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西厢房忽然开了门,透出来的灯光留住了周锡想要离开的脚步。
他记得那长乐殿偏殿是赵和漾的书房。
当初为质的时候他常去偏殿借赵和漾的书看,偶尔闲暇了赵和漾会在他身侧静静斟茶,书香与茶香交织缱绻,温和澄澈。
“这么晚她怎么还在书房?”
周锡的疑问还没成型就被出西厢房的人打破了。
只见那并不是赵和漾,倒是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宫女,上了点年岁,这点艳丽显得突兀扎眼。
那女人没有什么善意,看着不远处刚抬了一床衾被的小宫女冷言冷语道:
“哟,没想到这冬葵姑娘竟是如此贴心,知道姑姑我夜里容易着凉,连忙替我又拿了一床衾被来。”
冬葵气急,从未见过这么欺辱主上的人,大声疾呼:“你别欺人太甚,你已经拿走了姑娘殿里的炭盆,又泼了姑娘那么多桶冷水,如今连这衾被也要抢走。姑娘真冻坏了,你担得起吗?”
严姑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了起来:“担得起?我当然担得起,如今她这一残花败柳之躯就算冻死在这长乐殿里,怕是皇上也只会嘉赏我,铲除前朝余孽有功。”
严姑姑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凑近了几步恨恨道:“忽然想起你那主子榻上还有一床被褥,想来你二人也是用不上的,不如孝敬了我。”
说完就绕过冬葵,径直走进了正殿内。
……
“皇上?”赤弦摸不准主子现在的沉默,只得试探道。
周锡脸色很差,气势摄人,沉声道:“跟上去看看。”
……
那严姑姑进了殿内就看见瘫倒在床榻边的赵和漾,因着极冷拽了一角棉被瑟缩着,本就瘦削的身段缩起来竟是那么小一团。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还时不时的有水珠沿着赵和漾高挺的鼻尖处滑落而下,敲在坚硬的地板上洇出一圈圈水渍。
严姑姑得意地斜睨了靠在床榻边的赵和漾,直接上手扯了榻上的棉被。
见有一角被赵和漾死死拽着,便直接上手生掰开她一根根手指。
赵和漾盯着着近在咫尺的严姑姑。
只见严姑姑的面容扭曲,满是咬牙切齿的狰狞。
虎落平阳之际赵和漾却平白生出最后一点破釜沉舟的力气,死拽着被角道:“这长乐殿目前还是本公主的地方,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严姑姑没想到这关头赵和漾竟然起了反抗之意,心下一沉,当真怒了起来。
直接上手掐着赵和漾胳膊上的肉死拧了起来:“贱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给我摆架势。”
严姑姑越拧越气,下手也越狠,疼得赵和漾喊出了声。
冬葵上前制止但是奈何力气比不过严姑姑,被一把推开撞上了床榻的柱子上,登时鲜血流了下来。
拉扯间严姑姑将赵和漾本就湿透的衣衫又拉下来不少,露出了大片的雪白肌肤。
之前周锡留下的紫青伤痕消退不少,褪成了清浅的粉色,映着肤色的白皙,却更惹人怜爱。
严姑姑看到被她扯开不少的衣襟,看着那未消弭的暧昧痕迹,眼神似有妒火在烧,阴毒道:
“我看是你这贱人的那股狐媚子劲又上来了,勾引不到皇上开始找事了。我那后院的两个太监正好没什么事做,不如叫来伺候伺候公主,
他们二人会的花样不少,保准伺候得您满意。”
说完严姑姑嘴角咧得更开,面容带着阴毒的扭曲,直接上手扯开赵和漾的衣襟。
赵和漾在宫里生活时间不短,对一些宫闱丑闻也有耳闻。
赵和漾这几日的隐忍就是希望能远离这些宫内的阴脏事情。
……
宫中阴毒的招式本就不少,到了大兖后期因着那些权贵带起的奢靡享乐风气盛行,连带着让宫内也滋养出更多的下贱手段。
失了势的主子很惨,太监都可作贱。
……
赵和漾听闻严姑姑的一番话语后,一股恶寒从后背窜上了头顶。
一旦落入这群人手里那就真是没有出路的人间地狱。
赵和漾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反抗,与其生不如死她宁愿拉一个人去黄泉路上垫背。
赵和漾的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你做梦!”
说完赵和漾就抬手用力死命攥紧了严姑姑的头发,抓着头发就把她的脑袋往坚硬冰冷的床沿上磕。
拴着赵和漾的铁链随着动作摩擦作响,金属冰冷的碰撞声敲碎了夜里的最后一丝安宁。
严姑姑不知哪句话刺激到了她,让她平白生出这么大一股力气来。
不过反应过来后的严姑姑当即怒不可遏,抬手用尽全身力气回了赵和漾一巴掌。
严姑姑原来一直在炼刑司做事,手上的力气自是比赵和漾大了不少。
她只觉得一巴掌打得不过瘾,起了身抬脚便踹向赵和漾。
那一脚奔着赵和漾的肚子踢去,一脚下去怕是得踹得五脏六腑伤个大半。
赵和漾见状根本来不及躲,情急之下本能得闭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一声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送近又飞远,在冷冷的殿内划出萧杀的风声,愈发阴森可怖。
严姑姑的半截小腿就这样定格在距离她肚子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出刀速度太快,赵和漾与严姑姑二人都未反应过来。
再睁眼时,赵和漾只见身前那支棱着的半截小腿就血淋淋得被砍了下来,登时鲜血横飞,溅了赵和漾一身的血污,泛着浓郁的血腥味。
严姑姑紧绷停滞的身体骤然回神,看着眼前森然可怖的景象失了魂,剧烈的疼痛感袭来,让刚才还狠戾傲人的神情崩塌殆尽,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长乐殿内。
“啊啊啊啊啊!宫里进刺客了快来人!”
严姑姑声音尖细慌张,扎进了耳膜里只觉生疼。
赵和漾这才侧头看去,那刚飞来的回旋刀已飞回到男人的手上。
那持刀的男人一袭金黄衣袍,刺上去的龙形栩栩如生。
周锡神情平淡,对待眼前这番血腥的景象无丝毫动容,似是早已司空见惯一般。
周锡那骨相修长的白净手指握着弧形的刀柄,刀刃上还滴着鲜艳的血水,眸光深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