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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用完晚餐,苏靳淮都心不在焉。
周余梨兴高采烈地和他讨论着婚礼的细节,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象征地走神应着。
从前他总喜欢逗周余梨,和他多说话。可明明她现在在他耳边,笑着和他说个不停,他却只觉得心底一片烦闷。
甚至觉得身旁的人,有些聒噪。
时间过去一天了,也不知道裴归绾的伤口,处理得怎么样了。
从前在床上,他不小心用力了点,她就疼得一星期不理他。他知道她怕疼,可却又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格外可爱,忍不住想逗她。
思绪及此,窗外的碎雪正好飘落到他的掌心,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了,和裴归绾初遇的那个雪夜。
其实如果周余梨不回国,他是真的有在考虑,将裴归绾娶回家,绑在他身边一辈子。
多年前的那个雪夜,他刚躲过一场竞争对手的暗害。
他难得给了自己一整夜的时间喘气。天亮了,他就又得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生意场,做回人们眼中雷霆手段的天才疯子。
沿着刚结了冰的水面走,他撞见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正不要命地往冰窟窿里跳。
或许是良心未泯,他救下了她。
她不愿意回家,又刚好,他那个冰冷的宅邸,缺少一点人气,他便随手带她回了家。
常年冷寂的宅邸,自此多了光亮,少了黑暗。多了热腾的饭菜,少了冰冷的外卖。
他有些恍惚。
自从周余梨出国后,宅子里便再没有一盏灯光,为他亮起。而今,却像回到了当初。
于是,他主动开始,和那个女孩讲话。
女孩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各种轻生方法的优劣。会像个小老头似的劝诫他,喝酒抽烟对身体的量化伤害。
他被她逗笑了,不知不觉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个让他厌恶的地方,逐渐变成了他能够养精蓄锐的桃花源。
他和她的关系转变,发生在他听说周余梨结婚的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和裴归绾上了床。清醒后,他说不清自己是赌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给了裴归绾新的身份。
他陪她去追日出,看日落,爬雪山
他的心跳一次比一次热烈,他的笑容,甚至比周余梨还陪着他的时候还多。
他再看到她身上的伤疤时,不再是从前的漠然,他的心,第一次被别人牵动。
窗外风雪渐大,周余梨靠着他的肩膀,已经睡了过去。
他把肩头的重量,轻轻放到一旁,起身去到窗前,点燃了一支烟。
心底的烦躁,却并没有因此抚平。
他给助理去了电话,让他在裴归绾出院后去接她,把她带到,他那栋私人别墅。
电话挂断,他用指腹掐灭了烟头的猩红。或许是天气太冷了,他感觉不到烫。
他端详着自己的伤口,忽然想起裴归绾左肩的疤痕。她那么怕痛,当时被她父母用烟头烫伤的时候,疼吗?
助理的消息,拉回了苏靳淮的思绪。
“先生,裴小姐出院后,就消失了。”
“我们去查了之后,发现裴小姐的身份已经被注销了。”
熄了火的香烟,落在洁白的大理石瓷砖上,苏靳淮乱了心跳,“注销了?什么意思?”
“裴小姐的身份信息,已经被人抹干净了。”
“这样的情况,找起人来非常棘手”
助理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清了。
迅速掏出手机,苏靳淮颤抖着指尖,给裴归绾拨去电话,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重复。
可机械的女声,挑弄着他的神经。
手机里,只传来无数遍的“稍后拨打”。
碎雪落在他起伏的胸口,打湿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