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校园里的梧桐叶正黄时,林夕第一次见到王璨。
她拖着一个褪色的行李箱,站在校门口不知所措。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汗水沿着她的鬓角滑落,浸湿了那件明显大了一号的白色衬衫。
新生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夕转身,看见一个高挑的男生站在阳光下。他约莫一米八五,穿着简约却质感良好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头发修剪得恰到好处,眼神明亮自信。林夕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生,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行李给我吧,报道处在那栋楼后面,有点远。他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仿佛他们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林夕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但男生已经拉着箱子向前走了。她只好小步跟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宽阔的肩背上。
我叫王璨,大三经管学院的。你呢
林夕...艺术学院,设计专业。她小声回答,下意识拉了拉自己洗得发白的衬衫下摆。
这就是他们的初遇。对王璨而言,这只是无数次帮助学妹中的一次寻常经历；对林夕而言,却是在贫瘠土壤里突然开出的一朵花,明媚得让她不敢直视。
之后的一年多,林夕偶尔在校园里远远看见王璨。他总是人群中的焦点,身边围绕着朋友,笑容灿烂自信。而她则默默无闻,整天穿着最朴素和老气的衣服,奔波于教室、图书馆和兼职场所之间。
直到大二下学期那个雨天。
林夕刚结束家教工作,站在便利店檐下躲雨。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王璨英俊的侧脸。
上车吧,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说。
林夕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進去。车内空调温暖,皮革座椅散发着淡淡清香,与她挤公交的日常形成鲜明对比。
我记得你,林夕,对吧王璨转动方向盘,语气轻松。
林夕惊讶地点点头,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回学校吗还是要去别的地方
学校就好,谢谢学长。
途中,王璨接了个电话,语气从轻松转为些许不耐烦：爸,我知道...但也不能什么人的局都去啊...行了,晚上回家再说。
挂断电话后,他无奈地笑了笑：家里总觉得我该多社交,为以后接班做准备。
林夕安静地听着,意识到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年级,还有一整个世界。
到校后,雨更大了。王璨坚持送她到宿舍楼下。临别时,他忽然问：你经常做兼职
嗯,助学金没申请下来,得自己挣生活费。林夕实话实说。
王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递给她一张名片：有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联系我。
那是林夕第一次拥有王璨的联系方式,她把那张朴素的白底黑字名片夹在最珍爱的书里,即使拮据到一天只吃两顿饭时,也没想过真的联系他。
转变发生在一个月后。
王璨直接到林夕兼职的咖啡馆找她。他点了杯美式,坐在角落直到她下班。
一起吃个饭他提议,语气不容拒绝。
在一家安静餐厅的包厢里,王璨出乎意料地直接：林夕,我需要一个不会纠缠我的女伴,你需要经济支持。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林夕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发白。她早知道王璨家境优渥,是学校里公认的富二代,却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事实上,林夕的处境并没有那么糟糕。她刚拿到了另一份家教工作,足够支付下学期的费用。但那一刻,她想起了初遇那天他沐浴在阳光中的样子,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好。
王璨似乎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第一个月的。我会给你租一套公寓,比宿舍方便。每周我会去两三次,其余时间你自由安排。我的要求是：随叫随到,绝对保密,到期结束不留麻烦。
林夕接过信封,厚度超出她的想象。她本该感到羞辱,心里却有一丝窃喜——终于有理由正大光明地靠近他了。
于是,林夕搬进了王璨安排的公寓。他果然如约每周来两三次,有时只是独自工作到很晚,有时带她出席一些需要女伴的场合。林夕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界限,从不越矩。
渐渐地,王璨来的次数多了起来,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从最初只是工作,到后来会带外卖和她一起看电影,甚至在她感冒时笨手笨脚地煮粥。
林夕清楚地感觉到,王璨看她的眼神在变化。他会在以为她没注意时凝视她,会在她说话时认真倾听,会在过马路时下意识护着她。
时间悄然流逝。林夕几乎骗自己说,他们就是在谈恋爱。直到大四开学不久,王璨突然连续两周没有出现,电话也打不通。
当林夕终于联系上他时,王璨声音疲惫：家里出了点事,最近不要找我。
严重吗我能帮上什么吗林夕急切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王璨才轻声说：不用。这个月的钱我打给你了,照顾好自己。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
一周后,林夕从新闻上看到了王璨家破产的消息。王氏企业因巨额债务倒闭,牵连广泛,王璨父亲跳楼自杀,母亲住院。作为独子的王璨,一夜之间从云端坠落。
林夕疯狂地联系王璨,却发现所有方式都被切断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她去他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找过,问过所有可能认识他的人,却一无所获。
那一刻,林夕站在他们曾经共度许多夜晚的公寓里,泪流满面。她终于明白,对王璨而言,她始终只是一场交易,一个可以在落魄时轻易抛弃的包养对象。
可她早已深深地爱上了他。
——
五年后,夏夜。
林夕从豪华轿车上下来,对司机说：两小时后来接我。
她走进熙熙攘攘的小吃街,高跟鞋与粗糙地面发出不协调的声响。这条街与她现在的光鲜生活格格不入,但这里藏着地道的烧烤味道,让她在无数个加班的夜晚魂牵梦萦。
排队时,林夕的目光被隔壁烧烤摊的老板吸引。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烟火气中忙碌,肩背宽阔熟悉,侧脸线条硬朗了许多,却依然能看出五年前的影子。
林夕的心脏骤然加速跳动。
是王璨。
她几乎不敢相信。那个曾经骄傲耀眼的男人,此刻正穿着沾油渍的白色背心,在烟雾缭绕中翻动着烤串,额头布满汗珠,手臂上还有几处明显的烫伤疤痕。
林夕站在原地,五味杂陈。她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从没料到会是这样。
王璨抬头招呼下一位顾客：要吃点什么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手上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要点什么
林夕深吸一口气,走到摊位前：所有的烤串,每样来五份。她顿了顿,打包带走,顺便...我想和你谈谈。
王璨低头忙着烤串：客人,我这儿只卖烧烤,不提供陪聊服务。
那就当我包了你今晚的时间。林夕从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放在摊位上,这些够吗
王璨的动作停滞了,肩膀微微绷紧。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改规矩了,先收钱后服务。你要包多久
直到我愿意结束为止。林夕声音平静,手心却已出汗。
王璨终于抬头正视她。五年时光让他褪去了青涩,增添了成熟男人的棱角,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深邃如初。
林小姐现在事业有成了他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年入几百万,虽比不上你家从前,但包养你足够了。林夕直视他的眼睛,这次,我来做主人。
王璨沉默地看着她,周围的喧嚣仿佛与他们隔绝。最后,他熄灭了烤炉：今天提前收摊。
他收拾好东西,对隔壁摊主说了几句,然后转向林夕：去哪儿金主大人。
林夕把他带到了自己位于顶层的公寓。落地窗外是璀璨城市夜景,室内装修精致典雅,与烧烤摊的烟火气形成鲜明对比。
王璨站在客厅中央,显得有些局促。
坐吧。林夕倒了杯酒给他,为什么突然消失
王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家里的事,你应该知道。我给不了你钱了,交易自然结束。
只是交易林夕声音微微发颤,我以为我们...
你以为什么王璨打断她,语气冷硬,包养就是包养,别自作多情。
林夕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王璨没有躲闪,只是默默承受了这一巴掌,脸颊渐渐泛红。
你撒谎,林夕眼圈泛红,如果你只觉得是交易,为什么在我发烧时守了一整夜为什么带我去看你小时候的秘密基地为什么在我生日时亲手做蛋糕
王璨沉默不语。
林夕逼近一步：你知道最残忍的是什么吗不是你破产消失,而是你连选择的权利都不给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陪你共渡难关
别说了。王璨声音沙哑。
我偏要说！林夕情绪激动,五年了,我拼命工作赚钱,就是想着如果找到你,至少有能力帮你。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却在这自暴自弃！
那你希望我怎样王璨突然提高声音,感恩戴德地接受你的包养住在你的豪宅里,做你的小白脸
是又怎样林夕直视他的眼睛,当年你能包养我,现在我怎么不能包养你
两人对峙着,呼吸急促,多年的情感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突然,王璨猛地抱住林夕,狠狠吻上她的唇。这个吻带着烧烤烟的气息,苦涩而炽热,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决堤。
林夕先是惊讶,随即回应这个吻,手指插入他汗湿的发间。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王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对不起...我只是...无法用落魄的样子面对你。我爸临走前嘱咐,绝不能连累你。
傻瓜,林夕轻抚他脸上的巴掌印,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钱。
王璨闭上眼睛,多年来筑起的心墙终于崩塌：我也爱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所以更不能拖累你。
那你现在愿意被我‘包养’了吗林夕轻声问,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王璨终于笑了,那是林夕五年来从未见过的释然笑容：包养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从男朋友做起,而不是交易对象。王璨认真地说,等我重新站起来,我会正式向你求婚。
林夕眼中泛起泪光,点点头：成交。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照亮了新的开始。
夜色渐深,林夕顶层公寓的灯光柔和地洒落,将两个重新靠近的身影笼罩其中。空气中激烈的对峙和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所带来的灼热尚未完全散去。
王璨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拂过林夕刚才扇过他耳光的那边脸颊,眼神复杂,有痛楚,有释然,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
疼吗林夕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丝后悔。
王璨摇摇头,唇角勾起一个苦涩又自嘲的弧度：比起这五年,不算什么。他深吸一口气,退开半步,目光扫过这间奢华却略显冷清的公寓,你过得很好。这句话是陈述,却也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外表而已。林夕走到酒柜旁,又倒了两杯酒,递给他一杯,没有你,这些都没意义。她的话语直接而坚定,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仰望他的怯懦女孩。
王璨接过酒杯,没有喝,只是握在手中。我爸跳下去那天,所有电话都在响,债主、记者、‘朋友’...我妈当场心脏病发被送进医院。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痛苦。我处理完所有紧急的事,站在医院走廊,第一个想到的是你。
林夕的心揪紧了。
但我能给你什么一个破产负翁的儿子,一堆甩不掉的债务,还有可能随之而来的麻烦和指指点点。他看向她,眼神锐利得像是在审视自己,我连自己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还能把你拖进这泥潭那份包养协议...是我当时能给你的,最‘干净’的结束方式。拉黑你,是怕自己忍不住找你,更怕你看到我那时候的样子。
你以为那是保护我林夕走近他,仰头看着这个比她高许多的男人,此刻他的脊背却不像记忆中那样永远挺直,王璨,那是你一个人的自以为是。你剥夺了我选择的权利,无论是选择陪你一起扛,还是选择离开,都应该由我来决定。
王璨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对不起。那时候的我,除了用那种蠢方法推开所有在意的人,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我不再是那个能掌控一切的王璨了。
现在的你,也不需要是。林夕语气坚定,你看,现在轮到我了。我‘包养’你,合约我说了算。
王璨终于抬眼仔细看她。眼前的林夕,早已褪去大学时的青涩和朴素,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裙,眼神自信而明亮,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强大气场。她成功了,靠的是她自己。
合约第一条,林夕伸出食指,不准再突然消失。
第二条,不准再自作主张为我好。
第三条...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告诉我,这五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王璨看着她,眼底的冰层终于彻底融化,流露出真实的疲惫和脆弱。他拉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开始讲述那些他不愿回忆的岁月。
如何办理父亲的丧事,如何安抚重病的母亲,如何应对无穷无尽的债务纠纷和调查,如何卖掉所有能卖的东西还债,如何带着母亲离开熟悉的城市,如何从最底层的工作做起,洗过碗、搬过货,最后靠着以前朋友的一点人脉和偷偷学来的手艺,在这条小吃街租了个小摊位,勉强站稳脚跟,一点点偿还剩余的债务,照顾身体一直不好的母亲。
他的叙述平静,但林夕能听到那平静下面的惊涛骇浪。她无法想象,那个曾经天之骄子般的男人,是如何熬过这些艰辛的。她轻轻握住他布满细小伤疤和烫痕的手,心里一阵阵的疼。
都过去了。王璨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很紧,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现在你找到了我,比我想象中所有的可能都要好。
不会再过去了。林夕看着他,你的债务,还有多少告诉我。现在我有能力...
不。王璨打断她,语气异常坚决,林夕,你的钱是你辛苦挣来的。我的债,我必须自己还清。这是底线。他眼神里的骄傲回来了,不是从前那种建立在家庭财富上的傲慢,而是源于骨子里的坚韧。
林夕看着他,明白了。他接受她的包养,或许是一种妥协,一种重新接纳她进入他生命的方式,但他绝不会真正依赖她的财富。他还是他,哪怕跌落尘埃。
好。她妥协了,但‘金主’的总可以给你提供点无息贷款和更好的工作环境吧比如,投资扩大你的烧烤摊,或者帮你开家店我看你手艺不错,生意应该会更好。她狡黠地笑了笑,用的是商业伙伴的语气。
王璨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紧绷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林总这是要做天使投资人
没错,我看好你的潜力股。林夕笑道,随即语气又认真起来,王璨,让我们重新开始。不是包养,是合作,是...伴侣。
王璨深深地看着她,五年来的思念、愧疚、爱意在这一刻汹涌而出。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比之前的吻更加绵长而深刻,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惜。
好。他在她耳边低声承诺,声音沙哑却坚定,这次,换我来追你。等我真正站起来,能再次平等地站在你身边的时候...
不用等那么久。林夕打断他,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现在,你就已经在我身边了。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小吃街的喧嚣渐渐沉寂,而属于他们的新故事,才刚刚开始。这一次,没有包养协议,只有两颗历经波折后终于再次紧贴的心,和共同面对未来的勇气。
王璨的烧烤摊生意渐渐稳定,虽然辛苦,但收入足以支撑他和母亲的生活,并一点点偿还剩余的债务。林夕的存在,像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他原本灰暗的世界。她不再提包养的事,而是真正以一个伴侣的身份,陪伴他度过每一个平凡的日夜。
一个周末的下午,林夕陪着王璨去医院接母亲复查。在医院走廊,一位穿着朴素但气质儒雅的中年男性认出了王璨的母亲,主动上前关切地询问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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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真是您这几年...苦了您和小璨了。李秘书语气沉重,带着真诚的歉意。
王母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对方：是...李秘书长
李秘书点点头,看了看王璨,又看了看他身旁气质不凡的林夕,叹了口气：老王的事...唉,当年风波太大,我们这些人,也有心无力,甚至自身难保,没能站出来说句话,心里一直有愧。
王璨沉默着。他认得这位李伯伯,是父亲多年的好友,也曾是市里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家变后,以往那些称兄道弟的叔伯大多避之不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歉意。
李秘书长将王璨拉到一边,低声道：小璨,有些事,当时没法跟你说。你爸跳下去,不只是因为公司垮了,债务缠身。他是用自己一条命,把所有事情扛了下来,保住了很多人,也...最重要的是想给你们娘俩留一条干净的活路。他临走前,偷偷见过我,只求我将来若有可能,在你实在走投无路时,暗中照拂一二,给你留条路能走。这几年,我知道你倔,自己扛着,我没敢明着插手,只能看着你在那小摊上...唉,是好样的,没给你爸丢人。
王璨的心被重重撞击了一下。他一直以为父亲是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从未想过,父亲的决绝离去,竟是一种沉默而惨烈的保护。
你爸那人,太重情义,也太要强。李秘书长眼中泛着泪光,他留下的那点人情,不是钱,是几条他当年真心帮过、如今还记得恩的老关系。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私下里也商量过,不能让你爸白死,更不能让他唯一的血脉一直陷在泥里。
几天后,王璨接到了律师的电话。之前一些复杂的债务纠纷,原本像缠在一起的死结,却突然奇迹般地解开了。几位最大的债权人几乎同时表示愿意接受和解,金额远低于欠款本身,甚至有一位直接销了账。
又过了一周,更让他震惊的消息传来——那栋被银行收回、几经转手的王家老别墅,竟然被一位匿名买家拍下,然后通过律师,无条件地过户到了王璨名下。
王璨立刻想到了李秘书长。他打电话过去,对方只是温和地说：小璨,拿着吧。那不只是房子,是你的根。你爸当年帮过的人,不止我一个。如今风波早过了,大家只是做了早就该做的事,求个心安,也让你爸在九泉之下能瞑目。别再卖烧烤了,那太屈才。拿着剩下的钱,做点正经生意,或者重新回去把书读完,这才是对你爸最好的交代。
握着电话,王璨久久无言。五年来压在他身上的巨石,仿佛一瞬间被移开了。不是阴谋的瓦解,而是迟来的、基于人情的正义和抚慰。
那天晚上,他没有出摊。他约了林夕,回到了那间他们最初开始的小公寓——林夕后来买了下来留作纪念。
他平静地、完整地向林夕讲述了这一切。从父亲的真实意图,到李秘书长的话,再到债务的解决和别墅的回归。
林夕安静地听着,紧紧握着他的手。她没有惊讶,只有深深的心疼和释然。所以,叔叔不是失败者,他是英雄。他用最惨烈的方式,保护了你和阿姨。
王璨红着眼圈点头：我以前恨过他,觉得他脆弱,抛弃了我们。现在才知道...我最该恨的是自己当时的无能。
别这么说。林夕抱住他,你现在很好,比任何人都坚强。叔叔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会很骄傲。
第二天,王璨带着林夕,回到了母亲租住的小屋。他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父亲跳楼的深层原因。
王母听完,泪如雨下,不是悲伤,而是积压了五年的委屈、心痛和此刻的释然。我就知道...他不是那么软弱的人...这个傻子...怎么就不想想,没有他,我们要这活路有什么用...她捶打着儿子的胸膛,泣不成声。
王璨抱住母亲：妈,爸希望我们好好活着。我们现在,可以真正地好好活下去了。
一周后,王璨、林夕和王母三人,一起站在了王家别墅的花园里。花园荒芜,门窗积灰,但阳光依旧温暖。
王璨拿出那把失而复得的钥匙,打开了家门。
妈,我们回家了。王璨轻声说,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王母含着泪,迈过了门槛,轻轻抚摸着熟悉的墙壁,仿佛在触摸一段沉睡的时光。
林夕站在王璨身边,微笑着说：这次,我们一起把它重新变成家。
王璨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感激和爱意：嗯,一起。
债务的阴霾散去,父亲的死因得以澄清并获得尊严,家也失而复得。王璨感到一种真正的解脱和平静。他知道,这不是命运的馈赠,而是父亲用生命和人品换来的最终救赎,是那些未曾泯灭的良心带来的温暖反馈。
他不再需要躲在烟火缭绕的烧烤摊后隐藏自己。他可以挺直脊梁,站在阳光下,以王璨真正的身份,去继续他的人生。而这一次,他有林夕,有母亲,有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家。
他计划着重修学业,或者用剩下的钱和积累的经验,真正做一份事业。无论做什么,他都知道,父亲会在天上看着他,而林夕,会在他身边,握紧他的手。
ps: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但是你如果处理下风,你就是那场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