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的船舷离礁石还有三米,浪头一推,猛地撞上洞口。
草帽少女单手撑着栏杆,另一只手把纸鹤高高抛起——
纸鹤被风托住,打了个旋,稳稳落进我掌心。
与此通时,终端“滴”地一声:
【隐藏坐标已确认:n27°14′,e126°33′】
【遗言信回收进度:1/6】
纸鹤的翅根处,用极细的蓝墨水写着一串数字,正是坐标。
我抬头,少女冲我眨眨眼,食指抵在唇边让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身后,驾驶位上的男人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眼睛,像某种夜行兽。
盛澜先我一步踏上甲板,回身伸手。
我把指尖递过去,掌心相贴的瞬间,后颈的临时标记微微发烫——
痛感已解除,但信息素的余温还在,像潮汐退后留在沙滩上的最后一道水痕。
船舱里很空,只有两张折叠椅和一台老旧的声呐仪。
草帽少女关门,摘下草帽,露出一头银灰短发。
“先自我介绍?”她声音脆生生的,“我叫阿潮,救援队的‘眼睛’。”
她指了指面罩男,“这位是‘耳朵’,不说话,只听话。”
面罩男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我注意到他耳后有一道细长的鳍状疤痕——半人鱼血统。
阿潮把纸鹤从我手里抽走,指尖一捻,纸鹤化作半透明屏幕,浮现一行行代码:
【遗言信·人鱼卷·已解锁隐藏功能:心跳坐标】
【功能说明:当寄信人心脏跳动频率达到120次/分时,坐标将实时更新,持续47分钟】
我愣住——原来刚才一路狂奔,心率早就爆表。
盛澜倚在舱壁,目光落在那行代码上,神色晦暗不明。
阿潮继续道:“我们收到这只纸鹤的求救信号,才找到你们。但纸鹤只能维持47分钟,之后信号会再次隐匿。”
她抬眼,目光在我和盛澜之间来回扫视,“也就是说,47分钟后,如果我们还没甩掉追兵,就会被捕捞船重新锁定。”
我攥紧拳头:“那就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阿潮笑了:“巧了,我们知道一个地方——‘静默之海’。”
静默之海,地图上未标注的灰色区域,据说磁场紊乱,任何导航仪器都会失灵。
也是原剧情里,盛澜二次觉醒后选择自我放逐的终点。
我心脏猛地一沉——如果按原轨迹,他会在那里耗尽生命。
可现在,剧本早已脱轨。
面罩男忽然抬手,在声呐仪上敲了几下。
屏幕亮起红点——六艘捕捞船,呈包围态势,离我们不到五海里。
阿潮吹了声口哨:“哟,追得真快。”
她转向盛澜,“人鱼王子,借点血?”
盛澜没问原因,直接划破指尖。
血珠滚落,阿潮用试管接住,转身塞进声呐仪背后的凹槽。
下一秒,仪器发出高频脉冲,屏幕上的红点骤然散开,像受惊的鱼群。
“人鱼血能干扰他们的声呐。”阿潮冲我挑眉,“但只能撑二十分钟。”
快艇引擎咆哮,船头翘起,破浪疾驰。
我扶着舱壁坐下,掌心全是汗。
盛澜坐在我对面,低头擦拭指尖的血迹,动作很慢,像在思考什么。
良久,他开口:“静默之海深处,有一座沉船,叫‘塞壬号’。”
我抬眼。
“那是我母亲的……灵柩。”他声音低哑,“如果她还在,会愿意帮你。”
我心脏狠狠一颤。
在原剧情里,盛澜的母亲——上一任人鱼女王——死于政变,遗l被秘密安置在塞壬号。
而那座沉船,正是二次觉醒仪式的核心祭坛。
阿潮吹了声口哨:“有坐标吗?”
盛澜报出一串数字,和阿潮纸鹤上的坐标完全重合。
船舱里一时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
我终端上的倒计时无声跳动:
【00:19:47】
【00:19:46】
阿潮忽然伸手,拍拍我的肩:“作者先生,别愁眉苦脸。你不是会改剧本吗?”
我苦笑:“可我怕改到最后,连你们都……”
“停。”阿潮打断我,“故事是活的,角色也是。你写的每一个字,我们都读得到。”
她指了指自已的心口,“包括你刚才那句‘对不起’。”
我一愣,才发现自已不知何时把心里话说出口。
盛澜抬眼,目光穿过嘈杂,稳稳落在我身上。
“季听。”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声音很轻,“如果结局注定要死,那就让我们自已选个死法。”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起?”
我看着那只手,指节分明,掌心还沾着未干的血。
我想起那封遗言信里写下的“整片海”,忽然觉得,也许我并不是来赎罪的。
我是来赴约的。
我把手放上去。
掌心相贴,温度滚烫。
阿潮打了个响指:“目标——静默之海!全速前进!”
船头破浪,阳光被浪花切成碎片,洒在我们身上。
远处,海天交界处,一道灰色轮廓若隐若现。
那是塞壬号的桅杆,像一支指向天空的骨笛。
我握紧盛澜的手,听见自已的心跳——
咚、咚、咚——
每一下,都是新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