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头七未过,母亲就召集了满屋亲戚。
你爸留下的三套房子,过户给你小舅。
苏月如坠冰窟。亲人的指责、小舅的贪婪、母亲的耳光更是扇碎了她最后的幻想。
绑也要绑你去过户!母亲的咆哮宣告亲情彻底死亡。
捂着脸颊的苏月:王秀兰,你不要后悔。
当她身着白西装,从首富的豪车中走下,当价值千万的房产易主,当那些曾逼迫她的血脉亲人在权势与法律面前原形毕露、哭嚎崩溃……
耳光,该还给谁了
这一次,她亲手撕碎吸血的原生家庭,涅槃重生。
1
我,苏月,坐在靠近阳台的单人沙发上,后背绷得紧紧的。
我妈清了清嗓子:月月,今天叫大家来,就是商量个事。
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挤在周围沙发、椅子上的娘家亲戚——姑婆、姨父、表哥、几个表姨……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脸上。
你爸走得突然……他留下的那三套房子,我想着,还是先过户到你小舅名下。
我猛地抬起头,妈!你说什么!过户给小舅那是我爸留给我……
小舅王阳紧挨着我妈坐着,手里捏着个打火机,咔哒、咔哒地开合着,听到我说的话,那咔哒声猛地停了。
小舅抬起头,脸上堆起笑容:月月,你放心,小舅就是帮你保管着!你一个女孩子家,拿着这么多房子,容易被人骗……
妈!我不同意!我的声音颤抖,这是爸留给我的!白纸黑字写的!三套都是!凭什么过户给小舅
留给你小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嗤笑一声:小月啊,你一个丫头片子,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早晚是别人家的!
舅舅我,可是你妈唯一的亲弟弟,是王家的根!现在你舅舅我要结婚了,没套像样的房子撑场面,人家女方家里能看得起咱你妈脸上能有光
就是!表哥王伟立刻帮腔,他斜倚在旁边的酒柜上,撇着嘴说道:苏月,不是表哥说你,你也是读了重点大学的人了,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小舅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没房子,咱老王家在女方那边不就矮了一头这面子,得撑起来!
我妈立刻接口:王伟说得对!月月,你小舅的事就是咱家最大的事!房子先过户给他,等婚事成了,你舅舅还能亏待你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干嘛伤感情!
表哥王伟继续说道:再说了,房子就算过户给小舅了,又不是不给你住,跟现在有啥区别谁撵你走了
苏月,做人不能太自私,太不懂事!就你这样,以后到了社会上,怎么混还不得靠我们这些娘家人
小月啊,大姑王秀芬挪动着身子,挨着苏月在沙发边上坐下。
她伸手想去拉苏月的手,却被苏月躲开了。大姑的手在空中尴尬地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去。
你看你表哥话糙理不糙。这房子啊,说到底就是个名头,它就是个本本上的名字!你该住哪间还住哪间!
跟现在完全是一模一样!你小舅结了婚,有了自己的窝,你妈心里也踏实了,这不皆大欢喜嘛!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伤感情!
我眼圈瞬间红了,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不……不一样!我的声音抖得厉害,我爸亲口说的,这三套房子,是我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啪!
姨父赵大刚猛地一拍茶几,他霍地站起身,指着我的鼻子:苏月!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良心被狗吃了小时候你姨父我还给你买过糖呢!你都忘了
现在为了几套房子,就跟你亲妈、跟你亲舅舅、跟你这么多血脉相连的亲人斤斤计较你妈拉扯你这么大容易吗白眼狼!我看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妈立刻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听听,月月,你听听你姨父说的,句句在理!妈这些年容易吗你爸走了,妈的心都在滴血!
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妈,替妈分分忧非要当众顶撞,让我下不来台你这是要气死我,好独吞房子吗
我…我被这劈头盖脸的指责噎得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哼,表哥王伟抱着胳膊,斜睨着我:读个重点大学有什么用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连最基本的孝顺长辈、帮扶亲人都不会!
就你这死脑筋,不懂变通,将来进了社会也是寸步难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时候碰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还不是得回来靠我们娘家给你撑腰
他上下打量着苏月,现在给你指条明路你不走,偏要犟,犟吧,我看你能犟出个什么名堂!
我妈立刻对着表哥点头:伟伟说得太对了!月月,你看看你表哥多明白事理!你再看看你!妈的心都寒透了!我王秀兰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女儿!
哎呀,小月,听姑婆一句劝,姑婆也颤巍巍地凑了过来。
房子给了你小舅,你妈心里舒坦了,你小舅的大事也成了,这不挺好至于你嘛……
她顿了顿,拍了拍我的肩膀:姑婆在城里认识人,给你介绍个工作!大饭店里的服务员,活儿不重,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一个月稳稳当当两千块呢!
你看多好女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大家业做什么有个稳当工作,将来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经!
一直端坐在客厅主位那把老式藤椅上的姥爷,终于放下了手里把玩了半天的黄铜水烟筒,烟筒磕在红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姥爷抬起眼睛,扫了我一眼,最后定格在我妈身上。
吵什么有什么可吵的
他慢条斯理道,秀兰她男人死了,现在她,还有她这个闺女,
他用手指虚虚点了一下我,就归我们娘家管!这是天经地义!我们王家一门骨血,还能害了她们孤儿寡母不成今天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转向我妈,命令道:秀兰,你是当妈的,更是王家的女儿!胳膊肘该往哪边拐,心里要有杆秤!明天,去过户!其他人,
他目光扫过众人,该帮忙的出力,该闭嘴的闭嘴!一家人拧成一股绳,别让外人看了我们老王家的笑话!就这么定了!
2
妈!我最后的希望看向母亲。
我妈避开我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道:月月!你闹够了没有!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是我从小背在背上长大的,是你妈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手足!血浓于水啊!
他结婚,是咱老王家天大的事!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帮他撑腰,谁帮啊谁规定嫁出去的女儿就不能顾娘家兄弟了那都是封建糟粕!
在我王秀兰这儿,亲情永远排第一,血脉永远是最重的!
小舅王阳立刻抓住时机,一脸诚恳地对我妈说:姐!你放心!房子过户给我,以后咱们姐弟就更是一家人了!
我王阳拍胸脯保证,有我一口干的,绝不让你和月月喝稀的!姐,以后我养你老!咱俩才是一家人!
我妈听了小舅的话,脸上露出欣慰又感动的表情,她转回头:
月月,听见没你小舅是真心实意为咱们娘俩好!你就当替你爸,替妈妈,帮帮你小舅,成全了这桩事,成全了咱们老王家的脸面!别闹了!
亲情第一血脉最重我积蓄的眼泪终于决堤,猛地抬头:
妈!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弟弟!只有你的娘家!那我呢我是谁我苏月!是你的女儿!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
我爸尸骨未寒!他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你就要全部拿走,去填你弟弟的面子窟窿女儿亲还是弟弟亲妈,你告诉我啊,你的心呢被狗吃了吗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妈的脸色铁青,手还停在半空,胸膛剧烈起伏,反了你了!敢这么跟我说话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我告诉你苏月,这户,你今天同意也得过,不同意也得过!由不得你!
火辣辣的疼痛在脸颊蔓延,耳朵嗡嗡作响。我被打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摔倒在地毯上。
我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周围那些亲戚的脸孔在泪水中扭曲变形。
客厅里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嘈杂声音!
打得好!打得对!姨父赵大刚第一个拍手叫好,兴奋得唾沫横飞,这种不孝女!忤逆亲妈!辱骂长辈!打死都不为过!秀兰,你早该这么教训她了!
就是!无法无天了!一点家教都没有!都是她那个死鬼爹惯的!姨妈立刻附和。
秀兰姐做得对!不教训教训,以后还得了翅膀硬了想飞了姑婆也在一旁帮腔。
哼!活该!给脸不要脸!早该让她尝尝厉害!读个破大学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表哥王伟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冷笑。
小舅王阳脸上掠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换上一副息事宁人的表情,对着我妈道:姐,你也别太生气,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不过明天这过户的事儿……
我妈胸口剧烈起伏着,刚才那一下似乎也耗尽了她的力气,手臂微微发麻。她深吸一口气,指着地上的我,对着所有人说:
教还教什么都让她那个死鬼爹惯得无法无天了!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还有这个家吗
这个家,现在!以后!永远!都是我王秀兰说了算!轮不到她一个迟早要泼出去的水来做主!
她喘了口气,盯着我,一字一顿道:
苏月!你给我听好了!这户,你今天同意也得过!不同意——老娘绑着你去,也得给我过!由不得你!
对!绑着去!
反了她了!
就是!明天就去办!
小舅的婚事耽误不得!
周围的叫好声、附和声再次响起。
我的左脸火辣辣地肿痛着,耳朵里尖锐的蜂鸣声持续不断,额角磕碰的地方一跳一跳地胀痛。
痛吗痛得快要死掉了。
最后一丝对母亲、对这个家的眷恋和幻想,被这一巴掌和那些恶毒的言语,彻底扇得粉碎,灰飞烟灭。
我慢慢松开了捂着脸的手,额角的伤口在渗血,混合着眼泪和灰尘,狼狈不堪。
我用尽力气,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个被称为母亲的女人:
王秀兰……好,很好。今天这一巴掌,我记住了。你、不、要、后、悔。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最后深深地看了我妈一眼,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家门。
身后,短暂的死寂后,爆发的是更加大声的指责和议论:
反了!彻底反了!敢直呼亲妈名字!畜生!
你看她那眼神!跟厉鬼索命似的!吓死个人!
呸!装什么装!吓唬谁呢她能翻出什么浪花
就是!毛都没长齐!过两天没钱了,还不是得像条狗一样爬回来求我们!
别管她!疯子一个!明天过户要紧!小舅,恭喜啊,马上有房有媳妇儿了!……
3
防盗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我走出小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身体微微颤抖。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林卫国叔叔。
他是我爸苏正国生前最好的战友,过命的交情。早年因伤退役,凭着过人的胆识和毅力在市里白手起家,如今已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地产大亨,身家丰厚。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通。
喂月月林卫国浑厚沉稳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关切,怎么这个点给叔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他太了解我了,非必要绝不会轻易打扰他。
林叔……
我开口,声音嘶哑,尽管极力克制,那份委屈还是透了出来,您……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data-fanqie-type=pay_tag>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绷紧了:月月!你声音怎么了哭了告诉叔,谁欺负你了!你在哪!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声音中充满了焦急。
我没事,林叔,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我想请您帮个忙。我爸……我爸留给我的那三套房子,我想卖掉。您……您能买下来吗按市场价就行。
卖房子
林卫国的声音拔高,充满了不解,月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爸留给你的房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跟叔说!要多少钱叔给你!房子不能卖!
林叔,不是钱的问题……
我喉头一哽,差点说不下去。
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林卫国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小月!我是你爸的兄弟,是你亲叔!你爸不在了,我就有责任替他看着你!
你现在声音不对,情绪也不对!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字都不许瞒我!是不是你妈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
我沉默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说话,小月,没事,有林叔叔在呢。
林卫国声音放缓,你要急死我吗是不是你妈还有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是……
我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将刚才家里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林叔,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再看到他们!那些房子,与其被他们用亲情绑架夺走,不如我亲手卖掉!卖了干净!拿着钱,我走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紧接着,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听筒里炸开:
王!秀!兰!王阳!还有那群王八蛋!
林卫国的声音剧烈颤抖,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双目赤红、青筋暴跳的样子。
他们敢!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打你骂你还要抢正国留给你的房子反了他们了!
月月!你别怕!这事交给叔!
林卫国的声音斩钉截铁,房子你安心留着!我看谁敢动!明天!不,现在!我现在就带人过去!
我倒要看看,谁敢绑我的侄女去过户!谁敢动正国留给女儿的东西一根指头!我林卫国扒了他的皮!
林叔的暴怒和维护让我心头滚烫,但我不能接受。
不!林叔!
我立刻打断他,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事,不能这么办!
为什么!
林卫国又急又怒,月月!你信不过叔叔在市里……
我信您!林叔!
我快速说道,正因为信您,我才更不能让您卷进来!这是我的家事,是我和我妈、和我那些所谓的亲人之间的烂账!
您出面,只会让他们更恨您,甚至可能泼您脏水,说您仗势欺人,破坏我们家庭!我不愿意因为我的事,给您添麻烦,让您蒙受一丝一毫的非议!
我不在乎那些狗屁名声!
林卫国吼道。
我在乎!
我声音拔高,带着哭腔,林叔,您是我爸最好的兄弟,是我在这世上最敬重的长辈!我不能让您为了我,沾上这些污糟事!
我深吸一口气:而且,林叔,经过今天,我是真的心死了。这个城市,这个家,这些所谓的血脉亲人……让我恶心!
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我想离开!离得远远的!重新开始!
所以,林叔,求您了,帮帮我,就按我说的,买下那三套房子吧!越快越好!明天就去过户!我一分钟都不想多等!
电话那头沉默了。我能听到林卫国粗重的呼吸声,他在极力压抑着怒火和心疼。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沙哑,:月月…你这孩子…跟你爸一样倔!一样要强!一样…不想连累别人…
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好…好…叔答应你。
他的声音沉静,房子,叔按市场最高价买!明天上午九点,市房屋交易中心门口,叔带人等着你!
谢谢林叔!
我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声音带着解脱。
但是月月,
林卫国的声音转冷,这事,叔答应你按你的方式办,不代表这事就这么算了!他们敢打你,敢这么欺负你……这笔账,叔给你记着!
等你安顿好了,想怎么算,叔都支持你!要钱,叔有!要人,叔也有!我林卫国的侄女,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明白吗
我明白,林叔。
我握紧了手机,眼神坚定,这笔账,我会亲手讨回来。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只想离开。
好!明天九点,交易中心门口,不见不散!还有……
林卫国的声音犹豫了一下,
我现在就安排人过去接你,这几天先到市中心大酒店住下,不准再回那个狼窝!听到没有安全第一!有什么事,立刻给叔打电话!叔24小时开机!
我知道了,林叔。谢谢您。
我真心实意地说道。
傻孩子,跟叔说什么谢。记住,你爸虽然不在了,但叔永远是你的后盾!
林卫国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暖意。
4
房间内。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小舅王阳志得意满地摆摆手。
他眼珠一转:姐,等明天房子一过户到我名下,我寻思着……咱也别留着了!
他环视一圈,享受着众人聚焦的目光:三套房子,地段也就那样,租也租不了几个钱!不如…直接卖掉!
卖…卖掉我妈愣了一下。
对!卖掉!王阳一拍大腿,声音拔高,三套加起来,怎么着也能卖个七八百万吧咱拿着这笔钱,直接去买套大别墅!带花园泳池那种!就在城西新开发区!倍儿有面子!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到时候,我的婚礼就在那大别墅里办!把全村的老少爷们,还有咱家所有亲戚朋友,全都请过来!流水席摆它三天三夜!
让所有人都看看,咱老王家现在是什么排场!什么气魄!这面子,是不是挣得足足的
好!表哥王伟第一个跳起来鼓掌,小舅这主意太棒了,买别墅,办世纪婚礼,让那些以前看不起咱的人都瞧瞧,小舅,你就是咱老王家的骄傲!
我妈脸上也露出憧憬的笑容:对对对!小阳说得对!卖了买别墅!一家人住一起多好热热闹闹,和和气气的!小阳啊,
她亲昵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后你和小媳妇儿生了儿子,姐还能帮你带呢!保证带得白白胖胖的!
那就辛苦姐姐了!王阳嘴上应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客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哎大姑忽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月月那丫头呢出去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多久了
她这一提,众人才发现,苏月似乎消失很久了。
对啊,那死丫头跑哪去了姨父赵大刚皱起眉,该不会是……跑了
跑了我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作嗤笑,不可能!她敢她从小就是个窝囊废,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最老实听话!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跑!
她信心满满地掏出手机:肯定是躲哪个角落哭去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问问这死丫头片子死哪去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妈熟练地找到我的号码,拨了过去。
市中心,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向五星级酒店。
我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
我习惯性的接通了电话,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妈的怒吼就从手机中传来:
死丫头!跑哪去了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市房屋交易中心门口等着!敢迟到一分钟,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被我妈直接挂断。
我妈放下手机,对着周围的亲戚笑到:那死丫头不知道死哪去了,不用管她,我已经通知她了,都是让她那死鬼老爹惯的!当初就不该听苏正国的,让她去上什么狗屁大学!心都上野了!一点规矩都不懂!等明天她来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就是就是!太不懂事了!
都是上学上的,心比天高!
明天来了好好教训她!
5
第二天,市房屋交易中心门口,时间刚过八点半。
王家十几口人,加上小舅王阳特意请来的贵宾——他的未婚妻李娟,以及李娟的父母,黑压压站了一大片,引得路人侧目。
小阳,你这…排场够大啊李娟的父亲,一个中年男人,打量着交易中心气派的大门。
爸!您看您说的!王阳立刻堆起笑容,这不是想着,过户这么大的事,得让您二老和娟子都来见证一下嘛!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的不就是娟子的
他挺起胸膛:再说了,也让您二老看看咱老王家的实力!三套房!说办过户就办过户!以后我跟娟子,肯定住大房子!
对对对!亲家公,亲家母!我妈脸上挤出笑容迎上去,小阳说得对!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今天这事,必须得让娟子亲眼看着,也让她放心不是咱老王家,绝对亏待不了娟子!
李娟站在父母身边,穿着一条新裙子,脸上画着妆,带着点矜持和好奇打量着四周。
哎,对了,小舅压低声音,焦急地扯了扯我妈的袖子,眼神不断瞟向路口,
姐,苏月那死丫头呢这都八点半了,人呢电话还是打不通,人家亲家都到了,她这个房主不到场,怎么过户
我妈也急得额头冒汗,手里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反复拨打我号码的记录,清一色的已关机提示。
她强笑着对李父李母解释:呵呵,亲家,稍等会儿啊,我家那丫头,可能路上堵车了,女孩子嘛,出门磨蹭……
她转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咬牙切齿地对着大姑低骂:这个杀千刀的死丫头!到底死哪去了电话一直关机!等会儿来了,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她焦躁地来回踱步,眼睛扫视着每一个路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到了九点。
交易中心门口人来人往,就是不见我的影子。
王家人彻底慌了。
怎么回事苏月真跑了表哥王伟脸色难看,低声咒骂,妈的!这贱人!昨天就看她眼神不对!早知道就该把她锁家里!
就是!翅膀硬了敢耍我们!姨父赵大刚也恨恨道,等找到她,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小阳啊,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李父终于忍不住了,眉头紧锁,看向明显开始慌张的小舅,这房子,怎么会挂在你侄女名下
小舅和我妈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小舅张口结舌,冷汗瞬间下来了:啊……这个……她……
哦!亲家公!我妈反应极快,一个箭步插到小舅前面,您误会了!是这么回事!
她脑子飞速运转:这三套房啊,其实都是我家小阳早些年在外头辛苦打拼挣下的!那会儿他不是在外地嘛,回来一趟办手续不方便!
正好我闺女苏月成年了,户口本啥的都方便,就先暂时挂在她名下!纯粹就是为了图个办事方便,您说是不是,小阳
对对对!王阳连忙点头,就是挂个名!方便!纯粹图方便!房子一直都是我的!我的!
就在这时——
一辆漆黑锃亮的豪华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交易中心门口,稳稳停在了王家这群人面前。
流畅的车身反射着晨光,与王家人土气的穿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车门被穿着制服的司机恭敬地拉开。
我穿着裁剪合身、做工精细的白色西装,安静地坐在后座。
一只穿着精致高跟鞋的脚,稳稳地踏在了光洁的地面上。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王家众人,扫过一脸惊愕的李娟一家,最后,落在了如同见了鬼的我妈和小舅脸上。
与昨日判若两人的打扮和气质,让整个交易中心门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小舅的未婚妻李娟,甚至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
苏月!
我妈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几步冲上前:你个死丫头!打扮给谁看呢死哪去了让大家伙儿等你这么久你有没有点教养丢尽了我们老王家的脸!
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敢耍花样回去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赶紧的,别耽误时间了!进去把房子过户给你小舅!
对!赶紧过户!
磨蹭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穿这么好看,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王家众人也如梦初醒,七嘴八舌地催促着。
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声音清晰地响起:过户过什么户
什么
姨父赵大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出来,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
苏月!你个小贱人!你再说一遍你想干什么你小舅花钱买的房子,挂你名下是看得起你!你还想私吞不成不要脸的东西!
就是!白眼狼!忘恩负义!
王家白养你了!
想独吞门儿都没有!
王家亲戚们群情激奋,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过来。
等等!李父脸色骤然阴沉,一把拉住旁边的小舅王阳:王阳!这到底怎么回事房子到底是谁的
小舅被李父的眼神吓得一哆嗦,随即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指着我就吼:
爸!您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想私吞!她想抢走我的三套房!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们老王家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上大学,她就这么报答我们她良心被狗吃了!
我的老天爷啊!我不活了!我妈见势不妙,突然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怎么生出这么个不孝女啊!丧尽天良啊!连亲舅舅的房子都要抢啊!苏正国!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女儿要逼死我们全家啊!白眼狼!挨千刀的白眼狼啊!
我面色平静,看着这场表演,淡淡开口:
我爸爸苏正国,留给我的三套房子,房产证上白纸黑字写着我的名字,法律公证清清楚楚。什么时候,成了你王阳花钱买的了
嘶……李父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铁青!
他猛地甩开王阳的手:王阳!你骗我好!很好!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这个婚,我看也不用结了!
爸!爸!您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王阳如遭雷击,急得语无伦次。
解释个屁!表哥王伟暴怒,他和其他几个年轻力壮的王家亲戚早就按捺不住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苏月!你把我们老王家的脸都丢尽了!今天这个户,你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由不得你!抓住她!绑也把她绑进去!
王伟和姨父赵大刚等人面露凶光,撸起袖子就朝我冲了过来!
6
就在他们的手即将碰到我的瞬间——
我看今天谁敢动她!!!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传来!
众人一看,才发现周围不知不觉间停了十几辆黑色轿车。
车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身着考究西装、面容威严、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在几十个黑衣壮汉的簇拥下朝我走来!
那几十个壮汉眼神冰冷,动作整齐划一!
周围有识货的路人发出惊呼:
哇!是林卫国!咱们市的首富林董!
天呐!真的是他!听说市里一半的地产都是他的!
这姑娘是谁啊这么大排场
王家众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王伟和赵大刚,瞬间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其他王家人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低头缩脖。
林卫国径直走到我身边,眼神缓缓扫过噤若寒蝉的王家众人,最后落在面无人色的小舅王阳和我妈王秀兰身上:
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要抢我林卫国干女儿的房子
是谁啊站出来,让我看看。
整个交易中心门口,死寂一片。
大姑王秀芬偷偷扯了扯我妈的衣角,眼中又是嫉妒又是埋怨,压低声音:秀兰!你家还有这种关系!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们早就抱上这条金大腿了!还用得着……
我妈也是一脸震惊和茫然,喃喃道:我……我不知道啊……苏正国那个死鬼……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他瞒得我好苦啊!该死的东西!
林卫国见无人敢吭声,冷哼一声,转而温和地看向我:月月,走吧,手续都安排好了。三套房子,按市里最高均价给你,一共一千五百万,已经全额打到你个人账户了。
我点头微笑,好的,谢谢林叔。
一千五百万过户王家众人如遭雷击!
什么你要把房子卖了小舅王阳瞬间目眦欲裂,他猛地跳出来,指着我,尖叫道:
不许过户!那是我的房子!那是我的一千五百万!是我老王家的房子!谁都不许动!
林卫国像看臭虫一样撇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哦你就是那个王阳平时小偷小摸,没少干吧你以为那些被你撬了门锁的失主,最后是谁替你擦的屁股的
忘了告诉你,我下车前,已经给市局打过电话了。你那些‘丰功伟绩’,证据确凿。现在,
他抬腕看了看价值不菲的手表,警车应该快到了。你就在牢里,好好反省反省吧。
小舅王阳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腥臊味弥漫开来——竟是吓尿了!
你……你就算是首富又怎么样!姨父赵大刚看着小舅,又惊又怒,指着我说:
这是我们老王家的家务事!这个小贱人是我们老王家的人,轮不到你个外人插手!法律也管不了家务事!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卫国的目光就转向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赵大刚哦,那个开养鸭场的。听说你最近生意红火,还贷款了一百万扩大生产
真不巧,林卫国的声音平静,本市八成以上的星级酒店、连锁酒楼、大型农贸市场……嗯,基本你供货的那些地方,都是我林氏集团旗下的产业。
从昨晚开始,你的鸭子,在我市,一只也别想卖出去了。
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还那一百万的银行贷款吧。哦,忘了提醒,逾期利息很高的。
赵大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剧烈哆嗦着:不……不可能……你……你吓唬我!我不信!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确认,手指抖得连屏幕都划不开。
哼!一直拄着黄铜水烟筒的王家姥爷,此刻终于站了出来。
他死死瞪着林卫国: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黄土埋到脖子根!我不怕死!你有钱有势了不起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那房子,是我老王家的祖产!谁也拿不走!
林卫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老东西,跟我玩滚刀肉
不好意思,你们王家村那一片地,包括你们老王家祖坟所在的那座风水宝山,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王姥爷骤变的脸色,慢悠悠地道:
就在今天早上,刚好被我集团拿下来,准备整体开发。
我看你们祖坟那山头,位置不错,土质也还行,
正好,市里规划的大型垃圾无害化填埋处理中心,就缺这么个风水宝地。
工程队和挖掘机,林卫国再次抬腕看表,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你现在赶回去,手脚麻利点,兴许……
他故意没说完,只是露出一个笑容。
你……你敢!!姥爷浑身剧震,手指颤抖地指着林卫国,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当场气晕过去。
爸!
姥爷!
王家顿时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两辆警车呼啸而至,嘎吱一声停在路边。
几名表情严肃的警察迅速下车,目标明确地走向瘫软在地、裤裆湿透的王阳。
王阳!你涉嫌多次入室盗窃!证据确凿!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警察亮出证件和手铐,不由分说,咔嚓一声,直接铐在了王阳的手腕上!
不!不是我!放开我!姐!救我啊姐!王阳杀猪般地嚎叫起来,被两名警察像拖死狗一样架起来就往警车拖去。
小阳!我的小阳啊!我妈一见弟弟真的被抓,顿时疯了!
她哭嚎着扑上去想拦住警察:放开他!你们放开我弟弟!他冤枉啊!他是好人啊!
被警察毫不客气地推开。
拦不住警察,她又猛地扑到林卫国脚下,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林老板,林大老板,我错了,我们错了,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小阳吧,他不能坐牢啊,他还要娶媳妇啊,求求您了!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了!
林卫国厌恶地皱了皱眉,保镖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她拉开。
我妈见求林卫国无望,又连滚爬爬地扑到我脚边,死死抱住我的腿,仰着满是泪痕和鼻涕的脸,苦苦哀求:
月月,我的好女儿,妈错了!妈是被猪油蒙了心啊,妈给你道歉,妈给你磕头,求求你帮帮你小舅,跟林老板说说情!他不能坐牢啊,妈求你了!
说着,她真的就要往地上磕。
我静静地俯视着脚下这个歇斯底里、涕泪横流、卑微乞求的女人。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散乱的头发。
昨日那记耳光,那些咒骂,那句绑着你去过户,那句赔钱货,还言犹在耳。
我缓缓地,将自己的腿从她死死抱住的双臂中抽了出来。
随后,伸出手,在周围人群震惊的眼光中,狠狠地扇了她两个耳光,声音清脆响亮。
看着她捂着红肿的脸颊呆立当场,我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平静: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说完,我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对着林卫国微微点头:林叔,我们进去吧。
林卫国冷眼扫过一片狼藉、哀鸿遍野的王家众人,对着我温和一笑:好。
在几十名黑衣保镖的护卫下,在周围无数震惊、敬畏、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我和林卫国,并肩走进了市房屋交易中心大门。
身后,只留下王家众人一片死灰的绝望。
7
一年后,南方,一座宁静的海边小城。
咸湿的海风带着阳光的味道,吹拂着月见花坊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我正低头修剪着一束新鲜的洋桔梗,白色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我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喂林叔。
我接起电话,声音轻快。
月月!
林卫国爽朗的声音立刻传来,在忙呢没打扰你这个小老板吧
没有,林叔,刚开门,正收拾花儿呢。
我放下剪刀,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公司还那么忙吗
好!好着呢!能吃能睡!
林卫国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月月,在那小地方待得还习惯吗气候适不适应花店生意还行吧钱够不够花不够跟叔说!
听着林叔一连串的关心,我心里暖融融的:习惯,林叔。这里很好,很安静,空气也好。花店生意也不错,够我生活了,您放心。钱够用,您上次打给我的分红我都存着呢。
够用就好!够用就好!
林卫国连声道,语气里满是欣慰,看到你现在过得开心自在,叔这心啊,才算真放下了。你爸在天上看着,也一定高兴。
提到爸爸,我心里微微一暖,也有些酸涩: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林卫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思:
那个……月月啊,有件事儿,叔想跟你说说。
嗯林叔您说。
我拿起一朵修剪好的洋桔梗,轻轻嗅了嗅。
是这样,林卫国的声音似乎轻快了一点,我家那臭小子,林知屿,你还记得吧小时候总跟在你屁股后面跑,喊你‘月姐姐’那个皮猴子。
林知屿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晒得黝黑、眼神明亮的小少年形象。
我忍不住笑了:记得,他怎么了
这小子,不是一直在部队嘛!上个月,光荣退役了!林卫国的语气里带着自豪,
刚回来,在家休整呢。这小子……一回来就念叨,说好久没见他‘月姐姐’了,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
林卫国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和,带着点试探:
月月啊,你看……你方不方便……给这小子一个机会让他去看看你叙叙旧这小子野惯了,我怕他贸然过去打扰你。你要是不方便,叔就让他老实待着!
我低头,看着手中洁白柔嫩的洋桔梗花瓣,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上面,泛着温暖的光泽。海风穿过门帘,带着清新的气息。
嘴角再次不由自主地扬起,可以呀。
我的声音轻快,像那串被风吹动的风铃。
知屿要来欢迎啊。正好,让他帮我看看,我这花店,还缺不缺个能搬花、扛土的壮劳力。
电话那头,林卫国明显松了口气,随即爆发出更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月月你这话我可记下了!我这就告诉那臭小子!保证给你送个最壮实的劳力过去!你等着啊!哈哈哈!
听着林叔开怀的笑声,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阳光正好,花香正浓,海风正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