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厕的蛆虫在砖缝里蠕动,带着铁锈味的尿骚气冲进鼻腔,我被放倒无数脚揣在我的后背,我一次次的尝试从厕所的地面爬起来,又一次次的被踹到在地,满身污秽,全是被他们踹的脚印。高中老校区的厕所还是简陋的旱厕,很多学生刚踏进厕所门口就已经解开裤子随意释放。
狗东西给老子记住了,下次考试要是还敢跟赵兰兰抢第一名,我继续揍你！说完他们一群人哄笑着
散开了,刚走出厕所的教导主任看着摔倒的我又扭头看了看四散的学生,说道：快去洗洗上课去。
我心里顿时一凉,明明教导主任就在旁边的教师厕所听着这一切,为什么没有追回那群打人的学生,这不是教导主任该有的责任吗我也始终想不明白,只是一次考试,我跟他们无冤无仇,我本就一直是班里的尖子生,可自从城里来了一个转校生之后,他们开始频繁向我施压,这次的月底考试结束,就对我大打出手,我做错了什么
主任,他们刚才无缘无故打我。我一只手撑着被他们踹的沾满污秽的衣服,另一只手指着被他们扇的略微发肿的脸。
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你呢那么多学生为什么就打你一个人你应该自己好好反省反省。看得出来教导主任很不想插手此事,他只是路过上厕所,根本就不希望这件事情落在他的头上。
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们打了我！我听到教导主任将过错归结于我身上的时候,顿时激动起来。
你看,我就说你该反省,你是不是跟谁都大喊大叫赶紧去洗洗上课去！教导主任也不再耐心了,指着一旁的洗手池说道。自己好好想想,为什么一群人没有一个人帮你说话的对主任都敢大喊大叫,谁惯着你这种性子的
突然心一下子凉了,本来被打完第一想法是立马告诉老师,这番话就像是最后一双手死死勒住我的脖颈,让我发不出一丝声音。泪水决堤般涌出,我想擦一下眼泪,可双手、胳膊、衣角……我能触碰到的地方都是污秽,我只好提起衣领盖住脸,顺便擦去那止不住的泪。
洗手池的水龙头开到最大,水花不断冲洗着我身上的污秽,我望着卫生间满是水垢的镜子,校服被撕扯的扭曲着,侧脸微微肿胀,嘴角里面被不知道谁的脚磕破了皮,混合着泪水滑进嘴里,又咸又涩。那些支撑着我爬起来的念头、希望老师能给我讨个公道的念头在这一刻碎的像是一地的玻璃碴,每一片都映着我狼狈的脸。可我不是最优秀的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待遇
你怎么会迟到呢下午是班主任的大课,两节连上,上完这一周就该结束放周末了。
见我并没有说话,老师也只是撇了我一眼摆摆手让我回到座位上去了。
这次月底考试的成绩出来了。班主任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拍,粉笔灰腾起又落下,讲了多少遍的题型还能做错一个个的这周放假回家,都把卷子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多跟同村的同学讨论讨论,没有时间了,下次开学回来就是期中考试了,期中考试结束离最后的高考也没有几天了,都给我抓抓紧啊。多周琦学习学习,这次不仅是全班第一名,还是全年级的第一名,大家回家了多跟周琦讨论讨论,不会的多找人家问问。来周琦站起来,大家鼓掌鼓励一下。
我愣住了,穿着刚洗的半湿的校服,身后的脚印若隐若现,狼狈极了。可偏偏这个时候点到我的名字,极不情愿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可迎接我的只有零星的掌声,大片的嘲笑声此起彼伏。那些都是刚刚在厕所对我大打出手的人,可平常在班里我并没有与他们为敌。
笑什么笑,你看看你们写的卷子,我在辅导班里面讲过的题还能写错。今天放学都给我讲讲是怎么写错的、写错的原因是什么,都给我讲清楚才能回家。很显然这些话是对那些学生说的,他们都是班主任私自开的辅导班的学生,月底考试题目也是班主任参与命制的,自然会有题型讲给报她辅导班的学生,以此为噱头来拉拢学生。
好了,你坐下吧。另外咱们班新转来的赵兰兰同学成绩也是十分亮眼,刚转到我们班的第一次考试就已经崭露头角,让我们掌声鼓励一下。老师示意我坐下后,随着赵兰兰起立,浅蓝色的连衣裙套着校服外套,微微侧头,珍珠发卡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伴随着全班整齐响亮的掌声。老师我一定会向周琦同学学习,争取下次考试成为班里的第一名。
赵兰兰现有户口本来就是本市的,由于她父亲工作调动而转到省会城市就读,但是还是要在本市完成高考。转校来的那天校长带着她的父亲逛了一圈校园后亲自送到重点班级,她的父亲认为提前回来适应考试会更有助于高考的发挥,并且赵兰兰在省会高中成绩优异,重新回到市区高中一定也会崭露头角。不仅在成绩上优异,她的家庭也给了她十足的底气,高贵的气质让周边的同学都低下去三分,校花的名头自然成为了赵兰兰,而赵兰兰也很享受这个名头给她带来的优越感,不需要过多言语就会有很多同学排队要跟她成为朋友。
下次第一名一定是你的。张旭开始起哄,就是当时带头在厕所堵我的那个人。
谢谢。
好,期待你下次的考试成绩,坐下吧,我们开始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
坐下！
一整节课我都没有心思听下去,春天快要结束,已经可以感受到夏天的温度,混合着粉笔灰和汗水,我衣服的发酵的味道开始弥散,就像是泡在水里的抹布,同桌于忧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可见到我的脸色以及张旭的嚣张,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在桌兜里抽出几张湿巾让我再擦拭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正视这个姑娘,扎着讨喜的小辫子,留着大家都喜欢的分刘海,也是很可爱的一个姑娘,除了学习差点意思,其他就像是故事里的灰姑娘,透露着质朴的美丽。
谢谢。我向外挪动了桌椅,周围很多同学不经意间用试卷作为扇子,扇走我身上的气味,我不想这气味让同桌也闻到。她是离我最近的女孩,我的潜意识不希望我的难堪让她知道。
可身上难闻的气味还是不断涌出,我低下头余光里似乎都是同学看向我的目光,那种带着疑惑、带着嘲笑、甚至带着恶意的目光从我的四面八方袭来,我如芒在背,体温再度升高,额头上布满汗珠,心跳如擂鼓。终于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我立马冲出教室,在洗手池上拼命洗身上的衣服,明知这样做衣服根本干不了,但相比于难以忍受的气味,我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我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推开班主任办公室的门,却发现张旭他们早就办公室里帮忙打扫卫生了,班主任略带嗔怒对他们说：你呀,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成绩早上去了,你说要跟赵兰兰坐同桌……谈话随着我推门而进戛然而止。周琦怎么进来也不敲门顺势挥挥手让张旭先走,张旭却嬉皮笑脸地靠在门框上,冲我挑了挑眉,那眼神似乎猜到我不敢说出口。
对不起老师,我……我捏着湿透的衣角,对突然推门听到谈话这件事感到十分局促。我、我望着张旭的脸,他也盯着我似乎知道我要说些什么正等着我说出口,是一种极度的自负与嚣张。
衣服怎么湿了老师似乎也感觉到现场的微妙气氛,哎呀,没啥事就回去上课吧,最后一节课上完就放假回家了。说罢摆摆手,我就这样灰溜溜的走出了办公室。这时候正是太阳最为耀眼的时候,悬在头顶的太阳晒得影子都无处躲藏。
这是我第一次逃课,我穿着浑身湿透的衣服,坐在校门口接送大巴的最后一排。我的家在村里,上高中只能通过这些同村大巴,一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我们镇上,然后自己走路回家。大巴车还未启动,湿漉漉的衣服在闷热的车厢里开始发酵,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无视我,我不企望能和他们成为朋友,只是希望他们能无视我。
随着大巴车的启动,车内的空气开始,风顺着窗外拂过我的衣裳,竟然有一种很凉爽的感觉。我自己回想着最后他们对我的警告,下个月中旬就是比较重要的期中考试,想必是他们警告我考试排名不能超过赵兰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为了赵兰兰能拿到第一名而做出这种事情,但我就是要踩着赵兰兰拿下第一名！
顿时动力,在这短短一个小时的车程里,我似乎是遇见了真实的自己,平静的思考写过的每一道题、选下的每一个选项,我坚信自己的选择就是正确的。
等走到家,天色已然渐晚,身上的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我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挤出一个笑容推开了家门。奶奶已经在准备饭菜了,爷爷刚去上山割草回家喂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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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今天怎么回来的早了一点了奶奶拿着刚蒸好的菜卷迎我,菜等会儿就做好了,这次特地去割的猪后腿。奶奶接过我书包,你看看你,一星期回来都一身味儿,等会儿好好洗洗。
我先去帮爷爷给羊喂好了。刚想去帮帮爷爷,就被奶奶拉住了,没事围儿,你都学一个星期了,好好休息休息,老头子一个人能干。爷爷听到对话也是放下手中的草料走了进来,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快来看看你上次说的那个小羊,现在那身板壮的不得了了。爷爷乐呵呵的拉着我去看他照顾的羊群,每一个都精心呵护。那只小羊在出生的时候,正好下大雨,简陋的羊棚顶倒塌下来几块瓦砾,正好惊吓到正在生产的母羊,导致还没有生下来的那只小羊在母羊后面一路拖拽,最后生产在骚乱羊群之中,这只小羊就这样刚出生就经历了羊群的骚乱,气息微弱并伴有微弱的抽搐。我一度认为它活不过第二天,但它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并且四条腿不受控制的跑到母羊前喝奶,它的同生兄弟都不愿意这个残疾兄弟抢了它们的奶,出乎一致地阻止它靠近母羊。爷爷看这个羊觉得还有希望,就放在一个小箱子里面不断喂奶,竟然出乎意料的活了下来,还长的十分壮实。
你看嘛,这小羊长得多好,还特别亲近人,你招一下手它就过来了。说话间,那只小羊看到爷爷已经小跑着过来了,也就意味着它的晚餐时间到了。人啊,就跟这羊似的,得熬,熬过去了,都啥坎儿都能过了。
来搭把手,你给这些草料添到羊槽里,我去给这个小家伙喂奶去。
我的爸爸妈妈一年到头都在外地打工,时常过年也在产线上,只有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才会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我的童年一直是爷爷奶奶陪我度过。很多时间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上学太费钱了,以至于爸爸妈妈只能拼命在外地打工,所以我很想能多在家里呆一段时间,多帮家里减轻一点负担,可奶奶不愿意了,每次赶着我回学校让我好好学习。因为心中已经产生愧疚所以在生活上我格外节俭,幸好高中强制校服避免我一件衣服连续穿的尴尬,但是在虚荣心高度敏感的高中,大家还是能找到很多攀比的物质,比如学校没有规定的名牌鞋子、背着大logo的书包、精致的文具包里面各色的文具、课下偷偷买的零食甚至每天的饭食……每一件都刺激着我的虚荣心,让我不得不尽量远离他们的攀比,把自己埋到习题册里。
这次考试怎么样奶奶一直在给我夹肉,说是特地去买了猪肉,可实际只有小小的一块,几乎都被奶奶夹到我的碗里了。
这次还是全校第一名。我给已经很多的肉片都拨到碗边,让我的碗看起来已经盛不下了,爷爷奶奶才会吃掉盘子里已经剩余不多的菜了。
哎呀,我就说嘛,我孙子将来一定是大学生。来多吃一点,你现在用脑,正需要营养呢。听完我的成绩,爷爷奶奶笑得合不上嘴,一个劲的给我夹菜。哎呀,咱老周家马上也要出一个大学生了,不容易啊,不容易啊。爷爷放下碗筷,从桌子下面拿出小酒杯自己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又掏出来老烟枪点上。
烟掐了！大孙子还在吃饭呢。
哎呀,你看我,这不是高兴嘛。爷爷笑着甩了甩那杆老烟枪,自己喝上一杯酒。咱当一辈子老农民了,终于咱家也要有人走出去了,你只管好好学,俺老俩一定支持你。
你也别太累了,咱不求当状元,顺顺利利考上你想去的大学就行了。
放心吧奶奶。这让我更加坚定要稳固自己成绩第一名的想法。
周末假期同往常一样在家里的大木桌上刷着自己买的习题册,突然听到门外有一个女生问道：这里是周琦的家吗
我正在回想这是谁的声音的时候,同桌于忧就这样出现在我家门口,手里拎着水果,另一只手带着这次的月考试卷。
奶奶,我是周琦的同学,是来和周琦讨论试卷的。奶奶则是笑着接过水果,那你们讨论,我去给你们洗水果去。拎着水果就跑了,只剩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你怎么知道我家与平时在校的打扮不同,碎花裙子被素白的上衣外套包裹,扎着刚过肩的辫子,我不确定自己的脸是不是已经红了,这是第一次有异性主动跟我讲话。
开学的时候大家都要填写家庭基本信息,我看到了你的就记下来了。于忧看着我奶奶已经走了悄悄凑到我的耳边说：你提前走了,都不知道班主任布置了什么作业。
我心头一惊,确实提前走了连这周的作业都不知道。班主任没说什么吧。
放心,班主任问了,我说你不舒服让我帮你请假了。说罢摊开带来的练习册,这次作业是练习册的课后习题,你看着题目写到演算纸上吧。
看到练习册我放松了,那没事了,练习册我全都写完了,还是来看这次的卷子吧,你要是有不会的尽管问我。
于忧也毫不避讳,直接搬来凳子坐在我的旁边,距离近到我可以闻到她发丝的味道。平时写了无数遍已经枯燥的题目也随着窗外盛夏的阳光悦动,于忧扶着脑袋惊讶道为什么这些题原来这么简单,不禁夸赞我那文曲星下凡。突然我笑了出来,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朴实的小女孩竟然有着这么有趣的灵魂。
这才对嘛,你看笑起来多好看。突然奶奶推开门走了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又走出去给门关上了,中午饭做好了,等下让这个小妮子一块留下来吃饭噢。我没有抬头去看于忧,但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变得烫红。
饭桌上,奶奶一边问于忧饭菜味道怎么样,一边又劝着她多吃一点,于忧也难却我奶奶的盛情,吃了满满一大碗。你还是我家大孙子上学以来第一个到俺家的孩子,也没问你是哪里的
我就在咱镇子上住,到时候爷爷奶奶去镇子上了也去我家吃饭。
哎哟,那你是走着来的那也是要走好远。
没事,一会儿就走到家了,这不是来找全班第一来讨论学习的嘛。
那一会儿让我大孙子送送你,小姑娘一个人走村里不安全。听到奶奶的安排我也只好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毕竟我的功课早就复习完了。
那谢谢啦。
村子到镇上的小路,刚长起来的麦穗被风拨动。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假期作业。
没什么。于忧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下次如果他们再找你麻烦,可以给我暗示,我提前去帮你喊老师。说罢低着头一直在我旁边,跟随着我的脚步。
嗯,谢谢你。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他们让我不要跟赵兰兰争第一名。
那你恨赵兰兰吗
跟她没有关系,是他们那一群人自作主张。我猜赵兰兰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
那你怎么办
我停下来正视她的眼睛,我还是会拿到第一名。
于忧也盯着我的眼睛,突然笑道：你真的好傻啊。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在我的前面,双手背后。那需要我帮你把这件事情告诉赵兰兰吗
别告诉她这些事情。
那张旭他们下次还是在考试后堵住你。
那你早点帮我喊老师。
那你帮我提升成绩怎么样随着于忧的转身,碎花裙子也跟随着转动,恰好落日的余光被她的发梢遮挡,透过发丝的夕阳映射在我的脸上变得格外柔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再见,我家快到了,你也趁着天没黑快点回家吧。
好的。
我们学校见。
我挥手告别,快步往家里赶。
这周刚开始,便是要根据这次考试的成绩排名进行作为调整,这是学校一直以来的惯例,希望班里学习好的更互相帮助从而在全校排名中继续提升,那些成绩比较差的自然只能在后排,省得老师看见烦心。只是这次的座位调整新加了学习进步排名,张旭赫然在列,想到当时班主任没说完的话,大致应该就是张旭希望老师能给他机会和赵兰兰成为同桌吧,我不禁惊讶于老师竟然为了辅导班那点钱做到如此地步,这样及时赵兰兰再不情愿也是按照班主任喊的名次进行座位调整,容不得赵兰兰拒绝。
老师,我想跟周琦成为同桌,这样我也可以时刻向周琦学习,争取考到更高的名次。
我有点错愕的看着赵兰兰又转头看向还没有喊道名字的于忧,果断拒绝了。赵兰兰像泄了气的皮球,自己走到靠后的位置坐了下去,并没有成为张旭的同桌。可就是因为这一句话,我就换来了张旭的警告,让我离赵兰兰远一点。我偷偷将那份警告信递给同桌于忧,歪歪扭扭的字让她没忍住笑了起来,引得我也没忍住,不明所以的张旭还频频回头,导致我俩笑得更大声了。
有了我对于忧的课下辅导,她的成绩突飞猛进。上次在我家看到我自己买的习题册之后,自己也买了一本一样的,这小姑娘看起来很柔弱,但坚韧的超乎了我的想象。那本习题册的难度比我们原本的练习册课后习题难了不止一个级别,但她花费了很多时间向我请教然后自己琢磨,已经可以很快写出每一道题的思路了,虽然还没有经过考试的检测,但我很清楚她的解题能力已经远超之前了,现在的她不仅可以轻松解出题目,已经开始慢慢对题目进行拓展,自己改编题目进行解答。
每当我课后给于忧讲题,赵兰兰也会拿着练习册站在后面,可惜我们并不是同一本习题册,她还是固执的站在那里,于忧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也很不好意思就告诉了她习题册的购买地点,这样赵兰兰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也是因为赵兰兰的购买,班里大部分人都买了那本习题册。
期中考试还有两天的时间就要开始了,这种大型考试的结果都会影响后续保送名额的排名次序,大家都准备在这次考试中用尽全力,整个班级笼罩在无形的压力下。我不可能轻易就放过报送的机会,自然也没有将当时张旭的话记在心上,只顾着埋头刷着手中的习题册。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记住没有啊！一只手从我笔下抽走了习题册,恶狠狠的摔在讲台,随后压低声音说道：老子跟你说过别跟赵兰兰争第一名,我希望你能记住。说罢甩手离开,将我桌面的文具丢了一地。
太嚣张了。于忧气愤的对着张旭的背影喊道。
我拉了拉她的手摇了摇头,自己去捡那些散落的文具。我昨天给你出的卷子你写完了吗我们两个对这次的考试志在必得,互相给对方出自己预测的试题。
最后一道大题还是不会写。我看了她写的满满当当的试卷,尤其是最后一道题看得出已经套用过很多种方法。
像这种不等式压轴题,基本上都是要先确定函数单调性然后带入参数确定最小值或者最大值。要保证这道题思路完整,但后面的解答需要构造函数,不能用第一问得出的函数进行解答,那样就直接掉进命题人的圈套了,不仅浪费时间还得不出正确的结果。
我带你重新做一遍吧。我看着她呆滞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不懂装懂,肯定会自己私下继续钻研这道题,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于忧一个劲点头,一边凑过来。浑然不知赵兰兰看到我俩互相靠近的时候,气冲冲的走出了教室。
这样才是完整的解题方法,连贯下来就会很容易,你之前总是忽略第一问得出来的单调性……
周琦、于忧,你们给我站起来！班主任突然出现在班门口大喊道,很气愤的声音,让人不免心慌。我下意识的看向于忧,她已经站了起来,本来喧闹的课间教室突然死寂下来,所有人都盯着我们两个。
给我出来,去我办公室！
我不安的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心中察觉的很坏的事情要发生了。
学校三令五申禁止早恋,你们是将学校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班主任翻找着文件夹,来,把你们家长电话号码给我！
不是,老师我们没有谈恋爱,我们没有。刚弄清情况的于忧哪见过这场景,一下子就下的哭了出来。
老师,我们真没有,我们真的是在讲题。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被喊家长的场景。
有同学已经看到你们亲近的行为,你们说怎么办。
或许是因为临近期中考试,班主任也不想全校第一名落到其他班级,又或许是因为于忧哭的太伤心,就这样班主任并没有让我们两个听课,决定在临考前将我跟于忧分开了座位,并我们的同桌都换成了同性的同学,以及要写两千字的检讨书来反省这次的行为。好在没有喊家长,要不然已经花甲之年的奶奶要走很远的路到镇上等大巴车,这样的话我会愧疚一辈子。
班里不断有人揣测我跟于忧的关系,张旭更是在班里大肆造谣,我们两个也不得不互相避开,我倒是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有一定的抗压能力,大家权当我是只会刷题的呆子,但于忧就不同了,每天都被身边的好姐妹追问个不停,只能等期中考试结束回家的时候找她聊聊了,连目光对视都会被人议论。
期中考试全校同级生打乱考试,于忧就在我楼上考试。每场结束我都会不经意间往楼上看去,仅一眼就互相知道考试发挥的怎么样,我考的很好,同样于忧也是。在考试结束回家的大巴车上,我们两个很默契的坐在了相邻的位置,一路上的风从窗外掠过带动于忧的发丝,我很想问问她到底用的什么洗发水,能这么好闻。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快到站点的时候,于忧突然拿出来一个笔记本,我把不会的题写到本子上给你可以不,这样我们就不会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了。
我收下了笔记本,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
没关系。
你、考的怎么样我很想说些什么来解释上次的事情,可于忧并没有记在心里。
很好啊,你不是知道吗我以为你考完往上面看我我已经告诉你了。
嗯。
那我周末还能去你那里写题吗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你。
期中成绩是全市排名,成绩会晚一点出来,但我有信心超过赵兰兰所以每天担心放榜,张旭又带着一群小弟在我没准备的时候给我堵在厕所。赵兰兰一直在回忆自己的最后一道大题,她的结果错了,所以一直在追忆自己的步骤是否能拿一些分数,整天哭哭泣泣担心这次又没有考好。张旭总算抓到赵兰兰情感最薄弱的时候主动出击,围着赵兰兰一顿安慰,信誓旦旦的保证没有人敢跟她抢第一名。一直到考试成绩出来当天,我刚拿到于忧递给我的笔记本正准备给她写解题步骤,张旭一群人就给我围在中间。出来一下,有事找你。
我赶忙使眼色给于忧,而于忧在看到一群人将我围在中间的时候就已经去喊老师了。我不去,我还有题要写。
张旭一把抽出笔记本,摔到班级后面的垃圾桶里,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能听到的只有我开始加速的心跳声。我没有离开座位,就这样对峙着,直到班主任出现在门口。去去去都回座位上去,课间时间禁止大吵大闹,听清楚没有
没有班主任,我们只是在跟周琦同学讨论学习,你说是吧。
我点点头,并没有提起笔记本的事情,上面有于忧的笔记,要是让班主任知道了又要怀疑我俩早恋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一天天的流里流气的哪像个学生样,马上都要考试了还不抓紧给过往试卷的错题研究研究。
在我去垃圾桶捡笔记本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张旭异样的眼神盯着站在班主任身后的于忧。这次的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于忧只差两分超过赵兰兰屈居第三名,而我依旧是全校第一名,全市第三名,班主任看到这个成绩笑得合不拢嘴,全市前十名中三个都在她的班级,这下她的绩效又要往上提了。
期中总结典礼在学校操场举行,是全校性质的表彰大会,所有人浩浩荡荡的往操场去的时候,我却发现队列中并没有于忧的身影,张旭他们几个人也没在,顿时不好的感觉袭来,但是作为发言代表我必须提前到达会场核对演讲稿。应该不会对女孩子动手吧我在后台隔着幕布看着空缺的椅子想道。马上就要到我发言了,于忧还没有赶到会场,同样没有赶到的还有张旭那群人,而班主任好像视而不见一样,催促着我上台好好表达对学校老师栽培的感谢。
临时撰写的演讲稿,自然不和班主任的心意,全文不仅字数少得可怜,对各科老师的感谢也是微乎其微,最后还是由班主任操刀重写了一篇感天动地的演讲稿,就推着我上台。这时我看到衣衫不整的于忧正低着头擦去眼泪,张旭等人也在后排围着赵兰兰眉飞色舞的讲着他们的事迹,赵兰兰半信半疑的望向于忧,一股无名的火涌上我的心头,我丢下那违心的演讲稿,冲下会场,揪着张旭的领子就是雨点般的拳头。我是很穷,是来自农村的孩子,可我不是弱小,每一拳都用尽我所有的力气,他的小弟反应过来想要拉走我,却被我凶猛的拳头打的措手不及,他们也没有想到当时被踹倒在厕所没有任何还手的我能爆发出这样强劲的力量,台下乱成一片,校长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能在话筒里出言制止,雨点般的拳头很快砸开张旭的嘴角,血开始在他的脸上流淌,班主任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召集旁边的同学拉开我俩,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包裹住我,我停了下来,丢掉了被我打的没有力气的张旭,那是于忧。就这样时间彷佛停止一般直到班主任将我们几人带回办公室,平静的等着处理结果,班主任一个个拨通我们的家长,同时校长也单独找到我询问情况,我一五一十地将全部经过告诉了校长,通过调取监控查证当时教导主任路过的情况。
当看到奶奶迈着不稳的步子,走过校门的花坛的时候,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我是一个很渴望能真正独立的人,不希望任何事情因果让其他人承担,同时赶到的还有张旭的父亲,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张旭的父亲还没有听完前因后果,就将张旭拉进办公室一阵拳打脚踢,老子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都在学校干了些什么！整天给我惹事！知不知道我每天都累的要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以后能有出息……我跟奶奶站在办公室门口,低着头听着里面的鞭打声,彷佛我们才是有罪的那一方。
于忧的父母也赶到学校,很痛心自己的女儿被别人欺负,立刻施压学校查到霸凌的学生,必须要绳之以法,班主任也保不下张旭,任凭学校处置。
很幸运,校长在查看了监控之后,停职了教导主任,并将张旭交给派出所进一步处理,班主任也因为私自开始辅导班并泄露试卷题目被停职,我跟于忧作为受害者收到了学校的学费补贴,继续在学校上课。顶替班主任的是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圆圆的脸看起来跟我们年龄没有相差多少,但是她的教学方式却跟之前完全不一样。没有了那么多繁琐的课后任务,同时薄弱项补足的方式建立小组学习,让大家之间的交流更加紧密了,少了早恋的猜测,我们于忧也可以在课间正常的讲题了,同时加入的还有赵兰兰。
冬装一件件褪去,考前的压迫感也格外沉重,平时嬉笑的课间也只有少数同学上厕所或者接水,大部分还在回顾上节课的内容,空气中充满了笔墨的味道,于忧也在这段时间完成了对赵兰兰成绩的反超,再加上我的让步,于忧顺利获得了保送名额。
临考前,班主任感觉到学生巨大的压力,提议抽一下午的时间到海边放松。我们的城镇临近海边,可只有这次放下了肩上的书包,我们第一次没有因为休息而感到愧疚,所有人都在海岸线奔跑,目送着太阳落入水中,赵兰兰从身后抓住了我的手,里面是一张纸条。
原来那不明所以的仇意来自赵兰兰对我的不经意的爱慕,才引得张旭充满敌意,可回头想来,我并没有与她有过多的交际,甚至每一次的目光交汇都立马结束。
我收下了纸条却也没有答复,因为青春的我们并不会仅限于遇到一个人,她会有更多的选择,我也深知自己的家庭不能支撑起我跟赵兰兰的关系,就让时间告诉她答案。
当我走出考场,于忧已经在考场门口等待,还是那条碎花裙子,简单的短发,亦如我初见时的模样。所以我们会在下个人生的起点再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