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水还没热,小锦鲤已经站起来,把旁边那把铁锅盖拿下来,砰一声压在灶上,声音闷实,像把门关死了。
火哔哔啵啵地烧,锅底开始吱吱响。
李全还在门口杵着,身子发僵,一直盯着那口锅不敢动。
皇帝躺着,没睁眼,脸苍白的厉害,一点血色都没了。灶台热气已经开始往他身上扑,他也没吱声。
小锦鲤没叫人,她自己抄了把漏勺,把灶台旁边那口瓦罐掀开,水汽往脸上扑,她没动,勺子下去一捞,鸡汤香直接窜出来。
不是膳房的,是她自己熬的——前天留的老母鸡汤,今天又加了一把金针菜,咸味挂的刚刚好,火候正卡着。
她把鸡汤舀进小锅,一手提着勺,一手把锅边那只碗拿起来,用袖子抹了抹,往里倒了一勺热汤,再加了点饭粒。
没谁吭声,东厂那帮人跪着,皇帝躺着,李全僵着。
她手一抬,碗搁地上。
“起来喝。”
皇帝没动。
她蹲下去,把碗推近了他脑袋边,声音低的像锅边的火,“喝一口。”
还是不动。
她也没管,直接抬手把那一碗灌进他嘴边,没烫着,就是温的——他咽了。
咽的慢,像条搁岸上的鱼,口干舌裂,又不服。
她没再舀第二口,碗搁那儿起雾,白汽飘上来,把皇帝那点残气都捂住了。
“从今天起,你吃我的饭,睡我的屋,拿我的银子。”
“锅是我的。”
“饭也是我的。”
“你要再饿三天,我就不抬你回来。”
皇帝还是没说话,只是气喘的比之前轻了一点。
她站起来,把锅盖盖回去,火压下去一点。
李全这时候才敢往前挪了一步,声音发颤:“娘娘,锅开了吗?”
“开了。”
她回头看了皇帝一眼,“饭还没给全。”
锅边水滚了,鸡汤又翻一遍,她把勺子拿回来,勺勺往锅里添糯米饭,粥成形的时候,外头天也亮了。
慈安宫门口,那帮排了一宿的领膳太监还在原地蹲着,没人敢走,谁都等着锅里出声。
李全拎着个破木盆出去,喊了一嗓子:“今天只发一锅,先认账的先领!”
没人说话,但全都站起来了,排的比昨晚还齐。
锅里粥刚炖开,小锦鲤就把账册拿出来了。
她翻到昨天那一页,底下空着,只有东宫、太皇太后那几道折子摞着搁边上。
她提笔在“御前膳房”后面写了四个字:
【认账就饭】
字不大,但压的死。
锅开的不急,她不想急。
皇帝喘的没之前快了,脸还是没血色,但那口汤在肚子里滚着,他撑着想坐起一点,小锦鲤没帮他,脚一抬把他膝盖踹下去,“你不是认账了吗?那就自己坐着吃。”
皇帝终于发了个音,不高,像是被柴火呛了一口,“你真要一直这样?”
“废话。”她翻着账,“我不这样,你早把锅架我脑袋上了。”
“我六岁,你饿的过我?”
她没看他,只盯着账册,一页一页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