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贬官三年:满朝文武求我登基 > 第36章  宴名:请君入我瓮中来

沈园废墟上,脚手架在月光下投出交错的影子。
工匠们早已收工,只剩几盏灯笼悬在廊下,随风轻晃,映出斑驳的红光。
这本该是死寂之地,如今却被喜庆的表象覆盖——朱漆新刷,彩绸高挂,大门两侧贴着烫金告示:
“感边军诸将体恤流民,特设‘安民宴’于沈园旧址,共议屯田大计。”
荒诞得近乎讽刺。
云璃立于回廊阴影处,黑纱在风中微扬,她望着那行字,脑中能想象出即将开演的刑场大戏。
“你请周猛?”她声音压得极低
“他可是沈家死党,当年镇压流民时亲手砍下十七颗脑袋,其中有六个是孩子。你真以为一桌酒菜,就能让他放下屠刀?”
徐谦坐在廊前石阶上,手里剥着最爱吃的橘子。
他头也不抬,嘴角一挑:“所以我得请得诚恳。”
“怎么个诚恳法?”
“送礼嘛。”
话音未落,小石头从暗处走出,扛着一只沉重木箱,他虽然瘦得像根竹竿,可背上的箱子少说也有百斤。
箱子表面沾着血和尘土,锁扣锈迹斑斑。
“那是……”云璃单手托腮。
“沈万山私藏的铁甲。”徐谦终于抬头,其中四十七副,正是周猛麾下‘黑翎营’的配装。”
他顿了顿,语气轻快得像在讲笑话:“兄弟旧物,今归故主——字条我亲自写的,笔迹模仿得不错。”
云璃盯着那箱子,忽然冷笑:“你这是在给他递刀,让他自己往反贼的名录上刻名字。”
“不。”徐谦摇头,站起身拍了拍衣袍
“我是让他相信,这把刀本就是他自己的。”
当夜,边军大营。
周猛正于帐中饮酒。
他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左脸一道刀疤从眉骨劈至嘴角,是十年前与北狄骑兵对砍留下的“勋章”。
亲兵抬进木箱时,他还嗤笑:“徐谦那九品芝麻官,也配给我送礼?”
可当箱盖掀开,寒光乍现
那一身铁甲,他认得。
甲胄内衬绣着“黑翎七队,周字三十七”,是他亲手定下的标记。
更绝的是,甲片缝隙间还夹着半片干枯的红叶——那是他妻子去年塞进他战袍里的,说能保平安。
“操……居然是…”周猛喉咙一哽。
副官凑近:“将军,这……怕是陷阱。”
“陷阱?”周猛仰头灌下一碗酒,狂笑出声。
“这是规矩!徐谦懂规矩!沈家倒了,他不抢不烧,反而把东西还回来——这是认我为地头龙!这是示好!”
他眼中凶光暴涨:“老子镇守北境十年,杀敌破贼,哪次不是血里爬出来的?如今一个贬官想在这片地盘上立脚,就得按我的道走!”
他哪里知道,那片红叶,是柳莺儿三日前潜入他旧营帐时,从一只破靴子里寻到的。
与此同时,酒窖深处,柳莺儿赤足踏过青砖,她蹲在一排酒坛前,指尖挑开封泥,将无色药粉倾入其中。
药无味,却能让人心神涣散,妄念丛生。
她又取出一封密信——正是沈万山与北境副将往来的原件,笔迹、印鉴、火漆,一应俱全。
她轻笑一声,提笔仿写,改头换面:
“……事急矣,朝廷将动。徐谦愿割三城,借兵平乱,共举大事,先清朝廷鹰犬,再图大位。——徐谦手书。”
落款一捺,锋利如刀。
“你说你不是反贼?”她喃喃,将信塞入暗格。
“可你写的字,比谁都像。”
不久后,流民群中悄然流传:“徐谦要卖城换兵!”
边境哨塔火光频闪,罗屠率五百骑来回奔袭,扬尘千里,似有大军压境。
而徐谦本人,每日清晨登高望远,手持竹笛,吹一曲《折柳送别》,神情落寞,真在等一个“盟友”的回应。
周猛终于坐不住了。
“他若真通敌,我就做那清君侧的刀!”
他拍案而起,“带三百亲兵,去赴他的‘安民宴’——我看他是请客,还是请死!”
宴那日,天光微明。
沈园门前,红毯铺地,鼓乐喧天。
徐谦亲自立于门外,青衫布履,笑意温润,宛如清廉循吏。
马蹄声由远及近,尘土飞扬。
周猛率三百铁甲亲兵列阵而至,刀不出鞘,弓不卸背,杀气如雾,笼罩全场。
徐谦拱手,声如春风:“久闻周校尉忠勇刚烈,保境安民,实乃国之柱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周猛冷眼打量他片刻,忽而大笑:“徐大人客气了。我一个粗人,哪担得起这等美誉?倒是您!一把火烧了沈家祠堂,百姓跪地呼青天,可真是……手段了得。”
徐谦不恼,反而举杯:“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若非他们先吃人,我又何须反嚼?”
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可每一双眼睛都在暗处交锋。
酒过两巡,徐谦忽然放下杯盏,目光扫过满座将领,缓缓道:
“我知道,诸位心中有疑。”
徐谦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敲了敲案几,声音不大,却让满座将领心头一跳。
他缓缓起身,青衫在风中微扬,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张或警惕、或讥诮、或冷漠的脸。
周猛眯起眼,手已按在刀柄上,冷笑:“徐大人这是要剖心明志?”
徐谦不答,只轻轻拍了三下手。
脚步声自廊外传来,沉重而稳定。
小石头一人扛着那口黑瓮步入场中,瓮身粗陶,表面结着霜粒。
他将瓮置于中央,单膝跪地,动作恭敬得近乎仪式。
徐谦亲自上前,掀开瓮盖。
“噗——”
一股刺鼻的盐腥骤然弥漫开来,席间数人猛地后仰,有人甚至干呕出声。
瓮中,赫然是沈万山的头颅。
须发尚存,双目紧闭,面色青白如纸,唇角却诡异地翘起一丝弧度,至死都不信自己会死在这样一个被贬九品的小官手里。
它浸泡在冰盐混合的液体中,眉心一道裂痕清晰可见——那是徐谦亲手用铁尺砸开的颅骨。
全场死寂。
徐谦俯视着它:“此獠勾结边军,欲借刀杀人,反被我先斩于暗室。今将其首级封存,明日便送往兵部,附言一句——‘边军忠烈,诛逆有功’。”
他顿了顿,笑意温润:“诸位,功劳我已替你们记下。只看朝廷,认不认了。”
周猛瞳孔骤缩,心跳如鼓。
他第一反应竟是狂喜——沈万山一死,沈家彻底崩塌,边军再无掣肘!
而这份“诛逆之功”若能坐实,他周猛便是新秩序下的头号功臣!
他刚要开口称谢,忽听得园外马蹄如雷,号角撕破长空!
“奉旨查办!徐谦通敌案确凿,即刻缉拿!边军校尉周猛涉案勾结,就地羁押,抗令者斩!”
尘土飞扬中,百余羽林军铁骑破雾而至,甲胄森然,弓弩上弦,为首校尉手持圣旨黄卷,直指席间二人。
周猛猛地站起,怒吼如雷:“徐谦!你算计我?!”
可当他回头,徐谦已退至高台之上,立于灯笼之下,影子被拉得极长,覆在整个沈园。
“诸位将士!”徐谦声音清朗,穿透风雪。
“朝廷说你们通敌——可你们的粮草从哪来?冬衣谁发?战马谁养?是朝廷吗?”
无人应答。
“是沈家。”
徐谦冷笑,“他们克扣军饷、私卖战甲、逼你们拿命去填北狄的刀口!而今,他们死了,朝廷却要你们替他们背罪!”
他猛然抬手,一声尖锐银哨划破夜空。
轰——
沈园四角火光冲天而起,烈焰撕开伪装的喜庆彩绸,露出埋伏已久的千名义营精兵。
弓弩齐举,寒光如林,箭镞尽数对准席间三百边军亲兵。
柳莺儿立于火光最高处,赤足踏火影,银铃响动之声,如索命梵音。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徐谦站在高处,声音平静,却重若千钧,“一是被朝廷当成反贼剿杀,尸骨无存,家人流放;二是——”
他缓缓举起手中竹笛,吹了一声短音。
远处山岗,战鼓雷动。
“跟我,清君侧,正朝纲,夺回本该属于你们的东西。”
风雪骤起,吹灭了几盏灯笼,余下的火光在他眼中跳跃,像两簇不灭的野火。
周猛瘫坐于地,手中刀哐当落地。
他终于懂了。
这不是宴。
是瓮。
他不是来吃人,而是被人吞入腹中,连骨头都不剩。
徐谦望着京城方向,唇角微扬,低语如咒:“刘瑾啊刘瑾,你说要清君侧,可你迟迟不动。那这出戏……我先替你演了。”
风雪中,沈园祠堂残垣断壁,灰烬未冷,余火明灭。
百姓如蚁群般围聚,翻扒焦土,寻找能换一口粮的残片。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刺破寒夜——
“三十八年了……这是我爹的地契编号!三十八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