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便有恶疾,师父是药师却医不好我。
及笄那日,她极其神秘地说,要送我一份刻骨铭心的贺礼。
其实我早已偷听到,她找到了能医治我的药,就在城主小妾手里。
可我还知道那珠夫人是个会吃人的野兽。
但我不打算告诉她,因为我也有个秘密。
我的病,除我以外,无人能医。
1.
我跟着师父坐在宾客席,看那些达官贵族说了一句又一句恭维城主的话。
无聊之下,又有些好奇,师父来给城主贺寿,除了我,竟没带任何贺礼。
片刻后,我又将心思放在了寻找珠夫人上。
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是被师父捡回去前。
那时我要饭被打得奄奄一息,又逃回了乱葬岗。
一群扔尸体的仆从以为我死了,便口无遮拦,说起了五夫人为了炼药如何的杀人如麻,丧心病狂。
【阿璞,你在想什么】
师父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只说了对五夫人的好奇,毕竟她是玉城最好的药师。
师父说,【别着急,大人物总会在关键时刻出场。】
我看着她温和的脸有些愧疚,毕竟我骗了她。
不过,按照五夫人的脾性,是不会给药的,即便给了也是无用的,到那时,师父顶多也只是失望一场。
我们便能像以往一般,我永远都是得着怪病无法医治,她最疼爱、愧疚的徒弟。
终于,到了祝寿的环节。
轰隆一声巨响,一座斗兽台显露出来,仆从们往里面推了无数个关着野兽的巨大铁笼。
我虽有些心思不纯,却还自认有些良知,见这场面,只牢牢抓住师父的手。
随着一声令下,在刺鼻的气味中,野兽们开始厮杀。
在捧腹大笑和鲜红的血迹中,师父捂住了我的眼,她说,【阿璞,别怕。】
这时,折雪城主也献上了厚礼。
【我这大儿子武功高强,又宁折不弯,若谁能斩断他的一身傲骨,我便赐十金。】
鹤与被下了药,又被捆着扔进了斗兽场,他虽力竭却还是在伤痕累累中杀了那只猛虎。
大小姐靳石觉得有趣,好奇他还能杀多少人。
于是在辱骂和声嘶力竭的哭喊中,达官贵族们纷纷将自己带来的贺礼推进了斗兽场。
我气得红了眼眶,又想起了自己未被师父捡回家时,也是这般的命如草芥。
【师父,这些人为何要像对待畜生一般对待人命啊】
她看着我懵懂的眼,无奈极了,【因为无用。】
我不明白,有着血肉亲情的人怎会无用
若是真无用又怎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将其虐杀只为给贵人取乐。
师父嗤笑道,【不被重视的贱命,自然猪狗不如。】
我正想反驳她,指责她一个药师,为何要说出这般残酷的话。
却在她半勾起的嘴角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我不安的问道。
【师父,我是有用的人吗】
【当然了,你是我最爱的徒儿,你跟那些卑微的贱命有天壤之别。】
【可我有怪病你还会一直爱我吗】
这是我这些年最大的不安,所以要一遍遍来确认她对我的爱。
【那又如何捡你那日,我便说过会穷其一生来治好你。】
即便我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可还是像被猫爪挠心一般坐立难安。
因为今日的师父真是太奇怪了,我又归咎于药师的脾性都是奇怪的。
反复的安慰自己,我与师父的情分是不同的,跟那些人的命运也是不同的。
这时候我眼里只有自己的命,完全忘了那个消失的珠夫人。
场上的氛围一下子哄闹起来,原是笼子里的人开始二轮厮杀了。
【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师父烦躁的嘟囔道。
我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便凑过去听,怎料她突然对我露出了微笑。
趁我恍惚时一脚将我踹下了高台,在我目眦欲裂中,这回终于听清了她的声音。
她说,【这才对味嘛!】
2.
我自出生便不会流泪,大家都说我是个怪物。
七岁那年,有个臭乞丐抢了我从死人身上扒来的馒头,他一边嚼着一边相看我的面相。
还自称是个算命的,说我这一生亲缘尽断,所托非人,最终会被千刀万剐而死。
我嗤笑,要是命格好,我能从出生就被扔进乱葬岗
他看出了我的不屑,扔给我半本破书和一颗又黑又臭的药。
他说,【每个人的命数,自出生便是被定好的,你那双带着下三白又不会哭的眼,就注定了不得好死。】
我觉得他有病,还病得不轻。
说那么多,只为了心安理得的吃我的馒头。
可我饿极了,看着那颗药不自觉的流下口水。
臭乞丐笑道,【吃吧!吃了它,就当是我的包子钱。】
【不过以后活不成了,就只能喝自己的血了。】
我终于聪明了一回,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那天后,除了不会流泪,我又多了个不知疼痛的病,和一个从未说出口的秘密。
可我还是不信他的谶言,毕竟和他分开后,我就遇到了师父。
此后的八年,我都是活在爱意里的。
什么所托非人,孤苦无依,全都是放屁!
师父待我如亲生骨肉,即便那时我被一群人活埋进土里,他们骂我是天煞孤星,臭叫花子,不会流泪,不知疼痛的畜生。
她还是救了我,将我带回了明月楼。
师父像捡破烂一样,把我们这些孤儿捡回去,虽无力让我们读书识字,却也好吃好喝养着,而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外面有洪水猛兽,楼里是世外桃源,我们自不会再去炼狱里滚一遭。
她说,【你不是随处可见,无人在意的小石头,而是一块我求之不得的美玉。】
所以她给我取名为恩璞。
恩是要我永远记得她对我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
她还说,【你不是怪物,而是这世间还没有能让你为之动容的情谊。】
那时我便想,我的第一滴泪一定要为了师父而流。
但如今,我眼里的爱,却成了她眼里的斗兽和玩弄。
我一时不知,这些年究竟是不是一场我被活埋时做的美梦。
恍惚中我看见我那大善人师父坐进了城主怀里,我还看见四面八方都是人和野兽冲我而来,想要将我撕碎。
原来,师父今日带来的贺礼是我。
3.
【还是珠夫人会玩,从外面找来的猎物,哪有自己亲手圈养大的杀起来舒坦,只可惜了她对您的一片孺慕之情啊!】
【有何可惜明月楼养着那么多听话的小畜生,每隔一年便要来一回,咱们又不是没见过!】
真可笑啊,原来我的师父不是救我出地狱的善人,而是那个臭名昭著,从小活在我噩梦中,会吃人的珠夫人。
可我还是不愿相信,那个予取予求,亲手养大我,口口声声说不会抛弃我的人,会如此待我
我迫切的希望这其中存在误会,扯着她的衣袖祈求道,【师父,求您不要这样!我们一起回家好吗我不要治病了!】
她嘲讽道,【养了你几年,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从前你的师姐们也是这般求我的,可她们死前还会流几滴泪,你会吗】
【若是现在能哭出来,我便随你回去,你倒是哭给我看看】
可我用尽了浑身力气,还是哭不出。
纵使她如此伤我,也感受不到一丝心脏撕裂的疼痛。
她看我如此,得意大喊道,【看英雄折节有何趣味我这个徒弟,生来就是个怪物,若有人能治好她的病,我便赐百金。】
四处又开始奉承她,还笑我是个被卖了都不知的傻子,指着我落下高台后,流血的四肢和麻木的脑袋说。
【看呐,受伤了都不会哭叫,果真是个怪胎。】
而我还是不死心,只会一遍遍跪地磕头,求她不要抛弃我。
【我说过会治好你的病,又怎会食言只是,幸福都是从苦难中得到的,你且忍一忍吧!】
斗兽都杀红了眼,这就是个大型的屠宰场。
我瑟缩在角落,不想动手,哪怕是死,也不想变回幼时那个为了活命苟延残喘,面目全非的人。
可那个女人非要逼我,她冷冷的下了命令,
【砍中那个怪物一刀,就免你们一条贱命。】
在四处躲藏中,我被捅得千疮百孔,可始终拿不动屠刀。
我不会疼痛,不会哭喊,若不是那恐怖的伤口,又成了血人模样,无人会相信发生在我身上这场惨案。
这也激起了那些贵族的兽性,他们最爱看这样杀不死又活不了的表演。
同样被推下来的大师姐,躺在我身边,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自她出师后,我们已有三年未相见。
原来她在这里!
我一时不敢想曾经那些离开明月楼的人,如今埋骨何处。
我拼命的捂住她流血的伤口,我不想她死。
她望着师父的眼神是那样的哀伤又憎恨。
【没用的,阿璞,我们活不下去了。】
【你知道这里每年会推进来多少人吗可没有一个是留了全尸的。】
【我们不过是她给城主养的药人,不,这整个玉城,无权无势的人,都是他们的口粮!】
说到这里,大师姐突然亢奋起来,可不管她如何挣扎,都再也站不起来。
我想要去扶她,可她却在我不可置信中,一刀扎进了我的右胸。
【哈哈哈哈,既然我活不了,那你这个师父最爱的徒弟,也一起去死吧!】
【师父!我爱你!可…我又好恨你!】
大师姐死了,可我还留着。
【果然是条贱命,连被宰杀的猪狗都知道挣扎,她却没有一丝感觉,简直是浪费我多年的时间。】
【你这一生孤苦无依,注定被千刀万剐。】
【放弃吧!你就是个没人爱的杂碎!】
千百句话一下子涌入我的脑海,我想,不如就这样死了吧,一了百了。
但师父偏不如我的愿,她舍不得我这副怪异能入药的身子。
她手指从我的发梢穿过,轻轻擦了擦我脖子上的血,又一把捏住。
【我给过你机会的,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会哭吧!】
最后,她杀了除我以外的所有人。
可笑的是,有个挣扎了半天,抛却良知,砍了我一刀的书生。
在被师父挖心前,还在质问她为何言而无信。
更荒唐的是,我见师父杀了伤我的人,竟还有些欢喜。
真是无可救药了啊!
我在遍地鲜血中,第一次舔了舔自己的血。
【好疼。】
4.
我做了师父的药奴,她每日都会从我身上拿一些东西去炼药。
也是在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城主已经靠着她的药活了很多个年岁。
某个深夜,我刚战战兢兢的睡着。
她突然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阿璞,师父又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我顿时如坠深渊,仿佛又回到了被凌迟那天。
果然,第二日,城主府就有了个流言。
说我其实是城主夫人那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是大小姐的同胞妹妹。
我知道,这个流言不是要送我去当二小姐,而是想让大小姐将我千刀万剐。
城主刚从大小姐靳石那边过来,脸上还带着怒气。
【你明知道,那块鸡血石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为何还要三番两次让人去窃取】
我和哑仆们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夫君,妾没有,都是大小姐污蔑我。】
珠夫人委屈的哭诉道。
【哼!】
城主一挥手,几个健仆就将一个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拖了进来。
那人躲避着珠夫人吃人的眼神,指认了她的恶行。
在珠夫人阴冷的注视下,城主说【给他个痛快。】
【为何】
珠夫人瞬间泪如雨下。
【夫君!你曾答应过妾,我研制出万寿丹,你就将那块鸡血石,赠于妾身和您的孩子啊!】
城主顿时不如之前强硬,【这不是小五…没平安出世吗!】
怎料,这句话彻底惹火了珠夫人。
她哭得声嘶力竭,【要不是那个贱人,我的孩子怎会没了命凭什么她的种却能千娇万宠的长大】
她说这句话时又将目光转向我,仿佛要将我千刀万剐。
她口中的贱人我倒是知道,做药奴这些日子,每日听她诅咒一遍大小姐,哪怕不想了解那些见不得光的阴私。
也知晓了当年是城主夫人用了些手段,让她流掉了孩子。
因此城主对她很是愧疚。
又哄了一会儿,还许了些承诺,才将珠夫人哄好。
她躺在城主怀里调情,城主却看着自己长出的那根白发叹了声气。
【莫不是老了,怎的一场风寒就让我躺了几日!】
城主不知活了多少年,自吃了她的药后,从不生病。
珠夫人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他未尽之语。
【妾只是近来遇到些瓶颈,再给我些时日,定不会让您失望。】
【一人研制,总会多费些心血,这次上供的几个药师,我瞧着不像以往那些废物,让他们来助你可好】
城主开始试探。
珠夫人却一言不发的开始砸药罐,将城主往外推。
【夫君既不信我,那这些东西留着也是无用。】
城主又慌忙讨好,费尽口舌才将珠夫人逗笑。
他走后,我们这些药奴还跪在地上,我知道我要开始遭殃了。
珠夫人拿起一瓶绿色的药水,掰开我的眼睛往里面滴。
【这里的药奴,除了你,都是瞎子聋子哑巴。】
【反正你也不会疼,你说把你也变成这样如何】
而我始终低眉顺眼,一口咬死了只效忠于她,不管如何,她永远是我最爱的师父,我的救命恩人。
【只要能讨师父一笑,阿璞做什么都愿意。】
她看我格外卑微,得了趣,又用各种手段,来发泄她受到的委屈。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爱我!】
data-fanqie-type=pay_tag>
5.
谁都知道珠夫人和大小姐有血海深仇。
传闻,当年珠夫人有身孕时,城主夫人假借巫蛊之术陷害于她,又强硬的给珠夫人灌下了她自己亲手炼出的三绝丹。
珠夫人用尽办法虽保住了一条命,却流掉了腹中子。
后来,城主夫人和不满三岁的大小姐便被关进了地牢,直至城主夫人被查出怀孕才放了出来。
可她生二小姐时血崩而死,相传那个被生下的孩子是个怪胎和灾星,被城主下令扔进了乱葬岗。
都说她们母女是遭了报应。
不过,我还听过一种不足为外人知晓的说法。
那就是珠夫人日夜炼药伤了身子,本就保不了胎,便故意炼下三绝丹,嫁祸给城主夫人,为的便是一石二鸟。
现在又说我就是那个怪胎二小姐,真是可笑至极,怪物之间就如此相吸吗
但我不知为何又心存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幻想。
传闻愈演愈烈,最开始是城主府,渐渐城中人都拿我和大小姐作对比。
有人说我一个药奴都能在玉城名中带玉,而大小姐却叫靳石,城主全然不在意她这个嫡女。
还有人说我和她同人不同命,都是城主的女儿,一个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一个却是试药的奴隶,低贱到尘埃里。
更有甚者,联想到我之前被珠夫人收养,说这一切都是城主的授意,我才是最被期待的继承人。
师父总是会观察我的反应,可让她失望了,我是个淡人,听到什么都淡淡的。
【靳石说迟早要把你这个灾星碎尸万段。】
我还是沉默,这些贵人可真有意思,动不动就是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其实听多了传闻,我也明白了师父想做什么。
今日,城主又来试药了,他最近的白发越来越多。
不知道珠夫人用了什么手段,那些被外城外送来的药师炼出的药,一个比一个无用。
甚至在用了他们的药后,城主身体反而一日不如一日,脾性也更加反复无常。
【废物!全都是废物!将他们全拖出去杀了!】
城主暴跳如雷,见药生烦,一脚踹翻了我正在熬制的药罐。
滚烫的药汤溅到了他像枯木一般的手上,我冷汗直流,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请求饶命。
可他却无知无觉,像是不知疼痛一般,我的脑子霎时像是抓到了什么。
珠夫人见状,抓起地上的碎片就往我的脸上划。
【你这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何用】
我的血流了一地,可目光却是呆滞的。
她见我感知不到疼痛,再折磨我也是无趣,反而让人心烦。
便净了手,去给城主被烫小泡的身体上药。
【夫君也是的,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性,药虽苦,却能治病啊!】
【只有夫君身体康健,我们才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城主渐渐被她安抚下来。
珠夫人又看向已经面目全非的我,好似不经意的提起,【最近城里有了些谣传…】
城主却打断了她的话,【那个怪物早就死了,提她做什么】
珠夫人看着我得意的笑道,她虽未说话,我却知道她想说的是,【你看,除了我,没人会要你。】
城主走后,她抬起我的头,用白手绢轻轻擦我脸上的血,又从柜子里取出一瓶药,往我脸上涂抹。
【阿璞别怕,你的脸过几日就好了。】
【一个感知不到情的人,怎会知伤心要流泪,喜悦要流泪,疼痛也要流泪,师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有情,为你治啊!】
【别怨我。】
我不停的点头,想要告诉她,我从来没有恨过她。
又怕她感知不到我的情谊,想要像小时候一样躺进她的怀里,却担心我一身污秽弄脏了她的华丽衣裳。
只能靠单薄的言语来表示我的忠诚,【师父!阿璞最喜欢您了,又怎会怨您呢】
【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即便让我现在就去死!】
她笑了笑摸着我的头,像是摸一条忠诚的狗。
【那我要是让你去杀了靳石,你去不去】
我假装有了片刻的呆滞和不解,在她要变脸前,立马承诺。
【我会杀了她。】
她却不满,【你在犹豫什么怎么舍不得你那个亲姐姐了】
我咬牙切齿的道,【我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我只是师父的阿璞,我刚才是在想,怎么能让她死得痛苦一些。】
师父阴沉着脸说道,【我养你便是要你和靳石自相残杀,如此,你也愿意吗】
我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
可是师父,我虽不会流泪,不会疼痛,可我不是草木,也有情感,也会委屈的啊!
6.
城主一连五日都留在药园过夜,但今晚却要走。
好死不死还是因为外面下着暴雨,大小姐从小就怕雷声,要去陪她。
珠夫人委屈,【女大避父,她都是个快成亲的大姑娘了,夫君去做什么】
【再说了,她现在恨不得把命都丢在那个男宠身上,可顾不上你这个老父亲。】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那天从斗兽场活下来的除了我,还有鹤与。
大小姐收了折雪城主的十金,逼着鹤与做她的男宠,要折断他的一身傲骨。
城主还是要走,大夫人却不慌不忙,勾了勾手指让我上前。
我知道她要做什么,毕竟这两天我陪着她做了好多实验。
【夫君,我给你看个乐子可好】
在城主的不解中,珠夫人将一杯滚烫的热水倒在了我的手上。
我的手背就像烫熟的虾子一样,立马变得通红。
而我也不像往日一样无知无觉,像是痛感来的猝不及防,又像是失明的人第一次见光。
只凭着本能,发出了被烫后的哀嚎。
我卖力的表演着,这滑稽的一面并未得到城主和珠夫人责怪,反而让他们乐开了怀。
因为这代表着珠夫人的医术更上一层楼,治好了我的不治之症。
而同样有着这症状,与他同一天生辰,血脉相连的我,便是最好的试药对照体。
珠夫人又用我的身体做了无数次研究,果真做出一颗奇药。
城主服用后,他那从小就没有痛感的身体,竟有了感觉,宛如医学奇迹。
【我终于能像个人了!】
他在太阳下舒服的发出一声叹息。
原来他才是那个真正不似常人的怪物,他如此厌烦那个出生便被扔掉的孩子,
何尝不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不再是任由打骂的畜生,只要城主活一日,他便会保我一日。
可他们不知,我撒了个弥天大谎,我从来就没有真正丧失过痛觉。
但我却看了他们的恐惧,而人最怕有弱点。
小时不会流泪被欺辱时,我就知道了越反抗恶人就会越有兴致。
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时,便要学会顺从。
当一只温顺无害的羔羊,以待时机,一击毙命。
老乞丐给我的是药也是毒,中毒的迹象是麻痹身体不知疼痛,解药是我的血,这些话他当年就说过了。
师父将我救回去时,我是想告诉她的。
也许是她从未带过孩子,总会不小心将热汤倒在我手上,又不慎在楼梯上将我绊倒……
看着她愧疚的眼神我什么都没说,现在想来,那时全是试探。
本打算在笄礼后,将老乞丐送的书给她的我,真像个傻子。
除了一个遮风挡雨的住处,一口饭食,她没给过我们其他东西。
这与圈养一群牲畜,定时宰杀有何区别
可有时候,人的因果怎能说得清。
若不是她要拿我炼药,将我带来城主府,我又怎会识字,又怎会知道那本书是绝版的医书。
7.
珠夫人是说话算话的,她要我们姐妹自相残杀。
这些日子,她散播的谣言越来越广,也在我面前说了不少挑逗情绪的话。
我深知她的想法,便开始故意用着她的关系,在府里作威作福,很是拉了一波仇恨。
终于,大小姐忍无可忍,对我动手了。
我被打晕后,又被扔进了地宫,醒来后和一只老虎一同关在笼子里。
她知道,这是我所恐惧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贱人之间的勾当,我爹留着你有用,但只要我不高兴…】
靳石一边挑逗着被下了软骨散的鹤与,一边愤恨地咬烂一颗葡萄。
【就让这老虎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我没跟她解释那些谣言的事,因为说了她也不会相信,何必白白浪费口舌。
我最近被人奉承多了,也有了点小脾气。
【我最讨厌你这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活死人的样子。如果没有你,哪怕是永远呆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我也不会失去母亲。】
我知道珠夫人在这边安插了耳目,她想看我们姐妹自相残杀。
只要我始终是站在她那边的,我暂时就不会死。
故意惹怒靳石,【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我师父作对,简直是找死。】
【她都如此作弄你了,你居然还认贼作母!你当初怎么不死在乱葬岗。】
靳石气得脸变成了紫色,恨不得立马就让老虎咬死我,却又紧紧握住手,克制着。
【我跟师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她就算想要我的命,我都心甘情愿的自己摘了脑袋奉上,况且她还是想为我治病。】
这无脑的言论听得鹤与都对我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是病得不轻,还无药可救了,那你现在就去死吧!免得在这里气我!】
她可能是真的气昏了头,竟主动打开笼子,想亲手为母报仇。
可她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姐,怎敌我这个乞丐窝长大的。
她的仆人们顾忌着我对城主有用,只敢护着她,没对我下死手。
我趁此机会,将一把无毒的药粉洒进了她的眼里。
靳石幼时在地宫中受到过折磨,最怕黑,这会儿尖叫起来。
鹤与不知要做什么,打灭了地宫的灯,却没有逃走,只在原地看戏。
我趁乱取走了那块象征着她身份的鸡血石。
逃走前,我在大小姐的注视下,强硬的将一瓶药水倒进了中了软筋散,浑身无力的鹤与嘴里。
故意笑道,【刚则易折,若只是一味的不肯低头,便有的是人让你低头。我解了你的毒,你的命便由你自己做主。】
其实我知道鹤与并不愚钝,甚至很聪明。
他比谁都想活着,说这些无非是看不惯他明明和我一样,陷于淤泥中,却还要装作置身事外。
我非要将他也拖进来,凭何要我一人受罪。
回去后,我将那枚鸡血石交给了珠夫人,她满意极了。
夸道,【真是条好狗,就知道没白养你。】
转头又问,【可你给鹤与那解药,又是从何处来的】
我就知道安插的内应,会告诉她这件事。
【师父,那是我为了离间他二人故意骗他们的,哪来的解药其实只是药瓶装了水罢了。】
【哼,你倒是学聪明了。】
珠夫人拿着她研制的毒药在我眼前晃动,【可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立马抱住她的大腿晃动,【师父,这世间全是些吃人的豺狼,唯有你能护住我,我怎会不知好歹呢】
她指着我的心道,【我最恨别人骗我。】
说完又将胜利品赏给了我,要我日日挂在身上,我知道她这是要时时羞辱靳石。
可师父,我最恨的是我将一颗真心刨出,却被人无情的践踏。
你放心,我会像你以往告诉我的那般,努力的苟活下去。
做石头能如何美玉又怎样
哪怕是野草,我也会卑贱又顽强的活着。
大火不能将我烧尽,我总会顺着风,逆着雨,抓住每一丝活着的希望。
8.
珠夫人没开心几天,又开始发脾气了。
她一发脾气,下手就没个轻重,剥我的皮时,连带着划破了我的肚子。
好歹她还剩了点理智,否则就真的能看到我对她的真心了。
因为靳石竟从折月城找了个药师来。
最开始珠夫人是不屑的,她自负的认为城主的身子只有她能治。
可不知那药师做了什么,城主的白发一夜变成了青丝,原本快要衰老下去的身体,又重新散发出活力。
珠夫人开始慌了,钻进了药室,整天在里面捣鼓。
我故意刺激她,不停的在她耳边念叨从外边得来的消息。
一会儿是城主昨日用了吴药师的丹药,容光焕发,出城猎了一头狼。
一会儿是城主今日兴致上来了,用了靳石献上的六个小妖精。
我还打听到城主看中了个美人,说是要封为贵妾,要跟她生个小少爷。
珠夫人发了疯,她一生最痛恨的两件事,一是做妾,二是没了孩子。
如今一个只凭着脸蛋的东西凭什么抢她的,于是精心烹煮了一锅药膳,让人去请了城主。
城主吃完后,果然起了欲火。
在他眼里,珠夫人好似天仙,他俩天雷勾地火,我就在一旁伺候着。
一次又一次,珠夫人又是哭又是笑。
也不知是在笑自己重新得了恩宠,还是哭即便与城主有过无数次,她那具破败的身子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情感真是种复杂的东西,我以为我对师父全是恨,可听着她的嘶吼声,看着她的委曲求全,我竟会难受。
从前我觉得她是春日的雨,冬日的暖炉,清新而又温暖。
我有时甚至在想,若她不是城主的珠夫人,她没有害过我和那些人命。
我们还像从前一般待在明月楼里,只做一对普通的师徒有多好。
第二日城主因为火气过重,七窍都在流血。
他自己照镜子时,都被吓了一跳,与珠夫人又开始争吵。
觉得珠夫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顾及他的身体,气冲冲的走了。
珠夫人难得没有狡辩,只是静静的在院子里坐了很久,夜里拿着纸钱和布老虎进了地下的冰室。
我曾听说,她流产时,肚里的孩子已经成型了。
9.
近些时日,珠夫人开始变得不爱说话,可她的心还是那么多,手还是那么狠。
她少言,我便多言。
我整日凑在她耳边,我说,【师父,那靳石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她打伤我,还砸了鸡血石。】
【更可恨的是,她还说,总有一天会让您也像这鸡血石一样,要让你不得好死。】
珠夫人冷下脸来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呸,没用的东西。】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还收拾不了她,我便收拾你。】
我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想要我死了,又添油加醋。
【哼!一群看不清身份地位的杂碎,您如今还风华绝代呢,竟妄想代替您,真是下作至极,好想砍了她们的脑袋。】
【你嘟囔什么呢】
她揉了揉眉头,不满的问道。
【啊!我说…】我一下子跪在地上,假装不敢说。
她停下往药锅里加乱七八糟东西的手,又看了眼身后的哑仆,盯着我说,
【我当初就该把你的舌头割掉,免得一天天的尽惹我生气。】
我颤抖着声音说,【我…我…听说李贵妾像是怀了…】
我这话说完她便开始阴狠的盯着我,我又添了把火,接着说,【她还是个药师,都说她是来取代您的。】
这回她终于将怒火爆发出来了,【药师!药师!一天天的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药师】
她问我城主是什么态度,我说城主已经连着宠幸李贵妾三晚了,她气得砸了药锅。
我心里感叹,这里的药锅真的倒了大霉,谁来都要被砸一次,顺便撺掇她弄死李贵妾肚里那个孩子。
她冷笑,以为我是在嫉妒,毕竟那孩子出生后便是金贵的命,我却是个奴才,
可话却正中她的心意。
她拿出当年带走她孩子性命,也差点杀了她的毒药。
三绝丹,即绝毒,绝情,绝命。
还拿了个鲜活的不知是人还是兽的内脏放进了药锅,只因她每次杀完城主的女人和孩子,便要献上他最需要的东西。
让城主离不开的,他们彼此保命的手段。
……
中秋夜,珠夫人先是派人将圣药递给了城主,又让人往李贵妾的饮食里下了三绝丹。
城主用完后,直呼好,正想赏赐,场上却突然出了意外。
李贵妾吐血晕倒,正传唤药师时,城主才发现府里那几个新来的药师都已经死了。
现在能救人命的只剩下珠夫人,可她只想拍手叫好,怎会出手。
最终,李贵妾没抢救回来,一尸两命,城主发了怒火,正要处罚时。
珠夫人却大喊她有功,往后除了她谁也不能医治城主。
恰在城主犹豫不决时,靳石带来了无数残骸。
从死者还未腐烂的衣物尚能看出竟是城主从前的夫人和孩子,而这些都是在珠夫人的药园地里找到的。
其实珠夫人拿人炼药的事,众所皆知,只是无人捅出来过,更没想到除了贱民,她竟还用了城主的女人和儿女。
难怪城主像个怪物一样活了这么久,如今明面上却只有靳石这一个孩子。
城主可能也是心知肚明的,毕竟药都进了他的嘴里,他才是受益人。
可如今事情被揭发了,整个城主府的人还有外客都在交头接耳。
他不想背负这些不人道的指责,最重要的是珠夫人现在恃宠而骄,难以管控,竟敢仗着自己的医术威胁自己。
于是,我听到城主下令将珠夫人关进了地牢。
而作为帮凶,我自然也没落到好。
10.
地牢里,鹤与来见了我,我问他为何不按计划行事,他说李贵妾是假死。
呵,折月城的药师都是他暗中叫来的,我又如何不知他的手段。
不,又或者说,是折月城主派来监视鹤与和玉城主的棋子,而他只是顺水推舟,利用了玉城所有人的手,斩断了对他的威胁。
我们从头到尾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而怀孕自然也是假的,城主的身子早就被掏空,坏了根本,又怎会有孩子
【我向来只对害过我的人出手。】
鹤与冷冷地道。
我不知他为何要跟我说这话,毕竟我俩连盟友都算不上。
难道是在提醒我,他知道了我给李贵妾药的事,让我最好不要算计他。
这事说来也不复杂,李贵妾是靳石安排进来的。
她假冒药师,从我和鹤与手里都拿过药。
给城主吃的那些,看似是从折月城药师手里取的。
实则是个幌子,真正对城主有用的药,是我按照臭乞丐给的药书炼成的。
而鹤与那里,她只用了假孕药和假死药。
不过这事我做得隐蔽,也绝对有把握李贵妾不会拿自己的命做赌注,把我给她药的事说出去。
鹤与更不会想到我手里有本药书,更何况他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我手里还捏着玉城主的命。
说来这玉城主和靳石也真是自大,怎敢将鹤与这个大杀器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在牢里待了五天,靳石一直都未来见我。
其实在第一次她将我关进地牢,而后鹤与没逃走,还将她也带出去了。
她便不知怎的信了鹤与的话,叫来药师,与我配合,将珠夫人关进了地牢。
我不知她俩到底是谁利用了谁,之间有无感情,我只知道,靳石虽无比恨我,不想见我,却没真的想要我的命。
否则当时,那白虎一口就能咬断我的脖子。
她只是太缺爱,一个人生活在这野兽般的城主府,太过压抑,得时刻警醒着,会被珠夫人拿去炼药。
我最后被哑奴领出去了,城主虽恨珠夫人,但他的身体现如今只有珠夫人能调控。
而放我出来的原因,无非是我的身体还有用。
果然,城主久不服药,一连吐了好多血。
以形补形,珠夫人用我的血加上各种黑漆漆的东西给他熬了一大锅药。
城主喝后,最开始止住了吐血,甚至一瞬间年轻了十余岁。
可慢慢的,他的毛发开始脱落,然后是牙齿。
城主慌了,珠夫人也慌了,因为从前根本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城主以为珠夫人要谋害他,立马拔刀想要砍死她。
【毒妇!你这个毒妇!竟想谋杀我!】
珠夫人看见眼前夫君,一时有些不敢相认。
这些年仗着美貌和医术,城主对她千娇百宠,予取予求,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哪怕是杀了城主那么多女人和孩子,他也只是将她关几天地牢,生几天闲气,再做足了小女儿姿态,端着药,哄一哄也就好了。
可现在,她爱了这么多年的夫君,在得知她江郎才尽,做不出能延年益寿的丹药时,第一时间,却是真的想杀了她。
可无论她再不解,砍刀却是真的要落到她头上了。
【我早就受不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了,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也将你堆成肥料,去养你的药。】
【靳山!我们这些年的情谊算什么你对我的海誓山盟又算什么】
珠夫人流着血泪大喊道。
城主现在的样子活像个是从熔炉里走出来的癞蛤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四处坑坑洼洼,每走一步都在流脓。
【若不是你那一手医术,我早就把你这个毒妇剁碎喂狗了。】
【哈哈哈哈哈哈】
珠夫人看着面目全非的自己和靳山,笑得凄惨又荒凉。
【谁从一生下来就是个坏人呢我从前…罢了…不说了…】
我以为她心死了,也想要寻死了。
可城主颤颤巍巍举起的屠刀快要割掉她脖子的时候,她又开始哭喊着求生了。
如今苟延残喘的她和那时在斗兽场,苦苦哀求的我,又有何区别。
可我做了与她不同的选择。
11.
在城主的刀砍下去时,我帮她挨了。
在鲜血四溅中,我将她瘦弱还在颤抖的身子搂进怀里。
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像她刚把我捡回去,我日夜被噩梦惊醒时,她所做那般。
【师父,不要怕,阿璞会一直陪着你。】
她那双杏仁眼睁得大大的,可能怎么也没想到,我真的如从前许诺的那般,一直保护着她吧。
【阿…璞…】
我看见,她的眼里又充满了对活着的希望,还有一丝让我保护她的渴求。
我想,嗯,就这样期望着吧。
最好是让这期望,一日胜过一日,从有依赖,变得再也离不开。
也尝一尝,我曾经那些没有宣之于口的期待和甜蜜的负担吧。
【滚开!不然我连你也一起弄死!】
城主大吼道,他刚才想杀珠夫人时,用尽了力气,可见我挡刀,又收了七分。
他可不是把我当二女儿,而是惦记着鲜活的我,可以提供血肉给他炼药。
【城主!奴有神药献上!】
即便他脸上流着的血脓,让我有些反胃,可我还是强忍住了,跪下大喊道。
他和珠夫人都愣住了,他掏了掏耳朵,让我又重复一遍。
我知他不会信,便将药先倒入自己的嘴里以身试毒。
过了几息,我仍完好无损的站着。
若是以往他可能会有犹豫,可如今他身边没了能用的药师,身子又眼看着是回光返照,不得不信。
他拿着药还在反复斟酌,考虑吃不吃。
我又祈求道,【若是城主用药后,圣体大好,可否看在药的面上,饶我师父一命。】
珠夫人顿时向我看来,眼里充满了感激。
【这便是你的要求】城主问道。
我回答是。
他听完就将药吃了下去,毕竟一个人最怕无欲无求,只要还有欲望,就能为之所用。
可他还是下令将师父关了起来,我只能每做出一次药,就去看望她一次。
我每回去看她,就像我小时住在明月楼,师父偶尔来看我一样。
我走时,她会拉着我的手问我何时再来。
我亦会承诺,一定会救她出去。
就像她承诺会治好我的病一样。
12.
鹤与那天趁乱逃走了,走时还绑架了靳石。
我料理完城主的事,追出去后。
鹤与告诉我他的人在城主体内种了颗毒种,以此来威胁我。
他自以为可以用那颗药来控制城主,控制我,甚至是整个玉城,但他没想到的是那颗药于如今药术大成的我而言,就跟个糖豆无异。
我早就说了,我身怀宝物,可无人信。
但我还是没有告诉他,我迫不及待的等着他满怀期待的回折雪城,知道毒药无效后,失望的表情。
更有趣的是,我当初喂他喝下的药水里还添加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
虽没抢回靳石,但无论今后她俩如何纠缠,都得留着她一条命,因为只有我的手里有解药。
就当是我与靳石之间断了最后一丝纠缠吧。
我控制了玉城主,又渐渐的掌握了整个玉城的权利。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把他和珠夫人曾经对我所做的事如数奉还。
想将他们这些贵人也推进斗兽场,用来与野兽相搏,尝一尝尊严丧尽,用鲜血和生命来取悦我的滋味。
可这本就是一件非人能干出的事,我已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又何必为了一时的痛快,将自己变成曾经那个最讨厌的人。
于是,我想了个好主意。
师父虽被关在地牢里,失去了自由,可我从未苛待她。
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什么也不让她做。
她越来越依赖我,甚至逐渐会求我,让我将她带出去。
我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见不得师父受苦,她只求了几次,我自然同意了她的请求。
【师父,明日我就带你出去,为了给你祛除地牢的浊气,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贺礼。】
我终于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恐惧,却又带着我及笄那时的期盼。
第二日,我果然如约带着梳妆打扮好的她和城主去了斗兽台。
见此情景,她怎么可能还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她拼命的想要逃跑。
可还是被我推了下去,在她的怒吼和质问中,我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
【师父,你不是说要给我治病吗我的心病就在这里啊怎么你要食言吗】
我还将城主和城中曾经有过斗人乐趣的贵族也推了进去,不过我没有准备野兽。
只是把全城的百姓都叫来,让他们好好看看这些曾经以人命取乐的贵人长什么样,会是什么下场。
在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的攻击下,师父没像我当年一样苦苦哀求。
她只是静静望了会儿玉城的天,然后用发簪戳穿了自己的喉咙。
城主在这之后也被玉城百姓的口水淹死了,我命人将他们的尸身埋在一起。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他们不要去祸害别人了,还是成为夫妻,相互折磨吧。
我像师父一样,捡回了很多小乞丐,还是将他们养在明月楼。
不过,我会教他们一技之长,让他们用自己的本事吃饭。
而不是像猪一样等着投喂,年节时便会被人宰掉。
我这一生至死都未流一滴泪,也不再想着要为别人而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