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什么都加了,又像什么都没加。
他捧着碗迟疑了一下,小锦鲤只说:“你不是自信吗?不是说人的命能自书?你写的文条里,第八百九十四条,讲的是‘言论自由、心念不诛’。你自己喝啊。”
沈济清咬了咬牙,喝了半碗。
脸色直接就变了,眼睛发红,手开始抖。
李全一看不对劲,赶紧上来扶:“娘娘,那盆不能喝?”
小锦鲤看着他:“不至死,但撑不住。”
“心里有鬼的人喝下去,味道最冲。”
“我没下毒。”
“但我在里头放了一味药——叫‘真气散’。”
“只有心里不稳的人,才会犯恶寒。”
“你看看他,自己知不知道自己讲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沈济清站不住了,被人扶着退下。
小锦鲤看着剩下的那帮人,指着第三盆:“还有谁想说梦里写的是真命?”
没人敢动。
最后站出来的是个年轻的小讲士,颤着手端起了空盆。
“我选这个。”
她点头:“你是第一个讲‘梦可质’的人,你说梦可验,梦里能写真实,那你现在吃这口空的,看你能不能梦到自己吃饱。”
全场噤声。
小讲士跪下:“弟子不敢。”
她冷声回:“不敢?你们那三千条不也是梦里写的?”
“我今天就让你们看清楚——梦是虚的,人是实的。”
“梦不能写命,嘴不能救人。”
“谁敢把自己托给梦,那他就是等死。”
她最后看了那第一盆米水一眼,吩咐道:“分给旁听的人喝。”
“他们没说一句话,最清净。”
“清汤给清人。”
李全领命把米水分下去时,小锦鲤已经转身进殿。
她边走边说:“明天是第三日。”
“谁要敢不写,谁要敢反口,就不是选哪盆的事了。”
“是直接清名字。”
半夜申时,宫中西墙起了第二股烟。
不是梦楼那边,是北河小渡口传来的。
半夜申时,宫中西墙那股烟刚压下去,北河小渡口那边又冒起来。
风顺着河道吹,黑灰被卷着跑。
李全背着药匣冲进来,手臂上还挂着几片草叶。
说渡口的铺面着了,一条木梁船也烧翻了,河面上漂着油。
小锦鲤起身,披外衣,不回头,让人把旧政殿里那支黑笔带上。
又叫库房拿两只铜印,一大一小。
出宫走北门,城门石地还热着,白日里翻出的那块门板靠在墙根,血字像刚干。
李全在前带路,拐到渡口,火头还在哧哧响。
河水被烤得直退,浮木顶着岸桩撞。
小锦鲤抬掌压了压,让禁军别光围火,把人先围起来。
她站在渡口牌坊下,看了一眼地上铺开的草席。
上面躺着三个人,都熏得一身黑,嘴里咳焦味。
其中一个脖颈处有条细绳勒痕,还挂着半截青藤。
“先收火,别用河水,用井水,不够就打皮桶去东坡。
河水先别碰。”
她说完,让人把渡口账簿抄出来,对着来船号和今日卸货单子。
一人一个对,敢乱说就叫他把今天走过的步数写出来。
写得前后合不上就拎去一旁。
烧翻的那条木梁船斜着卡在苇荡里。
船舱里被烧出一截黑洞,洞口边上溶了一层蜡,像白蛇趴着。
李全蹲下,用刀尖挑了一下,蜡底下竟是一片白瓷。
小锦鲤伸手示意,叫人抬盆净水。
先把一小块放进去试温,再把整片瓷从蜡里慢慢卸出来。
瓷片背面有划痕,拼了一会儿,能看出是匣盖的一角,上面刻着“北渡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