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晚,是个哑巴。
长姐苏瑶大婚,逼我替她承欢。她不知道,我不仅会说话,还怀上了靖王萧北辰的龙凤胎。
五年后,我携子归来,她却想杀我夺子,让我给她当刷马桶的通房丫头。
她更不知道,我娘是天下第一毒医,我隐忍多年,学的不是女红,是诛心。
靖王府的血债,苏家的旧账,我一笔一笔,亲手来算!
萧北辰,你的王妃之位我不要,我要的,是让他们所有人都跪在我脚下,求我饶命!
1
苏晚,你敢不听话,你那个疯娘就等着被扔去乱葬岗喂狗!
长姐苏瑶一把撕掉我的外袍,将我粗暴地推进喜房的屏风后。她身上的凤冠霞帔刺得我眼睛生疼,那张美艳的脸此刻却比地府的罗刹还要狰狞。
今天是她嫁入靖王府,成为靖王妃萧北辰正妻的大喜之日。而我,是她最卑贱的陪嫁丫鬟,也是她最龌龊的替身。
苏瑶从袖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冰冷的刀锋贴上我的脸颊。
我配合地浑身发抖,张着嘴,做出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的惊恐模样。
她满意地勾起红唇,声音压得像毒蛇吐信:
听好了,今晚洞房,你替我把王爷伺候舒坦了。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让他以为你就是我!
她顿了顿,眼神里的嫉妒和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都是那个该死的王八蛋,毁了我的清白!不过没关系,只要过了今晚,我就是名正言顺的靖王妃!至于你,她用匕首拍了拍我的脸,轻蔑地笑道,你不过是个用完就可以扔掉的器皿。做得好,我赏你和你那疯娘一口饭吃;要是敢露出半点马脚……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再打断你的腿,把你卖进最低贱的窑子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那疯娘,也别想活!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点头,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
苏瑶收起匕首,转身坐在喜床上,重新变回那个端庄温婉的尚书府嫡长女。
我缩在屏风后,心底一片冰冷。
她以为我只是个任人宰割的哑巴庶女,却不知,我的沉默是我的铠甲,而我真正的武器,早已淬满了毒。
没多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靖王萧北辰带着一身酒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大红的喜服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半分喜气,反而衬得他像一头即将暴走的雄狮,俊美而危险。
我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苏瑶立刻换上一副娇羞的模样,起身迎了上去。
王爷,您喝多了,妾身扶您……
萧北辰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就要倒水。
王爷,这种粗活怎能劳您动手,我来吧!苏瑶抢过茶杯,就在转身的刹那,我清楚地看到,她将藏在长指甲里的白色粉末,悄无声息地弹入了茶水之中。
是合欢散。她为了坐稳王妃之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萧北辰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不出十息,他的脸色便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猛地将茶杯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恶狠狠地瞪着苏瑶,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贱人!你给本王喝了什么
苏瑶吓得一个哆嗦,立刻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
王爷息怒!这……这是家里的老嬷嬷给的,说是……说是能增进夫妻情趣……妾身愚钝,不知是何物,求王爷饶命啊!
夫妻情趣萧北辰冷笑一声,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本王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毒物助兴你是觉得本王满足不了你,还是怕本王今晚折腾不死你
他每说一个字,身上的热气就更盛一分。
苏瑶见他药效发作,眼中闪过一丝窃喜,嘴上却哭得更凶了:
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王爷,您身上好烫,妾身扶您到床上去歇息……
萧北辰没有再说话,他的理智显然已被药物吞噬。
苏瑶扶着他倒在床上,顺势吹灭了房内的所有烛火。
黑暗中,只剩下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下一秒,我被苏瑶从屏风后拽了出来,像扔一个破布娃娃一样,狠狠地扔到了萧北辰的身上。
滚烫的男性气息瞬间将我包裹。
一双铁钳般的手臂缠住我的腰,我甚至来不及挣扎,后脑勺便被他扣住,一个狂暴而灼热的吻,夹杂着浓烈的酒气,狠狠地堵住了我的唇。
撕拉——
身上的衣裳应声而裂。
黑暗中,我闭上眼,将所有的屈辱和恨意,都深深地埋进了心底。
2
天光乍亮,我浑身酸痛得像是被马车碾过,双腿打着颤,从床上爬了下来。
榻上的萧北辰还在沉睡,眉宇间依然带着一丝戾气。
我低头,看见自己白皙的小腿肚上,一道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痕,如同一道丑陋的烙印,刺得我心脏一阵抽痛。
伪装了多年的坚强,在这一刻几乎要崩塌。
昨夜,他把我当成了苏瑶,将所有的怒火和药性都发泄在了我的身上,不知餍足,毫不怜惜。
我疼得发出了压抑的悲鸣,他却似乎更兴奋了。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满口的血腥味。
我攥紧拳心,对自己说,苏晚,忍住。这点痛,和你娘受的苦比起来,算什么
我强行将泪水逼回眼眶,捡起地上破碎的衣裳,勉强裹在身上。
刚走出卧房,就看到斜躺在花厅贵妃榻上,一夜未睡的苏瑶。
她用怨毒的眼神将我从头到脚凌迟了一遍,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我深吸一口气,拖着残破的身子,艰难地迈出了那道门槛。
回到下人房,我烧了热水,一遍遍地擦洗着身体,仿佛要将那些屈辱的痕迹全部抹去。
脱下衣裳时,我才发现,左手腕上多了一只血玉髓腕镯。
腕镯通体血红,温润剔透,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我恍惚记起,这是昨夜最疯狂的时候,萧北辰迷乱中抓着我的手,亲自给我戴上的。
他好像还贴着我的耳朵,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这是……信物……
信物给我的还是给他以为的苏瑶的
我心中一凛,这东西绝对不能让苏瑶看见!
我使劲去撸那腕镯,可它像是长在了我手腕上一样,纹丝不动。我急出一头冷汗,折腾了半天,手腕都红肿了,还是取不下来。
罢了,穿上长袖,总能遮住。
我以为,苏瑶得偿所愿,从此便能在靖王府站稳脚跟。
谁知,第二天一早,宫里便传来圣旨,命靖王萧北辰即刻启程,前往南疆平定叛乱。
王府门口,苏瑶作为新婚王妃,与老王妃一同为他送行。
我混在乌泱泱的下人堆里,冷漠地看着那个被众人簇拥的男人。
他换上了一身玄色戎装,更显得身姿挺拔,冷峻逼人。
老王妃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什么。
苏瑶也挤上前去,柔声说着王爷早日凯旋,妾身在府中等您之类的体己话。
这时,一名副将牵来了萧北辰的战马,跟在马旁的,还有一个身姿高挑、英气逼人的女子。
那女子一见老王妃,便爽朗地大喊一声:
婶婶!
老王妃笑着点了点头。
我认得她,她是秦缨,已故护国公的孤女,萧北辰的义妹,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此次南疆之行,她亦随军出征。
我清楚地看到,苏瑶在看见秦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迸发出浓浓的嫉妒和危机感。
一个善妒的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奔赴战场,朝夕相处,她怎么可能安心
果不其然,萧北辰走后不到一个月,苏瑶便借口回娘家探望母亲,在尚书府一住就是大半个月。
我作为她的陪嫁,自然也跟着回了府。
一回府,我就打听到,我那可怜的母亲,竟被嫡母柳氏寻了个由头,打发到了京郊最破败的庄子上。
我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这天,我正在苏瑶的卧房里为她整理床铺,无意中听见她在外间与柳氏密谈。
她们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我自小耳力过人。
只听苏瑶焦急地说道:
娘,王爷这一去南疆,少说也要一年半载。那个秦缨,从小就跟在王爷屁股后面,如今又一同上了战场,万一她趁机爬上王爷的床,等他们回来,这王府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柳氏的声音阴沉沉的:你说的对!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畜生。你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那我能怎么办啊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王爷根本不待见我,还有那个老王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根本不是王爷的亲娘,她巴不得王爷死在外面,好让她那个不成器的亲儿子萧南风继承爵位呢!
呸!别胡说!柳氏低声喝止,随即话锋一转,阴险地笑道,不过,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你和王爷已经圆房,不如……我们来一招‘借鸡生蛋’
3
借鸡生蛋苏瑶的声音充满了困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柳氏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悄悄挪到门边,从门缝里,清晰地看到了她那张因算计而扭曲的脸。
她凑到苏瑶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你,假装怀孕!
苏瑶倒吸一口凉气。
柳氏继续道:你想想,要是王爷提前回来了,你就找个由头,说是意外小产了,他还能怪你不成要是他一年半载不回来,那更好办!到时候,娘花重金给你买通稳婆,再找一个刚出生的、白白胖胖的男婴,就说是你生下的王府嫡长子!你想想,母凭子贵,有了儿子傍身,你还怕那个秦缨还怕那个老虔婆不成
苏瑶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激动地抓住柳氏的手:娘!还是您有办法!这招太妙了!
我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月事已经迟了整整一个月,我心中早已有了猜测。
我的腹中,已经有了萧北辰的骨肉。
我太清楚了,如果让苏瑶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抢走我的孩子,然后上演一出嫡母痛失爱子后,寻回流落在外血脉的感人戏码。
我绝不能让我的孩子,走上我这条任人践踏的老路!
我不能再等了!
回到靖王府后,我开始不动声色地为自己铺路。
这日午后,我特意换了一身素雅却难掩身段的浅绿色衣裳,提着花篮,在王府花园里一处必经之地的回廊下,慢悠悠地修剪花枝。
很快,后方的游廊便传来了脚步声和说笑声。
我佯装未闻,继续专注地看着眼前的花。
一个清朗的男声带着几分不确定,在我身后响起:
嫂嫂
我故作受惊,茫然地回过头。
来人正是靖王的异母弟弟,萧南风。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侍女。
看清我的脸后,萧南风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有些尴尬。
我连忙朝他盈盈一拜,垂下眼帘,一副受惊小鹿的模样。
萧南风挠了挠头,讷讷地问道:你……你不是我嫂嫂可你的背影,怎么跟她那么像
他身边的侍女立刻凑趣道:二公子,您瞧错了,这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叫晚儿。
晚儿萧南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
另一个侍女捂嘴笑道:二公子,晚儿姑娘是个小哑巴,您可别吓着她。
萧南风闻言,脸上的轻佻瞬间化为怜悯,他放柔了声音,对我说道:晚儿姑娘,这里风大,你要是喜欢花,可以去我的院子里摘,我院里的牡丹开得正好。
我连忙摇头,惶恐地朝他行了个礼,然后提着裙子,快步跑开了。
我知道,鱼儿,上钩了。
当晚,我端着热水进房伺候苏瑶洗漱。
她一言不发,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刮来刮去。
突然,她抬手一挥,滚烫的热水连盆带水,尽数泼在了我的身上!
啊!我惨叫一声,本能地跪倒在地。
苏瑶走过来,用她那又长又尖的指甲狠狠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她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苏晚,你真是好手段啊!这才几天功夫,就勾搭上二公子了他今天特意跑去跟婆母说,看你可怜,想让我把你调到他院子里去伺候呢!
我脸上露出极致的恐惧,双手拼命地比划着,告诉她不是的,我没有。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我整个人都被打蒙了,跌坐在地。
苏瑶状若疯妇,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贱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以为攀上了二公子就能飞上枝头了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就永远是个下贱的奴婢!休想越过我头上去!
她的反应,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看到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
我连滚带爬地过去,抓起毛笔,颤抖着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恳请长姐开恩,送我出府,让奴婢与母亲团聚。
苏瑶的骂声戛然而止,她狐疑地看着我:你当真想走
我含着泪,重重地点头,又在纸上写下五个字:
望长姐成全。
我知道,她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我勾搭上了她的潜在对手,她更不可能留我在王府。送我走,对她而言,是拔掉钉子,永绝后患的最好办法。
苏瑶思忖片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随即爽快地应允了。
好!难得你这么有孝心,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成全你!
我趴在地上,朝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将脸上的泪水和心底的冷笑,一同埋进了冰冷的地砖里。
4
第二天,苏瑶便为我安排了一辆出府的马车。
赶车的是个黑瘦的汉子,从我上车起,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就黏在我身上,露骨的打量让我浑身不适。
马车行了半日,汉子将车赶进一片偏僻的林子,说是要让马歇歇脚。
我抱着我那小小的包袱,警惕地坐在树下。
汉子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脸上堆着假惺惺的笑。
姑娘,累了吧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我摆了摆手,站起身想离他远点。
他却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纠缠不休:姑娘,你好歹喝点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他猴急地伸手来抓我的胳膊,我用力一甩,将他甩开。
哐当!
水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汉子的脸瞬间变了,他狞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搓着手,淫笑着朝我逼近:小美人儿,王妃吩咐了,让我在送你上路前,先好好‘疼爱’你一番。瞧你这小脸蛋,这小身段,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不如死之前,让爷我快活快活
他像猫戏老鼠一样,故意将我往林子深处逼。
你乖一点!兴许还能少吃点苦头!要是惹恼了你爷爷我,我保证让你死得比路边的野狗还惨!
我一边躲闪,一边绕到一棵大树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牛毛细针。
那汉子淫笑着探出头来要抓我,我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牛毛针尽数朝他脸上撒去!
啊——!
汉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些淬了麻药的细针刺入他的皮肉,他捂着脸,瞬间便软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着,却连喊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
苏瑶,你真当我是那个任你揉捏的蠢货吗你那点杀人灭口的伎俩,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我趁他动弹不得,疾步跑到马车前,利落地爬上车辕,扬起马鞭,驾着马车冲出了这片死亡森林。
赶到京郊庄子时,天还未黑。
趁着苏瑶还没收到消息,我直接闯了进去。
庄子里的人见我一个丫鬟竟敢驾车硬闯,正要上来阻拦,我那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母亲,突然疯病发作,冲上去对着他们又抓又咬。
庄头被我娘抓破了脸,疼得他捂着脸破口大骂:晦气!真是晦气!滚滚滚!要走赶紧滚!
我趁乱将母亲拽上马车,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头也不回地向北逃去。
直到马车驶上崎岖的山路,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回头,看着车厢里披头散发、眼神呆滞的母亲,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扑过去,紧紧抱住她,泣不成声:
娘!我们逃出来了!我们离开那个吃人的沐府了!
我一边说,一边用袖子给她擦脸。
娘,您别装了,这里没有别人了!我不用再装哑巴,您也不用再装疯子了!
听到我的话,母亲呆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她看着我,浑浊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最终抱着我,发出了压抑多年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我娘本是江南小有名气的医女,一次外出采药时,被回乡省亲的我爹,当时的户部侍郎沐康看上,强抢回府,做了他的第十八房小妾。
嫡母柳氏,那个外表慈眉善目、内心却比蛇蝎还毒的女人,表面上对我娘亲厚,背地里却用尽了手段折磨她。
我娘之前生的两个哥哥,都未满周岁便被她用阴损的法子害死了。
我因为是个女儿身,对她构不成威胁,才侥幸活了下来。
爹爹的新鲜劲儿一过,很快便有了新欢,我娘彻底失了宠。
柳氏却仍不放过我们母女。为了活命,我娘不得不装疯卖傻。
九岁那年,我因目睹她逼我娘在雪地里学狗爬,受了惊吓,又发了高烧,从此便失了声。所有人都以为我成了哑巴。
他们不知道,是娘亲用她高明的医术,悄悄治好了我。
她抱着我,流着泪对我说:晚儿,记住,你的沉默是你的盾牌。从今天起,娘教你识毒、制毒,教你防身之术。慈悲是留给人的,对那些畜生,我们只能比他们更狠!
从此,我便成了沐府里那个最不起眼的哑巴庶女。
而今天,我们母女二人,终于逃出了那个活地狱!
我为母亲拭去泪水,眼神坚定:娘,我们此生,再不回京城!
母亲含泪点头:好!咱们去安渡镇,投靠你小姨!五年前她曾捎信回来,说她嫁到了那里!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跟我们开玩笑。
半个月后,当我们风尘仆仆地赶到安渡镇,找到小姨的家时,却被告知,小姨的丈夫三年前死于时疫,她无儿无女,了无牵挂,早已在镇外的静心庵,削发为尼了。
5
在静心庵,我们见到了已经成为监院的小姨,法号静尘。
姐妹俩十余年未见,相拥而泣,诉说着各自的苦楚。
当得知我已有身孕,小姨更是心疼不已。她央求庵里的主持,将庵堂后山一处闲置的别院借给我们母女暂住。
那小院虽有些破旧,但胜在清净,院里还有一口井,几分薄田。
小姨告诉我们,这院子大有来头。
听主持说,四十多年前,当今德太后还未入宫时,曾家道中落,在此避难。后来在山中偶遇还是皇子的先帝,一见倾心,才有了后来的泼天富贵。
我有些担忧:太后的旧居,我们住在这里,会不会……
小姨笑道:无妨,太后仁善,时常派人送香油钱来。她老人家若是知道自己的旧居能庇佑落难之人,想必只会欣慰。
听她这么说,我们才安心住了下来。
我和母亲在院子里开辟了药圃,种满了各种草药。我们炮制好的药材,由小姨带到山下镇上的药铺去换些银钱,日子虽清苦,却是我有生以来最安稳、最舒心的时光。
春去秋来,五年光景,恍如一梦。
我的龙凤胎,念辰和安晚,已经四岁了。
这天,我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晒药材。
女儿安晚乖巧地蹲在笸箩边,用稚嫩的声音一样样辨认:娘,这是连翘,这是丹参,这是黄芪……
我摸着她的小脑袋,笑着夸奖:我们安晚真聪明,都记住了。
儿子念辰则皮一些,正拿着一根小树枝,在院子里追着一只灰兔子满地跑。
念辰,慢点跑,别踩坏了外婆种的紫苏!我扬声叮嘱道。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和说笑声。
我心中一紧,走到门边,从门缝里悄悄往外看。
只见一群衣着华贵的人,在小姨和主持的陪同下,正朝着我们的小院走来。
为首的,是一位鬓发如霜、气度雍容的老太太。
而在她身后,我看到了几个熟悉到化成灰我都认得的面孔——老王妃、苏瑶,还有……靖王萧北辰!
是德太后!她竟然亲自来这里故地重游了!
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我正慌得手足无措,德太后已经看到了在院门口追兔子的念辰。
她眼前一亮,喜不自胜地走上前: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公子,长得这般俊俏
念辰不怕生,放下兔子,有模有样地朝静尘和主持行了个佛礼,奶声奶气地说:阿弥陀佛。
德太后被逗得哈哈大笑,她蹲下身,想要去摸念辰的脸。
好个伶俐的小娃娃,这眉眼……
她的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转而是一种震惊和不可思议。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念辰,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天哪……这孩子,怎么跟北辰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6
德太后此话一出,她身后的所有人,包括萧北辰在内,全都围了过来。
我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太后的贴身嬷嬷惊叹道:娘娘您瞧,这眉毛,这眼睛,这小嘴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王妃也附和:母后慧眼如炬,确实……太像了。
只有苏瑶,脸色煞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呵呵……真是有缘……
德太后乐得合不拢嘴,一把将念辰抱进怀里,亲昵地问:好孩子,告诉太奶奶,你爹爹和娘亲呢
我知道,我躲不下去了。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五年了,萧北辰或许早已不记得我这个卑微的替身。至于苏瑶,只要我矢口否认,众目睽睽之下,她又能奈我何
我深吸一口气,从屋里走了出去,声音平静无波:
念辰,别闹了,该回来喝水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萧北辰的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情绪。而苏瑶,则是震惊得嘴巴都张成了圆形,仿佛看到了鬼。
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个哑巴,竟然会开口说话。
娘!念辰清脆地喊了一声,张开小短腿扑进了我的怀里。
小姨连忙向德太后介绍:太后娘娘,这位便是借住在您别院的苏小娘子。
我抱着儿子,朝德太后盈盈一拜:民女苏晚,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德太后让我平身,目光慈爱地在我脸上打量了片刻,笑道:听静尘师太提起,哀家的旧居借住了一位可人儿,今日一见,果然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我谦卑地回道:能得太后娘娘旧居庇佑,是民女三生修来的福气。
太后喜笑颜开,拉着我的手,说要进屋瞧瞧。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挤进了我那简陋的小院。
太后看到屋里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安晚,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哎呀,苏小娘子,你可真是好福气,竟有一对这般可爱的龙凤胎!
她当即让嬷嬷取来一对赤金八宝长命锁,要赏给孩子们做见面礼。
我再三推辞,最后还是小姨劝我收下,我才带着孩子们磕头谢恩。
一旁的苏瑶,眼珠子都快嫉妒红了,她不阴不阳地开口道:
苏小娘子我娘家倒也有个姓苏的罪奴,五年前不知廉耻地私逃了。说起来,跟你长得还真有七八分相似呢。
我知道她在试探我。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平静地回道:是吗那可真是巧了。
苏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老王妃用眼神狠狠地瞪了回去,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太后拉着我的手,关切地问:好孩子,你怎么会带着一双儿女,住在这深山里你的夫君呢
我垂下眼帘,半真半假地编造了一个凄惨的故事:
回太后娘娘,外子……外子五年前应征入伍,至今杳无音信,生死未卜。我母子三人无处可去,幸得太后旧居庇佑,静心庵的师傅们时常接济,才能勉强度日。
我说这话时,眼角余光瞥见苏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太后闻言,更是心生怜悯,拍着我的手背感叹:可怜见的,真是苦了你了。你放心,你住在哀家的旧居,便是与哀家有缘。日后若有任何难处,只管派人去宫里知会一声,哀家替你做主!
苏瑶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太后奶奶,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下山用膳了
话音未落,老王妃便冷冷地训斥道:太后自有定夺,你一个做孙媳的,乖乖在旁边候着便是,这般没有规矩,胡乱插嘴,成何体统!
苏瑶被训得满脸通红,咬着唇,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我心中冷笑,看来这五年,她这个靖王妃,当得也并不舒心。
经她这么一提醒,太后也不好再多留。她依依不舍地又抱了抱两个孩子,感慨道:哀家什么时候,才能抱上我真正的曾孙啊……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瞥了苏瑶一眼。
7
苏瑶被那一眼看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恭敬地将他们送出了院门。
临走前,我感觉萧北辰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
他们一行人走远后,我立刻冲回屋里,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收拾行囊。
娘,我们又要大扫除了吗念辰不解地问。
我蹲下身,摸着孩子们的头,柔声说:不是,娘和外婆要带你们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
我心里清楚,无论苏瑶是否完全确定了我的身份,以她那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性子,她绝对不会放过我。
我的孩子,要么被她抢走,要么被她扼杀。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一根汗毛!
我从被褥底下,翻出了那只血玉髓腕镯。五年来,它一直被我藏着。
我不能把它留在这里。
我咬了咬牙,重新将它戴回了手腕上。
母亲回来后,听我说了白天发生的事,吓得脸色惨白。
走!咱们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思虑片刻,说道:不告而别总归不好。我给小姨留封信,就说我们去外地采买药材了。
写好信,托守山门的师傅转交后,我们一家三口,趁着夜色,匆匆下了山。
我们投宿在安渡镇一家相熟的药铺,掌柜的好心让我们在柴房借宿一晚。
夜里,母亲和孩子们都睡熟了,我却毫无睡意。
我知道,我们这一走,反而坐实了苏瑶的猜测。
后半夜,我刚有些迷糊,门外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搬动柴薪的声音。
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动作快点!把门口堵死!王妃吩咐了,要让他们一家三口,烧成焦炭,神不知鬼不觉!
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我屏住呼吸,悄悄凑到门缝边,只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将一捆捆浸了油的木柴堆在柴房门口,其中一人已经拿出了火折子……
是苏瑶!她竟然真的要赶尽杀绝!
火光亮起的那一刻,我冲到母亲身边,拼命将她和孩子们摇醒。
娘!快起来!走水了!
我们用湿帕子捂住口鼻,我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开了早已腐朽的木门,抱着孩子冲了出去。
药铺掌柜一家被惊醒,手忙脚乱地救火。掌柜的妻子看着我们,满眼都是怨怼和嫌恶,仿佛是我们招来的灾祸。
我心中有愧,向掌柜连声道了歉,便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夜色里。
我们连行囊都来不及拿,但只要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我带着家人,往镇外无人的方向跑,想先找个破庙之类的安身之所。
可我们刚跑到镇外的林子边,几道黑影便从树上跳了下来,明晃晃的钢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为首那人狞笑道:主子果然神机妙算,料到你们这几个贱命硬,火烧不死!兄弟们,别留活口,动手!
我认得这声音,就是刚才在柴房外放火的那个!
我将母亲和孩子护在身后,声音冷得像冰:是苏瑶派你们来的连四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你们就不怕遭天谴,下十八层地狱吗!
那头领啐了一口:少废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上!
我推开母亲,嘶声喊道:娘!带孩子们快跑!
8
母亲拽着两个孩子,哭喊着往林子深处跑。
娘亲!娘亲!孩子们的哭声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时,几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撕裂了夜的宁静。
嗖!嗖!嗖!
几支羽箭,精准地贯穿了黑衣人的胸膛。
他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只剩下一个头领,他的刀本已劈到我面前,却被一支飞来的箭矢打偏,重重地砍在了我的手臂上。
锵!
一声脆响,我手腕上的血玉髓腕镯,竟替我挡下了这致命一击,应声碎裂。
我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只见数十名手持棍棒的王府侍卫从黑暗中冲出,将那吓傻了的头领瞬间制服。
一袭劲装的萧北辰,手持大弓,从月色下缓缓走出。
他的神情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我心乱如麻,此刻我不想探究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只想带着我的家人,逃离这是非之地。
我挣扎着爬起来,朝他跪下谢恩:多谢恩公救命之G恩,民女……
不必来日了。萧北辰打断我,声音冷得掉渣,不如现在就把恩情还了
我心中一紧,正想说些什么糊弄过去,那碎成两半的腕镯,却从我的袖口滑落,掉在了地上。
我大骇,连忙捡起藏进袖中。
可我知道,他看见了。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他蹲下身,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似笑非笑地问:
苏晚,七年了,你还要在本王面前,继续装傻吗
他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名字!
我瞠目结舌,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一个时辰后,我被带到了一处位于安渡镇的秘密别院。
母亲和孩子被安顿在厢房歇息,有侍女和嬷嬷精心照料。
而我,则像个犯人一样,站在书房中央,接受萧北辰的审问。
他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用一块上好的毛皮,擦拭着他那张杀气腾腾的大弓。
他头也不抬地开口:太后很喜欢念辰和安晚,让本王务必将你们带回京城。本王想着,你们孤儿寡母,明日再来接也不迟,谁知你们竟连夜就跑了。苏晚,你倒是给本王解释解释,你在怕什么
民女……民女无福消受太后的垂爱。我低着头,闷声回答。
萧北辰冷笑一声,放下了弓:怕的不是太后,是苏瑶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刚才那些人都是死士,嘴里藏了毒。不过你放心,本王已经派人去尚书府了。敢动本王的……人,苏瑶她,活腻了。
我心中一震。他这是要为了我,向苏瑶问罪
可苏瑶是他的正妻,是尚书府的嫡女,他们的婚姻,牵扯着朝堂上盘根错节的利益。
他真的会为了我这个替身,做到这个地步吗
我不敢信,也不敢赌。
萧北辰扫了我一眼,语气缓和了些:站着不累坐。
我拘谨地在离他最远的绣墩上坐下。
他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本王记得,七年前在马球场上,第一次见你时,你可不是这副受气包的样子。出手狠辣,眼神像头小野狼,怎么,这几年,被人把爪子磨平了
我猛地抬头,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七年前,我刚及笄,跟着府里的姐妹们去看马球赛。
当时还是世子的萧北辰,在马场上意气风发,引得满场贵女尖叫连连。
我无心凑热闹,独自跑到湖边,却被一个姓唐的纨绔子弟缠上。
那人言语轻薄,动手动脚,我情急之下,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扎穿了他的手背。
他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打我,却被萧北辰拦下。
萧北辰不仅救了我,还逼着那唐公子承认,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伤了手。
事后,他问我为何不道谢。
我捡起树枝,在地上写:我是哑巴。
他当时挑着眉,一脸不信地问:真的
原来,他从那时起,就没信过我。
再后来,他选了苏瑶做王妃,我便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偶遇。
却没想到,他竟一直记得。
你不是说自己是哑巴吗萧北辰放下手里的活,单手支颐,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怎么,现在治好了
9
是,治好了。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哦萧北辰也不追问,只是换了个话题,既然能说话了,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告诉本王的
他的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能看穿我心底所有的秘密。
我想告诉他,那两个孩子是你的亲骨肉。
我想告诉他,苏瑶母女是如何害我母亲,如何想置我于死地的。
可这些话在嘴里绕了几圈,最终还是被我咽了回去。
我凭什么让他信我
我摇了摇头,口是心非地说:没有。
萧北辰眼中的光芒,明显暗淡了下去。他冷冷地挥了挥手:罢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我在别院待了三天。
三天后,萧北辰安排了数辆马车,将我们一家,浩浩荡荡地送回了京城。
他没有把我们送回靖王府,而是直接安置在了他位于京郊的私人庄子——寒梅山庄。
这里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念辰和安晚像两只快活的小鸟,在院子里撒欢奔跑,我却怎么也松快不起来。
我鼓起勇气,再次找到了萧北辰。
王爷,多谢您的厚爱。只是我们母子身份卑微,住在这里,恐怕会污了您的清净,更会……坏了您的清誉。
苏瑶还没倒台,若让她知道我住在这里,她会发疯的。
萧北辰正在翻看兵书,闻言头也不抬:你想去哪儿天大地大,还有比本王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
我攥紧拳头,鼓足勇气说:王爷,民女不想白吃白喝。您给我找个差事吧,洗衣做饭,洒扫庭除,什么都行。
他终于抬起眼,斜睨着我:本王这里,缺你一个干活的
可是……
苏晚。他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本王一直以为你是个爽快的女人,有话直说,别跟本王绕弯子。
我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豁出去了。
王爷!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将来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是野种!您若是可怜我们,就把我们送到一个离京城越远越好的地方,穷乡僻壤也没关系!
你是没关系,萧北辰的语气沉了下去,那孩子呢让他们跟着你吃一辈子苦
吃苦,总比丢了性命强!我倔强地回道。
萧北辰猛地将兵书扔在桌上,站起身,高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我毫不畏惧地抬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愤怒,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怜惜。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问道:你就这么不信本王觉得本王,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住
我心中一颤,却依旧嘴硬:王爷,您和我非亲非故,您的这份‘关爱’,民女承受不起。
萧北辰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最终只说了三个字:且看着。
第二天,他便命人给我们全家量体裁衣。
第三天,他带着精心打扮过的我们一家四口,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在德太后居住的永宁宫,我惴惴不安地跪下行礼。
太后却笑着拉起我:傻孩子,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自家人
我心中更没底了。
席间,萧北辰冷不防地开口:祖母,您不是总说宫里冷清吗我看念辰和安晚机灵可爱,不如就让他们留在您身边,给您解解闷儿
我大惊,刚想拒绝,他却完全不给我机会。
听闻苏大娘子精通药理,不如也让她留在祖母身边,做个司药的女官。一来可照料孩子,二来也能时时为祖母调理身体。
德太后一听,抚掌大笑:好!这个主意好!哀家准了!
我母亲又惊又喜,连忙跪下谢恩。
就这么一趟,萧北辰便将我最大的软肋,安安稳稳地放进了皇宫这个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回到寒梅山庄,他再次问我:现在,你还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吗
那句孩子是你的在嘴边盘旋,我却始终说不出口。
一旦说破,我又该如何自处做他的妾吗让我的孩子沦为被人欺辱的庶子庶女吗
不,我绝不。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两个字。
多谢。
萧北辰的眼神里,满是失望。
10
我在寒梅山庄,过上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安稳日子。
萧北辰除了上朝和处理军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庄子里。
他教我骑马,带我射箭,我们驰骋在山林间,却从未有过任何越轨的举动。
期间,我也听到了不少关于苏瑶的秘闻。
原来,当初萧北辰从南疆大胜归来,苏瑶的假孕大计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她身边一个被收买的侍女给出卖了。
萧北辰雷霆震怒,当场便要休妻。
是尚书府和柳氏哭天抢地,以死相逼,才勉强保住了苏瑶的王妃之位。
但从那以后,萧北辰便再也没踏入过她的院子半步。
苏瑶用尽了各种手段,甚至往他房里塞了七八个美貌侍妾,他却一个都不碰。
如今的苏瑶,在靖王府里,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壳王妃,连下人都敢当面给她脸色看。
而她的死对头,萧南风的母妃和新娶的妻子,更是处处打压她,让她过得苦不堪言。
听到这些,我心中没有半分同情,只觉得痛快。
这是她活该!
我并非不想报仇,只是时机未到。
如今母亲和孩子安然无恙,我便可以毫无顾忌地,跟她好好算一算总账了。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我还没来得及出手,苏瑶自己,却先送上门来了。
这天,萧北辰因公务外出,要三日后才回。
我正在后院,摆弄我从山里抓来的毒蝎和蜈蚣,准备制一些防身的药粉。
侍女望春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
苏小娘子!不好了!王妃……王妃带着一大帮人,闯进庄子里来了!说是……说是要来抓你!
我闻言,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我从容地用镊子,将几只毒性最烈的蝎子和蜈蚣,装进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瓷罐里。
别慌。我安抚着快要急哭的望春,派人去给王爷送信了吗
望春带着哭腔说:护院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了!可是王爷在城西大营,这一来一回,怕是来不及了啊!小娘子,您快从后门走吧!
我刚收好瓷罐,苏瑶已经领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家丁,杀到了后院。
那些家丁,我认得,都是尚书府的打手。
看来,她在靖王府,已经使唤不动人了。
苏瑶一身珠光宝气,手里却拿着一根狰狞的马鞭。她看着我,脸上是淬了毒的笑。
苏晚!我真是小瞧你了!一个装了十几年的哑巴,竟然把我耍得团团转!还背着我,勾引了王爷!
事到如今,我也懒得再装。
我直起身,冷冷地看着她,讥讽道:我能有今日,不都是拜长姐所赐吗若不是你亲手将我送到王爷床上,我一个卑贱的庶女,哪有这个福分
我的话,无疑是戳中了她最痛的伤疤。
苏瑶的脸瞬间扭曲,她指着我,尖声叫道: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用过的一双破鞋!
她朝身后的家丁一挥手:给我把她抓起来!
望春和几个庄子里的护院勇敢地挡在我面前。
王妃!这里是王爷的庄子,您不能乱来!
滚开!苏瑶一鞭子抽在望春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我扶住望春,眼中的杀意再也无法抑制。
苏瑶,你的目标是我,别伤及无辜!
哟,还装起好人了苏瑶用鞭子指着我的鼻子,笑得越发猖狂,苏晚,你撞大运了!看在你为王爷生下孽种的份上,本王妃今日就大发慈悲,准你以通房丫头的身份进门!至于你那个儿子,记在我名下,日后他就是王府的嫡长子!你,母凭子贵,还不跪下给我磕头谢恩
她身后的董嬷嬷也跟着帮腔:二姑娘,王妃这是抬举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去母留子,再把我贬为最低贱的奴婢。
苏瑶,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我冷笑一声:多谢王妃‘抬举’,这福气,我无福消受!
不做通房苏瑶讥笑道,怎么,你还想做正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耐心耗尽,厉声喝道:给我绑了!带回府去,我亲自调教!
在家丁扑上来的瞬间,我转身就跑。
11
我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在庄子里东拐西绕。
苏瑶带来的那些蠢笨家丁,根本追不上我。
我一路跑到马厩,解开我平日最爱骑的那匹枣红马,翻身而上,纵马朝着庄子后的山林驰去。
贱人!给我追!今天抓不到她,你们都别想活!苏瑶气急败坏的嘶吼声,在身后响起。
我故意将他们,引向一片我早就勘察好的沼泽陷阱。
那里是片塌陷区,泥土松软,下面是深不见底的烂泥。
我催动马儿,在距离陷阱不远处,猛地一提缰绳,马儿长嘶一声,腾空跃起,稳稳地落在了对岸。
而跟在我身后的那几个家丁,收势不及,连人带马,一头栽进了泥坑里,瞬间便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苏瑶,她及时勒住了马,才幸免于难。
我停下马,回头,朝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长姐,还追吗
苏瑶气得面目狰狞,用鞭子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咆哮:苏晚!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等我抓到你,我一定刮花你的脸,拔了你的舌头,再砍掉你的手脚,把你做成人彘,泡在酒缸里!
好啊,我火上浇油,你尽管来试试!
说完,我策马,不紧不慢地朝前走。
苏瑶绕开陷阱,疯狂地追了上来。
就在她的马与我齐头并进,她扬起鞭子要抽我的瞬间,我果断地将袖中的瓷罐打开,朝着她的面门,狠狠地掷了过去!
啊——!
无数的蝎子和蜈蚣,劈头盖脸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惊恐地用手去拍打那些毒物,身体失去平衡,惨叫着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她摔得头破血流,满身泥污,在地上疯狂地打滚,撕扯着自己名贵的衣裳。
滚开!不要!啊啊啊!
那些毒物虽不致命,却能让她皮肤红肿溃烂,伤口如同被烈火灼烧,痛不欲生。
我勒住马缰,翻身下马,闲庭信步般,走到她的面前。
她艰难地朝我爬来,泪水和血水糊了满脸,口中含糊不清地哀求着:
晚儿……好妹妹……我错了……救救我……求你……
我蹲下身,笑吟吟地看着她,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
长姐,你要杀我,要抢我的孩子,要把我做成人彘。你说,我该救你吗
她拼命地磕头: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你大发慈悲,饶了我这一次……
看着她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我心中只有无尽的快意。
我拾起她掉在一旁的马鞭,握在手中,掂了掂。
然后,我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一鞭,血肉模糊。
苏瑶发出一声惨叫,吐出一口鲜血。
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一鞭,是回敬你和你那好母亲,当年逼我娘在雪地里学狗爬!
啪!
这一鞭,是感谢你,把我送上靖王的床,毁我清白,还要杀我灭口!
啪!
这一鞭,是感谢你,派人放火,要烧死我们一家三口!
啪!
这一鞭,是替望春打的!
我足足抽了她十几鞭,每一鞭都用尽了全力。
她从求饶,到咒骂,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我打得气喘吁吁,扔掉鞭子,看着地上那滩烂泥一样的苏瑶,心中积压了近二十年的怨气,终于得到了宣泄。
我转身,骑上马,准备离开。
还没回到山庄,便与策马狂奔而来的萧北辰,迎面撞上。
他看到我,勒住马,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正要开口,我却先他一步,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把她打残了,或许,也打死了。
我口中的她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
萧北辰只愣了一瞬,随即,他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堪称残酷的笑容。
残了便残了,死了便死了。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天大的事,本王给你顶着。
他伸手,轻轻蹭掉我脸颊上溅到的一点血迹,柔声问:受伤了
我摇摇头:不是我的血。
他勾唇浅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炙热的温柔。
这才是我认识的苏晚。他说,以后,你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12
苏瑶没有死,但比死了更惨。
她被抬回尚书府时,浑身溃烂,面目全非,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紧随其后的,是靖王府的一纸休书。
萧北辰给她安了七大罪状:善妒、无子、不孝、多言、盗窃、淫佚、恶疾。
原来,他早已查明,苏瑶不仅与府中侍卫有染,更是在出嫁前,就与那个姓唐的纨绔子弟纠缠不清。
苏瑶被休,尚书府一夜之间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我爹沐康,得知一切都是嫡母柳氏在背后包庇纵容,甚至指使苏瑶带人硬闯靖王的山庄后,气得当场吐血。
他将柳氏和苏瑶母女二人,一同丢进了当年关押我娘的那个庄子,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庄子里的下人,大多都曾受过柳氏的苛待。如今见她失势,新仇旧恨一起算,将她当年折磨我娘的手段,变本加厉地还给了她。
听说,柳氏如今每天都要在泥地里学狗爬,才能换来一碗馊饭。
而苏瑶,在床上躺了不到一个月,便在无尽的痛苦和羞辱中,撒手人寰。
尚书府,从此一蹶不振。
萧北辰将母亲和孩子,都接回了寒梅山庄。
他终于对我坦白了一切。
洞房那晚,我就知道是你。那只血玉髓腕镯,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本就是要给你的。
我明白你的处境,本想等时机成熟,便揭穿苏瑶的阴谋,给你一个名分。可南疆战事突发,我不得不走。
你失踪后,我一直在派人找你。是苏瑶,她从中作梗,抹去了你所有的痕迹……
听完他的话,我心中竟不起一丝波澜。
我平静地说:多谢王爷挂念。民女不需要名分。
他有些受伤地看着我:晚儿,你还在怪我吗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
我摇了摇头。
我不是怪他,我只是怕了。
我不想再卷入任何大家族的纷争,不想再过那种仰人鼻息、如履薄冰的日子。
我只想带着我的家人,过最平凡的生活。
王爷,民女出身低微,配不上您。您若执意要留下我,就请给我一份差事,我愿以奴仆的身份,待在您身边。
奴仆萧北辰怒了,你想让念辰和安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吗
他拿孩子要挟我,我的眼眶瞬间红了。
既然如此,我喑哑着嗓子说,那便请王T爷,将我送回静心庵。我愿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萧北辰深吸一口气,最终妥协了。
好,我答应你。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两年后,德太后薨逝。
不久,老皇帝病重,朝中几位皇子为储位争得头破血流。
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靖王萧北辰,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此时,北境战事再起。
萧北辰领兵出征,却在一次激战中,不幸中箭,坠崖身亡。
消息传回京城,举国哀悼。
新帝登基,感念其功,追封其为忠勇亲王,并由其弟萧南风,继承了靖王的爵位。
没有人知道,在江南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多了一家名为晚安堂的药铺。
药铺的男主人姓萧,平日里最爱做的,便是在后院的躺椅上,看着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摆弄那些瓶瓶罐罐的草药。
日子,平淡而幸福。
只是偶尔,萧北辰会收到一些来自京城的密信。
新帝生性多疑,登基后不久,便寻了个由头,将他的弟弟,新任靖王萧南风,满门抄斩。
而对于他这个已死的兄长,似乎也从未真正放下心来。
我看着他将信纸投入火盆,轻声问:后悔吗为了我,放弃了那唾手可得的江山。
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满足的笑意。
江山再好,也不及你和孩子万分之一。我这一生,打过最漂亮的一场仗,不是在南疆,也不是在北境,而是把你,从那个地狱里,抢了回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