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病好后,人变得温柔漂亮,做得一手好菜,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军区大院的婶子们都羡慕我爸沈卫国娶了个天仙。
可我知道,她不是我妈。
因为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趁我爸洗澡,悄悄走进书房,将那张最新的军事部署图,折成小方块,塞进了她饱满的胸口。
她不知道,我爸是共和国最顶尖的侦察兵王。
她更不知道,我是带着上一世家破人亡的记忆,一起重生回来的。
上一世,我爸被她构陷,屈死在枪口下。这一世,我要亲手撕开她那张天仙画皮,和我爸一起,送她上路！
01
瑶瑶,快来,尝尝妈给你做的红烧肉,妈记得你最爱吃了。
饭桌上,那个占据我妈身体的女人,陈秀莲,正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看着我,将一块烧得油光发亮的五花肉夹进我的碗里。
肉香扑鼻,我却一阵反胃。
我真正的妈妈,对肥肉深恶痛绝,我们家的红烧肉,都是用瘦肉做的,她说那叫红烧精肉,是她的独创。
而眼前这个女人,显然不知道。
我爸沈卫国坐在旁边,看着陈秀莲忙前忙后,眼神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恍惚和满足。
这个钢铁般的男人,为了照顾生病的妻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多吃点,看你瘦的。他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我心里一沉。
爸,你糊涂啊！
我不爱吃肥的。我用筷子将那块肉拨到一边,声音冷得像冰。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陈秀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像春风化雨般温柔下来,是妈记错了,瑶瑶长大了,口味也变了。妈明天给你做瘦的。
她演得真好,天衣无缝。
就连我爸都皱起了眉头,低声训我：瑶瑶,怎么跟妈妈说话呢妈妈病刚好,你要懂事。
我懂事
上一世,就是因为我的懂事,我的沉默,才让我爸被这个女人一步步推进深渊！
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从这顿红烧肉开始,她用她的温柔和贤惠,将我爸和我彻底迷惑。然后,她偷走了我爸最重要的文件,害得他被军事法庭判处叛国罪,最后在一声枪响中,结束了他英雄的一生。
而我,则被她卖给了人贩子,在无尽的折磨中死去。
重来一世,我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爸,她不是我妈！我猛地站起来,指着陈秀莲,声音尖锐。
沈卫国脸色大变,沈瑶！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我死死盯着陈秀莲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我妈从来不穿红色,她说那是血的颜色,不吉利！可你今天穿了！我妈睡觉必须抱着布娃娃,不然睡不着,可你昨晚睡得比谁都香！还有……
我每说一条,陈秀令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爸的眼神也从最初的严厉,慢慢变得惊疑不定。他是个侦察兵,天生敏锐,我的话,像一颗颗子弹,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也最警惕的地方。
陈秀莲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卫国……我……我病了这么久,好多事都记不清了,我不是故意的……瑶瑶她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病着的时候没能好好照顾她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好一招以退为进！
果然,我爸的眼神又动摇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再看看我这个无理取闹的女儿,天平开始倾斜。
我知道,光凭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彻底相信。
我必须下猛药！
爸,你昨晚是不是把最新的边防巡逻路线图带回来了我突然话锋一转。
沈卫国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军事机密！
你怎么知道的他的声音瞬间压低,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已经停止哭泣,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的陈秀莲,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我看见,她趁你洗澡的时候,把那张图……塞进了她的胸罩里！
02
轰！
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沈卫国的脑子里炸开。
他几乎是瞬间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在陈秀莲的胸口。
那里,今天穿着一件崭新的红色衬衣,微微鼓起,勾勒出诱人的弧度。
陈秀莲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缩,眼神里的惊慌失措再也掩饰不住。
卫国,你别听孩子胡说！我……我没有！她还在嘴硬,但声音已经带上了颤抖。
沈卫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着陈秀莲走去。
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陈秀莲的心尖上。
卫国,你……你要干什么陈秀莲怕了,她一边后退,一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我,瑶瑶,你快跟你爸解释啊,你是跟妈妈开玩笑的对不对你这孩子,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呢
她还想拉我下水,让我当她的挡箭牌。
我冷冷地看着她表演,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上一世,你将我推入地狱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我没有开玩笑。我平静地说道,爸,你让她自己拿出来。
沈卫国已经走到了陈秀莲面前。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巨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拿出来。他伸出手,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我没有……真的没有……陈秀莲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卫国,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宁愿相信一个孩子的话,也不相信我吗我的心好痛……
我再说一遍,拿出来。沈卫国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他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中。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陈秀莲的眼神突然一变,那楚楚可怜的伪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毒的怨毒和疯狂！
她猛地一抬手,将桌上的那碗热汤,朝着我的脸就泼了过来！
小贱人！我先毁了你的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我只看到一团滚烫的阴影扑面而来,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闪电般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沈卫国！
刺啦——
滚烫的汤汁尽数泼在了他的后背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军绿色衬衫,瞬间烫起了一片燎泡。
我甚至能闻到皮肉被烫焦的味道。
爸！我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沈卫国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他反手一扣,精准地抓住了陈秀莲的手腕,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直接探进了她的衣襟！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陈秀莲发出一声尖叫,拼命挣扎,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的反抗显得那么可笑。
下一秒,一个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牛皮纸方块,从她的胸衣里掉了出来。
那正是我爸昨晚带回来的边防巡逻路线图！
铁证如山！
沈卫国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
他猛地一甩,将陈秀莲狠狠地甩在地上。
说,你到底是谁
03
陈秀莲摔在地上,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温柔贤淑。
她抬起头,看着我和沈卫国,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沈卫国,你现在才发现,晚了！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得意,实话告诉你们,真正的陈秀莲,在生下这个小贱种的时候就难产死了！我是她的双胞胎妹妹,陈秀荷！
我心头巨震。
双胞胎妹妹
这个信息,上一世我闻所未闻！
我姐那个蠢货,为了你这么个穷当兵的,连命都不要了。而我,从小就发誓,一定要过上好日子！陈秀荷,或者说,这个假冒我母亲的女人,脸上露出了与她外表极不相符的贪婪和扭曲。
所以,你就成了敌人的走狗沈卫国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背上被烫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远不及他心里的痛。
他一直以为,妻子只是生了一场重病。
他怎么也想不到,和他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一个心怀叵测的间谍！
走狗陈秀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们能给我想要的一切！金钱,地位,还有……你们永远都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而你,沈卫国,你除了这身破军装,还能给我什么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爸的心上。
我看到我爸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知道,他在愤怒,也在自责。
你的上线是谁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沈卫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个军人,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获取情报。
想知道陈秀荷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地图我已经送出去了,你们的边防,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笑话！哈哈哈！
她笑得张狂,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但我却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色厉内荏。
她在撒谎。
如果地图真的已经送出去了,她根本没必要跟我们废话这么多,更不会做出泼热汤这种狗急跳墙的举动。
她是在拖延时间！
爸,她在撒谎！我立刻出声提醒,地图还在这里,她根本没机会送出去！
陈秀荷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恶狠狠地瞪着我,像是要用眼神把我活剐了。
小贱人,就你话多！
沈卫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他说着,从腰间解下了自己的皮带。
那是一条很旧的武装带,铜制的卡扣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陈秀荷的脸色终于变了,这次是真的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沈卫国,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组织是不会放过你的！她尖叫着,手脚并用地往后退。
组织沈卫国冷笑一声,你的组织,很快就要下去陪你了。
他一步步逼近,手中的皮带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骇人的风声。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一个洪亮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卫国兄弟,在家吗我是你张嫂啊,我听着你家怎么叮叮当当的,没事吧
是住在对门的张嫂,军区大院里有名的大嗓门和热心肠。
陈秀荷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口的方向嘶吼起来：
救命啊！杀人啦！沈卫国要打死我啦！
04
张嫂的嗓门本来就大,陈秀荷这么一喊,半个军区大院估计都听到了。
卫国兄弟！开门啊！你可别犯糊涂啊！门外的拍门声更急了,还夹杂着其他邻居闻声而来的嘈杂声。
沈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最清楚军区大院的舆论威力,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家暴,这顶帽子一旦扣上,对他这个正在上升期的军官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陈秀荷看出了他的顾忌,脸上再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沈卫国,有本事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打死我！否则,只要我今天走出这个门,我保证让你身败名裂！
她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竟然真的就想往门口冲。
她算准了我爸不敢把事情闹大！
爸！我急了,下意识地想去拦她。
沈卫国却一把拉住了我。
他冲我摇了摇头,眼神深邃,示意我不要冲动。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竟然松开了手中的皮带,任由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他大步走到门边,在陈秀荷和所有人的注视下,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张嫂和几个邻居正一脸焦急地围在那里。
看到门开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屋内的景象更是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是打翻的饭菜,我爸背上的衣服被烫得黏在皮肤上,一片红肿,而陈秀荷则是一副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受害者模样,眼角还挂着泪。
卫国,你……你这是干啥呀！张嫂是个直性子,上来就想指责沈卫国。
陈秀荷立刻抓住机会,哭着扑向张嫂,张嫂,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沈卫国他……他要打死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卫国的身上,充满了不解、失望和谴责。
我急得手心都出汗了。
爸,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沈卫国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来得正好,帮我做个见证。
他没有理会哭诉的陈秀荷,而是转身,从客厅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红本本。
是结婚证。
他将结婚证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然后指着陈秀荷,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怀疑,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合法妻子,陈秀莲同志！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连正在哭嚎的陈秀荷都忘了表演,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卫国。
卫国兄弟,你……你没发烧吧张嫂一脸懵地问道。
我清醒得很。沈卫国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妻子陈秀莲,因为常年生病,身体瘦弱,右边肩膀上有一块硬币大小的红色胎记。而这个女人……
他猛地伸手,一把撕开了陈秀荷右肩的衣服！
刺啦一声,布料撕裂。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陈秀荷光洁的右肩暴露在空气里。
那里,皮肤白皙,什么都没有。
05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陈秀荷的肩膀,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陈秀荷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
她怎么也想不到,沈卫国会用这种方式来揭穿她！
胎记！
这是一个她永远也模仿不来的铁证！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嫂最先反应过来,她看看陈秀荷,又看看沈卫国,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大家看到了沈卫国的声音冷静而克制,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个女人,伪装成我的妻子,潜伏在我家,目的就是为了窃取军事机密！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张被踩得有些脏污的地图,高高举起。
这就是证据！她想偷走我们最新的边防巡逻路线图！
人群彻底炸了锅！
天啊！间谍
这也太吓人了吧！竟然混到我们军区大院里来了！
快！快去叫保卫科的人来！
刚才还对沈卫国指指点点的邻居们,此刻看陈秀荷的眼神,已经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在军区大院,最痛恨的是什么
就是叛徒和间谍！
陈秀荷彻底慌了,她看着周围人愤怒的眼神,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不……不是的！我就是陈秀莲！我……我的胎记是后来做手术去掉的！对！是手术！她还在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哦是吗我冷冷地开口,那你倒是说说,你在哪个医院,找哪个医生做的手术我妈病了这么多年,去的每一家医院,见的每一个医生,我爸都记得清清楚楚。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去对质
我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秀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拨开人群,像疯了一样就往外冲！
想跑
晚了！
沈卫国一个箭步上前,根本没见他怎么动作,只听咔嚓一声,陈秀荷的胳膊就被他反剪到了身后,整个人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那套行云流水的擒拿动作,看得周围的邻居们都忍不住叫了声好。
快！把她捆起来！张嫂反应极快,扯下自己头上的纱巾就递了过来。
很快,保卫科的人就赶到了。
看着被五花大绑、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陈秀荷,带头的干事都惊呆了。
沈营长,这……这是……
敌特。沈卫国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将地图和那个女人的情况,简单地向上级做了汇报。
事情很快就明朗了。
这个自称陈秀荷的女人,被当场带走,等待她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审判。
一场足以颠覆我们家庭,甚至危害国家安全的危机,就这样被我爸用一种近乎粗暴却又充满了智慧的方式,迅速化解了。
邻居们看我爸的眼神,从误解变成了敬佩和后怕。
人群散去,家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沈卫国关上门,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久久没有说话。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那双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眼睛,此刻却有些发红。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想要摸摸我的头,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瑶瑶,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是爸爸……差点又信错了人。
我知道,他在为上一世的事情,向我道歉。
我摇了摇头,伸出小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大手。
爸,不怪你。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最深的疑问,还有……胎记的事。
06
我该怎么解释
说我重生了说我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不,我不能。
这太匪夷所思了,说出去,只会被当成小孩子受了刺激后的胡言乱语。
我看着沈卫国探究的眼神,脑子飞速运转。
是妈妈……托梦告诉我的。我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一丝孩童的神秘和悲伤。
托梦沈卫国愣住了。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始了我早就编好的说辞,前几天,我总是在做同一个梦。梦里,妈妈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站在很远的地方,她告诉我,她回不来了,有一个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坏女人要来害我们。她还说,她肩膀上有个红色的胎记,是她留给我的记号,让我千万不要认错了人。
我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我爸的表情。
他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怀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恸。
我知道,这个理由虽然听起来荒诞,但在那个思想还比较淳朴的年代,对于一个刚刚经历了巨大冲击、内心充满了对亡妻愧疚的男人来说,却有着奇特的说服力。
她还说什么了沈卫国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还说……我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她说,她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瑶瑶。她让爸爸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沈卫国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将我搂进怀里,这个钢铁一样的汉子,肩膀竟然在微微地颤抖。
好……爸爸一定会的。他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爸爸一定保护好你。
我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头发上。
我知道,他信了。
或者说,他愿意相信。
他需要一个理由,来解释这一切的不可思议,来安抚他那颗备受煎熬的心。
而我,给了他这个理由。
危机暂时解除了,但我的心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陈秀荷被抓了,可她背后的组织呢上一世,害死我爸的,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那个伪装成港商,最后带着陈秀荷远走高飞的男人！
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这一世,我不仅要让陈秀荷付出代价,更要将这个毒瘤,连根拔起！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
我爸向组织上交了详细的报告,并且主动申请了停职调查。
这是必要的程序。
虽然他是有功之臣,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军区大院里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我爸是引蛇出洞,将计就计。
也有人说他识人不明,差点酿成大错。
我爸对此一概不理,他每天除了配合调查,就是待在家里陪我。
他给我做饭,给我讲故事,努力地想修复我们之间因为陈秀莲而产生的裂痕。
我知道,他是在补偿我。
这天晚上,我爸正在灯下擦拭他的配枪。
那是一把五四式手枪,枪身已经被摩挲得发亮,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这是他从不离身的伙计,只有在内心极度不平静的时候,他才会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冷静。
我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悄悄地走到他身边。
爸,喝点牛奶吧。
他回过神,接过牛奶,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瑶瑶还没睡
爸,那个坏女人……她会怎么被处置我状似无意地问道。
沈卫国的眼神冷了下来,叛国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抓住她一个,是不是就没事了
沈卫国擦枪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我,瑶瑶,你想说什么
我咬了咬嘴唇,决定抛出一个诱饵。
我听那个女人……就是陈秀荷,她在被抓走之前,好像跟您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组织’是不会放过你的。我模仿着陈秀荷的语气,眼神里充满了孩童的恐惧和不安,爸,‘组织’是什么他们还会来抓我们吗
沈卫国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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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组织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卫国脑子里最警惕的那根弦。
陈秀荷被抓时,现场人多嘴杂,他虽然听到了,但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处理后续事务上。
现在被我这个小孩子一提醒,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一个间谍,背后必然有一个组织。
陈秀荷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下还隐藏着更庞大的黑手。
她还说过别的吗沈卫国放下手里的枪,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我……我想想……我低下头,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她好像还骂过一个词,说……说‘王八蛋李老板’,说他答应了事成之后就带她去香港的,结果说话不算话……
李老板沈卫国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信息。
嗯。我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是谁,就是听她骂了一句。
这个李老板,就是上一世那个伪装成港商,最后带走陈秀荷的男人！
我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陈秀荷一直这么称呼他。
上一世,我爸出事后,这个李老板曾来过我们家,假惺惺地安慰我,眼神却像毒蛇一样,充满了贪婪和算计。
我永远忘不了那张脸。
我把这个凭空捏造出来的细节抛给我爸,就是想让他提前警觉,顺着这条线索去查。
沈卫国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喝完了那杯牛奶,然后把我送回了房间,替我盖好被子。
瑶瑶,别怕,有爸爸在,谁也伤害不了我们。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给了我巨大的安全感。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第二天,我爸就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不仅恢复了,甚至比以前更忙了。
他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整夜不回家。
我知道,他是在暗中调查李老板和那个神秘的组织。
而我,则扮演好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角色。
我每天自己上学,自己回家,自己做饭,努力不让他为我分心。
军区大院的风言风语也渐渐平息了,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和怜爱。
张嫂更是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疼,隔三差五就给我送好吃的。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正轨,但我和我爸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我爸突然带回来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便装,个子不高,但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像鹰一样。
我爸介绍说,这是他的一个老战友,姓赵,来家里坐坐。
我知道,事情有进展了。
他们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我假装在客厅看电视,耳朵却竖得老高。
书房的隔音很好,我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隐约能听到香港、贸易公司、接头之类的词。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那个李老板,就是打着做生意的幌见,进行间谍活动的！
过了很久,赵叔叔才从书房里出来。
他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赞许,也有探究。
他走后,我爸把我叫进了书房。
瑶瑶,他指着桌上的一张照片,你看看,你听到的那个‘李老板’,是不是他
我凑过去一看,心脏猛地一缩！
照片上的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
就是他！
化成灰我都认得！
是他！我毫不犹豫地指着照片,爸,就是这个人！我见过他！
你见过他沈卫国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
嗯！我重重地点头,就是……就是陈秀荷刚被抓走的那几天,他来过我们家附近,鬼鬼祟祟的。我当时害怕,就躲起来了,没敢让他看见。
这又是我编造的谎言。
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的指认显得合情合理。
沈卫国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他从我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撒谎迹象。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将照片收了起来。
好,爸爸知道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我能感觉到,一股滔天的风暴,正在他的心中酝酿。
一张针对李老板和其背后组织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08
接下来的日子,我爸变得更加神秘。
他有时候会穿着便装出门,有时候又会带回来一些我看不懂的仪器。
家里的气氛,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充满了紧张感。
我知道,他们在准备收网了。
而我,也敏锐地感觉到,我被人监视了。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走在路上,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
我没有声张,更没有告诉我爸,我怕他分心。
我只是更加小心谨慎,每天放学就立刻回家,绝不在外面多逗留一分钟。
这天放学,我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在我身边停了下来。
在那个自行车都还是稀罕物的年代,一辆小轿车足以引起所有人的侧目。
车窗摇下,露出了李老板那张笑里藏刀的脸。
是沈瑶小朋友吧他冲我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上车吧,你爸爸托我来接你。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来了！
他终于按捺不住,亲自找上门来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露出符合我年龄的天真和疑惑。
叔叔,我不认识你。我爸爸说,不能跟陌生人走。
呵呵,李老板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在我面前晃了晃,这个,你总该认识吧
那是我爸的一块手表。
一块很旧的上海牌手表,表盘上还有一道裂痕,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爸出事了！
不,不可能！
我爸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出事！
这是一个圈套！
他们是想用我来威胁我爸！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我爸爸呢我装出害怕的样子,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爸爸有点事,暂时回不来。他让你跟我走,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李老板的语气充满了诱惑。
好……我低下头,做出顺从的样子,慢吞吞地朝着车门走去。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车门把手的那一刻,我突然转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不远处的小卖部声嘶力竭地大喊：
张嫂！救命啊！有人贩子要抓我！
我这一嗓子,把李老板都喊懵了。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小女孩,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小卖部的张嫂正在嗑瓜子,听到我的喊声,瓜子壳都掉了一地。
她探出头一看,见到一个陌生男人正拉扯着我,当即就抄起门口的鸡毛掸子冲了出来。
干什么的！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啦！
张嫂的大嗓门,就是军区大院里的活警报。
她这一喊,周围呼啦一下就围上来了好几个军嫂和下班的军人。
李老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知道今天的事已经败露,再纠缠下去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果断地松开我,猛地关上车门,一脚油门,黑色的轿车像一道黑烟,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瑶瑶,你没事吧张嫂冲过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上下检查。
我趴在她的怀里,装作吓坏的样子,放声大哭。
没有人看到,我埋在张嫂怀里的脸上,嘴角,正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
09
我被绑架未遂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军区大院。
沈卫国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速度,赶回了家。
他冲进门的时候,军装的扣子都扣错了位,额头上全是汗。
瑶瑶！
他一把将我从张嫂怀里抢过去,紧紧地抱住,那力道,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爸,我没事……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知道,他后怕了。
确认我真的安然无恙后,沈卫国眼中的后怕,迅速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他向张嫂和周围的邻居道了谢,然后关上门,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赵哥,鱼儿被惊了,立刻收网！
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冰冷和肃杀。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的父亲,不仅仅是一个父亲,他更是一个保家卫国的战士。
任何企图伤害他的国家,伤害他的家人的敌人,都将承受他雷霆万钧的怒火！
当晚,一场无声的抓捕行动,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悄然展开。
我不知道具体的细节,我只知道,第二天我爸回家的时候,虽然满脸疲惫,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摸着我的头,说：瑶瑶,都结束了。
我后来才从张嫂和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那一晚的全貌。
以那个李老板为首的整个间谍网络,被我爸和赵叔叔他们一网打尽,无一漏网。
那个所谓的香港贸易公司,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间谍据点。
他们利用商人的身份做掩护,多年来窃取了我们大量的经济和军事机密。
而陈秀荷,只是他们安插在军队内部的一颗棋子。
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等待他们的,将是共和国最公正也最严厉的审判。
而我爸,因为在此次行动中,主动揭发、沉着应对、里应外合,不仅没有受到处分,反而荣立了二等功。
军区司令员亲自在大会上表彰了他,称他是智勇双全,忠诚可靠的共和国卫士。
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家里的气氛,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温馨。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看到我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对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发呆。
照片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年轻女人。
那才是我真正的妈妈,陈秀莲。
我知道,他还在想她。
我也想她。
如果她还在,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欣慰吧。
这天,我爸突然对我说：瑶瑶,爸爸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我去了郊区的一个地方,那里很安静,种满了松柏。
我们走过一排排肃穆的墓碑,最后,在一个崭新的墓碑前停了下来。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刻着一行字：
爱妻陈秀莲之墓。
10
原来,我爸早就为妈妈立了碑。
他一直没有告诉我,或许是不想让我沉浸在悲伤里。
秀莲,我带瑶瑶来看你了。沈卫国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灰尘,声音里带着无限的眷恋和歉意,对不起,这么多年,我竟然……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和妈妈都懂。
一个男人最深的痛,莫过于此。
我将手里的一束白色雏菊,轻轻地放在了墓碑前。
妈,我和爸爸都很好。我们抓住了所有的坏人,为你报了仇。我跪在墓碑前,轻声说道,您安息吧。
一阵风吹过,松涛阵阵,像是在回应我们。
我和我爸在墓碑前坐了很久,说了很多话。
说了我上学时的趣事,说了他工作上的成就,说了我们未来的打算。
仿佛妈妈从未离开,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静静地听着。
回家的路上,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爸,我仰头看着他,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了吗
沈卫国脚步一顿,他低下头,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瑶瑶,爸爸答应你妈妈,会用我的一生,来保护你,照顾你。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以后,爸爸既是你的爸爸,也是你的妈妈。
我的眼眶一热,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们失去了一个挚爱的人,但我们也拥有了彼此。
这就够了。
生活,还要继续。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个子在长高,我爸的肩膀,却好像比以前更宽厚了。
他学着给我梳辫子,虽然总是梳得歪歪扭扭。
他学着做我妈妈的拿手菜红烧精肉,虽然第一次就烧糊了锅。
他甚至还学着给我开家长会,结果在所有妈妈中间,他一个穿着军装的大男人,显得格外突兀,闹了不少笑话。
军区大院里,很多人都劝他再找一个。
张嫂最为热心,隔三差五就想给他介绍对象,但都被他笑着拒绝了。
我知道,他的心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那个叫陈秀莲的女人,已经用她的一生,刻在了他的心上。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家。
再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庭。
我爸一直没有再娶。
他退休后,就搬来和我一起住,每天帮我带带孩子,养养花,日子过得平静而幸福。
有一年,我们一起回老家祭祖。
我又一次看到了妈妈的墓。
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墓碑已经有些斑驳,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我爸站在墓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满头白发,背脊却依然挺直,像一棵不倒的青松。
秀莲,我没有食言。他轻声说,我们的瑶瑶,长大了,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那一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仿佛看到,墓碑前,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冲着我们,笑得一脸灿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