孝敬孝敬你们嘛。
上辈子,是我一个错误的决定,害了全家。
这辈子,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守在家里,看那个藏在暗处的鬼,还能掀起什么浪来!
2
整整一夜,我睁着眼到天亮。前世那些血腥又绝望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天刚蒙蒙亮,为了不让自己疯掉,我索性出门沿着河边跑了十公里,跑到筋疲力尽,大脑一片空白。
回家冲了个澡,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立刻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摇醒。耳边,是秦意晚冰冷又尖锐的咆哮。
六个男人!这就是你说的回父母家尽孝盛屿安,你怎么能这么脏!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瞬间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猛地睁开眼,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回应我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秦意晚打完,还嫌恶地甩了甩手,仿佛碰了什么不洁之物。
还敢问我什么意思你自己看看,全网都传疯了!你让我这张脸以后往哪儿搁!
手机屏幕在我眼前亮起,还是那段视频,还是那个迷乱的场景,分毫不差。
而屏幕下方滚动的评论,每一个字都像前世的诅咒。
操,这哥们儿会玩啊,男女通吃还沾毒,赶紧抓起来送去检测,别是个移动的毒王。
听说爹是大学教授,妈是科学家呵呵,这是基因突变了吧,专门往肮脏里变。
扒出来了,盛屿安,安盛设计首席。老婆是秦氏集团的秦意晚,啧啧,秦总头上这顶绿帽子颜色够特别的。
这种垃圾就该被阉了,让他爹妈也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
很快,我的个人信息、家庭住址、父母的工作单位全被挂了出来。各种匿名软件发来的骚扰信息开始疯狂轰炸我的手机。
帅哥,带我一个费用好说。
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原来私底下玩这么花,下次约个洗手间
你有艾滋吗要是没有,价钱你开,我组了十个姐妹包你爽…
我盯着这些污言秽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会这样我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家,为什么还是发生了!
爸妈一定是出去散步了,家里没人能为我作证。
秦意晚看着我煞白的脸,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我抓起外套,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保持镇定,颤抖着再次按下了那三个数字。
警察很快上门,将我们带回了分局。调查的结果,比上一世还要让我绝望。
根据他个人工作室的监控和门禁记录,盛屿安先生于凌晨一点左右独自进入,期间,陆续有六名男性进入他的工作室,他都亲自开了门。
监控画面被投到大屏幕上,那个我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慵懒地倚在门框上,笑容轻佻地迎接一个又一个访客。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主动和熟稔。
直到清晨六点,那个我才略显疲惫地刷卡离开。
监控影像与网络视频都未发现任何剪辑或合成的痕
B迹。警察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秦意晚撑着桌子的手背青筋暴起,她猩红着双眼,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对我发出低吼:
盛屿安!证据就摆在这!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就这么缺男人吗是我满足不了你,还是你天生就喜欢这种脏东西!
我闭上眼,逼自己冷静。现在慌乱,就全完了。
突然,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猛地睁开眼。
3
警官!你看我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我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又撸起裤腿,将大部分皮肤暴露在众人面前。如果真的像视频里那样…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我甚至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
上一世,我去工作室醒来后,浑身都是抓痕和淤青,甚至还有一些暧昧的红印。那种彻夜未眠的疲惫感也真实存在,让我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可这一次,我昨晚只是跑步累了睡了一觉,我的身体,是清白的!这是我唯一的证据。
秦意晚看见我光洁的皮肤,原本愤怒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但周围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我以为他们不信,正想提议做全面的身体检查。
人群中却爆出一声刺耳的嗤笑。
演,接着演!视频里你自己说的话都忘了‘玩归玩,别在我身上留印儿,不然下次不带你们。’
装什么纯情啊
可不,现在出事了就想用这种办法洗白早干嘛去了
别狡辩了,看,视频放大了,你左肩上那个伤疤,和你现在露出来的一模一样!那是你小时候骑车摔的吧这么独特的印记,总不能也是假的吧
一连串的话像重锤砸在我的脑子上。我僵硬地扭头看向大屏幕。
视频被暂停,画面被放大到了极致。那个我的左肩上,赫然有一块和我一模一样的,因为童年骑自行车摔伤而留下的、形状不规则的浅色疤痕。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世的证据,比上一世更加周密,更加天衣无缝
我猛地看向秦意晚,她却厌恶地扭开了头,仿佛多看我一眼都会脏了她的眼睛。
DNA,对!视频能模仿,伤疤也能模仿,但DNA是唯一的!
昨晚我根本没去工作室,那些东西上绝不可能有我的DNA!
然而,法证科警察的下一句话,将我打入了无底深渊。
盛先生,技术部门刚刚完成了对现场遗留物证的加急检测,在那批毒品的包装和吸食工具上,确实检测到了你和其他六名男性的DNA。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另外,我们追查到,这段视频的最初源头,是从你自己手机的加密文件夹里发出去的。
轰——
秦意晚的身体晃了一下,气到极致,反而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刺在我身上。鄙夷,讥笑,恶心,不齿……
我又回到了上一世的那个行刑场。
还没等我从这种窒息的绝望中挣脱出来,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冲上来,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我的面门。
你这个畜生!就是你把我儿子拖下水的!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男人被警察死死拉住,却还在疯狂地咆哮。
警察同志!你们还护着他干什么这种社会败类,毁了多少家庭!别拉我,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4
鼻腔里的血腥味和剧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是我…我没有做过!我挣扎着解释,昨晚我一整晚都在我爸妈家,我根本没出过门,我父母可以为我作证!
但在这些所谓的真相面前,我的一切解释都成了狡辩。
而我那还没来得及开口的父母,已经在人群的议论中,成了包庇儿子的无耻帮凶。
门口闻讯赶来的记者和看热闹的网红把警局堵得水泄不通。
这个人我见过!今天早上天没亮,我就看到他从外面回来,当时脸色惨白,走路都打晃,我还以为他通宵加班呢,没想到是去干这种事了!
我抬头,说话的是我父亲的老对头,马文斌。为了评职称的事,他没少在背后给我父亲下绊子。
我…我那是早上出去跑步了!回来才腿软!
呸!谎话连篇的脏黄瓜!刚才还说在家睡了一晚,现在又变成晨跑了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败坏门风!败坏门风啊!他父母可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对这种人就该严惩!现在是六个,以后就是六十个,六百个!指不定会把什么脏病传得满世界都是!
弄死他!让他再也祸害不了别人!
几个情绪激动的男人冲破了薄弱的防线,拳头雨点般地落在我身上。
场面彻底失控。
为首的警官好不容易控制住局面,看着鼻青脸肿的我,冷硬地开口。
不管真相如何,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扰乱了公共秩序。立刻给家属道歉,平息众怒!
道歉
我若是道了歉,就等于亲手给自己钉上了耻辱柱的最后一颗钉子。上一世的下场,我还历历在目。
我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抬起头,目光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视频里的不是我。我死,都不会道歉。
警官,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如果你们认定是我做的,那真正的凶手就永远抓不到了。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被屈打成招,背上这个罪名,我的人生,我的家庭会变成什么样这种冤屈,我宁可用命去洗刷!
负责的警官被我眼里的决绝镇住,他审视了我几秒,语气却更加森严。
视频、监控、DNA,所有证据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无法推翻。
如果你说那个不是你,那你告诉我,他还能是谁
我也在想。
到底是谁,能复刻我的长相,我的伤疤,甚至我的DNA到底是谁,对我恨之入骨,要用这种方式毁掉我的一切
前世的疑问,今生的困局,无数线索在脑中乱窜,却拼不成一张完整的图。
看我沉默,周围的咒骂声再次沸腾。
警察见群情激奋,而我拒不悔改,大手一挥:带走!
我不要。
上一世就是这样被带走,在十五天的黑暗里,等来了父母的死讯,然后是我自己屈辱的死亡。
重来一世,不是为了让我再体验一次那种绝望。
我要找出那个人!否则,我的重生毫无意义!
我一边被架着往外走,一边疯狂地回想着两世的每一个细节。当我的脚即将踏上警车的那一刻,那个伤疤,那几乎完美的
DNA
报告,那个对我了如指掌的敌人……一个荒诞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那个连我父母都无法分辨的伤疤……
我猛地挣脱开钳制,转过身,在一片嘈杂和咒骂声中,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所有人,嘶吼出来:
视频不是假的!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以为我要认罪了。连秦意晚都露出了你终于不装了的冷笑。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在每个人心头。
视频不是假的,是因为……视频里的人,也不是假的。
我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那是我的双胞胎兄弟,盛屿川……那个二十年前就该死在手术台上的,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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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像一枚深水炸弹,在死寂的警局大厅里轰然引爆。
嘲讽的、看戏的、愤怒的,所有表情都在一瞬间凝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带头的警察,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盯着我,语气里满是不耐和讥诮:双胞胎兄弟盛屿安,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开始在这儿给我编故事了
另一个看热闹的家属嗤笑出声:演!接着演!马上是不是就要上演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弟为爱反目成仇的狗血剧码了
我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来,结果就这当咱们都是傻子吗
就连秦意晚的脸上,那刚刚升起的一丝困惑也被更深的厌恶所取代,她冷冷地开口:盛屿安,别再丢人现眼了。
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跳梁小丑。
就在两名警察再次上前要强行架住我时,一道尖利到变调的女声撕裂了所有的嘈杂。
等等!
是我妈,林淑琴。
这位在学术界向来以冷静、严谨著称的女科学家,此刻却像一个溺水的人,死死抓着我的手臂。她的指甲深嵌入我的肉里,浑身都在发抖,双眼赤红地瞪着我,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刚刚…你说的是谁再说一遍!
我爸耿德铭也被我妈的反常吓到了,急忙上前搀扶:淑琴,你冷静点!这小子就是被逼急了胡说八道!
你闭嘴!林淑琴一把甩开我爸的手,力气大到让一个成年男人都踉跄了一下。
她重新死死盯住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告诉我,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川川…她顿了一下,仿佛那个名字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才继续用蚊子般的声音,急切又恐惧地问道,他背上,是不是有一小块心形的红色胎记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妈是国内顶尖的生物基因学者。她说出的话,分量比在场所有警察加起来都重。
她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最荒诞的那个可能。
一直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秦意晚,脸上的血色第一次彻底褪去。她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厌恶,而是……一种无法抑制的震惊和惶恐。
我爸更是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看着我妈,像是见了鬼。
我知道,赌对了。
我迎上我妈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目光,一字一句地清晰回答:不,我没有。我的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我缓缓转向负责案件的警官,语气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警官,我现在申请立刻对我进行全身检查和拍照取证。这不仅关系到我的清白,更关系到二十年前一桩可能存在的,婴儿掉包或谋杀案的真相。
6
体检室的门被推开。
负责检查的法医官拿着一份报告,脸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盛屿安背部确实没有任何胎记或疤痕。
简单的一句话,让门外焦灼等待的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自证清白,这是证实了一个鬼魂的存在。
我妈瞬间瘫软下去,幸好被秦意晚扶住。她抬起头,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泪水,看着我爸耿德铭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与悲痛。
耿德铭…你告诉我,我的川川…我的儿子,他到底在哪儿
我爸再也撑不住了,这位受人尊敬的老教授,双腿一软,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抱着头,发出了压抑的、野兽般的哀嚎。
在一片死寂中,在警察和所有人的注视下,耿德铭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个埋藏了二十八年的罪孽。
当年,我妈生下的的确是一对双胞胎。我是哥哥,叫屿安,弟弟叫屿川。
可弟弟屿川一出生,就被查出患有极其罕见和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畸形,医生下了死亡判决书:这个孩子,绝对活不过一岁。
那个年代,这样的病就是绝症。
我爸耿德铭,看着保温箱里奄奄一息的小儿子,再看看因为大出血还昏迷在床的妻子,他做了一个这辈子最自私、也最残忍的决定。
他不想让这个家背负一个注定夭折的病孩子,不想看着妻子在无尽的希望与失望中耗尽心力,更不想因为一个累赘,影响到健康长子未来的培养和前途。
于是,他买通了当时的医生和护士,对外宣布:次子出生即夭折。
他抱着那个还没睁眼看过世界的小婴儿,亲手把他送到了市郊一家私立的孤儿福利院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以为这是长痛不如短痛,以为这是为了这个家好。
他没想到,地狱的门,就是从那一刻,由他亲手打开的。
故事讲完,警局大厅里落针可闻。
如果耿德铭说的是真的,那这个策划了二十多年的复仇者,他的每一步棋,都浸满了冰冷刺骨的恨意。他不仅仅是要毁了我,他要让整个盛家,为当年的抛弃,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在场的家属们不再叫嚣,他们看我的眼神,从鄙夷变成了同情,又从同情变成了恐惧。一个能完美复制另一个人,连DNA都能伪造的复仇鬼,这比单纯的吸毒丑闻要可怕一百倍。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我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到已经面无血色的秦意晚面前。
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向她最脆弱的地方。
你认识他对不对
我看着她瞳孔猛地一缩,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
那张52万的收据,是你给他买的‘封口费’,还是……‘买命钱’
7
秦意晚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绷紧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向我的眼神里,震惊、心虚、愤怒交织在一起,像一团打翻了的调色盘。
但仅仅是两秒钟,她就恢复了那副冷静到冷酷的女总裁面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冷冰冰地甩下一句,随即转身对身边的律师吩咐道,把那份文件交给警方。
律师立刻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交给了负责人。
那是一份由银行出具的信用卡消费纠纷责任认定书和一份财产不可撤销赠与协议的公证件。
秦意晚的声音清晰地响起,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那52万,不是我花的,也不是你。而是有人,冒充了我的签名,用最高权限盗用了我授权给你的副卡进行境外消费。银行已经立案追查,这是全部证据。
她是在撇清关系,也是在给我提供帮助。
可我一个字都不信。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在我们结婚纪念日当天,偏偏是在这场风暴之前
还有。秦意晚转向我,眼神锐利如刀,那份赠与协议你最好看看,一年前我就签了字,把我名下秦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赠与给你。盛屿安,如果我要害你,我有必要把几个亿送给你,再陪着你一起身败名裂吗
她的话,掷地有声,在逻辑上完美无缺,瞬间扭转了局面。
警方的重心立刻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对这个神秘盗刷者和我那鬼魂弟弟盛屿川的追查上。他们开始调取二十八年前我出生的那家医院的所有档案。
警局里的闹剧暂时平息了。
我父亲耿德铭因为精神打击过大,直接晕了过去被送往医院。我母亲林淑琴则像失了魂一样,陪在他身边,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我和秦意晚坐在回家的车上,谁都没有说话。
这不再是我们共同的家了,它更像一个临时结盟的作战指挥部,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信任已经崩塌,我们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彼此都在戒备,又被迫站在一起。
作为一名设计师,我对空间、结构和所有反常的细节都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敏感。我强迫自己复盘这几年生活中的所有异样。
忽然,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闪过脑海。
半年前,秦意晚公司的安保系统整体升级。我曾经去她公司等她下班时,见过那个安保公司的负责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
当时我就觉得,那个人,和我长得有三分像。可那种大众脸的相似并不稀奇,我转瞬即忘。
但现在想来,这会是巧合吗
那个给你们公司做安保系统的天盾安防,我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们的老板,叫什么
秦意晚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严浩。她回答得很快,似乎早就料到我会问,怎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侧脸。
车厢内的空气,因为这两个字,变得更加粘稠。
临下车时,秦意晚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停好车,熄了火,转过头来,目光清冷地对我说:
盛屿安,我不管你现在把我当成什么。但你记住,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你’,他的目的绝对不只是你,而是你拥有的一切,这其中……
她自嘲地笑了笑:也包括我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秦氏总裁夫人。不管你信不信,从现在起,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她说完就下了车,背影决绝。
我看着她走进电梯,却在黑暗的车库里,默默拿出了备用手机。
我需要自己查出真相。
靠着以前做项目时积攒的人脉和一些灰色手段,我拿到了天盾安防内部员工系统的访问权限。
上百张员工照片看下来,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那个叫严浩的老板,照片上的他,和我顶多只有五分相似。
不是他。
难道是我猜错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时,指尖无意间滑动,屏幕切换到了离职员工档案。
一张熟悉的笑脸,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我的视线。
我的心脏,像是被人用铁钳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照片上的那个人,不是严浩,更不是什么长得像我的陌生人。
那是一个曾经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对我笑得一脸灿烂,恭敬地叫我姐夫的男人——秦意晚的那个,据说是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远房表弟!
8
深夜十一点,我开车直奔秦氏集团总部。
秦意晚还在办公室开会,看见我闯进来,她先是皱眉,随即示意会议暂停。
等所有人都离开,办公室的门在我身后关上的瞬间,我将打印出来的那张照片,狠狠摔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照片上,那个笑得纯良无害的表弟,在此刻看来,面目可憎。
这个人,天盾安防的离职员工,你的远房表弟。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秦意晚在看到照片的刹那,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但她毕竟是秦意晚,即便在这样的冲击下,依旧强撑着镇定。
他叫周毅。是我一个远房舅舅家的孩子,她深吸了一口气,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他想来城里发展,我看他可怜,就让严浩在公司给他安排了个闲职。他半年前就已经离职了,我不知道他有问题。
你不知道我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婚礼上他就站在你身后,你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像什么吗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而你,一次都没提醒过我。
在我和警方双重压力,以及越来越多浮出水面的证据面前,秦意晚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一个被精心编织了二十多年的谎言和复仇计划,被血淋淋地撕开。
根本没有活到成年的盛屿川。
当年那个被我父亲耿德铭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病婴,在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就因为心脏衰竭死掉了。
而现在这个处心积虑的复仇者,就是周毅。
他的母亲,曾是那家医院的护士,当年收了我父亲的好处,帮忙处理了所有首尾,开具了死婴证明。
可她到底良心不安,在那之后就辞了职,终日被噩梦和愧疚折磨,最终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惨淡余生。
周毅从小看着母亲被病痛和贫穷撕碎,他把所有的恨都归结到了高高在上的耿家,以及在这件事上知情,却为了家族名声和利益选择袖手旁观的秦家。
于是,他靠着和我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忍受着削骨之痛,将自己整容成了我的样子,连我左肩那个独一无二的伤疤都用医美手段完美复刻。
那DNA呢我抓住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疑问,他就算能变成我的样子,也变不出我的DNA!
秦意晚闭上眼,脸上滑过一滴泪,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你母亲,林淑琴……当年保留了你和你弟弟的脐带血干细胞样本,存放在她的私人实验室里……
我的大脑轰地一声,一片空白。
我想起来了。在我爆出盛屿川这个名字之前,我妈质问我爸时,我爸曾惊慌失措地说了一句:不可能!样本不是早就被污染销毁了吗!
原来,早在一年多以前,周毅就已经通过秦意晚的关系,作为远房表弟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我母亲的实验室,以设备维护人员的身份,盗走了那份属于盛屿川的基因样本。
经过将近一年的准备,他利用海外最先进的生物技术,成功地将那份样本活化了。所以警方从证物上检测出的DNA,确实不是我的,而是那个……本该死去的盛屿川的。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上一世的陷-害漏洞百出。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拿到最致命的武器。
这一世,他准备得天衣无缝。他要的,不仅仅是毁了我,他是要在所有铁证面前,撕开我父母伪善的面具,让那个被遗弃的鬼魂,真正地回来一次!
真相大白。
所有人,整个警方的力量都在疯狂地寻找周毅。
就在这时,我握在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一条匿名号码发来的彩信。
点开的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那是一段实时视频,背景就是我家那熟悉的客厅。我的父亲耿德铭和母亲林淑琴被绑在椅子上,嘴被封死,满眼惊恐。
而在他们脚边,一个银色的煤气阀罐子,正嘶嘶地往外冒着白气。
视频的最后,镜头缓缓抬起,对准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9
盛家老宅,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周毅指定我一个人过去,车不准开进院子,身上不准带任何通讯设备。
宅子外围,早已被警方布下了天罗地网,几十个狙击点在暗处瞄准了每一个窗口。
我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一股浓烈的煤气味扑面而来。
客厅中央,我的父母像两尊绝望的雕塑,被绑在太师椅上。周毅就坐在他们对面,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脸上带着一种大功告成的疯癫和快意。
看见我,他笑了,指了指他对面的空椅子:姐夫,坐啊。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
放了他们。我的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感到喉咙像被刀割。
放了他们周毅夸张地大笑起来,凭什么二十八年前,他抱着我在福利院门口,转身就走的时候,想过给我一条活路吗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今天,我不过是让他,还有这个知情的帮凶,尝尝死亡的滋味而已!
他的目光转向我的母亲林淑琴,充满了怨毒:还有你!你不是最伟大的生物学家吗你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分不清如果当年你但凡多一点怀疑,多一点母性,我妈就不会被你们这对伪君子逼疯!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我父母走去,手中的打火机在他的指尖跳跃着死亡的火焰。
周毅!住手!我猛地站起来,却不敢上前。
不要叫我周毅!他回头冲我咆哮,我叫盛屿川!我才是那个本该拥有一切的人!你这个窃取了我人生的盗贼!
就在他准备按下打火机的前一秒,一声悲怆的嘶吼响起。
我父亲耿德铭,挣脱了嘴上的胶带,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扭曲的灵魂,重重地跪了下去。
对不起……川川……是爸爸的错……
老泪纵横的老人,额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是我自私,是我懦弱……我不配为人父……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你要报复,就冲我一个人来……放了你妈和你哥……我求你……
这一声迟到了二十八年的忏悔,让周毅癫狂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瓦解。他握着打火机的手,开始颤抖。
也就在这时,老宅的后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
秦意晚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步履蹒跚、眼神呆滞的妇人。
是周毅的母亲。
妈…周毅看到他母亲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被抽掉灵魂的石像。他手里的打火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秦意晚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我们追查周毅的时候,她用自己的方式,在进行着另一场豪赌。她提前找到了被周毅藏起来的母亲,这才是他唯一的软肋,也是最后的王牌。
那位神志不清的妇人,似乎没有认出眼前这个整容过的儿子。她只是茫然地看着这个熟悉的场景,嘴里喃喃地念着:造孽啊……都疯了……都疯了……
这疯癫的呓语,像一把重锤,彻底击溃了周毅所有的防线。
他策划了一辈子,以为自己是归来的复仇王子,到头来,在他母亲眼中,他也不过是一个疯子。
他瘫坐在地,发出了野兽般的悲鸣。
埋伏在外的警察一拥而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闹剧收场,父母获救。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老宅院子里,看着曾经熟悉的家变成了战场,心中只剩一片死灰。
秦意晚走到我身边,晚风吹起她的长发,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我们就这样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会一直沉默到天亮。
盛屿安,她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死水,我们离婚吧。
10
没有争执,没有挽留。
离婚协议签得异常顺利,仿佛我们不是共度了五年风雨的夫妻,而是两个冷静地结束商业合作的伙伴。
这段婚姻,从根上就已经烂掉了。它建立在一桩被尘封的罪孽之上,沾满了算计、谎言和鲜血,早已千疮百孔。
秦意晚比我想象中更坦诚。
她承认,在与我联姻之初,她的家族就动用了一些手段,查清了耿家那段不光彩的往事。她甚至知道周毅的存在,以及他对我们两家的恨意。
但她选择了沉默。
对她而言,这枚定时炸弹,是她用来制衡我和我父母,确保自己在联姻中利益不受损的筹码。
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以利用这份信息保护自己和秦家,却没料到,周毅的疯狂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事情会失控到几乎将所有人拖入地狱。
我不是一个好人,盛屿安。在民政局门口,她最后对我说,我的沉默,我的利用,本质上和耿德铭当年的抛弃没有区别。我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也无法再面对你。
故事的结局,没有赢家。
严浩(周毅)因绑架、故意伤害、制造公共危险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他的余生将在高墙内度过,为他的疯狂复仇付出代价。
我的父亲耿德铭,在公开的丑闻和内心的巨石双重碾压下,彻底垮了。他主动进入一家半封闭的疗养院,用自我放逐来惩罚自己无法面对的过往。
母亲林淑琴和父亲也办理了离婚,她卖掉了老宅,将所有资产捐赠出去,成立了一个专门研究罕见先天性心脏病的基金会。她试图用这种方式,为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儿子,完成一场迟到了二十八年的救赎。
而我,卖掉了那间充满了噩梦的工作室,拒绝了秦家所有的补偿,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登上了一架飞往异国的航班。
我谁也无法原谅。
我原谅不了父亲的自私,原谅不了秦意晚的算计,也原谅不了上一世那个被轻易毁灭的,愚蠢的自己。
我需要一场彻底的新生。
五年后。米兰。
我的作品《囚岛》,在一场国际顶尖的设计展上获得了年度金奖。这个灵感来自于我重生经历的作品,充满了压抑、破碎和对光明的渴望,意外地引发了业界的巨大共鸣。
在觥筹交错的庆功酒会后台,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际长途。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带着轻笑的、完全陌生的女声,她的中文非常标准,语调却透着一股玩味和优雅。
盛先生,恭喜你,你的作品非常动人。
谢谢,请问你是我礼貌地问。
对方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怜悯。
不过,你真的以为,‘周毅’就是全部的真相了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滞。
她没有给我追问的机会,自顾自地用一种缓慢而清晰的语速,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插进我刚刚愈合的伤口。
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实验室里的那份脐带血样本,被列为最高机密,防护等级堪比军用设施。凭周毅一个从小地方爬出来的穷小子,真的有本事,能把它轻而易举地偷出来吗
说完,电话被果断挂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我拿着手机,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窗外是米兰璀璨的霓虹夜景,万家灯火,温暖辉煌。
可我只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仿佛再次坠入了那个比前世更深、更冷、更不见底的……冰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