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我是沈淮身边最下贱的狗。
他带女人回家,当着我的面亲吻她的脖颈,我只是平静地为他们拉上窗帘。
他捏着我的下巴,呼吸里是别人的香水味,嘲弄地问:苏念,你就这么爱我
我点头,眼神悲悯又虔诚,沈淮,你是我的。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转头用更不堪的画面来羞辱我。
事后,他问我:就算这样,我还是你的吗
是的。我为熟睡的他擦去额角的汗,指尖传来一阵熟悉的、令人战栗的酥麻感。
他不知道,我是魅魔,但血脉不纯。
一个玩花了男人,不仅能补充能量,还能让我提升境界,从而提纯自身血脉。
每一次他放纵沉沦,身上那股腐朽的甜香就会浓郁一分。
那香味,是我赖以为生的食粮。
而我的飨宴,即将开始。
那个女人叫安琪,今天她穿着一条
barely
there
的吊带裙,整个人像藤蔓一样缠在沈淮身上。
玄关的地板上,散落着她的高跟鞋和他的西装外套。
客厅的水晶灯开得刺亮,照出她脖颈上迅速泛红的吻痕。
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安琪从沈淮的怀里探出头,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勾着他的领带,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脸上却全是挑衅。
阿淮说,你最大度了。还说,你是他见过最懂事的女人。
我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沉默地为他们拉上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帘,隔绝了外界可能窥探的视线。
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沈淮被我的顺从取悦了。
他放开安琪,走到我面前,身上混杂着酒精和安琪身上廉价的甜腻香水味,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涌。
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苏念,你就这么爱我
我点头。
沈淮,你是我的。
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胸膛都在震动。
真乖。
他转身抱起惊呼的安琪,毫不避讳地走向我们的卧室。
宝贝儿,听见没,她说我是她的。你说,我今晚该是谁的
安琪娇媚的笑声和不堪入耳的调情,穿透没有关严的门缝,一字不漏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平静地走进厨房,为他们准备事后的温水和毛巾。
脑子里有个计数器,冷静地跳动了一下。
九十九次。
这是沈淮找的第九十九个女人,也是我第九十九次为他献上我的虔诚。
我的食材,终于要熟透了。
一个小时后,卧室的门开了。
安琪裹着浴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带着满足的潮红。
她走到我面前,像个女主人一样,上下打量着我。
喂,给我倒杯水。
我给她倒了水。
她接过,却没有喝,而是直接泼在了我脚下的地毯上。
哦,忘了说,我要冰的。你这女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难怪阿淮不喜欢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沈淮累了,需要休息。你该走了。
安琪被我平静的态度激怒了。
你算什么东西,敢赶我走我是阿淮请来的客人!
你不是客人。我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你是他用来喂养我的,一次性的餐具。
她愣住了,随即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沈淮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带着一丝不耐。
安琪,闹够了就滚。
安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拿起自己的包,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摔门而去。
我走进卧室。
沈淮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愉快的梦。
我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抚过他汗湿的额头。
一股熟悉的、令人战栗的酥麻感顺着我的指尖,贪婪地涌入我的身体。
这就是我赖以为生的食粮。
那股因极致的放纵和堕落而产生的,腐朽的甜香。
每一次吸收,我的力量就增长一分。
我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正在汇集成奔腾的河流,只差最后一道闸门,就能冲垮一切。
只差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决定性的堕落,我的飨宴,就可以正式开席。
就在这时,沈淮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林旭两个字。
我接起电话。
沈总,城南那块地,对家‘宏升’突然提价了五个点,看样子是志在必得,我们还跟吗
林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高效。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安琪坐上出租车远去。
不跟。我的声音清晰而冷漠,宏升的资金链有问题,不出三天,他们会主动回来求我们。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放出消息,就说沈氏集团看好城西的新能源项目,准备斥巨资入场。
电话那头的林旭沉默了片刻。
……是,苏小姐。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我回头看着床上熟睡的沈淮。
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有多少决策是在他用别的女人羞辱我之后,由我这个卑微的妻子,替他做出的。
不过没关系,这些,很快都会连本带利地成为我的东西。
第二天下午,沈淮的母亲,我的婆婆,周佩兰,不请自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戴着鸽子蛋大的钻戒,一进门,就用挑剔的目光将别墅上下扫视了一遍。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在看一件沾了污渍的便宜货。
她将一张支票甩在光洁的茶几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划破了客厅的宁静。
五千万。离开我儿子。
我垂下眼,没有去看那张支票。
妈,我和沈淮是夫妻。
夫妻
周佩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捂着嘴,发出夸张的笑声。
苏念,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靠着我儿子过活的寄生虫,你也配提‘夫妻’这两个字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向最痛的地方。
你是不是给我儿子下了什么蛊让他鬼迷心窍娶了你这么个东西。我告诉你,沈家的门,不是你这种女人能进的。
她走近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我查过你。孤儿院出来的,干净得很。可越是干净,就越是下贱。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不就是图钱吗拿着这笔钱,滚得越远越好。别逼我用别的手段。
这老虔婆真的碎碎叨叨,没完没了,谁要图你家的钱啊!
要不是因为你儿子这顿大餐马上就要好了,老娘早就把你咬死了。
忍,我忍。我忍忍忍。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
沈淮回来了。
他看到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皱起了眉。
妈,你怎么来了
周佩兰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面孔,指着我。
阿淮!你看看你娶的好老婆!我好心好意来看你,她就这么给我甩脸色!这种女人,你还留着她过年吗
我以为沈淮会像往常一样,冷漠地看着,甚至帮着他母亲一起羞辱我。
但他没有。
他走过来,将我拉到身后,挡在了我和周佩-兰之间。
妈!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他的语气里带着罕见的维护。
苏念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尊重她。以后我的婚姻,请你不要再插手。
我愣住了。
躲在他宽阔的后背,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我无比迷恋的腐朽甜香,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淡、消失。
像一块顶级的和牛,在腐烂之前,突然被放进了无菌的净化箱。
不行。
绝对不行。
我的食材,不能就这么变质了。
多年的心血,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念头闪过。
我从沈淮身后走出来,脸上挂着卑微又讨好的笑。
妈,您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您喝点水消消气,我给您去倒杯咖啡。
周佩-兰冷哼一声,没说话。
沈淮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我端着滚烫的咖啡,一步步走向沙发。
在经过茶几时,我的手不小心一抖。
整杯滚烫的咖啡,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沈淮放在茶几上的一份文件上。
那是一份他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完的,关于城西新能源项目的最终合同。
空气瞬间凝固了。
沈淮脸上的那丝维护,瞬间转为狰狞的暴怒。
他猛地推开我,我踉跄着撞在身后的柜子上,后腰传来一阵剧痛。
苏念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他当着他母亲的面,用尽了所有恶毒的词汇咒骂我。
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啊我他妈真是瞎了眼才会维护你!你这种女人就该被人踩在脚底下!滚!现在就给我滚!
周佩-兰在一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听见了吗我儿子让你滚呢。苏念,你真是我见过最蠢的女人。
我低着头,没有反驳。
因为我能清晰地闻到,沈淮身上,那股甜美的、腐朽的香气,因为他此刻极致的愤怒和恶意,又重新变得浓郁起来。
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香甜。
很好。
我的食材,保住了。
那次事件后,沈淮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他不再带不同的女人回家,但开始频繁地夜不归宿。
起初,我并不在意。
这只会让我的食材风味更佳。
但很快,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每次深夜归来,身上不再混杂着廉价的香水味和酒精味。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固定的、清雅的栀子花香。
那味道很淡,像山谷里清晨的雾,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
而他身上那股让我沉醉的腐朽甜香,也随着这种栀子花香的出现,日渐稀薄。
我的心底,警铃大作。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查。
我查了他的消费记录、行车轨迹,甚至动用了一点小小的、非人的力量,窥探了他手机里的秘密。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沈淮重逢了他的白月光初恋,林晚晴。
一个善良、纯洁、不染尘埃的钢琴教师。
照片上,林晚晴穿着白色的长裙,坐在钢琴前,笑得温柔恬静。
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雨后初晴的傍晚,干净又美好。
她是沈淮青春时代唯一的纯白。
也是我计划里,最致命的污染源。
为了重新追回这片纯白,沈淮开始洗心革面。
他戒了酒,开始去健身房。
他不再流连于声色场所,每天准时去公司上班,甚至开始亲自审阅那些他曾经看都懒得看的文件。
他会因为林晚晴一句不喜欢烟味,而把跟了他十年的打火机扔进垃圾桶。
他会因为林晚晴喜欢古典乐,而去听他曾经嗤之以鼻的音乐会。
他正在努力把自己从一个堕落的混蛋,变回那个曾经干净纯粹的少年。
他在被净化。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赖以为生的食粮,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
他身上的腐朽甜香越来越淡,淡到我几乎快要闻不见。
再这样下去,我多年的心血,都会毁于一旦。
我将一无所有。
不,比一无所有更可怕。
没有了力量的补充,我会迅速衰弱,最终消散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
这是最严重的危机。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林晚晴的社交账号。
她最新的一条动态,是分享了一首德彪西的《月光》。
配文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月光。
下面,沈淮用小号点了一个赞。
我关掉手机。
既然净化源头是她,那就只能从源头解决了。
我花了三天时间,摸清了林晚晴的全部信息。
她的住址,她的工作单位,她的生活习惯,她的一切。
周五的晚上,我知道沈淮会去林晚晴那里,陪她过周末。
我独自开车,来到了林晚晴住的那个高档公寓楼下。
我没有上去。
只是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那栋楼。
某一层的窗户亮着温暖的灯光,我想象着里面的场景。
沈淮或许正吃着林晚晴为他亲手做的晚餐,或许正听着她弹奏的钢琴曲。
他身上的腐朽气息,正在被一点点洗涤干净。
我的财产,正在被另一个人窃取。
我不能容忍。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张哥吗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
苏小姐,查到了。那个林晚晴,确实有个弟弟,在澳门欠了一大笔赌债,差不多有三百万。债主那边已经放话了,再不还钱,就要他一只手。
我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
把这个消息,匿名透露给林晚晴工作的那个音乐学校的校长,还有她所有学生的家长。
另外,把她弟弟欠债的证据,也‘不小心’地送到沈淮的办公桌上。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纯洁如白莲花的钢琴老师,有一个多么烂泥扶不上墙的赌鬼弟弟。
我要让沈淮看看,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究竟有多‘干净’。
污染一片纯白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内部,让它自己腐烂。
我的卧室里,一直养着一盆植物。
它没有名字,干枯丑陋,光秃秃的枝干上,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看上去就像一截死掉的枯木。
这是我唯一的私人物品。
我叫它,归乡之种。
它是我的坐标,是我吸收了足够的力量之后,能够重返故乡的唯一信标。
只要它在,无论我身在何处,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林晚晴的事情,果然如我所料。
赌鬼弟弟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她平静的生活里炸开了锅。
学校辞退了她,家长们纷纷要求退费,流言蜚语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沈淮一开始还想保护她,替她还债,替她摆平一切。
但他很快发现,他面对的是人言可畏的深渊。
他可以堵住一个人的嘴,却堵不住所有人的。
他心里的那片纯白,被染上了洗不掉的污点。
他和林晚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他开始重新酗酒,重新回到那些声色犬马的场所,用更加疯狂的放纵来麻痹自己。
他身上的腐朽甜香,以前所未有的浓度,重新回来了。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我以为我赢了。
但没想到,沈淮的疯狂,比我想象的更彻底。
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地回来,宣布了一个决定。
他要和过去彻底割裂。
他要搬家,要换掉这里的一切,要扔掉所有跟我有关的东西,去迎接他纯洁的、没有污点的新生活。
他像个疯子一样,开始亲自动手,把我的衣服,我的书,我的所有物品,一件件地从衣柜里,从抽屉里,扔出来,堆在客厅中央。
这些,这些,全都是垃圾!
苏念,你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
我冷漠地看着他发疯,像在看一出与我无关的闹剧。
直到,他走进了我的卧室。
他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那盆丑陋的植物。
这是什么垃圾
他走过去,伸手就要把它端起来,准备和其它东西一起扔掉。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像一只巨手,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心脏。
我几乎是尖叫着扑了过去。
不!
我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他的手,死死地抱住了那个粗糙的花盆,仿佛抱着我全部的生命。
沈淮,求你,别碰它!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我浑身都在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你什么都可以拿走,求你,把这个留给我……求你了……
我的乞求和崩溃,在沈淮看来,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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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我怀里的花盆,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懂了。
你还留着这个这是我们刚结婚时,我随手从路边给你捡回来的吧
你把它当成我们爱情的信物苏念,你真是可悲又可笑。
他一步步逼近我。
你还想着旧情还对我余情未了
好啊。
我偏要毁了它,让你彻底死心!
在我惊恐的注视下,他猛地从我怀里抢走了花盆。
然后,高高举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
陶制的花盆四分五裂,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
干涸的泥土和碎裂的陶片,溅得到处都是。
那截枯萎的枝干,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还不肯罢休。
他抬起脚,穿着昂贵的皮鞋,狠狠地踩了上去。
一脚,又一脚。
直到那根承载着我所有希望的归乡之种,被他碾成粉末,深深地嵌进了柔软昂贵的地毯里,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我跪在地上,伸出手,却只能触碰到一地冰冷的狼藉。
回家的路……
断了。
我跪在那片狼藉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沈淮发泄完,似乎也冷静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只有一种解脱般的冷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好的文件,扔在我面前。
离婚协议,我已经让林旭准备好了。
纸张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上面净身出户四个字,像是在嘲笑我。
签了它,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苏念,我要开始我的新生活了。一个没有你的,干净的生活。
我缓缓地抬起头。
看着他。
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平静地捡起了那份协议。
好。
我的反应,似乎让他有些意外。
他大概以为我会像刚才一样,崩溃、乞求,或者歇斯底里。
但我没有。
我异常的平静,平静到诡异。
走之前,我能为你做最后一顿饭吗
我的声音很轻,空洞得不带任何情绪。
就当是,好聚好散。
沈淮沉默了。
或许是刚才的毁灭行为,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残存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愧疚。
又或许,他只是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好。
他吐出一个字。
就当是,最后的告别。
我从地上站起来,没有再看那地上的狼藉一眼,转身走向了厨房。
我打开冰箱。
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新鲜食材,都是我按照他的喜好准备的。
澳洲的和牛、法国的银鳕鱼、意大利的黑松露……
我曾想用这些,为他准备一场又一场的饲养。
而现在,它们将成为他最后的晚餐。
我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食材。
洗菜,切肉,备料。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机器。
随着我的动作,一丝丝黑色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气息,从我的指尖溢出,悄无声息地融入到每一道菜肴里。
那是我积攒了数年,最精纯的魅魔之力。
是我所有痛苦、所有忍耐、所有恨意的凝结。
整个别墅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奇异的芬芳。
那香味,比任何顶级香水都更加诱人,带着一丝堕落的甜腻,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我准备了四菜一汤。
每一道,都是沈淮最爱吃的。
黑松露炙烤牛排,香煎银鳕鱼配柠檬黄油汁,奶油蘑菇汤,还有一道清炒芦笋。
我将它们一一端上餐桌,摆放得如同艺术品。
然后,我脱下围裙,上楼,换上了一条黑色的丝质长裙。
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鲜红的唇色,像凝固的血。
当我重新出现在餐厅时,沈淮正坐在餐桌旁等我。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似乎也从刚才的暴怒中平复了下来。
他看到我,有片刻的失神。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素面朝天,穿着最朴素的棉布裙子,像个没有灵魂的影子。
他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我这副模样。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吃吧。
我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最后的晚餐。
沈淮拿起刀叉,切下了一块牛排。
他赴宴时,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仔细地打量着我。
他发现,我看他的方式,变了。
不再是过去那种悲悯的、虔诚的、带着病态爱意的注视。
那是一种冰冷的,平静的,像屠夫在打量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牲畜。
一种看待死物的眼神。
沈淮吃下了第一口牛排。那块肉在他舌尖融化。
一股前所未有的愉悦感,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停下刀叉,脸上露出困惑又享受的表情。
苏念,你今天做的菜……
味道是不是特别好我替他把话说完。
他点头,又切下一大块,贪婪地送进嘴里。
何止是好。他咀嚼着,甚至闭上了眼睛。我感觉……浑身都是力气。这几天的疲惫,好像一下子就全没了。
他开始狼吞虎咽。牛排、鳕鱼、浓汤。风卷残云。
不过几分钟,桌上的菜肴就被他一扫而空。
他满足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舒服。他看着我,那丝酒足饭饱后的慵懒,让他暂时忘却了之前的暴怒。苏念,你的厨艺,真是没话说。
就算离婚了,我可能还是会想念你做的菜。他甚至开起了玩笑。
我没有笑。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沈淮。
嗯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他愣了一下,随即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很快,汗珠变成了细密的汗流,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开始大口喘气,脸色也变得不正常的潮红。
怎么回事……这房间的空调坏了吗
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一软,又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
恐慌,终于爬上了他的脸。
苏念……你……你在菜里放了什么
我托着腮,欣赏着他逐渐崩溃的模样。
放了你最喜欢的东西啊。
你不是一直都很享受吗
我的话让他更加恐惧。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你到底是谁
我笑了。
我我就是那个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妻子。那个你说最懂事,最卑微,最爱你爱到没有自我的苏念啊。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缕极细的、金色的雾气,从他的头顶百会穴冒了出来。
紧接着,是他的七窍,他的指尖,他全身所有的毛孔。
无数道甜腻的金色雾气,争先恐后地从他体内涌出,在餐厅的水晶灯下,汇聚成一片浓郁的、流动的金色云海。
他身上的力气,他的生命精气,他的一切,都在不受控制地离体而去。
沈淮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想尖叫,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金色的雾气,像被无形的巨口吸引,盘旋着,尖啸着,尽数涌入我的身体。
我闭上眼,感受着这股积攒了数年、终于得以品尝的庞大能量。
太美妙了。每一丝能量都带着他堕落的气息,每一次放纵,每一次恶意,每一次对我的羞辱,都化作了最顶级的调味料。
我睁开眼。
我身后的空间开始扭曲。
一对巨大、华美、由纯粹的黑暗构成的羽翼,撕裂了人类的伪装,在我身后缓缓展开。
羽翼上的每一根翎羽,都流淌着暗夜的色泽,将整个餐厅的光线都吞噬殆尽。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赤着脚,一步步走向他。
丝质的黑裙在我身后飘荡,如同魔神的裙摆。
现在,认识我了吗
沈淮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倒映着我非人的姿态。
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抽搐。
你……你……是……魔鬼……
说对了一半。我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抚上他迅速衰老的脸颊。我是魅魔。而你,沈淮。
我凑近他的耳边,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出最残忍的真相。
你身上那股因堕落而产生的‘腐朽甜香’,是我最爱的食粮。
你以为你在羞辱我,其实,你只是在为我准备一顿漫长而盛大的晚宴。
你每一次带别的女人回家,每一次对我恶语相向,每一次沉沦在声色犬马里,都只是在为这顿飨宴,增添风味。
谢谢你,沈-淮。
谢谢你,把自己喂养得如此……美味。
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所有的不解、恐惧和悔恨,都凝固在他最后的表情里。
他变成了一具失去灵魂和活力的空壳,瘫倒在奢华的餐桌上。
飨宴,结束了。
庞大的能量在我体内横冲直撞。像一条被囚禁了千年的怒龙,咆哮着,要将我的身体撕成碎片。
我皱起眉。
归乡之种被毁,我失去了坐标,无法将这股能量引导、沉淀。它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我强行压制着体内翻涌的气血,将羽翼收回体内,恢复了人类的模样。
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急促,又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通过猫眼看出去。
门外站着的,是林晚晴。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焦急。
在她身后,还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我明白了。她联系不上沈淮,所以报警了。
真是个善良又愚蠢的女人。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了门。
苏念沈淮呢林晚晴一看到我,就急切地发问。他一晚上没回我消息,电话也打不通,我担心他出事!
她的关切,听上去像个笑话。
我侧开身,让她进来。
他喝多了,在餐厅睡着了。
林晚晴和两名警察走进客厅。
当他们看到趴在餐桌上一动不动的沈淮时,脸色都变了。
一名年长的警察走上前,伸手探了探沈淮的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
他的动作变得严肃起来。
这不是喝醉了,这是深度昏迷。他转过头,看着我。女士,请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晚晴也尖叫起来。
沈淮!沈淮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她扑过去,摇晃着沈淮的身体,可那只是一具没有反应的空壳。
苏念!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一定是你!她猛地转向我,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你嫉妒我!你见不得阿淮要跟我在一起,所以你害他!
我懒得跟她废话。我只是平静地对警察说。
我不知道。我们吃完晚饭,他就这样了。
年轻的警察开始记录。
你们吃了什么晚餐还在吗
都吃完了。
是你做的
是。
年长的警察开始检查沈淮的身体,寻找可能的伤口。
苏念女士,你丈夫在昏迷前,你们有没有发生过争执
有。我坦然承认,他提出离婚,我们吵了一架。
这句话,让我瞬间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林晚晴哭喊着。
警察先生,一定是她!她因爱生恨,给沈淮下毒了!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已经把手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我体内的能量,因为情绪的波动,再次开始暴走。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流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别墅的门,再次被推开。
林旭提着一个公文包,冷静地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餐厅里的混乱,没有丝毫惊讶。
他先是对着两名警察点了点头。
警察先生,我是沈总的私人特助,林旭。
然后,他转向哭闹的林晚晴。
林小姐,请你冷静一点,不要妨碍警方办案。
他最后才看向我,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
苏小姐,您没事吧
年长的警察发问。
你来做什么
林旭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我来提交沈总的医疗诊断报告。
警察接过文件,狐疑地打开。
林旭平静地解释。
沈总有家族遗传性的脑血管畸形,情绪激动时,极易引发脑干出血。这是上个月,他在我们合作的私立医院做的全面体检报告,诊断书上写得很清楚。
他这种情况,医学上称为‘闭锁综合征’,也叫‘假性昏迷’。意识清醒,但全身瘫痪,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看上去就像植物人。
这是一种罕见的突发性疾病,与外人无关。
他的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那份伪造的医疗诊断书,更是天衣无缝,从医院公章到医生签名,挑不出任何毛病。
两个警察反复看了几遍报告,又看了看沈淮的状况,脸上的怀疑渐渐消退了。
这确实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林晚晴也愣住了,停止了哭闹。
林旭走到我身边。
苏小姐,沈总已经这样了,后续的治疗和看护,我会安排好。您是他的妻子,现在一定很难过,先去休息吧。
他用冷静专业的态度,和完美的证据链,三言两语,就将我从嫌疑人的位置上,摘得干干净净。
警察带着仍在抽泣的林晚晴离开了。临走前,他们还安慰了我几句,让我节哀。
别墅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我,林旭,还有餐桌上那具名为沈淮的艺术品。
我体内的能量依旧在翻滚,但我的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转过身,面对着林旭。
你是什么时候准备好那份诊断书的
林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动作斯文优雅。
在沈总决定为了林晚晴小姐,扔掉您那盆‘归乡之种’的时候。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知道归乡之种。
他不仅仅是准备了一份假的诊断书那么简单。
你到底是谁我问出了和沈淮一样的问题。
但这一次,我面对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林旭笑了。
他不再伪装成那个一丝不苟的精英特助。他整个人的气场,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股比我身上这股能量更古老、更深邃、更强大的非人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源自混沌与深渊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我体内的能量,在这股气息面前,竟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瞬间安分了下来。
我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的纽扣,在沈淮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动作从容得像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你可以把我理解为……一名观察者。或者,一名艺术品鉴赏家。
他抬起头,看向我。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不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两团缓缓旋转的、深邃的星云。
苏念小姐,我观察你很久了。
从你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你……把沈淮引到我面前的
没错。他坦然承认,甚至带着一丝欣赏的口吻。沈淮这种灵魂,是我漫长生命里见过最上等的‘饲料’。他出身优渥,内心却充满了破坏欲和堕落的潜质。他自私、傲慢、残忍,却又偏偏渴望着纯洁的救赎。
这种极致的矛盾,能滋养出最甜美的‘腐朽’。
把他交给你,就像把一块顶级的雪花和牛,交给一位米其林三星大厨。我很好奇,你能烹饪出一道怎样的大餐。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餐桌上宛如睡着的沈淮。
事实证明,你没有让我失望。
你没有急于求成,而是用了数年的时间,去忍耐,去引导,去精心饲养。
你甚至不惜自污,亲手掐灭他向善的可能,只为了维持食材的‘风味’。
这整个过程,在我看来,充满了仪式感和暴力美学。苏念小姐,你是我在人间见过的,最优雅的艺术家。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惊雷一样在我脑中炸响。
我以为自己是猎人。
却不知道,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更高的地方,注视着我的捕猎。
你为什么要帮我
比如,处理掉那些可能真的会杀了沈淮的仇家
比如,在他和林晚晴感情升温的时候,恰到好处地爆出她弟弟的赌债
比如,今天这份完美的诊断书
我终于想通了所有关节。我计划中的很多环节,都进行得太过顺利。
原来,一直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为我扫清障碍。
我说了,我是一名鉴赏家。林旭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我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令人战栗的、同类的气息。我只是不希望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在完成前,被一些无聊的意外所玷污。
我对你本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苏念,你和我,是同类。只是我比你,要年长太多。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颊。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也不在意,收回了手。
别紧张。
我对你的‘作品’没有兴趣,我对你这个人,更感兴趣。
一个来自异界的、弱小的、濒临消散的魅魔,却能策划出如此精彩的飨宴。
你比沈淮,甚至比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美味’,都要有趣得多。
你的‘归乡之种’毁了。林旭一句话,就点明了我眼下最大的困境。你吸收的能量太过庞大,又失去了坐标的引导,不出三天,你就会被这股力量撑爆,彻底消散。
我没有说话,只是戒备地看着他。
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只是为了欣赏一场艺术,就为我铺平所有道路。
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你想要什么我直接问。
林旭笑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种子。
那颗种子通体漆黑,表面却仿佛有亿万星辰在流转,散发着微弱却神秘的光芒。
这是‘界游之种’。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诱惑。它能让你穿梭万界,去领略不同的风景,去品尝……不同世界的‘美味’。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穿梭万界。
归乡之种只能让我回到我那个贫瘠、荒芜、早已被毁灭的故乡。
而这颗种子,许诺的却是无限的可能。
启动它,需要两个足够强大的灵魂,共同驱动。林旭的意图,昭然若揭。苏念,我正式向你发出邀请。
成为我的同行者。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有些乏味了。我想去看看别的风景,而你,是我见过的,最合适的旅伴。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那双星云般的眼眸中,看出真实的情绪。
但我什么也看不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古老的虚空。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林旭伸出手,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我的眉心。
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涌入我的体内。
那股在我体内横冲直撞的狂暴能量,在这股力量的梳理下,像是找到了河道的洪水,开始变得驯服、有序,最终汇入我的四肢百骸,与我彻底融为一体。
我能感觉到,我的力量,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质的飞跃。
我彻底掌控了这顿飨宴的全部馈赠。
现在,你相信了吗林旭收回手。
我沉默了片刻。
我有什么选择吗
没有。他回答得很干脆,要么和我走,要么现在就死。但我猜,你不会选后者。
他太了解我了。
能忍辱负重数年去布局一个猎物的人,求生的欲望,远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好。我吐出一个字。我答应你。
林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将那颗界游之种递给我。
种子落入我掌心的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我的身体。
我能感觉到,我和他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基于灵魂的契约。
第二天。
沈淮的母亲周佩兰,带着沈家的律师和医生团队,来接走了沈淮。
她看着如同活死人般的儿子,没有悲伤,只有无尽的怨毒。
她想对我发作,想指责我这个扫把星克夫。
但林旭只是把那份天衣无缝的诊断书,和沈家私人医生的判断,摆在了她面前。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是沈淮自己的病,与我无关。
周佩兰最终只能恨恨地带着她那变成废物的儿子,离开了这栋别墅。
她走后,林旭又递给我一份文件。
是离婚协议。但内容,已经完全变了。
根据婚前协议和相关法律,沈淮先生在突发疾病导致心智不健全的情况下,其婚内财产的一半,将由其合法妻子苏念女士继承。
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所有的法律流程。
这些钱,足够你在这个世界上,过上最顶级的物质生活。当然,如果你还看得上这些东西的话。
我看着那份文件上,天文数字般的财产分割。
世俗意义上的自由和财富,来得如此轻易。
我看向林旭。
你到底……活了多久
林旭想了想。
太久了,记不清了。
大概,从这颗星球上,第一次出现‘恶意’这种情绪的时候起,我就存在了吧。
数月后。
意大利,佛罗伦萨。
阿诺河畔的露天咖啡馆里,我和林旭坐在遮阳伞下,像一对来此度假的普通情侣。
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复古长裙,喝着一杯冰拿铁。
林旭则穿着休闲的亚麻衬衫,翻看着一份当地的报纸。
阳光很好,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气。
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美好。
如果忽略掉我们正在讨论的话题。
目标,安东尼奥·法比安。林旭将一份资料推到我面前。本地最著名的慈善家、艺术品收藏家。每年向儿童福利院和医院捐赠超过八位数的欧元。
资料的第一页,是安东尼奥在各种慈善晚宴上,抱着病童,笑得一脸慈祥的照片。
我翻开第二页。
画风突变。
那是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被囚禁在地下室里的孩子,被明码标价贩卖到世界各地的器官,以及一份长长的、记录着货物信息的罪恶清单。
他以慈善为名,建立了一个覆盖整个欧洲的人口贩卖网络。林旭的语气,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他最喜欢金发碧眼的十岁以下儿童,因为这种‘货物’,在中东的黑市上,能卖出最高的价格。
我合上资料。
所以,他是我们这次的‘飨宴’
没错。林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他的灵魂,因为常年沐浴在伪善和极致的罪恶里,会有一种非常独特的‘风味’。就像陈年的红酒,入口辛辣,回味却带着一丝虚假的甘甜。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我看着远处,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在阳光下熠呈金色。
这个世界,和我曾经认知到的,完全不同了。
拥有了新的力量和视角后,我能看到那些隐藏在光明之下的,最深沉的黑暗。
每一个人类灵魂散发出的情绪,在我眼中,都成了可以被品尝的风味。
我问他。
林旭,我们为什么要猎杀这些恶人
我们是魔,不是吗为什么要做这种……替天行道的事情
这个问题,似乎让他觉得很有趣。他放下咖啡杯,看着我。
那双星云般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可以称之为笑意的东西。
苏念,你以为,什么是‘正义’他反问我。
我愣住了。
‘正义’,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道德准则。
它本身,就是这个宇宙中,最顶级的‘风味’。
当一个极恶的灵魂,在最志得意满的时刻,被拉入最深的绝望,当他所有的罪恶都在瞬间反噬己身,那一刻,他灵魂中爆发出的恐惧、悔恨、不甘和痛苦,混合着他身上背负的无数受害者的怨念……
那种滋味,那种由极致的恶,催生出的极致的‘审判’风味,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它比沈淮那种单纯的堕落,要美味一万倍。
他向我伸出手,发出邀请。
而与你一起品尝这种顶级风味,是我这漫长到令人厌倦的生命里,唯一的乐趣。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
阳光穿过指缝,在他掌心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曾经以为,回家是我唯一的执念。
但现在我明白,当家已不复存在,旅途本身,就是新的归宿。
我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好啊。
那我们就去尝尝,这道名为‘正义’的大餐。
我们相视一笑,站起身,走向了下一个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