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丝丝缕缕钻进鼻腔时,沈墨白正俯身给病床上的小男孩掖被角。小家伙刚发过烧,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呼吸声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爸爸。
软糯的童音突然响起,沈念抓住他白大褂的下摆,掌心带着刚退烧的微汗,耿叔叔还会来吗
沈墨白的动作顿了半秒,指尖触到被单上细密的褶皱。窗外的梧桐叶被晚风掀起,碎金般的月光漏进来,恰好照亮他腕骨处淡粉色的疤痕
——
那是五年前试图挣脱束缚时,被铁链磨出的印记。
不会了。
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念念要好好睡觉,明天还要做检查。
话音未落,走廊里突然传来金属器械坠地的脆响,紧接着是护士慌乱的道歉声。沈墨白下意识将沈念往怀里拢了拢,这个动作让他后颈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领。五年了,他总能在最平静的时刻,听见那些属于过去的锁链声。
病房门被推开时,消毒水的味道突然被雪松味的古龙水冲散。耿骁倚在门框上,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金丝眼镜后的眼镜像结了冰的湖面,正落在沈墨白护着孩子的手上。
沈医生,
耿骁慢条斯理地解着袖扣,银质的扣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五年不见,你倒是把‘鸠占鹊巢’演绎得淋漓尽致。
沈念吓得往沈墨白怀里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沈墨白站起身,白大褂在身侧划出一道紧绷的弧线,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耿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你出去。
出去
耿骁轻笑一声,步步逼近,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沈墨白,你偷走我的东西五年,现在跟我谈规矩
他的目光扫过沈念惊惧的小脸,最终定格在沈墨白紧抿的唇上。五年前那个总是低着头,连说话都带着颤音的人,如今眼神里多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淬了冰的火,又冷又烫。
念念是我一个人的。
沈墨白将孩子护在身后,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当年的事,是你强迫我,我没有义务替沈雪……
闭嘴！
耿骁猛地掐住他的下颌,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那块脆弱的骨头,提她你也配
沈墨白被迫仰起头,脖颈拉成一条紧绷的线。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清晰地看见耿骁眼底翻涌的戾气,和五年前那个雨夜如出一辙。
那天沈雪穿着高定礼服,端着香槟在宴会上笑得花枝乱颤,对着围上来的名媛们玩笑般抱怨：结婚生孩子想想都可怕,我哥要是能替我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站在角落的耿骁端着酒杯,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不远处的沈墨白身上。那个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却跪在地上正在给宾客处理伤口的男人,垂着眼帘,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安静得像幅画。
没人知道,沈墨白是双性人。这个秘密被沈家小心翼翼地藏了二十多年,却在沈雪和耿骁的联姻协议上,成了最致命的破绽。
沈医生,
耿骁的声音带着酒气,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小雪不想生,不如你替她
沈墨白手里的医药箱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碘伏洒了一地,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他猛地回头,撞进耿骁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温度,只有一场蓄谋已久的算计。
耿先生,请你自重。你是我妹夫...
他攥紧了手里的纱布,指节泛白。
自重
耿骁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你以为躲得掉沈家拿了耿家的好处,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沈墨白不愿回想的噩梦。他被耿骁囚禁在郊外的别墅里,窗户装着铁栏,门被锁死,每天都有医生来检查他的身体。耿骁总是在深夜出现,带着一身酒气,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小墨白,乖一点。
他抚摸着沈墨白的脸颊,动作轻柔,眼神却冷得像冰,等你生下孩子,我就让你走。
沈墨白试过逃跑,换来的却是更加偏执的囚禁。耿骁把他锁在卧室里,用铁链拴住他的脚踝,冷眼看着他挣扎：别逼我对你更狠。
身体的变化比精神的折磨更让人绝望。孕吐、嗜睡、情绪失控……
那些属于女性的生理反应,让他一次次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他看着镜子里日渐臃肿的身体,第一次明白了沈雪那句玩笑话背后,藏着怎样的残忍。
直到孩子七个月大时,他趁着耿骁出差,用藏起来的发夹撬开了锁。那天暴雨倾盆,他光着脚在泥地里跑了很久,脚踝上的锁链磨得血肉模糊,最终体力不支倒在路边,被路过的货车司机救走。
逃离别墅后的日子,沈墨白像惊弓之鸟,一路颠沛流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这个不该来到世上的孩子打掉。这是耿骁强加给他的枷锁,是那段屈辱过往的证明,他一秒钟都不想再与那个男人有任何牵扯。
他辗转找到一家偏远的私人诊所,当医生告诉他怀孕月份太大,手术风险极高时,沈墨白几乎是跪着求对方。医生,求求你,帮我做掉吧,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他的声音嘶哑,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可医生看着他隆起的腹部,摇了摇头：小伙子,不是我不帮你,这么大的月份,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被拒绝后,沈墨白没有放弃。他自己就是医生,清楚手术的风险,但他更清楚这个孩子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开始查阅各种资料,试图找到能让孩子流产的方法,可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
对麻醉过敏。这是他作为医生最大的讽刺,也是横亘在他面前最难以逾越的鸿沟。如果不能麻醉,那意味着任何手术对他来说都是炼狱。
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沈墨白的身体越来越沉重,精神也濒临崩溃。他常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梦里全是耿骁冰冷的眼神和铁链拖地的声音。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那天,他独自一人来到郊外的一处废弃仓库。仓库里阴暗潮湿,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他找来一根粗壮的木棍,紧紧握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孩子。
他哽咽着说,是爸爸对不起你,不该把你带到这个世上受苦。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举起木棍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胯骨。咔嚓
一声脆响,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沈墨白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他咬着牙,强忍着剧痛,又举起木棍砸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倒在冰冷的地上,意识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仿佛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轻微的胎动,那是这个小生命在向他传递着求生的信号。那一刻,沈墨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所有的怨恨和决绝,在瞬间化为乌有。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小医院的病床上。旁边的婴儿床里,一个皱巴巴的小生命正在安静地睡着。那是他的孩子,是他用断骨之痛换来的生命。
沈墨白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孩子柔软的脸颊,眼泪再次流了下来。他给孩子取名叫沈念,既是思念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也是提醒自己,要为了这个孩子好好活下去。
爸爸！
沈念的哭喊将沈墨白拉回现实,他用力推开耿骁,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怀里的孩子吓得浑身发抖。
耿骁！
沈墨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更多的却是愤怒,你吓到他了！
耿骁看着他护犊子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密密麻麻地疼。这五年,他派人找了无数地方,却杳无音讯。沈墨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带走了他唯一的念想。
他也是我的儿子。
耿骁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沈念酷似自己的眉眼,心底的戾气渐渐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取代。
沈墨白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五年前你把我当生育工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是你的儿子耿骁,你想要的从来不是孩子,是沈家的利益,是沈雪不愿意给你的东西。
不是这样的。
耿骁下意识反驳,却在看到沈墨白眼底的绝望时,语塞了。
他不得不承认,最初接近沈墨白,确实是因为沈雪的那句话,因为家族联姻的需要。可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看着那个总是沉默隐忍的人,在深夜偷偷哭泣,在被他伤害后,依然会在他生病时,笨拙地照顾他。
明明沈墨白也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市中心医院最权威的主任。却被自己囚禁在身边...
他开始贪恋沈墨白身上的气息,习惯了他在身边的安静,甚至在他逃跑后,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慌。
墨白,跟我回去。
耿骁放软了语气,试图伸手触碰他,我知道以前是我错了,我……
不必了。
沈墨白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耿先生,我们早就两清了。念念我会自己抚养,不会麻烦你。
两清
耿骁的眼神又冷了下来,沈墨白,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只要我想,你和这个孩子,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威胁的话语像冰锥一样刺进沈墨白的心里,他抱紧了怀里的沈念,声音带着决绝：耿骁,你要是敢伤害念念,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耿骁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你就这么恨我
沈墨白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将沈念放在病床上,盖好被子。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倔强。
耿先生,请你离开。
他再次下了逐客令,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耿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念,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沈墨白的身体晃了晃,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心脏跳得像要炸开。他知道,耿骁的出现,意味着他平静的生活彻底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天,耿骁没有再出现,却像无处不在的影子,渗透了沈墨白生活的方方面面。医院里突然多了很多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沈念的主治医生换成了国内最好的专家,甚至连他租住的小区,都多了不少巡逻的保安。
沈墨白试图反抗,却发现自己像掉进了一张无形的网,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
这天晚上,他刚把沈念哄睡着,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
沈雪。
哥,
电话那头传来沈雪娇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听说……
耿骁找到你了
沈墨白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五年了,沈雪从未联系过他。这个妹妹,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骄纵任性,却在关键时刻,将他推入了深渊。
有事吗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哥,你别这样嘛。
沈雪的声音软了下来,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话。但你也知道,我和耿骁的联姻对沈家多重要,我……
够了。
沈墨白打断她,沈雪,从你说出那句话开始,我们就不是兄妹了。
哥！
沈雪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有了念念,耿骁对你们也不错……
不错
沈墨白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把我关起来,强迫我生孩子,这叫不错沈雪,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你只在乎你自己。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沈雪带着哭腔的声音：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耿骁说了,只要你回去,他什么都答应你。
沈墨白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一边。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耿骁那张冷漠的脸。
他知道,耿骁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男人偏执又疯狂,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会不择手段地得到。
第二天一早,沈墨白刚带着沈念做完检查,就被一群保镖拦住了去路。为首的保镖恭敬地说：沈先生,耿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沈墨白皱眉：我不去。
沈先生,
保镖的语气强硬起来,耿先生说了,您要是不去,我们就只能……
请您过去了。
沈墨白看着他们虎视眈眈的样子,又看了看怀里的沈念,最终还是妥协了。他不能让孩子受到伤害。
保镖将他们带到了一家高级餐厅的包间里。耿骁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衫,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戾气,多了几分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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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
耿骁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沈墨白抱着沈念坐下,警惕地看着他。
念念,想吃什么
耿骁没有看沈墨白,而是将菜单递给了沈念。
沈念怯生生地摇了摇头,往沈墨白怀里缩了缩。
耿骁的眼神暗了暗,却没有勉强。他收起菜单,看向沈墨白：墨白,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沈墨白说。
我知道你恨我。
耿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
弥补
沈墨白冷笑,你怎么弥补把那五年还给我还是让我忘了那些痛苦的记忆
我……
耿骁语塞了。他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耿骁,
沈墨白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我只想带着念念好好生活,我们不想再被打扰了。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就放过我们吧。
我做不到。
耿骁毫不犹豫地说,念念是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流落在外。你也是……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沈墨白的心猛地一颤,他看着耿骁眼底的深情,有些不知所措。这个男人,真的会爱上自己吗还是说,这只是他的又一场算计
墨白,
耿骁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却被沈墨白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我混蛋,我不是人。但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和念念,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弥补我的过错。
沈墨白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这五年,他已经受够了欺骗和伤害,他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耿先生...你的承诺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伤害。
最终,沈墨白说。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那天的谈话,沈默白说完便离开了。
这天晚上,沈墨白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又回到了那个被囚禁的别墅,耿骁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割在他身上,铁链拖地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他拼命地想逃,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第二天早上,沈墨白醒来时,头痛欲裂。他看着身边熟睡的沈念,心中的烦躁一下子消散。孩子是他用命换回来的...
这里不能待下去了,必须要尽快离开。避免沈家和耿骁再次找上门来...说完沈默白便收拾行李和证件。打算在最快的时间离开这里...
沈墨白的动作很快,他将自己和沈念的衣物简单打包,塞进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里。证件、银行卡和少量现金被他仔细地放进随身的背包里,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仓促的决绝。
沈念被他收拾东西的动静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小奶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
沈墨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对他露出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容：念念,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玩,好不好
新的地方
沈念眨巴着大眼睛,那耿叔叔会一起去吗
提到耿骁,沈墨白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强压下心头的涩意,摇了摇头：不会哦,就我们两个人,像以前一样,爸爸带你去看不一样的风景。
沈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他从小就跟着沈墨白四处辗转,对于搬家这件事并不陌生,只是这一次,他隐约感觉到爸爸的情绪有些不一样。
收拾好行李,沈墨白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早上六点多。这个时间点,路上的人应该还不多,正好方便他们离开。
他拉起行李箱,牵着沈念的手,轻轻打开房门。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走到楼下,沈墨白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看到那些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拉着沈念快步走向小区门口,想要尽快离开这个让他不安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从旁边的阴影里开了出来,稳稳地停在他们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耿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沈墨白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沈念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他怎么也没想到,耿骁竟然会在这里等着他。
墨白,你要去哪里
耿骁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墨白没有回答,只是拉着沈念想要绕开轿车离开。
可轿车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始终挡在他们面前。耿骁从车上下来,走到他们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墨白,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耿骁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沈墨白的声音冰冷,耿先生,请你让开。
你要带着念念去哪里
耿骁没有让开,反而追问起来,是不是因为昨天我说的话墨白,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逼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
沈墨白冷笑一声,耿骁,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从你把我关起来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我也知道我伤害了你。
耿骁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我是真的爱你,墨白,我不能没有你和念念。
你的爱太沉重,我承受不起。
沈墨白说,耿骁,放过我们吧,也放过你自己。
我做不到。
耿骁固执地说,念念是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再次从我身边消失。
念念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和你没有关系。
沈墨白激动地说。
墨白,你怎么能这么说
耿骁的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念念身上流着我的血,他也是我的孩子。
他不是！
沈墨白嘶吼着,他是我用命换来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小区保安的注意,有人远远地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沈墨白意识到这里不是争吵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耿骁,如果你还念及一丝旧情,就请你让开,不要让我们在这里难堪。
耿骁看着沈墨白决绝的眼神,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知道,沈墨白是真的想要离开他。
墨白,你真的非要这样吗
耿骁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沈墨白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地看着他。
耿骁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缓缓地让开了路。他看着沈墨白拉着沈念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区大门,消失在街角,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沈墨白拉着沈念一路快步走着,直到确认身后没有人跟上来,才稍微放慢了脚步。他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火车站的名字。
坐在出租车里,沈墨白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他知道,他必须离开这里,离开耿骁,才能给念念一个安稳的生活。
到了火车站,沈墨白买了一张去往南方小城的火车票,是最早的一班,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发车了。
他带着沈念坐在候车室里,沈念靠在他的怀里,小声地问：爸爸,我们真的不回来了吗
沈墨白抚摸着他的头,轻声说：嗯,我们不回来了,爸爸带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沈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沈墨白的胳膊。
火车终于到站了,沈墨白拉着沈念,随着人流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坐下后,他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城市,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一定要保护好念念,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火车缓缓开动,载着沈墨白和沈念驶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而另一边,耿骁站在小区门口,看着沈墨白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帮我查一下,沈墨白买了去哪里的火车票,立刻,马上！
耿骁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挂了电话,耿骁的眼神里充满了阴鸷。他不会让沈墨白就这样离开他的,绝对不会。无论沈墨白跑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把他找回来。
几个小时后,耿骁收到了手下的回复,得知沈墨白买了去往南方小城的火车票,已经出发了。
他立刻让人备车,亲自开车追了上去。他知道,沈墨白乘坐的那班火车要十几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他还有机会。
一路上,耿骁开得飞快,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沈墨白决绝的眼神。他心里充满了悔恨和恐慌,如果这一次真的失去了沈墨白和念念,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火车上,沈墨白靠着窗户睡着了。沈念也依偎在他的怀里,睡得很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格外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沈墨白被一阵颠簸惊醒。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发现火车已经进入了山区,周围的风景变得越来越陌生。
他拿出手机,想要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他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火车突然停了下来。广播里传来列车员的声音,说是前方路段出现了故障,需要临时停车检修,具体发车时间待定。
车厢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抱怨声。沈墨白的心也沉了下去,他不知道这次停车会持续多久,如果耽误了时间,被耿骁追上来就麻烦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火车始终没有开动的迹象。沈墨白越来越焦虑,他不停地看着窗外,希望能看到火车开动的迹象。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他看到远处的铁轨旁,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车上下来,朝着火车的方向走来。
沈墨白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耿骁。
他怎么也没想到,耿骁竟然会追得这么快。
沈墨白立刻抱起沈念,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车厢里人太多了,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耿骁很快就找到了他们所在的车厢。他推开人群,一步步朝着沈墨白走来,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坚定。
墨白,跟我回去吧。
耿骁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恳求。
沈墨白紧紧地抱着沈念,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耿骁,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让你和念念跟我回去。
耿骁说,墨白,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从来就没有机会,从你为了沈雪算计我的时候。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沈墨白说,耿骁,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我不走。
耿骁固执地说,除非你跟我回去,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两人的争吵再次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沈墨白觉得很难堪,他不想在这里和耿骁纠缠下去。
耿骁,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沈墨白威胁道。
你报警吧。
耿骁说,就算被警察抓起来,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沈墨白看着耿骁疯狂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恐惧。他知道,耿骁是说到做到的,如果真的把事情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对念念。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耿骁,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但不是在这里。
耿骁点了点头：好,你说去哪里谈
等火车开动后,到了下一个车站,我们下去谈。
沈墨白说。
耿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沈墨白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他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火车终于重新开动了。车厢里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沈墨白却依旧心事重重。
他知道,下一个车站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一场艰难的谈判。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说服耿骁放手,也不知道自己和念念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沈墨白抱着沈念,跟着耿骁下了火车。
站台上很空旷,只有他们三个人。风吹过站台,带着一丝凉意。
墨白,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
耿骁说。
沈墨白放下沈念,拉着他的手,看着耿骁：耿骁,说实话。你不是爱念念...你是以为耿家,还有沈雪的那句玩笑。就当我求你...放过我和念念。你要多少个孩子都可以,但是我只有念念。
我知道我以前的方式不对,我以后会改的。
耿骁说,墨白,我会学着尊重你的想法,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事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耿骁,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沈墨白说,耿骁...你还是不懂。那些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你说补偿我就可以消除的。
墨白...我懂,所以我才更需要你。不是因为念念...只是因为你。沈雪当初那句玩笑不是我想靠近你的想法,是那个在宴会上穿着白色西装却愿意跪在地上为宾客处理伤口的你。我知道我的爱很卑鄙,因为我们的家族并不会允许。但是我就是想要得到你...
耿骁说,墨白,我的方式是错的。我改...一年、两年就算你一直不原谅我也没关系。让我能时时看到你们...可以吗
沈墨白看着耿骁眼底的坚定,知道自己再怎么拒绝也无济于事。耿骁是偏执的,如果不答应。他不保证他会做出比五年前更加疯狂的事情。他想了想,说：好。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单独把念念带走...
耿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会一直等下去,直到沈墨白愿意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天。
最终,沈墨白还是没能去南方。回到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A市。
沈父沈母看到消失五年的儿子瘦弱的模样,痛哭不已。还有沈雪,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深爱自己的哥哥变成这副模样。
沈墨白带着沈念走进沈家大门时,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沈父手里的茶杯
哐当
一声落在茶几上,滚烫的茶水溅出来,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沈母捂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哥……
沈雪站在楼梯口,身上还穿着丝质睡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像纸。她看着沈墨白清瘦的身影,和他身后怯生生抓着他衣角的沈念,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楼梯上。
沈墨白没有看她,只是弯腰将沈念护在身后,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爸,妈,我们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父站起身,踉跄着走上前,想要碰他的肩膀,手伸到半空却又停住了,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瘦了,怎么瘦成这样……
沈母扑上来抱住沈墨白,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我的儿啊,这五年你去哪里了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墨白任由她抱着,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五年的漂泊让他早已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此刻突如其来的温暖,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能感觉到母亲的颤抖,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栀子花香皂味,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妈,我没事。
他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声音有些沙哑。
沈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地喊了句：爸爸……
沈母这才注意到沈念,她松开沈墨白,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这个眉眼酷似耿骁,却又带着沈墨白温和气质的孩子,眼泪流得更凶了：这是……
念念都长这么大了……
沈念怯生生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念念...他们是爷爷奶奶。沈墨白耐心的安抚着沈念。
爷爷奶奶好...我是念念。
乖孩子...乖...
沈雪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沈墨白面前,眼圈通红,声音哽咽：哥,对不起……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真的……
别说了。
沈墨白打断她,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怨,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越是平静,沈雪心里就越难受。她知道,哥哥这是彻底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牵扯了。她
扑通
一声跪在沈墨白面前,泪水模糊了视线：哥,你打我吧,骂我吧,只要你能消气,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起来吧。
沈墨白的声音依旧平静,我累了,想带念念去休息。
沈父连忙扶起沈雪,对沈墨白说：我已经让张妈给你收拾好房间了,还是你以前住的那间,快去歇歇吧。
沈墨白点了点头,牵着沈念的手,径直走上楼梯。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客厅里的任何人。
回到熟悉的房间,沈墨白才有了一丝恍惚。房间里的摆设和五年前几乎一模一样,书桌上还放着他当年没看完的医学书,书架上摆着他获得的各种奖状。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爸爸,这里是我们的新家吗
沈念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沈墨白揉了揉他的头,轻声说：算是吧,这是爸爸以前住的地方。
沈念点了点头,跑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开心地说：这里好漂亮啊。
看着沈念开心的样子,沈墨白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只要念念能开心,在哪里都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沈墨白和沈念就在沈家住了下来。沈父沈母对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吃的,生怕他们受一点委屈。沈雪也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沈墨白,给他端茶倒水,陪沈念玩耍,但沈墨白始终对她很冷淡。
沈墨白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能持续一段时间,可他低估了耿骁的执着。
这天下午,沈墨白正在房间里看书,沈念在旁边玩积木。突然听到楼下传来沈母的声音,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放下书,走到窗边往下看。
只见耿骁站在院子里,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玩具箱,正在和沈母说着什么。沈母的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让他进了院子。
沈墨白的心猛地一沉,他没想到耿骁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来。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沈墨白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耿骁站在门口,穿着一身休闲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墨白,我来看望你和念念。
沈念听到耿骁的声音,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他手里的玩具箱,眼睛亮了亮,但还是下意识地躲到了沈墨白身后。
念念,看叔叔给你带什么好玩的了。
耿骁把玩具箱放在地上,打开盖子,里面装满了各种新奇的玩具。
沈念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渴望,但还是看着沈墨白,等待他的允许。
沈墨白看着他,轻声说：去吧,玩一会儿。
得到允许,沈念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玩具箱前,拿起一个变形金刚,开心地玩了起来。
耿骁看着沈念开心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转过头,看向沈墨白：墨白,我能进去和你谈谈吗
沈墨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进来吧。
两人走进房间,沈墨白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墨白,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耿骁问道。
挺好的。
沈墨白淡淡地说。
那就好。
耿骁说,我已经和你爸妈说好了,以后我会经常来看看你和念念。
沈墨白皱了皱眉：耿骁,我们说好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
我知道。
耿骁打断他,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多陪陪念念,也想……
多看看你。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沈墨白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墨白,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也不奢求你能立刻原谅我。
耿骁说,但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我真的变了。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事,也不会再干涉你的生活,我只想默默地陪在你们身边。
沈墨白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耿骁的话,过去的伤害太深,让他不敢轻易再敞开心扉。
就在这时,沈念拿着变形金刚跑了进来,开心地说：爸爸,耿叔叔给我买的玩具好好玩啊。
沈墨白摸了摸他的头,说：喜欢就好。
耿骁看着他们父子俩温馨的互动,心里充满了羡慕和渴望。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像沈墨白一样,得到沈念的依赖和信任。
念念,明天叔叔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耿骁笑着问道。
沈念看了看沈墨白,见他没有反对,才用力点了点头：好啊。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耿骁开心地说。
傍晚,耿骁离开了沈家。沈雪走到沈墨白面前,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哥,耿骁他……
是真心想弥补的。这五年,他一直在找你,没有一天不在自责。
沈墨白看着她,淡淡地说：这和你没关系。
哥,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
沈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我希望你能幸福,真的。耿骁他虽然以前很混蛋,但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沈墨白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房间。
他知道沈雪说的是实话,但他心里的那道坎,不是说跨就能跨过去的。
第二天,耿骁如约来接沈念去游乐园。沈墨白本来不想让他们单独出去,但看到沈念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了。
不许带他去危险的地方,不许给他买太多零食,下午五点之前必须送回来。
沈墨白不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念念的。
耿骁保证道。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沈墨白的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耿骁的态度,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下午五点,耿骁准时把沈念送回了沈家。沈念玩得很开心,小脸蛋红扑扑的,嘴里不停地说着游乐园里的趣事。
爸爸,耿叔叔带我去玩了过山车,好刺激啊。他还买了棉花糖给我吃,甜甜的,好好吃。
沈念兴奋地说。
沈墨白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耿骁看着沈墨白,笑着说：墨白,念念很乖,也很懂事。
沈墨白点了点头,说：谢谢你。
不客气。
耿骁说,墨白,明天我能再来吗
沈墨白犹豫了一下,说：随便你。
耿骁听到这话,开心地笑了起来。
从那以后,耿骁几乎每天都会来沈家看望沈墨白和沈念。他会陪沈念玩耍,会帮沈墨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会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沈墨白看书或者工作。
他的存在,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却又不会让人感到压迫。沈墨白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在他没来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感到有些失落。
这天下午,沈墨白正在客厅陪沈念搭积木,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他起身走到门口一看,顿时愣住了。
耿骁的父母带着耿家的几位长辈,正站在门口和沈父沈母说话。耿母手里还提着几个精致的礼盒,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这是……
沈墨白有些不知所措。
耿母看到沈墨白,连忙走上前,拉着他的手,亲热地说：墨白啊,我们是阿骁的母亲,早就想来看看你和孩子了,一直没机会,你可别见怪啊。
沈墨白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客气地说：耿夫人客气了。
耿父也走上前,一脸诚恳地说：墨白,以前是我们家臭小子不懂事,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们做父母的也有责任。今天我们来,是想替他向你道个歉,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次。
沈墨白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他没想到耿家的人会亲自上门,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墨白啊,
耿家的一位长辈开口了,耿骁这孩子虽然脾气倔了点,但心肠不坏。这五年,他为了找你,吃了不少苦,人也瘦了一大圈。我们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也真的很在乎你和孩子。你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是啊,墨白。
另一位长辈也附和道,你看念念多可爱啊,他不能没有爸爸。你就当为了孩子,再考虑考虑吧。
沈墨白的心被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这句话刺痛了。他低头看了看沈念,小家伙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这群陌生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
沈墨白深吸一口气,说,但这是我和耿骁之间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的。谢谢你们的关心。
墨白,话可不能这么说。
耿母说,你和耿骁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们耿家的事。我们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人总要往前看啊。耿骁现在已经变了很多,他会好好对你和孩子的,我们可以向你保证。
沈墨白摇了摇头：这不是保证就能解决的问题。
就在这时,耿骁从外面回来了。他看到家里的长辈都在,顿时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耿骁问道。
我们再不来,你就把‘媳妇’和孙子都弄丢了！
耿父瞪了他一眼,还不快给墨白认个错。
他们也不是老顽固之人,况且这个男儿媳还给他们生了一个孙子。说什么都要让自家的臭小子拐回家。
耿骁走到沈墨白面前,认真地说：墨白,不用搭理他们。
沈墨白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耿母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墨白,我们特意带了些你爱吃的东西,让张妈给你做顿好吃的,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沈墨白本想拒绝,但沈母拉了拉他的衣角,对他摇了摇头。他知道母亲的意思,耿家在
A
市势力庞大,不能轻易得罪。
好。
沈墨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晚饭时,气氛异常热闹。耿家的长辈们不停地给沈墨白和沈念夹菜,说着各种好话。耿骁也时不时地给沈墨白夹他爱吃的菜,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沈墨白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但看着大家热情的样子,也不好太过冷淡。沈念则很快就和耿家的长辈们熟悉起来,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看着沈念开心的样子,沈墨白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或许,这样也不错吧。
晚饭后,耿家的人离开了。沈墨白坐在客厅里,陷入了沉思。耿家的出现,让他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更加混乱了。
耿骁走到他面前,轻声说：墨白,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来。
沈墨白摇了摇头：这不怪你。
墨白,
耿骁看着他,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顾虑,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沈墨白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天晚上,沈墨白正在书房看书,耿骁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
墨白,喝点牛奶吧,有助于睡眠。
耿骁把牛奶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
沈墨白抬起头,看着他,说：谢谢。
不客气。
耿骁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还在看医学书啊
嗯,最近有个病例有点棘手。
沈墨白说。
需要我帮忙吗
耿骁问道,虽然我不懂医学,但我可以帮你查一些资料,或者联系一些专家。
沈墨白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
耿骁也不勉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看书。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沈墨白偶尔会抬起头,看到耿骁专注的眼神,心里会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不得不承认,耿骁确实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偏执和疯狂,变得温和而有耐心。他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地渗透进他的生活,也一点点地动摇着他的决心。
耿骁,
沈墨白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耿骁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地说：因为我爱你,墨白。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只是我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直到你离开后,我才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有多深。
沈墨白看着他,没有说话。
墨白,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也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
耿骁说,但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证明,我是真的爱你,我会好好对你和念念,不会再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沈墨白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他看着耿骁真挚的眼神,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尝试着再相信他一次。
我知道了。
沈墨白淡淡地说,低下头,继续看书。
耿骁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沈墨白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但他的态度已经松动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耿骁还自己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自从知道沈墨白在那种险境生下沈念。这一辈子...他都不会让沈墨白再经历那种日子了。反正有沈念一个孩子就够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沈墨白和耿骁之间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沈墨白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耿骁,偶尔还会和他说上几句话。耿骁也依旧耐心地陪伴在他们身边,用自己的行动,一点点地温暖着沈墨白那颗冰封的心。
沈念也越来越喜欢耿骁,会主动叫他
爸爸,会在他怀里撒娇。看着沈念和耿骁亲密的互动,沈墨白的心里,既有欣慰,也有一丝复杂。
他知道,自己离彻底原谅耿骁,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只有恨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真的可以放下过去的伤痛,和耿骁、和念念,组成一个真正的家庭。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书房里的一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