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见我爸和小三在车上乱搞,我妈当时还在家炖汤。
我爸出轨,我妈忍了,我和我老公忍不了!
我带着老公打上小三门,我爸竟护着她!
我把小三暴打一顿后,住院的不是她,是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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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周末的下午。
天阴沉沉的,闷得人透不过气。
我刚和周毅从家具城出来,为即将到来的宝宝挑选婴儿床。
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安分地踢蹬着,像是也感应到了这令人烦躁的天气。
周毅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生怕我被路边窜出来的电动车蹭到。
慢点走,不着急。他声音温和,手里还拎着几本促销画册。
就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街对面。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临时车位上,车牌号我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我爸的车。
心里刚掠过一丝这么巧的念头,视线就被车内模糊的景象钉住了。
驾驶座放倒了些,一个身影正伏在上面,剧烈地起伏。
车窗开了一条缝,或许是为了透气,却足以让某些不堪入目的细节和隐约的声响,穿透沉闷的空气,精准地刺入我的眼中、耳中。
那个伏着的背影,穿着一条亮眼的玫红色连衣裙,腰肢扭动。
而下方那个仰躺着、一脸沉醉享受的男人侧脸——
是我爸。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根弦猛地崩断了。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停滞了。
昕昕怎么了绿灯了。周毅察觉我的异样,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他的脸色也瞬间变了,手下意识地收紧,箍得我胳膊生疼。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猛地侧身挡住我的视线,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别看!昕昕,我们走!
他想拉我离开。
可我像被钉在了原地,眼睛死死盯着那辆车,盯着那两张模糊又清晰得可怕的脸。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早上吃的那点东西疯狂地往上涌。
我爸。那个在我妈面前总是有点不耐烦、在家就当甩手掌柜的爸。
那个在我结婚时眼眶微红、说我永远是他小公主的爸。
此刻,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在他的车里,和一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人,上演着如此龌龊不堪的一幕!
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和血液冲撞太阳穴的突突声。
还有那女人压抑又放浪的呻吟,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周毅试图强行把我掰过去:听话,昕昕,我们回家!为这种东西脏了眼睛不值当!
就在这时,车里的动静停了。
那个女人抬起头,脸上带着餍足的红晕,娇笑着用手指划我爸的胸口。
我爸也坐起身,脸上是那种我从未见过的、纵欲后的慵懒和得意,他顺手在那女人身上揉捏了一把。
就是这一抬头,一侧脸,他们的视线好死不死地,正好对上了马路对面,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我。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见了鬼一样,猛地推开身上的女人,手忙脚乱地拉衣服,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狼狈。
那个女人也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看到我时,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嘴角竟勾起一抹挑衅的、近乎得意的弧度!
甚至还往我爸身上靠了靠!
许昕……我爸仓皇地降下车窗,似乎想喊我。
滚!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自己都陌生。
猛地转身,我一把甩开周毅的手,几乎是踉跄着冲向我们的车。
眼泪终于决堤,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恶心!
昕昕!你慢点!小心肚子!周毅焦急地追上来,扶住几乎站不稳的我。
他把我塞进副驾,自己快速发动车子。
引擎轰鸣声中,我透过后视镜,看到那辆黑色轿车也慌忙启动,像逃一样飞快地驶离了现场,留下满地肮脏的印记。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抠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周毅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嘴唇抿得死死的,脸色铁青:畜生!
车子开回我爸妈家楼下。
还没下车,我就闻到从厨房窗户飘出来的,我妈最拿手的玉米排骨汤的香气。
她肯定又在忙活了一下午,等着我爸加班回来吃饭。
想到我妈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得满头是汗,守着那一锅热汤,盼着她丈夫归家的样子……
再想到刚才车里那令人作呕的一幕……一股无法形容的悲愤和恶心猛地冲上喉咙。
我推开车门,冲下车,扶着一棵大树,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昕昕!周毅心疼地拍着我的背。
我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绞在了一起,疼得钻心。
周毅扶着我,一步步走上楼。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门开了。我妈吴芳系着那条旧的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是温暖的笑意:回来啦
正好,汤快炖好了,你爸刚发信息说马上就到……咦昕昕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她看到我惨白的脸和通红的眼圈,顿时紧张地擦着手走过来。
看着她关切的眼神,闻着满屋飘香的汤味,再想到我爸此刻可能正在安抚那个穿玫红色裙子的女人……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我妈的胳膊,声音破碎,带着哭腔和压不住的怒吼:
妈!你别等他了!他不是人!他在外面有女人!我亲眼看见了!就在车上……他们……他们……
我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手里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比我还要苍白。
我妈的手还保持着擦手的姿势,僵在半空。锅铲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像是砸碎了某种虚假的平静。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灰白。嘴唇哆嗦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里面全是茫然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
你……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阵烟,风一吹就散,
昕昕,你是不是看错了……天那么暗,也许……也许是你爸同事,不舒服,他帮忙……
她甚至在试图给我爸找理由,给自己找一个能继续缩回去的壳。
同事!我猛地拔高声音,因为激动,肚子都抽紧了一下,吓得周毅赶紧扶住我,
哪个同事会坐在我爸腿上扭!哪个同事会让我爸把手伸进她衣服里!
哪个同事会露出那种贱兮兮的表情!妈!我亲眼看见的!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建设路那个路口!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去调监控!去看!
我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向她,也扎向我自己。
那恶心的一幕又在眼前重现,让我胃里再次翻腾。
我妈被我吼得浑身一颤,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她弯腰,机械地去捡掉在地上的锅铲,手抖得厉害,捡了几次才捡起来。
不会的……你爸他不是那样的人……可能就是……就是逢场作戏……
她喃喃自语,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里带着哭腔,男人在外面应酬,难免的……忍一忍就过去了……日子总要过的……
忍一忍过去了我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积压了多年的
挫败感和此刻的愤怒混合在一起,几乎要让我爆炸,
妈!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他这半年回家越来越晚,电话不接,对你没好脸色,你真以为他只是工作忙吗!
你闻闻他衣服上的香水味!你看看他手机躲躲藏藏的样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一股脑地把平时注意到却不敢深想的细节全倒了出来。
我妈的身体晃了一下,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眼泪终于无声地滚落下来,划过她过早爬上皱纹的脸颊。
你别说了……求你了昕昕……别说了……她捂住耳朵,身体慢慢滑下去,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周毅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无奈。
他蹲下身,轻轻拍着我妈的背:妈,您别这样……昕昕也是心疼您……
心疼我我妈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竟然带上了一丝埋怨,
你这样闹开来就是心疼我你非要戳破这层窗户纸!以后这个家还怎么待你让我怎么办离婚吗
我这么大年纪了离了婚去哪让人看笑话吗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一半的怒火,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和悲哀。
到了这个时候,她担心的不是丈夫的背叛,不是自己的尊严,而是家这个空壳,而是别人的看法
所以你就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拿着你们一起赚的钱去养别的女人
你就宁愿自己在家像个老妈子一样给他炖汤,他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妈!你的骨气呢!我痛心疾首,恨不得摇醒她。
骨气骨气能当饭吃吗我妈哭喊着反驳,声音嘶哑,
离了婚,房子怎么办钱怎么办你弟弟还没结婚……我……我不能……
又是这些!房子、钱、弟弟……永远都是这些捆住了她的手脚,磨灭了她的自我!
我看着她蜷缩在地上,因为恐惧和哭泣而显得格外渺小无助的样子,所有指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就在这时,家门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我们三个同时一僵。
我爸,推门走了进来。
他显然已经整理过仪容,但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仓促和不太自然的神情。
一进门,看到客厅里的我们,尤其是蹲在地上哭泣的我妈和脸色铁青的我,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强装镇定地皱起眉。
怎么了这是围在这儿干什么他换上平时那副不耐烦的口吻,试图掌握主动权,目光却不敢直视我。
我妈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止住哭声,慌忙用手背擦眼泪,甚至下意识地想站起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没什么……汤好了,吃饭吧……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彻底冷了。
我推开周毅搀扶的手,一步步走到我爸面前,抬起头,死死盯着他。
吃饭我冷笑一声,声音里淬着冰,你在外面还没吃饱吗那个穿玫红色裙子的女人,没请你吃点什么
我爸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恼羞成怒取代:许昕!你胡说八道什么!没大没小!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我寸步不让,逼视着他,
需要我现在打电话给你几个‘老同事’,问问今天下午是谁跟你一起在建设路那边‘加班’吗!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涨成了猪肝色,扬起手似乎想打我:你!
你动她一下试试!周毅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他身材高大,平时温和,一旦冷下脸来,气势十足。
我爸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周毅,又看看我恨不得撕了他的眼神,最终悻悻地放下了手,色厉内荏地吼道:反了!都反了!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家还要受你们的气!
他又开始用这一套来逃避和施压。
累死累活我简直要气笑了,是啊,确实挺累的,尤其是在车上‘运动’,费腰吧
你!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又指向我妈,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就是这么跟她老子说话的!
我妈被他一点名,吓得一哆嗦,竟然下意识地看向我,眼神里带着哀求,仿佛在求我别再说了。
这一刻,我对这个家,对我这个懦弱的母亲,感到了彻底的失望。
行,我不说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拉住周毅的手,周毅,我们走。
再待下去,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连这个家都砸了。
周毅点点头,护着我往外走。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爹,这件事,没完。
还有妈,你愿意炖汤就继续炖吧,看他喝不喝。
说完,我拉开门,和周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我妈压抑不住的哭声,还有我爸暴怒的摔东西声。
楼下的空气依然沉闷,却让我稍微能喘过气。
周紧紧搂着我的肩膀:别气了,为这种人不值当,小心身子。
我靠在他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流下来,不是伤心,是憋屈,是愤怒,是为我妈感到的彻骨悲哀。
周毅,我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决心,我不能让我妈就这么算了。
我也不能让我自己,就这么算了。
那个穿玫红色裙子的女人,那张挑衅的脸,和我爸仓皇又无耻的嘴脸,在我脑海里反复交错。
一个念头,疯狂而坚定地滋生出来。
车里的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眼眶干涩的刺痛和胸口一团烧得发烫的怒火。
周毅专注地开着车,时不时担忧地看我一眼。他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指,传递过来一丝温暖和力量。
昕昕,他声音低沉,我知道你生气,妈那样……我也看得憋屈。但这事,我们得从长计议,你现在不能太激动,为了孩子。
孩子……我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小腹。那里有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可我只要一闭眼,就是我爸和那个红裙女人纠缠的画面,我妈蹲在地上绝望哭泣的样子。这两种景象在我脑子里疯狂撕扯。
从长计议怎么计议我转过头看他,声音嘶哑,
等我妈继续自欺欺人,等我爸把那女人肚子也搞大还是等那女人登堂入室,把我妈赶出去
我的语气尖锐,带着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戾气。
周毅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你看今天,我们就算当场把他打一顿,又能怎样妈会怪我们,他更有理由倒打一耙。我们要拿到实质性的东西。
实质性的东西我冷笑,
比如呢捉奸在床的照片视频然后呢给我妈看,让她再哭晕过去一次还是拿去法院,让我妈那性格去起诉离婚周毅,你觉得可能吗
周毅沉默了。他知道我说的对。以我妈的性格,就算把证据甩在她脸上,她大概率也会选择忍气吞声,甚至怪我为什么要撕破脸。
一种巨大的无力和愤怒席卷了我。明明做错事的是我爸,为什么痛苦挣扎、束手无策的却是我们
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快活,我妈在家以泪洗面我不甘心,拳头攥得死紧。
周毅沉吟了片刻,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那个女人的信息,你记得多少车牌号我没看清,但那条红裙子很扎眼。还有,你爸的手机……
手机!我猛地坐直身体。
对!我爸的手机!他刚才慌乱之下,会不会忘了拿走
或者,就算拿走了,以他那种盲目自信,觉得我妈根本不敢查他的性子,里面肯定还有很多没来得及删除的证据!
调头!回去!我立刻说。
周毅一愣:回去现在他们肯定还在吵……
就是趁他们吵,才能有机会!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我爸现在肯定心烦意乱,要么在骂我妈,要么在想办法圆谎。手机他大概率带在身上,但可能会随手放哪里。
我妈在哭,没心思注意别的。我们回去,就说我手机落下了,或者找个别的借口进门,找机会看他手机!
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点冒险。但被逼到绝境的人,总能生出孤勇。
周毅看着我这副豁出去的样子,知道劝不住,只好在前面路口调转了车头。
再次回到那栋楼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周毅跟在我身后,像一座沉稳的靠山。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里面的争吵声隐约传出来。
……都是你惯出来的!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子!敢指着老子鼻子骂!是我爸的咆哮。
……我怎么惯她了……明明是你……我妈微弱地哭诉着。
我推开门。争吵声戛然而止。
客厅里,我爸站在中间,脸色铁青。我妈坐在沙发上,眼睛肿得像核桃。看到我们去而复返,两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爸没好气地问,眼神里全是警惕。
我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平静的表情,目光快速扫过客厅——他的手机不在茶几上。
我手机好像落这儿了,来找找。我边说边装作寻找的样子,走向沙发,眼睛余光扫视着餐厅和厨房流理台。
没有!没看见!丢了活该!我爸不耐烦地挥手,显然不想多看我们一眼。
周毅默契地接话:爸,妈,刚才昕昕情绪是激动了点,但她也是心疼妈。
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走向卧室方向,是不是掉里屋了我看看。
我爸的注意力被周毅吸引过去一点,呵斥道:看什么看!房间里没有!
就在这时,我看到他的手机了!
就放在电视机旁边的矮柜上,用一个黑色的车载支架夹着,刚才被一盆绿植挡了一半!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我妈抬起泪眼看了看我,又低下头,没说话。
我稳住呼吸,假装揉着太阳穴走向电视机那边,嘴里嘟囔着:可能放包里没看见,气糊涂了……头疼……
经过矮柜时,我的手仿佛不经意地拂过,指尖碰到手机冰凉的外壳。我爸的注意力在周毅那边,没注意到我这个小动作。
但我不敢拿。太明显了。
我走到窗边,假装看外面,大脑飞快转动。
周毅从卧室出来,对我微微摇头,然后对我爸说:爸,消消气。昕昕也是怀孕情绪不稳。妈,您也别哭了,身体要紧。
他一边说,一边走近我爸,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抚,巧妙地用身体挡住了我爸看向矮柜的部分视线。
就是现在!
我猛地转身,动作极快地拿起那个手机,迅速塞进自己宽松的毛衣口袋里!整个过程不到两秒,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我爸被周毅挡住了视线,毫无察觉,还在不耐烦地甩开周毅的手:用不着你假好心!管好你老婆就行!
我手心全是汗,紧紧捂着口袋里的手机,感觉它烫得像块烙铁。
没找到,可能真在车上。我们走了。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着一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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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毅会意,立刻结束对话:那爸,妈,我们先走了。你们……冷静冷静。
我爸巴不得我们赶紧消失,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妈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碎,有哀求,有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麻木。
我狠下心,不再看她,拉着周毅快步离开,一出家门,几乎是跑着下了楼。
钻进车里,锁上车门,我才大口大口地喘气,把那个烫手的手机掏出来。
拿到了周毅也松了口气,额角有细汗。
嗯!我用力点头,手指因为激动和紧张微微发抖。
点亮屏幕,需要密码或者指纹。
试试你的生日,或者妈的生日,或者他常用的数字。周毅提醒。
我试了我的生日,错误。试了我妈的生日,错误。试了他的生日,还是错误。
我有些焦躁。
别急,想想他还有什么常用的周毅安抚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爸那种人,密码不会设得太复杂……突然,我想到他所有的银行卡密码好像都是一样的,是我奶奶家的门牌号加楼号!
我尝试着输入那串数字。
屏幕解锁了!
巨大的兴奋和一种窥破秘密的战栗感席卷了我。
我直接点开微信。最近聊天列表里,那个刺眼的红色裙子头像就在最上面!备注赫然是——曼曼宝贝!
点进去。
比下午惊鸿一瞥看到的更加不堪入目。
露骨的调情、大额的转账记录(远远不止我看到的那一点)、酒店定位、甚至还有那个女人发的各种暧昧不清的自拍和视频……时间跨度,何止半年!
我忍着恶心和愤怒,手指飞快地滑动截图,一张不落。
然后找到文件传输助手,把所有这些截图、还有那些转账记录的截图,一股脑全发了过去!
再立刻从自己手机上登录文件传输助手,把这些罪证全部保存下来!云端、邮箱、周毅的手机,全都备份了一份!
做完这一切,我才感觉稍微出了口恶气。
但光有这些还不够。
我需要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我点开曼曼宝贝的朋友圈。
大部分是三天可见,但封面是一张她在某个网红咖啡店的照片,笑靥如花。
我点开她的头像大图,放大,仔细看她的长相——很年轻,画着精致的妆,眉眼间带着一股媚态和虚荣。
我在通讯录里查找,找到了我爸给她的备注——柳曼。
没有更多信息了。
柳曼……我念着这个名字,恨不得嚼碎了。
知道名字就好办。周毅眼神冷了下来,我有个朋友在派出所,或许能帮忙查一下基本信息,至少知道住址。这种关系,你爸很可能给她租了房子。
他拿出手机,开始联系。
等待回复的每一分钟都格外漫长。我握着那部手机,像握着一颗炸弹,也握着我妈或许能清醒过来的唯一筹码。
很快,周毅的朋友回了信息。提供了一个地址:丽景苑小区X栋XXX室。
丽景苑那是出了名的租户多,人员混杂的老小区,但地理位置不错。
我爸还真会找地方金屋藏娇。
看着那个地址,下午那女人挑衅的嘴角和我爸护着她的画面再次浮现。
所有的愤怒、恶心、对我妈恨铁不成钢的憋屈,此刻全都凝聚成了对准那个地址的、冰冷的恨意。
我把手机扔回后座,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垃圾。
然后,我抬起头,看向周毅,眼睛里有一种他自己看了可能都会害怕的决绝:
周毅,我要去找她。
现在就去。
丽景苑小区离得不远,十几分钟车程。
一路上,我和周毅都没说话。
车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我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和轮胎压过路面的单调噪音。
周毅的脸色一直很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我知道他在担心,担心我的身体,担心失控的后果,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车开得又快又稳。
车子在老旧的丽景苑小区门口停下。门口没有保安,随意进出。
X栋很好找,就在小区入口不远。
站在那扇贴着俗气福字的防盗门前,我最后一点犹豫也被翻涌的怒火烧尽了。
里面住着的那个女人,像蛀虫一样啃噬着我的家庭,把我妈逼得形容枯槁,把我爸变得面目可憎。
我抬手,不是按门铃,而是用拳头,狠狠砸在门上!
砰!砰!砰!
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发出沉闷的回响。
周毅站在我侧后方,身体微微紧绷,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去的猎豹。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还有一个女人娇滴滴带着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轻点!门敲坏了!
听到这个声音,下午车里那令人作呕的画面瞬间清晰无比。我的怒火腾地一下窜得更高!
开门!柳曼!我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变形。
里面的脚步声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警惕:你谁啊
我谁我是许建国的女儿!开门!
我懒得跟她废话,继续用力砸门,恨不得把门板捶穿,有种当小三,没种开门吗!
也许是许建国的女儿这几个字刺激了她,也许是她的嚣张盖过了警惕。门锁咔哒一声响了。
门开了一条缝,链条还挂着。
柳曼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出现在门缝后面,身上穿着一件丝质睡袍,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轻蔑。
哟,我当是谁呢她看清是我,非但不怕,反而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我,
目光尤其在我隆起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下,语气带着十足的挑衅,
怎么老公不在家,闲着没事干,找到我这儿来了替你那个黄脸婆妈出头
她的话像油浇在了火山上!
你再说一遍!我猛地抬脚踹在门上!链条被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嘴巴放干净点!周毅上前一步,声音冷得掉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柳曼被周毅的气势慑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反而把门缝开大了一点,靠着门框,抱着手臂:
怎么还想动手啊吓唬谁呢我告诉你,我和建国是真心相爱!你妈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怪得了谁
老黄瓜刷绿漆——装嫩都没人看!
她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我的雷区上!尤其是她对我妈那极尽侮辱的词汇!
理智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我撕烂你的嘴!我尖叫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伸手透过门缝,一把死死抓住她睡袍的领子,用力往外一拽!
她猝不及防,惊叫一声,被扯得一个踉跄,挂着的链条瞬间崩脱!门被彻底拽开!
啊!你干什么!疯子!柳曼尖叫着,试图挣脱,指甲朝我脸上抓来!
周毅反应极快,一把格开她抓向我的手,顺势将她往后推了一把,厉声道:老实点!
柳曼被推得撞在身后的鞋柜上,吃痛地闷哼一声。
她显然没料到我们真的敢动手,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色厉内荏地喊:你们敢打我!我报警!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故意伤害!
报啊!现在就报!我冲进屋里,环视着这个明显被精心布置过的小窝——
崭新的家电,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装饰,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香薰味——
这一切,可能都是用我爸和我妈的钱堆起来的!
想到我妈还在那个旧房子里守着冷汤哭,而这个女人却在这里享受着我爸偷来的滋润,我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正好让警察来看看,小三住的窝是怎么来的!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张贱脸!
我举起手机,对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开始录像,来,笑一个!不是挺会发骚的吗发给我爸看啊!
不准拍!你把手机放下!柳曼尖叫着扑上来抢手机。
我侧身躲开,她扑了个空。周毅挡在我和她之间,防止她真的伤到我。
混乱中,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驱使,看到玄关柜子上放着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蔫了的玫瑰。
我想也没想,抓过那个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啪——!巨响伴随着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柳曼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尖叫着抱头蹲下。
我的花瓶!那是建国给我买的!她心疼地大叫。
建国叫得真亲热!我听到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出来就觉得无比恶心,上前一步,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
你叫他来啊!你看他现在护不护得住你!
愤怒和一种破坏一切的冲动支配了我。我扯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客厅里拖。
她尖叫着,手脚并用地反抗,指甲在我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
周毅试图拦住我:昕昕!够了!别动手!
但他更多的是在防止柳曼伤到我,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柳曼见反抗不过,开始口不择言地辱骂,骂我妈,骂我,骂得极其难听。
这些话更是火上浇油。我气疯了,抬手就朝她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扇去!
啪!清脆的耳光声。
她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
她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我真的打了她。随即,她像疯了一样反扑过来: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我们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尖叫、咒骂、东西被撞倒的声音不绝于耳。周毅在一旁焦头烂额,既要防止我吃亏,又不敢对柳曼下重手,还得避开我的肚子。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绊倒了谁,还是柳曼故意拉扯,我们俩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
我倒在柔软的地毯上,肚子被震得一阵发紧,闷哼一声。
柳曼则没那么幸运,她的额头似乎撞在了茶几坚硬的边角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她所有的动作和叫骂声戛然而止。
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地毯上,额角一个明显的红印迅速变得青紫,甚至有血丝渗了出来。
她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细微的嗬嗬声,然后头一歪,不动了。
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和周毅急促的呼吸。
我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柳曼,看着她额角渗出的血迹,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那股同归于尽的疯狂怒火,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浇灭,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后怕,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头顶。
我……我杀了人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窜出来,让我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周毅也吓坏了,他猛地蹲下身,颤抖着手指去探柳曼的鼻息。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抬头看我,声音都变了调:……还有气……但很弱……快!叫救护车!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拨打120。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柳曼毫无生气的脸,看着地上那一小摊刺眼的血迹,手臂上的抓痕火辣辣地疼,肚子也在一抽一抽地发紧。
刚才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正义感,此刻都化作了无边的恐慌和茫然。
我们不是来讨说法的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毅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夹杂着他急促到变调的说明地址和情况。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柳曼,她额角那抹鲜红刺得我眼睛生疼,胃里翻江倒海。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楼道里传来邻居被惊动的开门声和议论声,窃窃私语像潮水一样涌进来,又被周毅厉声呵斥回去。
很快,遥远又清晰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小区的宁静。紧接着,是更加威严的警笛声。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完了。
杂乱的脚步声冲上楼。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穿着制服的警察几乎同时涌进了这间一片狼藉的屋子。
伤者在哪里医护人员迅速蹲到柳曼身边进行检查。
怎么回事谁动的手警察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瘫坐在地、浑身发抖的我,以及站在我旁边、脸色惨白的周毅身上。
屋内的打斗痕迹和柳曼头上的伤太过明显。
警察同志,是她们!是她们闯进来打我!把我打成这样的!一个微弱又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柳曼!她竟然醒了!
虽然气息微弱,脸色惨白,但眼睛却死死瞪着我和周毅,充满了怨毒,挣扎着指向我们。
医护人员正在给她做紧急处理。
你胡说!明明是你先……我下意识地想反驳,却被警察严厉地打断。
都别吵!先救人!警察指挥着医护人员,同时示意旁边的同事,把他们都看起来,带回所里问话!
冰冷的手铐亮出来的时候,我全身的血液都凉了。周毅下意识地想挡在我身前,被警察制止了:配合工作!
她怀孕了!你们轻点!周毅对着给我上手铐的警察低吼,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哀求。
警察动作顿了一下,手铐锁得稍微松了些,但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还是让我浑身一颤。
我被架起来,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着走的。周毅也被铐上,跟在我后面。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楼下围满了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手机镜头对着我们不停地拍。屈辱、恐惧、后悔……各种情绪像巨石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
救护车载着呜咽的柳曼先走了。我和周毅被塞进了警车后排。
警局里,灯光惨白刺眼。我和周毅被分开做笔录。面对警察冷静又严厉的询问,我脑子一片混乱,语无伦次。
愤怒、辩解、恐惧交织在一起。
我们只是去找她理论……她先骂人,骂得很难听……还先动手抓我……我就是气不过……推搡了几下……我不知道她怎么就撞到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反复说着这些,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手臂上的抓痕和隐隐作痛的肚子都在提醒我刚才的疯狂。
警察面无表情地记录着:理论需要砸东西需要把人打成重伤现在对方初步诊断是颅脑损伤,昏迷不醒,还在抢救。
如果构成重伤,你们这就是故意伤害罪,要负刑事责任的。不是你说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了事的。
刑事责任四个字像泰山一样压下来。我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肚子突然一阵剧烈的抽痛,我忍不住呻吟出声,额头上冒出冷汗。
警察见状,皱了下眉,暂停了询问,叫了女警来带我去检查。
等待检查的时候,我蜷缩在冰冷的椅子上,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不是怕坐牢,我是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事,我怕周毅被我连累,我怕我妈知道后会怎么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毅的笔录似乎做完了,他被允许过来看我。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走到我身边蹲下,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沙哑:别怕,昕昕,律师已经在路上了。孩子要紧吗
我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周毅……对不起……我……
别说了,他打断我,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但他的眼神里,有着和我一样的沉重和恐惧。
这时,一个警察走过来,脸色严肃地看着我们:许建国是你们什么人
我心里一咯噔。
我爸他怎么会知道
还没等我们回答,派出所门口就传来一阵嘈杂和怒吼。
我女儿呢!你们把我女儿怎么样了!还有那个打我女人的王八蛋!在哪!
是我爸许建国的声音!充满了暴怒和焦急——但不是为我,是为了那个还在抢救的柳曼!
他被警察拦着,却还在不顾形象地大吼大叫:曼曼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许昕!你个孽障!你给我出来!
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口口声声喊着曼曼,担心着那个女人的死活,却对我这个女儿没有半分关心,甚至直呼其名辱骂,我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透,痛得麻木。
周毅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警察冷着脸过去维持秩序:喊什么!这里是派出所!再闹就把你也拘起来!
我爸似乎被镇住了一下,但很快又激动地跟警察理论起来,声音时高时低,充满了对柳曼的担忧和对我们的控诉。
我坐在那里,听着我爸为了另一个女人在外面对我破口大骂,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原来在他心里,我真的什么都不是。
比愤怒更深的,是一种冰冷的绝望。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周毅的手机,刚才被警察暂时归还保管。屏幕上跳跃着一个名字——吴芳(妈)。
她怎么会打电话来这个时间……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看着那个名字,手指颤抖着,根本不敢接。
电话固执地响了一遍又一遍,像催命符一样。
周毅看了一眼,脸色也更加难看,他示意警察,然后走过来,拿起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才按了接听键。
他没开免提,但我能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我妈撕心裂肺的、几乎喘不上气的哭喊声,间或夹杂着昕昕……医院……救命……你爸……之类的破碎词语。
周毅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震惊和……恐慌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对着电话急促地问:妈!您别急!慢点说!哪个医院您怎么了!喂妈!
电话那头似乎已经陷入了混乱的哭喊和忙音。
周毅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他看向我,声音干涩发颤,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
昕昕……妈那边……好像出事了……医院打来的……说……说妈喝药了!
轰——!
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在脑海里炸开!
我眼前猛地一黑,耳边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句妈喝药了在反复回荡。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妈喝药了!
这五个字像五颗钉子,狠狠楔进我的天灵盖。
肚子里的孩子猛地一蹬,剧烈的抽痛再次袭来,但我几乎感觉不到了。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冲撞耳膜的轰鸣声和我自己破碎的喘息。
哪个医院!妈在哪个医院!我猛地抓住周毅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声音尖利得不像自己。
周毅脸色惨白,对着电话又急又快地吼了几句,然后猛地挂断,一把将我拉起来:市一院!快走!
他顾不上旁边的警察,拉着我就往外冲。警察试图阻拦:哎!你们还不能走!笔录还没……
我妈自杀了!在医院抢救!出了人命你们负责吗!周毅回头怒吼一声,眼睛赤红,那样子像是要杀人。
警察被他的样子震住了,愣了一下。可能就是这一两秒的迟疑,周毅已经拉着我冲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浑身滚烫,又不停地发抖。
周毅几乎是把我塞进车里的,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车子猛地窜了出去,一路鸣笛,疯狂地闯过红绿灯,朝着市一院疾驰。
我死死抓着安全带,手指关节攥得发白。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各种可怕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妈为什么要喝药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揭穿了爸爸的丑事是因为我砸了那个女人的家还打了人
还是因为爸爸后来回去又说了什么……
如果我没那么冲动……如果我能换一种方式……如果我能多安慰安慰她……
不会的……妈不会有事……她不会那么狠心……我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自己,眼泪却汹涌地往下掉。
周毅紧绷着下颌,一言不发,只是把油门踩得更深。他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青筋暴起。
车子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姿势甩进医院急诊门口。还没停稳,我就推开车门冲了下去,踉踉跄跄地扑向亮着刺眼红灯的急诊大厅。
妈!吴芳!在哪里!我抓住一个护士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喊。
护士被我的样子吓到,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周毅,迅速查了一下记录:刚洗完胃,在抢救室!这边!
她指着走廊尽头一扇紧闭的门。
我和周毅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抢救室门口亮着抢救中的红灯,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门口的长椅上,瘫坐着一个身影——是我爸,许建国。
他头发凌乱,外套歪斜,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双手插在头发里,肩膀垮着。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看到是我们,他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即燃起一团怒火,猛地站起来:
你们两个混蛋!还有脸来!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跑去闹!芳子怎么会想不开!
他冲过来,扬手似乎又想打我。
这一次,周毅没有拦他,只是用身体挡在我面前,声音疲惫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失望:爸,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妈在里面抢救!
我爸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抢救室那扇门,脸上的愤怒渐渐被一种灰败和恐惧取代。
他颓然地放下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重重跌坐在长椅上,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类似呜咽的声音。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抢救室那盏红灯,看着颓丧的父亲,浑身冰冷。周毅站在我身边,一只手紧紧搂着我的肩膀,给我一点支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戴着口罩走出来。
我们三个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我妈怎么样!我急切地问,声音抖得厉害。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凝重:送来得还算及时,洗胃比较彻底。病人服用了大量安眠药和……
一些其他药物,目前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但还没有脱离危险,需要送ICU密切观察。另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病人有很强烈的求死意愿,精神状态极差。
就算身体抢救回来,心理上的创伤也需要极度重视,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生命体征暂时稳定……
还没有脱离危险……
强烈求死意愿……
每一个词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
我妈,是真的不想活了。
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我妈躺在上面,脸色惨白得像纸,毫无生气,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臂上打着点滴,各种监控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样子,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妈……我扑到床边,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她毫无知觉的手背上,对不起……妈……对不起……你醒醒……你看看我……你别扔下我……
我爸也凑过来,看着我妈的样子,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红着眼眶别开了头。
周毅扶着我,防止我情绪太过激动摔倒。
把我妈送进ICU安顿好,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的母亲,一种灭顶的无力和绝望彻底吞噬了我。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让我再也支撑不住,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无法忽视的坠痛。
呃……我痛哼一声,弯下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昕昕!周毅大惊失色,一把抱住我,医生!医生!快看看我老婆!她怀孕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我被扶到产科急诊检查。医生检查后,脸色严肃: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有先兆流产的迹象。
必须立刻住院保胎,绝对卧床休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我就这样,在一种极度的混乱和崩溃中,也被安置在了一张病床上,打着保胎针,躺在了我妈所在的同一家医院里。
真是天大的讽刺。
周毅忙前忙后,办理各种手续,脸色疲惫到了极点。
我爸在ICU外面呆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接了个电话,似乎是派出所那边关于柳曼案情处理的催促,
他脸色变幻了几下,看了一眼ICU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我所在的病房方向,最终,还是咬着牙,匆匆离开了。
在他心里,那个还在抢救的小三,终究比生死未卜的发妻和需要保胎的女儿更重要。
这个认知,让我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周毅。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点滴液滴落的声音。我望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淌。
一场捉奸,一场报复,换来了什么
小三重伤昏迷,面临法律的审判。母亲自杀未遂,在ICU生死徘徊。我自己动了胎气,躺在病床上保胎。
而我爸,那个罪魁祸首,却还能抽身去处理他的麻烦。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这就是冲动的代价吗
周毅……我声音沙哑地开口,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冲动……
周毅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暖,却驱不散我心底的寒意。
现在说这个没用了,他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疲惫,先保住孩子,等妈好起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以后还有以后吗
那个家,早就碎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而现在,碎得如此彻底,如此惨烈。我闭上眼睛,感觉前所未有的累。
在医院保胎的那几天,像是把一辈子的煎熬都浓缩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听到走廊外的脚步声,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对ICU里母亲情况的恐惧,和对肚子里孩子安危的担忧。保胎针的药水一滴一滴流进血管,冰冷而缓慢。
周毅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眼眶深陷,胡茬青黑。
他不仅要照顾我,还要来回奔波于ICU和产科之间,应对偶尔上门询问情况的警察,处理律师那边传来的关于柳曼伤情鉴定和法律程序的消息。
柳曼最终被鉴定为重伤二级。颅脑损伤,留下了后遗症,但命保住了。
这意味着,我和周毅确实面临着故意伤害罪的指控,即便取得对方谅解,也很难完全脱罪,大概率是缓刑加上巨额赔偿。
我爸许建国,在那天匆忙离开后,只象征性地来过医院两次。
一次是柳曼情况稳定后,他来ICU外站了五分钟,隔着玻璃看了看依旧昏迷的我妈,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就跟我说,柳曼那边需要钱交医药费,让我想想办法。
我直接把手边的水杯砸了过去。
第二次,是带着一份离婚协议来的。在我妈还没脱离危险的时候。
他说吴芳这样了,日子也没法过了,不如早点离了,对谁都好。
协议条款极其苛刻,几乎算是让我妈净身出户。
我没让他进病房门,是周毅出去跟他谈的。周毅回来时,脸色铁青,只说了一句:他不是人。
最终,我妈在ICU里躺了整整一周,才勉强脱离危险期,转到了普通病房。但她整个人都变了。
眼神空洞,不说话,不吃不喝,全靠营养液维持。医生说是严重抑郁和创伤后应激障碍,需要极漫长的心理干预和康复。
我爸没有再出现。听说他变卖了些东西,忙着给柳曼凑医药费和后续的赔偿,试图取得她的谅解,以求能减轻我们的刑罚——
或许,这是他唯一表现出的一点,极其扭曲的父爱,或者说,是为了减少他自己的麻烦。
我和周毅的案子开庭了。鉴于柳曼的伤情,以及我们闯入她住所并先动手的事实,即便她有挑衅和言语侮辱,即便律师极力辩护,
最终判决依旧下来了:我和周毅均构成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执行。
并共同承担柳曼的医药费、后续治疗费、误工费及精神损害赔偿,总计一笔天文数字。
宣判的那一刻,我摸着小腹,那里的小生命似乎不安地动了一下。
缓刑,意味着不用立刻坐牢,但这两年内,我们如同戴着无形的镣铐,不能再有任何行差踏错。
而那份巨额债务,几乎压得人直不起腰。
我妈是在判决后几天,才稍微有了点反应。她能喝点流质了,但还是很少说话。
我拿着离婚判决书(法院最终没有支持我爸那份苛刻的协议,基于他的重大过错,
进行了相对公平但依旧让我妈损失惨重的分割)给她看时,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良久,两行浑浊的眼泪滑落下来,滴在雪白的被子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她没有哭出声,但这种无声的悲痛,更让人心碎。家,彻底没了。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周毅办完了所有手续,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另一只手推着轮椅上的妈妈。
我妈瘦得脱了形,坐在轮椅里,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阳光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依旧沉默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没有回那个曾经的家。周毅提前租好了一个一楼的小房子,带个小院子,方便我妈恢复和我养胎。
日子好像突然就慢了下来,也沉了下来。每天就是吃药、复查、做康复、小心翼翼保胎。
周毅辞掉了原来需要经常出差的工作,换了一份时间相对自由但收入锐减的活儿,默默地扛起了一切。
债要还,日子要过。曾经的愤怒、不甘、委屈,都被现实碾磨成了沉默和坚韧。我们很少再提起我爸,提起柳曼,提起那场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冲突。
那像一个脓疮,结痂了,但底下依旧是烂的,碰一下,就连皮带肉的疼。
偶尔,我会在深夜惊醒,浑身冷汗,梦里还是柳曼满头是血的样子,还是我妈毫无生气躺在ICU里的样子。周毅会紧紧抱住我,一遍遍地说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用最惨烈的方式,撕开了生活的脓疮,却也差点毁掉了自己和所爱的一切。
几个月后,我生下了一个女儿,早产,瘦瘦小小的,但很健康。抱着那个柔软的小生命,看着她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我嚎啕大哭。
为她的新生,也为我们所失去和承受的一切。
我妈抱着外孙女的时候,脸上似乎有了一点极淡极淡的光彩,虽然依旧很少笑,但会长时间地看着孩子发呆。
周毅更加忙碌了,白天工作,晚上回来照顾孩子和我妈,半夜还要起来冲奶粉。他从不抱怨,只是偶尔,我会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阳台抽烟的背影,沉重得让人心疼。
有一天,我推着我妈在小区院子里晒太阳。春风和煦,草长莺飞。
她忽然极其缓慢地、沙哑地开口,说了她出院以来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昕昕……妈……拖累你了……
我瞬间泪如雨下,蹲下身,紧紧握住她枯瘦的手,拼命摇头:没有……妈,没有……是我们拖累了你……对不起……
她反手,用尽全身力气般,很轻很轻地回握了一下我的手,混浊的眼睛望着远处嬉闹的孩子,再没有说话。
阳光晒在身上,很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