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携崽归来,仇人榻上请 > 第一章

摄政王府的重金悬赏,请来了一位能治心疾的白先生。
他从不露真容,一袭白衣,终年戴着一张素净的银质面具,只露出一双沉寂如古井的眼。无人知晓,面具之下,是那张三年前葬身火海的前太子妃,苏晚萤的脸。此刻,我正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丝帕,为榻上那个魂牵梦绕的仇人诊脉。指尖感受着他腕上脉搏的沉稳跳动,与三年前他亲手将匕首刺入我心口时的那阵剧烈震颤,恍如隔世,却又别无二致。
我身侧,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正好奇地打量着榻上的男人。那是我的安宝,是我的骨,我的血,我的命。
也是他的父亲,我此生必杀的仇人。
1.
檀香与药气
王府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名贵檀香与苦涩药气混合的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这味道,像极了三年前我被囚禁的东宫冷殿,日日夜夜,都是绝望的气息。我垂着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锁在面具之后,指腹下的脉搏强健有力,丝毫不见传闻中病入膏肓的颓势。这只手,曾温柔地牵着我走过长安的朱雀大街;也正是这只手,将我全家一百三十口人,亲手送上了断头台。
先生的医术,果真如传闻中那般神鬼莫测榻上的男人,当朝摄政王萧煜,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比三年前更加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铁钉,砸在我的心上。
我收回手,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是从一块万年寒冰下透出来的,王爷的病,非药石可医,乃心魔所致。病根在心,不在身。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曾让我沉沦的凤眸,此刻锐利如鹰隼,直直地刺向我的面具。心魔他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先生倒说说看,本王有何心魔
我的指尖在袖中蜷缩,几乎要掐进掌心。有何心魔你夜里可曾梦见我苏家满门的鲜血可曾梦见那场将我吞噬殆尽的大火可曾梦见你那未出世的孩子,在火海中无声的啼哭
王爷位高权重,胸中沟壑,非草民可以揣度。我微微躬身,将早已备好的说辞呈上,只是脉象显示,王爷体内郁结之气非一日之寒,每逢雷雨之夜,是否都会心痛如绞,幻象丛生
他眸光一凛,撑着床榻坐起身,身上的压迫感瞬间浓重了数倍。你调查过本王
医者望闻问切,病人的脉搏,便是我最好的眼线。我回答得滴水不漏。我知道,多说一句都是错。在他面前,我必须是一个毫无背景,只有医术的白先生。
他沉默了许久,空气仿佛凝固。我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像无数根细针,企图穿透我的面具,窥探我最深处的灵魂。这三年,我早已习惯了将自己藏在层层伪装之下,可在他面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走在万丈悬崖的边缘。只要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先生胆识过人。最终,他缓缓躺下,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这病,你可能治
能。我答得干脆。我不仅能治你的病,我还要亲手为你织一张天罗地网,让你清醒地看着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我要让你也尝尝,什么是锥心之痛,什么是生不如死。
他似乎对我这一个字的回应有些意外,又或许是满意。他闭上眼,淡淡道:管家,带白先生去清风苑歇息。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领着安宝,躬身退下。转身的刹那,我仿佛能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依旧胶着在我的身上,冰冷,多疑,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我握紧安宝微凉的小手,掌心一片濡湿。
第一步,我踏进来了。踏进了这血债累累的修罗场。
2.
清风苑的秘密
清风苑是王府里一处极为僻静的院落,布置得雅致清幽,一如萧煜从前表现出的喜好。可我知道,这不过是他用来迷惑世人的假象。正如他曾对我许下的那些海誓山盟,美丽,却淬满了剧毒。
安宝对新环境没有丝毫胆怯,他睁着一双酷似萧煜的凤眼,好奇地打量着院中的一草一木。娘亲,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他仰起头,声音软糯,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我蹲下身,为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心中一阵刺痛。我的安宝,本该是天之骄子,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如今却要随我在这龙潭虎穴中步步为营。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轻声道:安宝乖,记住娘亲的话,这里的人问你什么,都不要回答,知道吗
他懂事地点点头,小小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袖,娘亲,安宝不怕。
我的眼眶瞬间酸涩。他怎会不怕这三年,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躲过无数次的追杀,他早已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将恐惧深埋心底。这份早慧,是我最大的慰藉,也是我心中最深的痛。
傍晚时分,管家亲自送来了晚膳,菜品精致,却都是我从前最不喜的几样。我心中冷笑,这是萧煜的又一次试探。他疑心重,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面色如常地用了膳,甚至还赞了一句王府的厨子手艺精湛。管家那张堆满笑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入夜,我辗转难眠。灭门之夜的场景在脑海中反复上演,父亲的怒喝,母亲的悲泣,兄长的鲜血……还有萧煜那张冷漠的脸,和他刺入我心口时那句冰冷的话语:苏晚萤,要怪,就怪你姓苏。
恨意如毒藤,紧紧缠绕着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我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额上已是一片冷汗。不行,我不能被仇恨吞噬理智。我还有安宝,我还要为苏家上下洗刷冤屈。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异响,像是什么东西划破了空气。我立刻警觉起来,屏住呼吸。是萧煜派来监视我的人还是……府里的其他人
我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透过一丝缝隙向外望去。月光下,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我心中一沉,看来这摄政王府,也并非萧煜的一言堂。水越混,对我而言,或许越有利。
第二天,我照例去为萧煜请脉。他今日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正坐在窗边看书。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金,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与当年那个被称为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几乎毫无二致。
若非亲身经历那场背叛,谁能相信,这样的人,会是一个踩着妻儿血骨上位的恶魔
诊脉时,他突然问:先生可有家室
3.
心魔之问
我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脉搏在他的腕上平稳地跳动着,而我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这个问题,比任何试探都更加诛心。家室我的家,早已被他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我的室,我曾以为能与他白头偕老的良人,亲手将我推入了地P狱。
草民一心钻研医术,孑然一身。我垂下眼帘,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澜,身边只有一幼子相伴,乃是早年收养的故人之子。
我必须为安宝的身份捏造一个无懈可击的过去。每一个字,都在三年前逃出生天的那一刻起,就在我心中反复演练了千百遍。我说得越是平静,就越是显得真实。
萧煜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深邃得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吸进去。先生的儿子,很可爱。他状似无意地提起,眉眼之间,倒有几分……故人之姿。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他认出来了不可能!安宝今年才三岁,五官尚未完全长开,他怎么可能……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下的脉象不能有丝毫紊乱。我能感觉到他另一只手的手指,正若有若无地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敲打着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他在观察我,观察我最细微的反应。
许是天下孩子,儿时模样都有些相似吧。我收回手,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在平静的语气之下,王爷的故人,想必也是一位极好的人物。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回避了他的试探,又将话题轻轻推了回去。
他没有再纠缠于此,转而问道:本王这心疾,先生打算如何医治
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药方,草民会先用汤药为王爷调理身体,稳住病情。但要根治,还需找到王爷的心结所在。
这便是我的计划。我要以寻找心结为名,光明正大地探查这座王府,触碰那些被他深埋的秘密。我要将他当年的罪证,一件一件,亲手从这华丽的牢笼中,重新挖出来。
他接过药方,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那是我特意练习过的、一种极为冷僻的字体,与我从前的笔迹截然不同。他看不出任何破绽。
好。他终于点了头,本王便信先生一次。从今日起,除了本王的寝殿与书房,府中各处,先生都可来去自如。
目的,达到了。
我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愈发沉重的冰冷。我知道,这所谓的信任,不过是更深一层的监视。他给了我自由,也给了我一条足以绞死自己的绳索。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离开主院时,我看到安宝正蹲在花园的角落里,和一个小丫鬟玩着翻花绳。他笑得那样开心,纯粹得不染一丝尘埃。而萧煜,就站在不远处的廊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我看不懂的,一丝柔软与怀念。
那瞬间,一个荒谬的念头窜入我的脑海。他……难道在后悔吗
不。我立刻掐灭了这个可笑的想法。一个能亲手杀死自己妻子和孩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后悔这种情绪他此刻的柔软,不过是鳄鱼的眼泪,是他又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我走过去,牵起安宝的手。安宝仰头对我甜甜一笑:娘亲,这个姐姐陪我玩。
我摸了摸他的头,对那小丫鬟道了谢,然后领着他离开。我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萧煜的目光,像两道利剑,一直钉在我的背上。这虚假的、看似温馨的天伦假象,让我感到阵阵作呕。
4.
雷雨夜的试探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流淌。白日,我是为摄政王调理身体的白先生,谨言慎行,与他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夜里,我便化作一道幽魂,游荡在这座囚禁了我无数仇恨的府邸中。我以配置奇药需寻觅特殊药材为由,几乎踏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药圃、库房、甚至是一些看似荒废的偏院。
我知道,最重要的东西,一定藏在书房。但那里是萧煜的禁地,防卫森严,我暂时还无法靠近。
萧煜的病情在我的汤药调理下,确实有所好转,至少夜里心痛发作的次数减少了。他对我的戒心似乎也因此放松了一些。他偶尔会和我下棋,或是讨论一些古籍上的偏门知识。他博闻强识,见解独到,若非血海深仇横亘在前,我几乎要错觉回到了三年前,他还是那个会温柔地执着我的手,教我破解珍珑棋局的太子殿下。
然而,每当这种错觉升起,我都会被更深重的恨意惊醒。我怎么能忘我怎么敢忘
这天夜里,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这是萧煜最容易发病的天气。我算准了时辰,带着安宝,提着药箱前往主院。我告诉安宝,今夜娘亲可能会很晚回来,让他自己乖乖待在偏厅,不要乱跑。
果不其然,我刚到寝殿,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痛苦的呻吟。我推门而入,只见萧煜蜷缩在床上,浑身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他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仿佛那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撕扯他的心脏。
王爷。我走上前,声音听不出半分关切。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我,涣散的瞳孔似乎有了一丝聚焦。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骨几乎要捏碎我的腕骨。疼……他嘶哑地喊着,额上青筋暴起,又是那个梦……火……血……晚萤……
听到我的名字从他口中喊出,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他竟然……还敢梦到我
我强忍着拔出金针刺穿他喉咙的冲动,用另一只手取出银针,准备为他施针镇痛。就在这时,他猛地用力,将我整个人都拽向了他。我的面具撞在他的胸膛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的气息混杂着汗水与龙涎香的味道,将我团团包围。
晚萤……他神志不清地呓语着,一只手紧紧扣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竟抚上了我的面具。他的手指冰冷,带着一丝颤抖,顺着面具的边缘,一点点地向上摸索,似乎想要将它摘下来。
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血液仿佛冻结成冰。只要他再用一点力,我的身份就会彻底暴露。我三年的隐忍,所有的计划,都将在此刻化为泡影。
杀了他!一个疯狂的声音在我脑中尖叫。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我的另一只手中,还握着那枚准备施针的、长达三寸的金针。这距离,这位置,只要我愿意,瞬间就能刺穿他的心脏。
我的指尖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仇恨和挣扎。杀还是不杀杀了他,大仇得报,但苏家的冤屈将永无昭雪之日,我和安宝也必将陷入死局。不杀,这剜心剔骨的折磨,我究竟还要忍耐到何时
就在我颤抖的指尖即将做出决定的那一刹那,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
门外,探出了安宝小小的脑袋,他手里还抱着我给他的布老虎,带着一丝怯意和担忧,清脆地呼喊道:
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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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回神,攥着金针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萧煜抚在我面具上的手也在这声呼喊中顿住了,他迷离的眼神似乎清醒了一瞬,缓缓转向门口。
出去!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变得嘶哑尖锐,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安宝被我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他没哭,只是咬着嘴唇,固执地看着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和不解。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我吓到他了。
滚出去!我再次低吼,这一次,声音里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命令。我不能让他看见我此刻的失态,更不能让他看见萧煜这副模样。
安宝的嘴唇瘪了瘪,终于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寝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萧煜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扰,抓着我的力道松了许多。他喘着粗气,眼神依旧有些涣-散,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具有攻击性。他看着我,嘴里还在喃喃着:……孩子……
我趁机挣脱他的桎梏,迅速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杀意和惊险,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稳住心神,重新上前,不再给他任何靠近的机会。我拿出早已备好的药丸,手法利落地塞进他嘴里,然后执起他的手腕,将金针精准地刺入他手臂上的穴位。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迟疑,仿佛刚才那个濒临崩溃的人不是我。
随着药效发作和金针的刺激,萧煜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脸。雷声在窗外轰鸣,闪电的光芒一次次照亮他苍白的侧脸。这张脸,曾是我少女时代最美的梦,如今,却是我夜夜不得安寝的魇。
我收回金针,为他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宝。只有我自己知道,在那轻柔的表象下,是何等冰冷的恨意。
走出寝殿,安宝正抱着布老虎,孤零零地坐在偏厅冰冷的台阶上。他没有睡,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立刻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未干的湿意。
娘亲……他小声地叫我,带着一丝委屈和害怕。
我走过去,将他紧紧地搂进怀里。他的身体很暖,带着淡淡的奶香,瞬间驱散了我心中那股刺骨的寒意。对不起,安宝,娘亲……刚才不是故意凶你的。我的声音哽咽了。
安宝在我怀里摇了摇头,小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襟。安宝知道,娘亲在治病。他懂事得让人心疼,那个叔叔,他是不是很疼
我抚摸着他的背,没有回答。我该如何告诉他,那个让他觉得很疼的叔叔,就是亲手将我们母子推入深渊的刽子手
那一夜,我抱着安宝,在他身边沉沉睡去。这是三年来,我第一次没有被噩梦惊醒。
5.
旧部重逢
萧煜醒来后,对我昨夜的失态和呓语,似乎毫无印象。他只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看向我的眼神里,那份根深蒂固的怀疑,终于消减了几分。
这也让我接下来的行动,顺利了许多。
我开始在府中闲逛,美其名曰为萧煜寻找能安神静心的花草。王府的守卫对我不再像从前那般寸步不离,给了我更多独处的机会。
一日,我在王府后花园最偏僻的角落,看到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花匠,正在打理一片早已荒芜的牡丹花圃。那片花圃,曾是整个京城最负盛名的锦绣园,是我母亲最心爱的嫁妆。三年前,苏家被满门抄斩,这片园子也被并入了摄政王府,从此无人问津,任其荒芜。
我走上前,看着那些枯死的枝干,心中一片荒凉。
那老花匠见我过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我认出他了,他是苏家的老人,福伯。当年苏家出事,下人们死的死,散的散,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并且留在了王府。
我没有表露身份,只是以白先生的口吻,惋惜地叹道:这般好的牡丹,可惜了。
福伯沉默不语,只是埋头锄草。
我蹲下身,抚摸着一截枯枝,声音压得极低,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我听说,有一种叫‘血玉’的牡丹,花开时殷红如血,能解世间奇毒。可惜,早已绝迹。
福伯锄地的动作猛地一僵。他缓缓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血玉牡丹,是苏家的不传之秘。只有苏家的核心人物,才知道它的存在和功效。
我看着他震惊的眼神,从袖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雕刻着牡丹花纹的玉佩。那是我及笄时,父亲亲手为我戴上的。
福伯的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他颤抖着想要跪下,被我一把扶住。
福伯,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墙倒众人推,但总有忠义之士,不肯摧眉折腰。我需要你的帮助。
福伯用力地点了点头。
通过福伯,我联系上了几个当年父亲的旧部。他们之中,官职最高的是如今的羽林卫中郎将,林威将军。他曾是父亲一手提拔的副将,为人刚正不阿。苏家蒙冤后,他一直没有放弃暗中调查。
我们在城外的一家小茶馆见了面。当我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这位七尺高的铁血硬汉,当场红了眼眶。
大小姐……您还活着……
我将这三年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林将军听得拳头紧握,青筋暴起。摄政王与吏部尚书陈松狼狈为奸,构陷忠良,我早就怀疑此事有蹊跷!他咬牙切齿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证据,我会找到的。我看着他,眼神坚定,我需要将军在外策应,待我拿到证据,便是我们里应外合,为苏家翻案之时。
末将,万死不辞!林将军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复仇,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孤军奋战。这让我看到了更大的希望,但也意味着,我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我走的每一步,都关系到更多人的生死荣辱。我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6.
密室惊魂
回到王府,我继续扮演着那个清冷孤高的白先生。有了林将军在外的支持,我的计划可以更加大胆地推进。
我从福伯那里得知,吏部尚书陈松,是萧煜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也是当年构陷我父亲的主谋。此人老奸巨猾,行事滴水不漏。而萧煜的书房,几乎从不离人,想要从里面找到证据,难如登天。
强攻不行,只能智取。
我开始研究萧煜的心疾。那晚他的反应,让我确定这病并非单纯的心魔。经过几次暗中查探和药物试探,我终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萧煜中毒了。
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慢性毒,名为蚀心蛊。这种蛊虫会慢慢侵蚀人的心脉,使其在每个月圆之夜和雷雨天,都承受锥心之痛,并且会产生各种幻觉,最终在无尽的痛苦中,心脉衰竭而亡。
而这种蛊,普天之下,只有南疆的某个小族懂得如何培育。巧的是,陈松的母亲,正是南疆人。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是陈松给萧煜下的毒!他们当年是盟友,如今,却因为权力分配不均而反目成仇。陈松想用这种方式,慢慢地折磨死萧煜,然后取而代之。
萧煜,你可曾想到,你最信任的盟友,正日夜盼着你死
我心中升起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以毒攻毒,引蛇出洞。
我开始在给萧煜的药方里,加入一些看似寻常,实则能暂时压制蚀心蛊的草药。萧煜的身体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他不再被噩梦和剧痛折磨,精神也愈发清明。
他对我的信任,也达到了顶峰。甚至开始允许我进入他的书房,为他整理一些医书古籍。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一边为他治病,一边不动声色地对他说:王爷的病已无大碍,但要彻底根除,还需一味主药。此药名为‘凤血藤’,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极为难得。
萧煜立刻下令,让王府的侍卫去京城各大药铺和黑市搜寻。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我料定,陈松在得知萧煜的病即将被治愈后,一定会沉不住气。他绝不会允许萧煜摆脱他的控制。他一定会派人来查探我这个白先生的底细,甚至,会亲自来会会我。
我布下了网,现在,就等那条最狡猾的毒蛇,自己钻进来了。
与此同时,我并没有停止在书房寻找证据。萧煜的书房极大,藏书万卷。我一边整理医书,一边暗中观察着书房的每一处角落。我知道,最重要的东西,一定被他藏在最隐秘的地方。
一日,安宝跑来书房找我。他如今已是王府的小红人,连最严厉的侍卫都对他笑脸相迎。他手里拿着一幅自己画的画,献宝似的递给我看。
娘亲,你看,安宝画的宝藏图!
我接过画,笑着夸他画得好。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画上的内容,我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画上,安宝用稚嫩的笔触,画出了书房的大致布局。书架、桌案、博古架……虽然比例失调,但关键位置都画得清清楚楚。而在那副巨大的山水屏风后面,他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叉,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宝字。
我的目光瞬间凝固在了那副屏风上。
那是书房里唯一一处我没有仔细检查过的地方。它太大了,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看起来浑然一体,不像是能藏东西的样子。
安宝,你为什么觉得这里有宝藏我故作不经意地问,指着画上的红叉。
安宝歪着小脑袋,一脸神秘地说:因为那个坏伯伯,他偷偷摸进去过!
坏伯伯我的心提了起来。
就是那个……鼻子下面有颗大痣的伯伯!安宝努力地形容着,他以为安宝睡着了,就从那里进去,还在里面窸窸窣窣好久呢!
鼻子下面有颗大痣……是陈松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张师爷!
我的心怦怦直跳。原来,陈松早就有所动作,甚至已经找到了萧煜藏匿秘密的地方!而我,却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安宝无心之言,后果不堪设想。
我立刻意识到,我必须赶在陈松之前,拿到里面的东西。
我摸了摸安宝的头,柔声说:安宝真棒。不过,这件事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包括那个王爷叔叔。
安宝用力地点点头:嗯!拉勾!
当晚,我以需要一种只在夜间开花的植物入药为由,再次获得了深夜出行的许可。我避开所有守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书房。
有了安宝的藏宝图,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副山水屏风。我仔细地检查着屏风的边缘,终于在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卡扣。
我屏住呼吸,轻轻按下。
只听咔哒一声微响,屏风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暗门后是一间密室,不大,但防卫极其森严。墙壁上镶嵌着精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和冰冷铁器的味道。密室中央,放着一个紫檀木的箱子。
我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可是,箱子上挂着一把结构极为复杂的西域奇锁,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强行破坏,很可能会触发机关。
我心中焦急万分。时间不多,张师爷随时可能再来。
我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那把锁。它的结构……似乎有些眼熟。我忽然想起,三年前,萧煜曾送过我一个同样出自西域的八巧玲珑匣,哄我开心。那把锁的原理,与眼前的这把,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还真是……一点没变。总喜欢用这些奇淫巧技来彰显自己的聪明。
我闭上眼,努力回忆着当年破解那只匣子的手法。一次,两次……我的手指在锁芯上飞快地拨动着。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
终于,在我的耐心即将告罄之时,锁芯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宛如天籁的咔声。
锁,开了。
我掀开箱盖,里面的东西让我瞬间攥紧了拳头。
最上面,是一沓厚厚的信件。我抽出几封,熟悉的字迹让我目眦欲裂——那是我父亲的笔迹!是当年父亲写给萧煜的,关于边防布阵的密信!这些信,本该在呈报给先帝后便销毁,如今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只要将这些信的日期篡改,再伪造几封通敌的信件,便能轻易地给我父亲扣上叛国的罪名!
而在信件下面,压着一个更小的、用锦缎包裹的东西。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早已干枯的……婴儿的断指。
我的安宝,在他刚出生不久,就被萧煜派来的人,生生斩断了一截小指,作为送给我的警告。
滔天的恨意和痛楚瞬间将我淹没,我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我死死地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木箱上。萧煜!你好狠的心!
我强迫自己将所有东西都恢复原样,只取走了其中两封最关键的信件。我不能一次拿走太多,以免打草惊蛇。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密室外,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我心中一凛,立刻闪身躲到暗门之后。
7.
名字的陷阱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两个人。他们压低了声音在交谈,其中一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正是陈松的心腹,张师爷。
……王爷最近身体好转,对我们的戒心也越来越重。大人吩咐了,必须尽快拿到东西,以绝后患。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哼,他以为请来个什么狗屁‘白先生’就能高枕无忧了张师爷冷笑一声,那毒是无解的,不过是拖延些时日罢了。倒是这个‘白先生’,来路不明,得找个机会处理掉。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果然已经盯上了我。
钥匙带来了吗
带来了。
我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心中焦急如焚。他们若是发现少了信件,我今晚就别想走出这间书房!
我必须立刻想办法!
我瞥见密室角落里放着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鼎,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就在他们即将打开箱子的那一刹那,我用尽全力,将那尊青铜鼎猛地推倒在地!
哐当——!
一声巨响在寂静的深夜里炸开,足以惊动整个王府的守卫。
门外的两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不好!有埋伏!快走!张师爷惊呼一声,两人立刻放弃了开箱,仓皇逃离。
我不敢有丝毫耽搁,趁着守卫被引开的混乱,迅速从另一侧的窗户翻出,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清风苑,我浑身都已被冷汗浸透。安宝睡得很沉,丝毫不知道他的娘亲,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看着他熟睡的脸庞,想起那枚断指,心如刀割。我将那两封密信贴身藏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萧煜,陈松,你们的死期,不远了。
第二天,王府炸开了锅。书房被袭,密室青铜鼎被推倒,这样大的动静,萧煜自然被惊动了。他勃然大怒,下令彻查。
我作为白先生,自然也被叫去问话。
我表现得一无所知,只说昨夜风雨太大,并未听到任何异响。萧煜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的面具停留了许久,似乎想看穿我的伪装。
先生昨夜,当真一步都未曾离开清风苑
草民不敢欺瞒王爷。我躬身答道,语气平静无波。
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让我退下了。但我知道,他心中的疑虑,已经种下。
而陈松那边,在这次失败之后,也变得愈发急躁。他开始频繁地派人与我偶遇,或送名贵药材,或请教疑难杂症,旁敲侧击地试探我的底细。
我一一应对,表现得不卑不亢,只谈医术,不问其他。
同时,我将一封密信的内容,用药材的名称作为暗号,通过福伯,传给了林将军。
计划,正在一步步收网。
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安宝却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太阳。他天真烂漫,成了王府里唯一的一抹亮色。萧煜对他也愈发喜爱,甚至会亲自教他写字,陪他下棋。
那一日,我为萧煜诊脉后,正准备离开。萧煜却叫住了我。
先生,请留步。
他指着书案上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对我说:先生来看看,这孩子,是不是个天才
我走过去,看到纸上是安宝稚嫩的笔迹,正在练习写自己的名字——苏念安。
而在那三个字的旁边,是萧煜苍劲有力的笔迹,写着另一个名字——萧、景、琰。
他为安宝,取了名字。
我的血,在那一刻,几乎要从指尖凉到了心底。
8.
真相大白
景琰……景仰圣贤,琰玉其华。萧煜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期许,先生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我戴着面具,他看不见我刹那间煞白的脸,也看不见我眼中翻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滔天恨意。
景琰好一个景琰!
他有什么资格,为我的孩子取名他有什么资格,让我的孩子,冠上他这个刽子手的姓氏
我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王爷取得名字,自然是极好的。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三天三夜,只是,这孩子命薄,怕是……承受不起这般贵重的名字。
无妨。萧煜的目光落在安宝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有本王在,谁也动不了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深处流露出的,是真真切切的保护欲。
那一刻,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保护这世上最想置我们母子于死地的,不就是你吗这世上伤我们最深的,不也是你吗萧煜,你的虚伪,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我再也待不下去,匆匆找了个借口,拉着还不明所以的安宝离开了书房。
回到清风苑,我将房门紧紧锁上。安宝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懂事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抱着我的腿,用他小小的身体,给我无声的安慰。
我蹲下身,紧紧地抱着他。我怕,我真的怕。我怕自己会在这日复一日的伪装和折磨中,彻底疯掉。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那把复仇的刀,在计划完成之前,就将所有人都拖入血海。
萧煜对安宝异乎寻常的喜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这让我原本清晰的复仇计划,出现了一丝无法掌控的变数。
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加快速度。
夜里,我再次潜入密室。这一次,我没有再犹豫,将箱子里剩下的所有信件,全部用早已备好的仿制品替换掉。做完这一切,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取出一支极细的毛笔,蘸着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在箱子的锁芯内部,小心翼翼地涂抹了一层。
陈松,张师爷,既然你们这么想要这里面的东西,我便送给你们。
做完这一切,我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称病不出,只让丫鬟按时去给萧煜送药。我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彻底引爆这场风暴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王府的守卫比往常松懈了许多。我知道,陈松的人,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三更时分,一道黑影鬼魅般地潜入了书房。
而这一次,我没有再躲藏。我换上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将安宝哄睡后,悄无声
息地跟了上去。
书房的屋顶上,另一道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是萧煜。
他竟然早已察觉到了不对,并且亲自设下了这个局。
我心中冷笑,很好。那就让你们,狗咬狗,一嘴毛。
我看着张师爷进入密室,拿出那个早已被我掉包的箱子,然后悄然离去。
而萧煜,并没有立刻下令抓捕,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嗜血的弧度。
他是在等,等张师爷将证据交到陈松手上。他要的,是人赃并获,是一击毙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我,便是那手持弹弓的猎人。
我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回到了清风苑。
第二天,京城的天,要变了。
大戏,即将开场。
而萧煜,在亲手处理掉他最大的盟友之后,对我这个白先生的戒心,也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已经不再需要一个能治他病的医生了。
他需要的,是让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都永远地闭上嘴。
那晚,他没有派任何人来传唤我,而是亲自来了清风苑。他屏退了所有下人,一个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外面,风雨大作,一如三年前那个灭门的夜晚。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手里,还提着一把滴着水的,长剑。
白先生,他开口,声音比窗外的雷声还要冰冷,我们,是不是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说着,他猛地出手,手中的长剑带着凌厉的剑风,直直地削向我脸上的面具。
我没有躲。
因为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
唰——
银色的面具应声而裂,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面具下,我那张与三年前别无二致,却褪去了所有天真,只剩下无尽冰冷与恨意的脸,终于,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死寂了。
萧煜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剧烈地收缩,仿佛看到了从地狱爬回来的厉鬼。他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英挺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撞翻了身后的花架。
晚……萤
他嘶哑地吐出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那张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震惊、悔恨、慌乱……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没有半分报复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王爷,我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别来无恙。
不……不可能……他摇着头,眼神涣散,你明明已经……那场大火……
是啊,那场大火。我轻轻一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王爷亲手点燃的大火,烧死了苏家一百三十口人,烧死了还是太子妃的我,也烧死了你那未出世的孩儿。王爷午夜梦回,可曾听见他们的哭喊声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你回来……是想杀我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杀你我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悲凉的嘲讽,太便宜你了,萧煜。我要的,是让你身败名裂,让你亲手铸就的辉煌,在我面前一点一点地,化为灰烬。我要让你尝遍我受过的所有痛苦,然后,在无尽的悔恨与绝望中,坠入深渊。
我的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和密集的脚步声。
萧煜脸色大变:你做了什么!
我我迎上他惊怒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过是,将真相还给了天下人。
9.
局中之局
就在萧煜冲向我的那一刻,房门被轰然撞开。羽林卫中郎将林威一身戎装,手持长刀,带着一队精兵冲了进来,将萧煜团团围住。
摄政王萧煜,勾结吏部尚书陈松,构陷忠良,意图谋反!奉圣上密诏,即刻拿下!林威的声音洪亮如钟,响彻整个清风苑。
萧煜看着林威,又看看我,瞬间明白了什么。是你……是你算计我!他目眦欲裂,指着我,苏晚萤!你好深的心机!
我冷冷地看着他:这一切,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原来,在我将密信交给林将军后,他便立刻通过密道将其呈给了病重的小皇帝。小皇帝虽年幼,却并非昏庸之辈。他早已对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心怀不满,苦于没有证据和兵权。苏家的冤案,便是他扳倒萧煜最好的契机。
而陈松,在拿到我伪造的证据后,以为抓住了萧煜的把柄,迫不及待地在朝堂上发难。却不想,萧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反将他一军。就在他们两派恶犬互咬,两败俱伤之际,林将军手持圣旨,率领羽林卫,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是一场局中之局,而我,是那个站在最高处,冷眼旁观的执棋者。
萧煜看着眼前的阵仗,知道大势已去。他突然惨然一笑,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所以……从你进府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算计我的病……我对你的信任……甚至……
他的目光,飘向了内室的方向。
甚至,我对安宝的……喜爱
10.
安宝的身份
我的心,被他这句话狠狠地刺了一下。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如霜。
哈哈哈哈……萧煜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绝望与疯狂,好一个苏晚萤!好一个请君入瓮!我萧煜自诩聪明一世,却不想,竟会败在你一个妇人手上!还是一个……我亲手害死的妇人手上!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状若疯魔。
林威上前一步,冷声道:带走!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摄政王死死按住。
就在他们即将将他押出房门的那一刻,内室的门,轻轻地开了。
安宝揉着惺忪的睡眼,抱着他的布老虎,走了出来。他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看到满屋子的兵甲和被按在地上的萧煜,小脸上写满了茫然和害怕。
娘亲……他怯生生地叫我。
全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萧煜也停止了挣扎,他死死地盯着安宝,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惊。这个孩子……这个他一直以为是白先生收养的孩子……竟然叫苏晚萤娘亲
那他……是谁
11.
最后的礼物
安宝,过来。我向儿子伸出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安宝听话地跑到我身边,紧紧地抱住我的腿,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我蹲下身,将他搂在怀里,然后抬起头,迎上萧煜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萧煜,我再送你一份大礼。我看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他,叫苏念安。是你的亲生儿子。三年前,我怀着他,被你亲手推入火海。我们母子命大,从地狱里爬了回来,只为今天,亲眼看着你,血债血偿。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玄雷,将萧煜彻底劈得外焦里嫩。
他呆呆地看着安宝,看着那张与自己如此相似的小脸,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他不仅是构陷忠良的叛臣,更是杀妻弃子的恶魔。
他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他被士兵们拖了出去,像一条死狗。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死死地黏在安宝的身上,那眼神里,有悔,有痛,有无尽的绝望。
但我知道,这一切,都太晚了。
12.
新生的开始
三个月后,尘埃落定。
摄政王萧煜与吏部尚书陈松及其党羽,罪行败露,被判凌迟处死,满门抄斩。
苏家满门的冤屈,得以昭雪。父亲和兄长被追封谥号,厚葬于皇陵之侧。
小皇帝感念我的功劳,欲封我为护国长公主,恢复安宝的皇长孙身份。
我拒绝了。
在一个晴朗的清晨,我带着安宝,坐着一辆最普通的马车,悄然离开了这座埋葬了我所有爱与恨的京城。
车轮滚滚,身后的亭台楼阁渐渐远去,最终化作天边的一个小点。
娘亲,我们去哪里安宝掀开车帘,好奇地问。
我将他搂在怀里,看着远方连绵不绝的青山,和天上自由自在的飞鸟,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释然。
我们去一个没有仇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微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从今以后,我们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而活。
仇恨的枷索终于卸下,我和我的孩子,迎来了真正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