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末的风裹着未散的暑气吹进教室
讲台上老风扇转得慢悠悠,把粉笔灰吹得飘在半空中,像被阳光冻住的细雪。
我把额前垂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
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飘向斜前方江逾白的后背。
他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校服外套总是敞着,露出里面洗得有些发白的白T恤领口。
笔在他指间转得飞快,偶尔停下来,指尖会无意识地敲两下桌面,节奏和窗外的蝉鸣莫名地合拍。
这是我暗恋江逾白的第三个夏天。
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初一下学期的运动会。
我报了800米,跑到第二圈时就眼前发黑,喉咙里像塞了团带刺的棉花。
就在我快要栽倒在跑道上时,有人从旁边冲过来,伸手扶住了我的胳膊。那只手很稳,掌心带着点薄汗,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硬撑,慢慢走。他的声音比夏天的冰汽水还凉,顺着耳朵尖滑进心里。
我抬起头,看见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隔壁班的江逾白,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而我,只是个成绩中游、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普通女生。
2.
从那天起,我的目光开始追着他跑。早读时,我会故意绕远路经过他们班的窗户,就为了看一眼他坐在座位上背书的样子；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我会和同桌假装聊天,眼睛却盯着篮球场上那个穿着蓝色球服、跑起来像风一样的身影；
放学路上,我会放慢脚步,等他骑着那辆黑色的山地车从后面经过,听着车轮碾过柏油路的声音,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远。
高二分班,我咬着牙把所有课余时间都用来刷题,终于和他分到了同一个理科实验班。
当我在分班名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江逾白三个字挨在一起时,我攥着那张纸的手都在抖,心脏像要跳出胸腔。
开学第一天,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教室,选了靠后的位置——既能清楚地看到他,又不会被他发现我的目光。
他走进教室时,我正假装低头整理课本,眼角的余光却把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把书包放在靠窗的位置,拿出课本和笔记本,然后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橘子,指尖熟练地剥着橘子皮,橘瓣的清香飘过来,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让我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3.
班里的女生都喜欢和江逾白说话,她们会借着问问题的名义围在他的座位旁,声音软软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好感。
每次看到这一幕,我都会把笔握得更紧,假装认真地做题,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听着他们说话的内容。
有一次,同桌林晓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的胳膊：苏晓棠,你看江逾白的侧脸,是不是特别像明星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江逾白正在和前桌讨论数学题,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下颌线勾勒得格外清晰。
我轻轻嗯了一声,把目光收回来,假装盯着课本上的公式,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又酸又软。
我知道自己和那些女生不一样,我不敢主动和他说话,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每次在走廊里遇到他,我都会赶紧低下头,假装看地面,直到他走过去,才敢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但我还是会偷偷为他做一些小事：他喜欢喝原味的矿泉水,每次体育课结束,我都会提前买好一瓶放在他的桌角,再假装是自己多买的；
他的笔记本总是用得很快,我会在文具店看到好看的款式时,买两本一模一样的,一本自己用,另一本趁他不在时偷偷放进他的抽屉；
他篮球服的袖口破了个小洞,我找妈妈要了针线,花了一个晚上学着缝补,第二天早上又假装不小心把衣服碰掉,趁机把缝好的衣服递给他。
他从来没问过这些东西是谁放的,也没说过谢谢,但每次看到他拿起那瓶水、用着我送的笔记本,我心里都会暖暖的,像揣了块刚烤好的红薯。
4.
期中考试前的一个周末,学校组织复习课,那天雨下得很大。
我撑着伞走到校门口时,看见江逾白站在公交站牌下,眉头皱着,校服外套被雨水打湿了一块,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我攥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心里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上去给他撑伞啊,另一个却怕他觉得我麻烦。
就在公交车要到站时,我终于没忍住,脱口喊出江逾白。
他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我,雨水顺着发梢滴在脸颊上,他伸手擦了擦,眼神里满是不解。
我撑着伞跑过去,把伞举到他头顶,声音发颤：你没带伞,我送你吧。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笑,嘴角上扬时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不用了,我家不远。他说,语气很温和。
雨这么大,会感冒的。
我把伞往他那边又挪了挪,自己的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我们并肩走在雨里,路上只有雨声和脚步声。
他突然问：你这次复习得怎么样我小声说数学最后几道大题有点难,他立刻停下脚步,蹲在路边的台阶上,从书包里掏出草稿纸,一边画辅助线一边给我讲题。
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耳朵,我盯着他低头时认真的眉眼,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
到了他家小区门口,我把伞塞给他,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橘子味的硬糖递过来：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接过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那点凉意像电流一样窜进心里,我赶紧缩回手,低头说了句不客气。
看着他走进楼道的背影,我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橘子的甜意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口,连湿掉的肩膀都不觉得凉了。
5.
从那天起,我们的关系近了些。在教室遇到时,他会对我点头打招呼；
放学路上碰到,他会放慢车速和我聊两句学校的事；
我鼓起勇气问他题目,他也会耐心地讲很久。
高三上学期的文艺汇演,班里要合唱《同桌的你》,班长硬把我和江逾白推成了领唱。第一次排练时,我站在他身边,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他却笑着递来乐谱：别紧张,跟着我来就好。
他的气息贴着我的耳朵,带着橘子糖的甜,我慌乱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是我之前偷偷放在他抽屉里的旧电子表,原来他一直戴着。
后来排练次数多了,我们渐渐有了默契。他知道我唱到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时容易跑调,总会提前用眼神提醒我；
我知道他弹钢琴时喜欢盯着琴键,会悄悄把教室的灯光调亮一点。文艺汇演那天,我穿着妈妈新买的白色连衣裙,站在舞台上腿一直在抖,他悄悄用指尖碰了碰我的手背：别怕,我在。
音乐响起时,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就不紧张了。
他的眼神里盛着整个夏天的星光,我们的声音混在一起飘在礼堂里,唱到最后一句啦啦啦啦啦时,他突然朝我笑了,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都成了背景,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的笑容。
演出结束后,他把我拉到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苏晓棠,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心跳得快要炸开,看着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银色的纽扣,刻着小小的太阳花纹。
6.
高一你帮我缝篮球服时,我就知道那些矿泉水和笔记本都是你送的。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指尖,其实我很早就注意你了,体育课你躲在树底下看我打球,我熬夜做题时你放在桌角的热牛奶,我都知道。
苏晓棠,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我用力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把纽扣别在我的连衣裙上,然后轻轻抱住我,梧桐叶落在我们的肩膀上,带着夏天的温度。
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对我笑。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甜的时光。
高三的日子很苦,每天有做不完的卷子和背不完的知识点,但因为有他在,连枯燥的复习都变得有了滋味。
每天早上,他会提前在小区门口等我,手里拿着热乎的豆浆和肉包,豆浆永远是我喜欢的无糖款；
午休时,我们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头挨着头刷题,他会把最难的数学题拆成一步一步的,讲完还会揉着我的头发说晓棠真聪明；放学路上,他骑着那辆黑色的山地车,我坐在后座抱着他的腰,风从耳边吹过,带着他身上的洗衣粉味道,我总忍不住把脸贴在他的后背,偷偷笑出声。
有一次模拟考,我数学考砸了,躲在操场的角落里哭。
他找到我的时候,手里拿着热奶茶和一张写满解题思路的纸条。
别哭了,
他蹲下来,用袖子擦我的眼泪,指尖带着点薄茧,却很温柔,
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下次我们一起加油,肯定能考好。
那天晚上,他陪我在教室复习到十点,把所有错题都重新讲了一遍,离开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他牵着我的手走在小路上,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等高考结束,我带你去看海好不好
他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
夏天的海能看到很多星星,我想和你一起看。
我用力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一起去看海,一起过很多很多个夏天。
7.
可幸福好像总是很短暂。
高考前一个月,江逾白突然变了。
他不再每天等我,不再陪我复习,甚至很少和我说话。
我拉着他问怎么了,他总是皱着眉说
没事,你别多想,
但我能看到他眼底的疲惫和为难,像有块石头压着他。
有天下午,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了江逾白的妈妈。
她穿着得体的连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到我就径直走过来：
你是苏晓棠吧我们谈谈。
我们坐在附近的咖啡馆里,她把一杯没加糖的咖啡推到我面前,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
我知道你和逾白在一起,但我不同意。我们家逾白以后要去国外留学,他的人生里不能有你这样的女孩子——成绩一般,家境普通,你根本配不上他。我希望你主动和他分手,别耽误他的前途。
她的话像一把冷刀,直直扎进我心里。
我攥着咖啡杯的手在抖,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到心里,却比不过她眼神里的冷漠。我张了张嘴,想说我会努力考上好大学,想说我和江逾白是真心喜欢,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我约江逾白在梧桐树下见面。他来的时候,穿着一件我没见过的白衬衫,脸色很难看。我强忍着眼泪问他：
你妈妈找过我了,她说的是真的吗你要去国外,所以要和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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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住了,然后低下头,声音沙哑：晓棠,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我打断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江逾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你是不是早就想和我分手了
不是的！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红了,
我不想和你分手,我想和你去看海,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可是我妈妈她……她查出了胃癌早期,医生说要好好治疗,她却威胁我,如果我不跟你分手,她就不做手术。晓棠,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滴在衬衫上。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又疼又委屈——我理解他的难处,可我也舍不得这段感情。
所以,你还是要和我分手,对吗
我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才轻轻点了点头,眼泪砸在地上：
晓棠,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
我以为我们的感情能扛过所有困难,却没想到在现实面前这么脆弱。
我转身就走,不敢回头,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心软,怕自己会哭着求他不要分手。
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替我哭,我攥着胸前的纽扣,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那颗刻着太阳花纹的纽扣,突然变得好凉。
8.
高考结束后,我没有等成绩出来,就报了一所离家两千多公里的大学。
我想离开这个有他的城市,想忘记那些甜蜜又痛苦的回忆。
大一开学没多久,林晓就给我发来了消息,说江逾白没有去国外,而是留在了本市的重点大学,还说他身边有了新的女生——是他妈妈朋友的女儿,家境好,长得漂亮,两人经常一起出现在校园里。
林晓还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江逾白站在樱花树下,那个女生挽着他的胳膊,他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开心。
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手指把屏幕都攥得发烫。
原来他说的没办法都是假的,原来他转身就能和别人笑得那么开心。
我以为的深情,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那天晚上,我把那颗纽扣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掌心反复摩挲,最后还是把它塞进了首饰盒的最底层——就像把那段感情,埋进心底最深的地方。
大二那年,班里的学习委员陈默向我表白了。陈默很温柔,知道我心里有别人,却还是愿意等我。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突然生出一个报复的念头——我要让江逾白知道,没有他,我也能过得很好。我答应了陈默的表白,故意在朋友圈发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吃饭的照片,甚至会特意去江逾白学校附近的咖啡馆看书,我就是想让他看到,想让他后悔。
有一次,我和陈默在咖啡馆复习时,真的遇到了江逾白。
他和那个女生一起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盒。看到我的时候,他手里的盒子差点掉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惊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失望。
那个女生挽着他的胳膊问怎么了,他摇了摇头,拉着她坐在了离我们最远的位置。
我假装没看到他,继续和陈默讨论题目,可注意力却全在他身上。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身上,带着点沉重。
陈默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轻轻握了握我的手：
晓棠,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看着陈默温柔的眼睛,心里满是愧疚,可一想到江逾白的背叛,我又硬起了心肠。
9.
没过多久,林晓就告诉我,江逾白拿到了国外名牌大学的offer,下个月就要走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图书馆整理资料,手里的笔突然掉在地上。
我蹲下去捡笔,眼泪却忍不住砸在地板上——我以为我早就放下了,可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心里还是像被掏空了一块。
江逾白离开那天,我没有去送他。我躲在宿舍里,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默默说
再见了,江逾白。
希望你在国外能过得好,也希望我能早点忘记你。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上学的城市,找了一份编辑的工作,和陈默和平分手了。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消耗他,也不能再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我开始认真工作,偶尔和林晓聚聚,听她讲江逾白的消息：他在国外顺利拿到了硕士学位,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后来又和那个女生分了手,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我从一个职场新人变成了部门主管,身边也有过追求者,可我却再也没有心动过。
那颗藏在首饰盒里的纽扣,我偶尔还是会拿出来看看,上面的太阳花纹已经有些磨损,就像那段感情,虽然淡了,却永远留在了心里。
今年夏天,公司派我去北京出差。忙完工作后,我想起林晓说江逾白去年回国了,就在北京定居。鬼使神差地,我拨通了林晓的电话,问了他的地址。林晓在电话里劝我：
晓棠,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放下吗
我沉默了很久,说：
我就是想再见他一面,问清楚一些事情。
按照林晓给的地址,我找到了江逾白住的小区。那是一个高档小区,环境很好,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我站在小区门口,心里既紧张又忐忑,手都在发抖。
10.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进去时,突然看到了江逾白——
他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手里提着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婴儿车,步伐比从前慢了些,也沉稳了许多。
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鬓角新冒的几根白发照得格外明显,我才恍然惊觉,我们已经快十年没见了。
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手里端着一个刚切好的水果盘,笑着对他说：
慢点推,宝宝刚睡着呢。
江逾白转过头,伸手替她拂开被风吹到脸颊的碎发,动作自然又温柔,眼底的笑意是我从未见过的平和。
那瞬间,我像被钉在原地,脚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手里紧紧攥着的包带,几乎要把皮革勒出印子。
他们走到小区的长椅旁坐下,女人把水果盘递到江逾白手里,他拿起一块草莓喂到她嘴边,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像一幅被精心装裱的画。
我看着婴儿车里熟睡的小婴儿,小小的手攥着拳头,眉眼间竟有几分江逾白的影子——原来他说的各自的生活,是这样具体又温暖的模样。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江逾白抬起头,目光和我撞在了一起。
他愣了一下,手里的水果叉差点掉在地上,眼神从惊讶慢慢变成了平静,没有我想象中的波澜,也没有一丝遗憾。
他起身对身边的女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朝我走过来。
苏晓棠
他的声音比从前低沉了些,带着岁月的痕迹,却没有了当年的少年气。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一样,酝酿了很久才说出一句：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他站在我面前,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目光落在我身上,却没有停留太久,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北京出差,
我指尖发凉,却还是硬着头皮问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
当年……你和那个女生在一起,是因为你妈妈吗你后来去国外,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江逾白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试着想往前走,可后来发现,心里总像缺了一块。去国外是我自己的决定,想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也想试着放下过去。
那你……
我咬了咬嘴唇,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当年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了一丝淡淡的怀念,却没有了爱意：
是真的。高三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我答应带你去看海,也是真心的。可后来我妈生病,我没办法……再后来看到你和陈默在一起,我以为你放下了,就想彻底断了念想。
我没有放下,
我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和陈默在一起,是想气你,是想让你回头。
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可你没有。
江逾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晓棠,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当年的我们太年轻,遇到问题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选择逃避。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家庭,有了要负责的人,日子过得很安稳。
他指了指长椅的方向,那个女人正温柔地看着婴儿车里的宝宝,阳光落在她们身上,画面格外温馨。
她是我太太,我们是在国外认识的,她很温柔,也很懂我。宝宝刚满一岁,很可爱。
他说起她们的时候,眼底的笑意是藏不住的,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幸福,与我无关。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这么多年,我守着回忆不肯放手,以为他和我一样,心里还有遗憾,可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停在了原地。
我知道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祝你幸福。
谢谢你。
江逾白点点头,然后说,
我太太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你也……好好生活。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回头,脚步坚定地走向他的家人。
我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回到长椅旁,俯身对他太太说了句什么,然后拿起婴儿车的推杆,和她一起慢慢走远,三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再也没有了我的位置。
我站在原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有些暗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有些错过,就是一辈子的事。
当年的蝉鸣、橘子糖的甜、梧桐树下的拥抱,还有那句没来得及实现的
带你去看海
都成了永远的遗憾,封存在了那个夏天里。
风从身边吹过,带着夏天的热气,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温度。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首饰盒,那颗刻着太阳花纹的纽扣,还在静静地躺着,可它的主人,已经不需要它了。
我转身离开,一步一步地走出小区,没有回头。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他有他的幸福,我也该试着放下过去,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只是那个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那个关于蝉鸣和少年的暗恋,会永远留在记忆里,偶尔想起,还是会让人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