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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男声穿透ICU厚重的玻璃门,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我涣散的意识。
我躺在血泊中,生命正随着身下不断涌出的温热急速流逝。羊水栓塞,这个医学上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名词,成了我二十五年人生的终极判词。
可我还没死透。我还有一口气,能清晰地看见门外,我结婚三年的丈夫——林聿白,正将那支决定我生死的笔,递还给医生。
他的身旁,站着他的白月光,白若雪。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柔弱地靠在林聿白的肩上,眼中含着泪,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的颤抖:聿白,别太难过了,这都是命……以后,我会替盛蔓姐,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
林聿白没有看她,也没有看ICU里濒死的我。他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决绝。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隔着玻璃,对我,或者说对我这具即将冰冷的尸体,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盛蔓,这是你欠若雪的。用你的命来还,公平。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被这句话彻底碾碎。
原来,三年前那场意外,白若雪为救我而失去生育能力,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是意外,而是我的罪。所以,我必须用我的命,为他,为他的白月光,生下一个孩子。
然后,去死。
公平。
多好笑的两个字。
我看着他转身,毫不留恋地搂着白若雪离开。我看着医生和护士脸上闪过的不忍和叹息。我看着冰冷的器械被推进来,准备迎接我生命的终结。
无边的黑暗吞噬我之前,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天花板,无声地笑了。
林聿白,白若雪。
你们以为这是结束
不。
这,只是开始。
2.
我的死亡,是他和别人的新生
我的葬礼,办得风光而体面。
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林氏集团的总裁夫人,因为难产去世,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扼腕叹息的悲剧。
林聿白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灵堂中央,面容哀戚,接受着所有人的慰问。他瘦了,也更沉默了,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
白若雪则以亡妻闺蜜和孩子干妈的身份,一身素缟,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帮他打理着一切,那份隐忍和善良,更是引来了无数同情的目光。
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被迫分离的苦命鸳鸯,而我,则是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该死的障碍。
如今,障碍死了。
多完美。
我躺在冰冷的棺椁里,透过一层特制的单向透视玻璃,冷冷地看着这场盛大的表演。我的心脏,早已不会再为他那虚伪的悲伤,起一丝波澜。
三天前,在ICU里,当所有人都以为我必死无疑时,我的私人医生,也是我父亲生前最信任的下属——陈叔,为我执行了那个我们早就演练了无数次的假死计划。
他用一种罕见的药物,让我进入了深度休克状态,生命体征降到了最低。他买通了医院的所有环节,为我开具了死亡证明,将我送进了太平间。
而真正的我,则通过太平间的秘密通道,被送往了另一座城市的私人疗养院。
我活下来了。
代价是,那个我拼了命想保住的孩子,没了。
医生说,因为大出血,加上羊水栓塞的冲击,孩子在送出产房后不久,就因为多器官衰竭,夭折了。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
也好。
生在林家,作为我盛蔓的儿子,作为偿还白若雪的工具,他不会幸福。
如今,他解脱了。而我,也再无牵挂。
葬礼结束后,林聿白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我的人告诉我,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直到深夜。
而白若雪,则名正言顺地住进了我和林聿白的婚房——汀兰苑。她抱着那个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早产儿,以照顾孩子的名义,正式入主了林家。
我的死亡,成了她和他的新生。
我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新月,平静地拨通了一个海外电话。
陈叔,计划第二步,可以开始了。
大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吗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电话那头,陈叔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我本就没打算回头。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林家欠我的,欠我盛家的,欠我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的,我要他们,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从今天起,世上再无盛蔓。
只有,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3.
三年后,一张亲子鉴定让他疯了
三年后。
京城,林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林聿白正烦躁地扯开领带。落地窗外,是京城最繁华的CBD夜景,但这些,都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燥郁。
三年来,他没有一天睡过好觉。盛蔓的脸,总是在他午夜梦回时出现。有时是她穿着白纱,对他笑靥如花的模样;有时,是她躺在ICU里,隔着玻璃,对他无声微笑的、血淋淋的模样。
他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他以为,只要白若雪陪在身边,只要看着那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他就能忘了盛蔓。
但他错了。
那个孩子,林念一,长得越来越不像他,也不像盛蔓。那双眼睛,总让他觉得陌生。
聿白,还在忙吗白若雪端着一碗参汤,温柔地走了进来。
三年来,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将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所有人都说,她是林聿Б命中的救赎。
林聿白没有看她,只是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冷冷地扔了过去。
这是什么,你给我解释一下。
白若雪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疑惑地拿起文件。当她看清那份文件的标题时,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鉴定对象:林聿白,林念一。
而鉴定结果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五个刺眼的大字:
【排除亲子关系】
不……这不可能!白若雪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尖锐起来,聿白,你听我解释,这一定是有人搞错了!念念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孩子他……他可是盛蔓姐拼了命生下来的啊!
她还在演。
还在试图把一切,都推到那个已经死了三年的女人身上。
林聿白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彻骨的恶心。
三年来,他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他为了这个儿子,逼死了自己的妻子。他为了这个儿子,承受了三年的愧疚和梦魇。
结果,这个儿子,根本不是他的。
不是我的,那是谁的林聿白站起身,一步步地逼近白若雪,他高大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告诉我,他是谁的野种!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白若雪吓得连连后退,跌坐在地毯上,哭得撕心裂肺,聿白,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一定是盛蔓……一定是盛蔓她在外面有人了!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想嫁进林家,所以才……
够了!
林聿白一声怒吼,抄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盛蔓怀胎十月,我碰过她几次,我比你清楚!
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想起了盛蔓。想起了她怀孕时,小心翼翼地捧着肚子,满眼期待地对他说:聿白,等孩子出生,我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分开了。
而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冷漠地推开了她,说: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只是一个用来还债的工具。
原来,他才是那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他逼死了唯一爱他的女人,却帮别人,养了三年的儿子。
滚!林聿Б指着门口,双目赤红,带着你的野种,给我滚出林家!
白若雪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聿白一个人。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疯狂地砸着办公室里的一切。
发泄过后,他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从钱包的夹层里,拿出了一张早已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少女时期的盛蔓,笑得无忧无虑。
蔓蔓……他喃喃自语,两行滚烫的泪,终于从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眼中,滑落了下来。
你到底在哪……你回来,好不好
他疯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嘶哑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立刻给我联系全球最好的私家侦探,发布悬赏。十亿。我要找到盛蔓,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4.
十亿悬赏,他要找的不是爱人,是亡魂
十亿悬赏,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京城上流社会炸开了锅。
林氏集团的总裁林聿白,疯了。
他竟然要花十亿,去找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亡妻。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借酒消愁,是在为自己逝去的爱人,举办一场荒唐的、昂贵的悼念仪式。
只有林聿白自己知道,他不是在悼念。
他是在赎罪。
他动用了林家所有的关系网,将盛蔓生前的一切,都翻了个底朝天。他想找到那个奸夫,那个让他戴了绿帽子的男人。
但结果,却让他更加绝望。
盛蔓的社交圈,干净得像一张白纸。除了工作,她几乎没有任何私人交往。她生命里唯一的男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林聿白一个。
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夜晚,林聿白都把自己关在盛蔓生前的画室里。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画架上,还放着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画的,是他。
画中的他,眉眼温柔,嘴角含笑。
那是她爱了他十年的、最好的证明。
林聿白抚摸着画上的人像,心如刀割。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亲子鉴定搞错了
他又偷偷取了林念一的样本,找了三家不同的、全球最顶级的鉴定机构,重新做了一遍。
结果,一模一样。
排除亲子关系。
他彻底陷入了死胡同。
就在他快要被这无尽的谜团逼疯时,一个来自瑞士的匿名邮件,发到了他的私人邮箱。
邮件里没有多余的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医院的育婴室。隔着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个小小的婴儿床,并排放在一起。
一个上面挂着林念一的名牌。
而另一个,上面挂着的名字,是周慕辰。
林聿白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立刻派人去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三年前,盛蔓生产的同一天,同一家医院,还有一个产妇,也因为羊水栓塞,去世了。巧合的是,那个产妇的丈夫,在她死后不久,就带着刚出生的孩子,移民去了瑞士,从此杳无音信。
而那个男人,叫周凯,是盛蔓大学时期的学长,也是唯一一个,曾经公开追求过盛蔓的男人。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盛蔓婚内出轨,珠胎暗结。为了瞒天过海,她在医院里,买通了人,将自己的孩子,和周凯的孩子,进行了调换。
所以,林念一,是周凯的儿子。
而他林聿白的亲生儿子,则被盛蔓,送给了她的老情人。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林聿白的心上。
他恨。
他恨盛蔓的背叛,恨她的恶毒。
但他更恨的,是自己。
如果不是他当年那么冷漠,那么残忍,盛蔓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立刻订了飞往瑞士的机票。他要去找到周凯,他要去把他和盛蔓的亲生儿子,给抢回来。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远在法国一座私人酒庄里,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正摇晃着杯中的红酒,看着电脑屏幕上,他行色匆匆的身影。
女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的微笑。
林聿Б,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女人的身后,一个恭敬的声音响起。
大小姐,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林聿白,已经上钩了。
很好。女人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普罗旺斯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田。
三年前,那个躺在ICU里,绝望死去的盛蔓,不会想到,三年后,她会以苏晚这个名字,站在这里,成为欧洲金融界最神秘、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操盘手。
而她手中掌控的,足以让整个林氏集团,灰飞烟灭。
5.
白月光的眼泪,是他亲手递上的刀
林聿白在瑞士扑了个空。
周凯一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查不到任何踪迹。他花重金雇佣的侦探,只查到周凯在半年前,因为一场意外车祸,夫妻双双身亡。而那个被他带出国、疑似是林聿白亲生儿子的孩子,则被一个神秘的慈善机构收养,不知所踪。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林聿白像一头困兽,在异国他乡,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无能为力。
他带着满身的疲惫和绝望,回到了京城。
等待他的,是早已被他赶出林家的白若雪。
她跪在汀兰苑的门口,哭得肝肠寸断。她告诉林聿白,她知道错了,她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能让她见见儿子。
林聿白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厌恶。
但,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关于林念一亲生父亲的答案。
他将白若雪,带进了那间属于盛蔓的画室。
说吧,那个男人是谁他冷冷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白若雪还在哭,还在试图狡辩。
林聿白没有耐心再跟她演戏。他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里,是白若雪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白小姐。孩子已经送进去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那就好。记住,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让林聿白发现了,我们都得死。
……
这段录音,是苏晚让人匿名发给他的。
白若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上血色尽失。
你……你从哪里弄到的
这不重要。林聿白掐住她的下巴,眼神阴鸷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重要的是,你还有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那个男人是谁林念一,到底是谁的种
白若雪知道,她再也瞒不下去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疯狂。
是,林念一不是你的儿子!她尖叫道,但那又怎么样这都是你逼我的!林聿Б,你爱过我吗你从来都没有!你娶了盛蔓,把我一个人扔在国外!我回来,你却告诉我,你不能离婚!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用一个孩子,来拴住你!
那个男人,是我的健身教练!我就是想借个种,我就是想生个孩子,把你从盛蔓那个贱人身边抢回来!我有什么错!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林聿白的心上。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他为了白若雪,逼死了盛蔓。
而白若雪,却给他戴了一顶天大的绿帽子。
那盛蔓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呢林聿白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我怎么知道白若雪冷笑道,或许,她肚子里的,也是个野种呢你们这些有钱人,不都玩得很开吗
林聿白再也控制不住,他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白若雪的脸上。
滚!
他不想再看到这张虚伪、恶毒的脸。
白若雪捂着脸,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她知道,她彻底完了。
但她不甘心。
临走前,她看着林聿Б,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林聿白,你以为盛蔓就是什么好东西吗你以为她爱你吗你错了。她恨你。她恨不得你死。
你还记得吗她生孩子前,给你买过一份巨额的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是她自己。
她早就知道自己会难产。她早就知道你会选保小。她就是想用自己的死,来换取一大笔钱,然后,让那个真正的‘林太太’,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和痛苦里。
你以为你赢了不,从头到尾,你都只是她报复你的、一颗棋子而已。
说完,白若雪大笑着,转身离去。
林聿白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冲进书房,打开保险柜,颤抖着手,拿出了那份保险合同。
受益人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
盛蔓。
他瘫坐在地上,第一次,对那个已经死了三年的女人,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6.
那个孩子的秘密,藏在血型里
白若雪的话,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林聿白的心里。
他开始疯狂地调查那份保险合同。
结果,让他如坠冰窟。
那份保险,是真的。而且,理赔条件极其苛刻,几乎只有在生产意外这一项上,才能触发最高额的赔付。
仿佛,盛蔓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难道,她真的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
林聿白不愿相信。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一遍遍地看着他和盛蔓的结婚录像。录像里,那个穿着白纱的女孩,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意和羞涩。那样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开始重新梳理整件事。
孩子的调换,白若雪的背叛,盛蔓的预知……
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一切。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送来了一份关于白若雪的、更详细的调查报告。
报告里,有一项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若雪,是RH阴性血。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
而他林聿白,是O型血。
一个常识性的问题,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盛蔓生的那个孩子,也是RH阴性血,那么,在生产过程中,一旦发生溶血,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打电话给当年那家医院的院长。
在林家的巨大压力下,院长很快就调出了当年所有的档案。
林总,查到了。院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当年,您夫人的血型是O型。而那个……那个夭折的男婴,根据出生记录,血型是……是RH阴性A型。
林聿白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一个O型血的母亲,和一个O型血的父亲,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生出A型血的孩子的。
所以,那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的。
也不是盛蔓的。
那他是谁的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想起了那张育婴室的照片。
林念一,周慕辰。
如果,林念一是白若雪和健身教练的孩子。
那么,那个夭折的、所谓的盛蔓的儿子,会不会,才是周凯和他妻子的孩子
而他林聿白和盛蔓的亲生儿子,又在哪里
整个事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环环相扣的谜团。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困在迷宫里的人,无论怎么走,都找不到出口。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
而这个突破口,只能是当年那家医院。
他动用了雷霆手段,将当年所有参与过盛蔓生产和孩子护理的医生、护士,全部控制了起来,进行隔离审查。
三天后,一个当年刚进医院实习的小护士,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终于崩溃了。
她哭着说出了一个被隐藏了三年的、惊天秘密。
是……是白小姐。是白若雪小姐,给了我一大笔钱。
她说,盛蔓夫人生下来的那个孩子,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活不了多久。她让我,在孩子出生后,把他和另一个同样有严重疾病、也活不长的孩子,进行调换。
她说,这是林总您的意思。她说,您不想让一个有病的孩子,玷污了林家的血脉。您想让盛蔓夫人,在死前,能安心地以为,她为您留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所以……所以我就……
小护士的话,还没说完。
林聿白已经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他和他妻子的、恶毒的阴谋。
白若雪,那个他爱护了半生的女人,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害死了他未曾谋面的、亲生的儿子。
而他,就是那个亲手将屠刀,递到凶手手里的、最大的帮凶。
噗通一声。
林聿Б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仰着头,发出了如同野兽哀嚎般的、绝望的嘶吼。
盛蔓……我的蔓蔓……我对不起你啊!
7.
停尸房的相遇,我对他说:好久不见
查明真相的那一刻,林聿白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他亲手逼死了深爱自己的妻子。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刚出生的儿子。
他像个傻子一样,被一个恶毒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抓了白若雪。
他没有报警。他把她关在了汀兰苑的地下室里。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但这些,都无法平息他心中那滔天的悔恨和痛苦。
他开始像个疯子一样,满世界地寻找盛蔓的尸体。
他花了天价,打通了所有关系,终于,让他进入了京城最大的、也是安保最严密的永安殡仪馆的深处——那个存放着所有无名或特殊尸体的、零下二十度的停尸房。
他觉得,盛蔓一定在这里。
陈叔当年,一定是用别的尸体,替换了盛蔓,而真正的盛蔓,或许,就一直静静地,躺在这里。
他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在一排排冰冷的停尸柜之间,穿行着。
每一个柜子上,都贴着一张标签,记录着死者的信息。
他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没有。
没有盛蔓。
就在他快要绝望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最角落的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停尸柜上。
他的心,猛地一跳。
他颤抖着手,缓缓地,拉开了那个停尸柜。
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一个被白布覆盖着的、纤细的身影。
林聿Б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掀开了那层白布。
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他想象中那张苍白但熟悉的脸。
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属于一个中年妇女的脸。
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破灭。
他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发出了如同困兽般的、压抑的呜咽。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带着一丝嘲讽的女声,在他的身后,缓缓响起。
林总,在这里找什么呢是在找你的良心吗
林聿白全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停尸房的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气质冷艳、面容却有几分熟悉的女人。
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以及殡仪馆的负责人。负责人正对着她,点头哈腰,一脸谄媚。
苏……苏董林聿白认出了她。
这个女人,叫苏晚。是近半年来,在欧洲金融市场声名鹊起、手段狠辣的神秘华人投资家。最近,她正带着庞大的资本,高调进入国内市场,并且,第一个狙击的目标,就是林氏集团。
他们在一个月前的商业酒会上,见过一面。
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总,记性不错。苏晚缓缓地向他走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停尸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走到林聿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玩味的笑。
听说,林总花了十亿,在找自己的亡妻
林聿白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她。
苏晚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丝绒盒子,扔到了林聿白的面前。
不用找了。你想要的,我或许可以给你。
林聿白疑惑地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一枚他再熟悉不过的、卡地亚的定制款婚戒。戒指的内壁,还刻着两个字母:
Y
&
M。
聿
&
蔓。
这是当年,他亲手为盛蔓戴上的。
林聿白如遭雷击,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这张脸,经过了精心的修饰,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那双眼睛,那双他曾凝视了无数个日夜的、如同寒星般的眼睛……
盛……蔓他颤抖着,吐出了这个他以为再也无法说出口的名字。
眼前的女人,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金丝眼镜,露出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完整的脸。
她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却又无比残忍的微笑。
林聿白,好久不见。
8.
他的忏悔,是我复仇的序曲
那一刻,林聿白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然后又以一种更荒谬、更不可理喻的方式,重组了起来。
盛蔓。
她没死。
她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她变成了苏晚。一个他需要仰望的、强大到让他感到恐惧的商业女王。
你……你没死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让你失望了。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震惊、狂喜、悔恨、痛苦的、无比精彩的脸,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冰冷的快感。
为什么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喃喃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林聿Б,你竟然有脸问我为什么
你去问问,那个在你签下‘保小’同意书时,死在手术台上的盛蔓!
你去问问,那个刚出生,就被你的白月光,当成垃圾一样处理掉的、你的亲生儿子!
你去问问,那三年来,每一个被你遗忘的结婚纪念日,每一个被你冷落的深夜!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聿白的心上。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色惨白如纸。
儿子……我们的儿子……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蔓蔓,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冷笑着,一步步地逼近他,你不知道白若雪是RH阴性血吗你不知道她根本不可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吗你不知道她三年前,就买通了医生,准备好了这一切吗
林聿白,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的死活,你不在乎孩子的死活。你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你那个冰清玉洁的白月光!
林聿白被我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停尸柜上,退无可退。
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求和忏悔。
蔓蔓,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把林氏集团给你,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我求求你,回到我身边……
他伸出手,想来拉我。
我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重新开始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嘲讽,林聿Б,你以为这是在演爱情剧吗
我回来,不是为了和你重修旧好。我回来,是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包括,你的林氏集团。以及,你的命。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向停尸房外走去。
把林总,‘请’出去。我对身后的保镖,冷冷地吩咐道。
林聿白被两个保镖,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停尸房。
他还在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还在不停地忏悔。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他的忏悔,只是我这场复仇盛宴的、一首微不足道的序曲。
接下来的日子,我以苏晚的身份,正式向林氏集团,发起了全面的商业狙击。
我利用我这三年来,在欧洲建立的庞大资本帝国,以及我对林氏集团内部所有弱点的了如指掌,像一个最高明的外科医生,一刀一刀地,精准地切割着林聿Б的商业版图。
林氏集团的股价,开始断崖式下跌。
股东们人心惶惶。
林聿白焦头烂额。
他试图找我和谈,但他连我的面都见不到。
他开始用最愚蠢的方式,来挽回我。
他买下了京城所有媒体的头版,向我道歉。
他包下了时代广场最大的屏幕,二十四小时滚动播放着我们的结婚照。
他甚至,在汀兰苑的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但这一切,都只换来了我的四个字。
虚伪。恶心。
他越是痛苦,我越是兴奋。
我享受着这种,将他曾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加倍奉还的快感。
我看着他一点一点地,被我逼入绝境。
我知道,距离他彻底崩塌的那一天,不远了。
9.
林氏集团的崩塌,从一份匿名邮件开始
林聿白的商业帝国,比我想象的,要更脆弱。
当他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和疯狂的悔恨中时,他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大厦,已经开始从内部,腐朽、崩塌。
而我,只是那个在外面,轻轻推了一把的人。
我让陈叔,将一份我准备了三年的礼物,以匿名邮件的形式,发送给了京城所有的主流媒体,以及,证监会。
这份礼物里,包含了林氏集团自创立以来,所有的原罪。
偷税漏税,非法集资,操纵股价,官商勾结……
每一条,都足以让林家,万劫不复。
这些证据,一部分,是我父亲生前,在和林家打交道时,留下的后手。另一部分,则是我这三年来,利用苏晚的身份,从欧洲的金融黑市里,高价买来的。
邮件发出去的第二天,整个京城的财经界,都地震了。
林氏集团的股价,在一开盘,就直接跌停。
无数的股民,冲到林氏集团的楼下,拉起横幅,要求退钱。
税务局、证监会、纪检委,三个部门的联合调查组,在同一时间,进驻了林氏集团。
林聿白的父亲,那个在商场上叱咤了一辈子的林老爷子,在看到新闻的瞬间,当场脑溢血,被送进了医院,至今昏迷不醒。
林家,完了。
林聿白,也完了。
他被限制出境,每天都要接受调查组的问询。
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我知道,是时候,去见他最后一面了。
我约他,在城郊的一处墓园见面。
那里,有我为自己,也为我那个无缘的儿子,立下的墓碑。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他穿着一身廉价的休闲服,胡子拉碴,眼神空洞,短短几天,他仿佛老了二十岁。
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蔓蔓,我知道错了。他重重地,对着我脚下的土地,磕了一个头,你放过我爸,放过林家,好不好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承担。我愿意去坐牢,我愿意去死。我只求你,放过他们。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放过你们我笑了,那谁来放过我谁来放过我那个刚出生,就被你们害死的可怜的孩子
林聿Б,你抬头看看。我指着我身后的墓碑,这里,躺着的是你的妻子,和你的儿子。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求我
林聿白抬起头,看着那块冰冷的、刻着爱妻盛蔓之墓的墓碑,泪流满面。
儿子……我们的儿子……他到底在哪他哽咽着问道,蔓蔓,求求你,告诉我,他到底被葬在了哪里让……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他到现在,还以为,那个孩子,只是被白若雪,送去了别的地方。
多么可笑。
我看着他那张充满期盼的脸,决定,赐予他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绝望。
你想知道他在哪
我缓缓地蹲下身,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对着他的耳朵,用一种魔鬼般的、轻柔的声音,轻声说道:
林总,别急。
你儿子,在地狱里,等着他的爸爸呢。
10.
墓碑前的对峙,我告诉他儿子的下落
我的话,像一句来自地狱的诅咒,瞬间抽干了林聿白脸上所有的血色。
他呆呆地跪在那里,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你说什么许久,他才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艰难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说,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重复道,你的儿子,被你最心爱的白月光,亲手害死了。他现在,正在地狱里,等着你这个,亲手签下他死亡通知书的,好爸爸呢。
我欣赏着他脸上那副天崩地裂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病态的、复仇的快感。
不……不可能……他疯狂地摇着头,像是在驱赶什么可怕的梦魇,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白若雪她……她只是把孩子换了,她不会那么恶毒的!
恶毒我笑了,笑得无比讽刺,林聿Б,你到现在,还对那个女人,抱有幻想吗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扔到了他的面前。
视频的画面,有些昏暗,似乎是在一个地下室里。
白若雪被绑在椅子上,脸上布满了伤痕。她的对面,站着我的手下,正在对她进行审问。
……说!三年前,盛蔓的那个孩子,你到底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视频里的白若雪,一开始还在嘴硬,还在狡辩。
但在经受了新一轮的折磨后,她终于崩溃了。
她哭着,喊出了那个最残忍的真相。
……我买通了医生!我让他给那个孩子,注射了过量的药物!我就是要让他死!我就是要让盛蔓,断子绝孙!我就是要让她,到了地狱,都不得安宁!
凭什么她可以拥有一切凭什么她可以嫁给你我爱了你那么多年,我为你可以连命都不要!她算个什么东西!
我就是要让她死!让她生的野种也一起死!哈哈哈哈……
视频的最后,是白若雪那如同鬼魅般的、疯狂的笑声。
林聿白呆呆地看着视频,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死寂的黑暗。
原来,他所以为的真相,都只是冰山一角。
他所以为的调换,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他妻儿的谋杀。
而他,就是那个帮凶。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林聿白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猛地从地上窜起来,不是扑向我,而是扑向了那块冰冷的墓碑。
他用头,一下一下地,狠狠地撞着坚硬的石碑。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蔓蔓!儿子!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染红了墓碑上盛蔓那两个字。
那景象,诡异而凄厉。
我冷冷地看着他自残,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这点痛,比起我和孩子所承受的,算得了什么
直到他撞得头破血流,快要昏死过去。
我才缓缓开口,叫停了他。
林聿Б,别急着死。
你的赎罪,才刚刚开始。
我转身,向墓园外走去。
身后,传来了他那如同游魂般的、绝望的嘶吼。
我知道,从这一天起,他将永远活在失去妻儿的、无尽的炼狱里。
而我,将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地,被这炼狱的火焰,吞噬殆尽。
11.
他疯砸骨灰盒,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林聿白没有死。
他被我的人,送回了林家。
但,他比死了,更痛苦。
他彻底疯了。
他把自己关在那间属于盛蔓的画室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抱着那块被他的血染红的墓碑拓片,一遍遍地,对着空气,说着对不起。
林氏集团,在经历了那场风暴之后,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资产被冻结,项目被叫停,负债累累,只等着最终的破产清算。
林老爷子,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后,也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偌大的林家,树倒猢狲散。
只剩下林聿白一个,守着一座空荡荡的、名为悔恨的坟墓。
我以为,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但,我低估了林聿白的偏执。
半个月后,一个深夜。
他像一个幽灵,出现在了那座城郊的墓园里。
他带来了一把铁锤。
他要……开棺。
他要亲眼看看,那个被他亲手害死的妻子,和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儿子。
他要抱着他们的尸骨,一起下地狱。
我的人,在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给了我。
我没有阻止。
我甚至,还带着一丝残忍的、病态的期待。
我想看看,当他发现,连这最后的念想,都是一场空的时候,他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我驱车,赶到了墓园。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砸开了厚重的墓穴。
一口黑色的、冰冷的棺材,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
林聿白扔掉铁锤,颤抖着手,一点一点地,推开了沉重的棺盖。
然而,里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妻儿的骸骨。
只有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紫檀木的骨灰盒。
以及,一张卡片。
林聿白愣住了。
他疯了一样地,抱起那个骨灰盒,用力地摇晃着。
里面,是空的。
什么都没有。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张卡片。
卡片上,是我亲手写下的一行字。
林聿白,你连为我收尸的资格,都没有。
噗——
一口鲜血,从林聿白的口中,狂喷而出。
他抱着那个空的骨灰盒,仰天长啸,那声音,凄厉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他终于明白。
从头到尾,他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给了他希望,又亲手将希望碾碎。
我让他以为找到了真相,又让他发现,所谓的真相,只是另一个更深的谎言。
我连一个可以让他忏悔、让他祭奠的念想,都没有留给他。
我就是要让他,生不如死。
我就是要让他,在这无尽的绝望中,永世沉沦。
我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冷冷地看着他那副癫狂、崩溃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冰冷的微笑。
林聿Б,这,才是对你,最完美的报复。
12.
白若雪的真面目,比魔鬼更可怕
林聿白在盛蔓的空坟前,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像一具行尸走肉,站了起来。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那个关押着白若雪的、汀兰苑的地下室。
他要一个最终的答案。
一个关于盛蔓尸体的答案。
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败的气息。
白若雪被铁链锁着,形容枯槁,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鲜。
她看到林聿白,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被一种病态的、怨毒的快意所取代。
怎么林总,终于肯来看我了她笑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是不是发现,自己被盛蔓那个贱人,从头到尾,都耍了
林聿白没有理会她的挑衅。
他只是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地问道:
盛蔓的尸体,你弄到哪里去了
他到现在,还以为,是白若雪,为了报复,将盛蔓的尸体,给藏了起来。
白若雪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尸体哈哈哈哈……林聿白,你到现在,还以为盛蔓死了吗
林聿白的心脏,猛地一缩。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白若雪止住笑,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意思就是,你那个好妻子,根本就没死!她从头到尾,都在演戏!她和那个姓陈的老东西,联手给你设了一个局!
ICU里的病危通知书,是假的!死亡证明,是假的!连那个夭折的孩子,都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用来替换你亲生儿子的道具!
她就是要让你以为,你逼死了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她就是要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和痛苦里!她就是要看着你,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而我,白若雪,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用来对付你的、一把最好用的刀而已!
白若雪的这番话,信息量巨大,彻底颠覆了林聿白之前所有的认知。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混乱。
盛蔓没死,他知道。
但,孩子……
你说……孩子是道具那我的亲生儿子……
你的亲生儿子白若雪笑了,笑得无比残忍,林聿Б,你到现在,还以为你有儿子吗
你忘了我是RH阴性血。而你,是O型血。我们两个,生下来的孩子,有极大的概率,会发生新生儿溶血。更何况,我在怀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按时注射免疫球蛋白。
所以,那个孩子,从一出生,就是一个注定要死的病胎。就算我不动手,他也活不过三天。
而盛蔓,她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她买通了我的产科医生,拿到了我所有的孕检报告。她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所以,她才将计就计,用我这个注定要死的孩子,替换了她那个同样活不长的、有先天性心脏病的‘道具’。
她用一个死胎,换掉了另一个死胎。然后,让你以为,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骨肉。
林聿白,你从头到尾,就没有过儿子。你所做的一切,你所有的悔恨和痛苦,都只是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虚假的幻影。
哈哈哈哈……可不可笑你可不可悲!
白若雪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淬了剧毒的解剖刀,将林聿白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彻底地、残忍地,剖了开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连一个可以去地狱里寻找的儿子,都没有。
他的一切,都是笑话。
他的爱,他的恨,他的悔,他的痛……
全都是一场,由两个女人,联手为他编织的、天大的骗局。
啊——!!!
林聿白再也承受不住这终极的、残酷的真相。
他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到极致的嘶吼,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13.
原来,那句保小,是一场谋杀
我是在林聿白昏迷后的第三天,才得到这个消息的。
消息,是白若雪,通过一个我安插在她身边的、伪装成保镖的人,传出来的。
她告诉我,她已经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了林聿白。
她还说,她有一个关于盛蔓的、最后的秘密,要当面,只对我一个人说。
我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同归于尽式的反扑。
但我还是去了。
我倒想看看,这个恶毒的女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还是那个阴暗的地下室。
白若雪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但她的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两簇鬼火。
她看到我,笑了。
苏董,哦不,盛蔓。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说吧,你还有什么遗言。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遗言白若雪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告诉你一个,连你都不知道的、关于你自己的秘密。
我皱了皱眉。
你还记得吗三年前,你生产前,我去看过你一次。我还亲手,为你炖了一碗安胎的补汤。
我当然记得。
那时候,我还把她当成我最好的闺蜜。
那碗汤,有问题。白若雪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得意的笑容。
我在里面,加了一点东西。一种从南美黑市上搞来的、无色无味的植物提取液。它不会立刻要你的命,但它会极大地、不可逆转地,破坏你的凝血功能。
所以,盛蔓,你那天的羊水栓塞,根本就不是意外。
而是我,亲手为你设计的、一场完美的、绝对无法被查出来的谋杀。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我一直以为,那天的难产,是天意,是命运。
却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人为。
为什么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为什么白若雪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因为我嫉妒你!我嫉妒你拥有我想要的一切!我嫉妒林聿白爱你!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他看你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所以,我就是要毁了你!我不仅要让你死,我还要让你,在死前,亲耳听到,你最爱的男人,选择了保小,放弃了你!
我要让你,带着最深的怨恨和不甘,下地狱!
盛蔓,你说,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喜不喜欢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嫉妒而彻底扭曲的脸,心中那滔天的恨意,终于,达到了顶点。
我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录音笔。
然后,当着她的面,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清晰地,传出了她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
白若雪,你以为,我今天来,是来听你忏悔的吗
我看着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冷笑着说:
不,我是来,亲自送你上路的。
我将录音笔,扔到了她的面前。
这份录音,很快,就会出现在警方的证物袋里。
故意杀人,数罪并罚。我想,一个死刑,应该是跑不掉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林聿白,他醒了。不过,他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只会流口水的植物人。
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一个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一个将在病床上腐烂。谁也,别想逃。
说完,我不再看她那张充满绝望和恐惧的脸,转身,走出了这个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地下室。
身后的门,被重重地关上。
也彻底地,关上了他们两人,那罪恶的一生。
14.
火葬场上,他跪求一个不存在的原谅
白若雪,最终被判处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冰冷的铁窗生涯。
而林聿白,则如我所说,成了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他被送进了京城最好的疗养院,用最昂贵的药物,维持着那具空洞的、毫无意义的生命。
林家,彻底完了。
我以雷霆手段,收购了林氏集团所有的不良资产,然后,将它们,一一拆分、变卖。
最后,我只留下了那栋,名为汀兰苑的别墅。
我把它,改造成了一个,专门收留那些因为生产意外而失去亲人的、可怜母亲的慈善基金会。
我用林家带血的钱,去弥补这个世界上,和我有着同样伤痛的、不幸的灵魂。
这或许是,对我那个无缘的儿子,最好的告慰。
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但我知道,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了结。
我需要一场,真正的告别。
我为自己,和那个从未存在过的儿子,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只有我一个人的葬礼。
地点,就在京城西郊的火葬场。
我没有准备棺材,也没有准备骨灰盒。
我只是站在焚化炉前,将一张我和林聿白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张合影,扔进了熊熊的烈火之中。
照片,是我们大学毕业时拍的。
那时的我们,还很年轻。
那时的他,看着我的眼神,还充满了光。
火焰,瞬间吞噬了照片,也吞噬了我那段长达十年的、可悲的青春。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是林聿白。
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神空洞,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他不是植物人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神色慌张的护工,显然,他是从疗养院里,偷偷跑出来的。
他看到我,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了一丝骇人的光亮。
他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向我走来。
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他不会说话,也无法思考。
但他,似乎还保留着一种最原始的、名为忏悔的本能。
他抓着我的裤脚,仰着头,看着我,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不成调的哀鸣。
两行浑浊的泪,从他那空洞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他在求我。
求我这个,被他亲手推入地狱的亡魂,给他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原谅。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没有恨,也没有爱。
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的荒芜。
我缓缓地,抬起脚,将他的手,从我的裤脚上,一点一点地,踢开。
然后,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火葬场外走去。
身后,是他那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哀嚎。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他之间,最后一丝的牵绊,也随着那张照片的灰烬,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15.
尘埃落定,我的新生,是他的地狱
我离开了京城。
这座承载了我所有爱与恨的城市,我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回到了法国,继续做我的苏晚。
我用从林家拿回来的钱,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和一个覆盖全球的慈善基金。
我成为了别人口中,那个神秘、强大、却又无比善良的传奇。
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也没有人知道,在我那看似平静的笑容下,藏着怎样一个,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陈叔,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像父亲一样,照顾着我。
他总劝我,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他说,我还年轻,我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我总是笑着点头。
但我知道,我做不到。
有些伤口,一旦刻下,就是一辈子。
有些仇恨,一旦燃起,就会烧尽我余生的所有热情。
我赢了。
我赢得了这场复仇。
但我,也输了。
我输掉了那个,曾经相信爱情、相信未来的、天真的盛蔓。
我的人生,像一场盛大的、华丽的烟火。
在最绚烂的时刻,绽放,然后,归于永恒的、冰冷的死寂。
……
几年后,我从陈叔那里,听到了关于林聿白的、最后的消息。
他死了。
在他跑出火葬场的那天晚上,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游魂,在街上游荡。
最后,他走到了一条湍急的江边,纵身一跃,结束了他那可悲、可笑的一生。
他的尸体,几天后才被找到。
因为林家已经没有人了,所以,连一个为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政府出面,将他火化。
据说,他的骨灰,被随意地,撒进了那条带走他生命的大江里。
生,不知归处。
死,亦无葬身之地。
这,或许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田里,喝着下午茶。
阳光,很暖。
花香,很浓。
我的心,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缓缓地,举起茶杯,对着远方的天空,轻轻地,敬了一下。
敬,那个死去的盛蔓。
敬,那个死去的孩子。
也敬,那个,终于下地狱的,林聿白。
尘埃落定。
我的新生,是他永恒的地狱。
从此,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