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透过猫眼,我看到外卖员手里的撬棍正抵着门缝——可他根本不是送外卖的。
三天前,我家门上出现了一个红勾。
我毫不在意,以为是谁家的熊孩子给画上的。
可小区邻居却告诉我:【这栋楼里,被画上红勾的人最后都失踪了。】
1.
【你好,外卖到了,请开下门!】
晚上九点,我加完班一身疲惫。刚想躺沙发刷手机,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凑近猫眼,我看到王强站在门口。
王强有跟我提过,他是搞房屋装修的。
昨晚,我在电梯里偶遇王强送餐。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王强告诉我,近来他跟张雅正处热恋期。
因平时开销较大,才想着兼职送外卖多赚点钱。
我也没多想,就这样擦肩而过。
【王强,你搞错了吧,我没点过外卖。】
【我看过了,姓名跟地址都没错,是这里。】
【这是个到付外卖,可能是你朋友帮你点的。】
【请先签收下,我还赶着去送其它地方。】
透过猫眼,我见王强右手拿外卖,左手自然下垂,没拿任何东西。
他表情僵硬,眼神中流露一股狠辣。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冲进厨房拿了根擀面杖,立在门边,把门打开一条缝。
我边伸手拿外卖边准备关门。
谁知外卖刚放我手里,王强就伸手拦门。
门板被王强粗大的手生生卡住,再也合拢不上。
王强仗着身材高大,往洞开的门缝里使劲硬挤。
我生来瘦弱,力气没对方大,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我先下手为强,抄起墙角的擀面杖,对他大手猛砸。
王强吃痛,不由哇哇大叫,被逼缩回手臂。
我当机立断,迅速合上门。
【砰】的一声,老旧的木板门立时合拢,抖落一地石灰。
2.
王强手臂被砸伤,却还在用身体撞门。
眼见周围石灰不断落下,整扇门摇摇欲坠。
我忙拖过鞋柜,再压上我的身体,牢牢把门抵住。
下一秒,身体与木门都在剧烈颤抖。
就在我以为门要被撞开时,门口却没了动静。
我趴猫眼细瞧,却发现王强不见了。
没过多久,门口又响起说话声,和撬棍撬门锁的【吱呀】声响。
3.
【情况怎样要帮忙吗】
是两个男的,一老一少。
我顿感不妙,忙回卧室找出录音笔,打开录音模式。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木门在撬棍杠杆力的作用下,猛然从中间折断,露出里层的木纤维。
半扇门板失去支撑,立时落地,发出一声巨响。
失去拦挡物后,门口的王强长驱直入。
我举起擀面杖,一下下地往王强的头部和身上招呼。
王强边快速闪避,边用手中撬棍抵挡、还击。
一个不留神,我被扁铲头的利刃砸中,额头流血不止。
剧烈的疼痛迫使我暂停抵抗,查看伤口。
就在这时,那两人忽地潜入,迅速反剪我双手,把我制服。
我扫了眼那两人胸牌,心里猛地一沉。
但随即我忆起,任务守则第一条:目标未供出幕后,不得先暴露身份。
我只好默默攥紧兜里胸牌,尽力找机会发求救信号——我身上这款求救装置,只有在室外有信号时才能被触发。
这后到两人孔武有力,统一身穿黑色夹克工衣。
黑夹克上挂着胸牌,上绣有【XX商学院】的标识。两人的胸牌号码分别为A-019,A-020。
可上周,我在电梯广告见的该学院员工,胸牌却是以B为开头。
由此可见,他们的身份是假的。
王强冷笑一阵,把合同摔在茶几上,朝我厉喝:【
快点签字,省得我们费事。】
那中年男拍拍我肩,温言劝道:
【兄弟,赶紧签了。省得受皮肉之苦啊。】
旁边那小伙则装出一脸凶相,对着我大吼。当然,其目的也是为了让我尽快签字。
4.
【冒昧问下,两位的身份是……】
面对这逼人架势,我只好先【转移话题】,希望能拖延点时间。
这两人听了皮笑肉不笑,而后自报姓名。
这小伙叫小田,中年男叫阿坤。
小田看着不太爱搭理人。
阿坤从兜里掏出一张A4纸递给我。
那是一张授权函,授权函的抬头是【XX商学院培训贷催收部】。
我看到公章的边缘毛糙,油墨发糊,也没常见的防伪码。
很明显,这张授权函是伪造的。
我心下明了,便试着苦劝王强回头。
【你以为我想干这个……林正,别怪我,要怪就怪这世道!】
王强垂眸,眼神中透出无奈与悲伤。
可没多久,王强的眼神就又变得狠厉而冷酷。
【林正,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我们……要不然,哼哼!】
5.
【这合同水很深,绝对不能签!】
耳边蓦地响起一个女声。
我抬头,见张雅站在门口。
张雅活泼开朗,是个身材高挑的美女。她和男友王强是我小区里的邻居,我住3栋801,他们住对面802。
【林正,你要相信我!我之前就是被他们这样给坑害的!】
张雅全身颤抖,奋力朝我嘶吼。
最近我出门时,也在电梯遇过张雅几次,看她总精神萎靡,沉默寡言的,也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
今晚再见面,却见她左眼窝肿胀,两手手腕青紫,似乎有被绳索绑过的痕迹。
再加上张雅跑来向我示警,我心里有些明朗,料定其中必有蹊跷。
我冷静下来,暗自盘算一番。
而后,我瞅准这时机,忙侧过身,敲击三次上衣纽扣的微型装备。
再结合鞋底发射器,立马向综治办值班室发送定位和求救信号。
但或许是室外的信号不好,接连发了两次都没成功。没办法,我只能另寻时机。
此刻,我仍不敢亮明身份,生怕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等我回过身,张雅已抢过茶几的合同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好几脚。
纯白的纸张顿时留下了好几个脏鞋印。
【你这个可恶的疯女人!】
王强火冒三丈,狠狠打了张雅一个耳光。
张雅一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6.
【坤哥,我那份也太少了吧。事成之后,能不能再加点】
小田把阿坤拉开几步,胆怯地问。
【臭小子,先把上级交待的事办好再谈钱。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怎么出来混啊】
阿坤的脸色骤冷,摆出一副老资历教训小田。
【现在合同让他们弄脏了,我们怎么办】
【时间紧迫,先开车把他们送走。】
小田顺从地点点头,而后找来束口带,把我跟张雅双手反绑,押入了电梯。
7.
电梯门合拢瞬间,轿厢猛地一抖。
像被一只无形的鬼手往下拽。
头顶的排风扇发出干涩的喘息。
吹出的却是带着铁锈味的冷风。
我下意识抬头。
原该亮着蓝点的监控探头,却被一张崭新的
A4
纸给糊死了。
纸上醒目的【故障检修】四个黑体字,被红笔圈了三次。
墨迹顺着纸张往下淌,像刚凝固的血痕。
更奇怪的是,那张纸的四角用透明胶带粘得严丝合缝的。胶带却泛着潮气,显然是刚贴上不久……
电梯直达负一层地下车库。
不远处,停着一辆无牌的黑色面包车。
车把手上的黑漆已脱落,裸露出里层的铁皮。
上面这个椭圆锈斑,仿佛是吃人恶鬼的大嘴对我虎视眈眈。
面对这辆不明来历的黑色车,我心中疑窦丛生。
在车门打开的瞬间,我看到后座贴着一张泛黄的广告贴纸:【XX商学院*人才输送计划】。
我后背立时湿透……
8.
我极力定下心神,偷偷检查录音笔,让它全程保持录音。
而后,我质问王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面的王强凄苦一笑。
他背转过身,望向地库远处,径自沉吟许久。
但最终他还是三缄其口,没给我答案。
两名催收员此时一脸狰狞,不断对我恶语相胁,逼我上车。
到了这个节骨眼,我不得不做出反抗。
我边不断呼救,边紧抓车门板,倾尽全力让身体后倾。
任凭他们对我拳脚相加,我就是抵死不上车。
【坤哥,别再跟他们磨叽,直接放倒吧。】
小田借机提议,阿坤朝他点头默许。
阿坤先用黑胶带封住我嘴,小田则拿出瓶不明针剂,吸入针筒,要给我注射。
我拼命挣扎,针筒终于掉落在地。
两人更为气愤,一人一边将我拖到车门口。
小田狠补一脚,直接踹我进车里,准备强行带走。
【砰】的一声,车门被锁死,巨响在空车库里回荡。
阿坤插入车钥匙,开始启动车子。
霎时间,面包车像头被惊醒的巨兽在颤抖嘶吼。
我坐在车上,像在经历一场地震,不断的震颤晃得我全身发疼。
9.
面包车抖动半天,还是没打着,许是抛锚了。
一番无用的折腾,直接让阿坤的脸拉长又变黑。
这时,王强想起手机落在屋里,又坐电梯上了楼。
原已开启的卷帘门被阿坤重用遥控器关闭。
10.
地库死寂,只剩面包车怠速的【哒哒】空响。
阿坤和小田蹲在车头抽烟,火星一明一暗。
刚才在楼上时,或许是室外的信号不好,发送一直不成功。
瞅准这个好时机,坐在车里的我,忙又发了一次定位和求救信号给综治办值班室。
庆幸的是,这次纽扣微型装备和鞋底发射器的绿灯终于都亮了起来——定位和求救信号得以成功发出!
阿坤的手机忽然震动,他按下免提。
扬声器里传出一个被处理过的电子音:【王强上去拿手机,你们两个别偷懒。】
声音听不出男女,却带着笑。
小田低声询问:【红勾哥,真要今晚动那小子】
【综治办的内线,值六十万。】电子音语气慵懒,【要留活口,老板等着做样板。】
我心脏猛地一紧——他们说的是我。
张雅也听见了,脸色变得惨白。
【收到。】阿坤挂断电话,顺手把手机屏亮给小田看。
我瞥见那是张即时共享地图:
801、802、803
三个红点,正微微跳动。
而代表【综治办巡逻车】的蓝点,被一条灰色虚线拦住。
很明显,对方利用假事故报假警,把巡逻车给引开了。
11.
就在这时,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贴着卷帘门,像贴着耳膜:
【十分钟后王强下来。无论签不签,都要先把人拉走。红勾已画好,803也要收网。】
我浑身汗毛倒竖——红勾不在暗网,他在同步监听。
而卷帘门外,传来极轻的三声【嗒——嗒——嗒——】,像指甲敲铁皮,又像钉子钉木板。
张雅抖着唇形无声地说:【是信号……他来了。】
12.
但没想到,过不多久,阿坤和小田这对好搭档就先起了内讧。
【坤哥,这太不公平了。你跟王强各得五万,为什么我只有一万】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去上厕所,回来时无意中听到的。】
这对老少先是互相推搡,后来便扭打在一起。
在扭打的间隙,控制卷帘门的遥控器,从阿坤的兜里滑出。
见两人打得远些,我忙拾起遥控器,打开地库的卷帘门。
【张雅,情况怎样】
刚才趁王强上楼,我让张雅试着用钥匙齿割开束口带。
【嗯,成功啦!】
张雅费力地割开带子,活动了下手腕,顿感轻松许多。
【快跑……趁他们看管松散……】
【那你呢】
【别管我,你快逃,逃到警察身边去……】
张雅点头应允,接着撒丫子往卷帘门的方向奔跑。
谁知才跑到一半,王强就从电梯走出,随后反应过来,迅速截断了张雅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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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最后通牒!明早六点前,必须把人带到鸿运宾馆签字清账,不然后果自负!】
车厢里,王强的手机传来催债语音。
王强慌忙应允,把一份崭新的合同拍在我胸口,纸角戳得我手臂生疼。
但我咬牙、闭眼,强迫自己漠视这一切,就是坚决不落笔——因为我相信,转机定会在最后一刻出现!
庆幸的是,在车子开走之前,综治办的全体队员终于及时赶到。
14.
霎时间,综治办的几辆巡逻车迅速挡住了王强等人的去路。
随着车门的几声砰砰作响,综治办的队员们陆续从车上鱼贯而出。
他们身穿制服,头戴安全帽,手持警棍和盾牌,训练有素地形成战斗队形。
【全部放下武器,即刻抱头蹲下。】
领头的综治队长周队高声喝令。
【各单位注意,目标车辆无牌黑色面包车,已确认嫌疑,立即合围。】
车顶的爆闪灯把地库照得如同白昼,我听见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号。
蓦地,张雅抢过王强手里的撬棍,厉声把王强逼向一处墙角。
【队长,我要指认幕后主谋。】
张雅面红耳赤,情绪接近崩溃,指着王强,对综治队长尖叫:
【合同在他兜里!林正家门上的红勾,就是他亲手画的!】
【你不要这么激动,这事稍后自有派出所同志来处理……他们必定会秉公办理,还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见此情景,周队在旁竭力安抚张雅的情绪。
我主动亮出线人胸牌:【队长,自己人。录音证据我已获取!】
周队向我点头微笑:【你的任务已完成,余下的事我们来处理。】
我瞥了眼兜里的录音笔,此时的电量只剩一格。
综治队员随后制服所有嫌疑人,连同证据一起移交派出所处理。
15.
三日后,我在社区公告栏看到一张新贴出的通知:
【近日,一起针对本社区居民的‘培训贷’诈骗及暴力催收案件被成功破获。
感谢综治办的迅速反应和林正先生的勇敢协助。
请各位居民提高警惕,注意个人信息安全,防止类似事件的发生。】
通知的最后,附上了综治办的联系方式和一些防诈骗小贴士。
16.
退租当天,我回801取最后物品时,发现了803木门上的红勾。
我凑近细看,只见上面红勾鲜艳,指尖蹭过略带黏腻,看来是刚画不久。
我瞬间僵在原地。
王强早已被刑拘,住在看守所里,那这个红勾是谁画的
手机突然震动——
【综治办内网消息】:
【经审讯,王强供出上级代号‘红勾’,专在目标家门口做标记,每画一个勾,代表目标已锁定,债务将转移。】
而事实上,我新搬的家就在803。
803的门牌突然松动,我摘下它,发现背面用红笔写着【804】。
而真正的804,却住着一个总在猫眼后微笑的男人。
17.
红勾
他们叫我红勾,因为我的标记从不失误。
那些歪扭的√形,都是用弟弟跳楼时攥着的笔画成的。
官方记录里,我早就已经死了——因公殉职,追授三等功。
但培训贷公司的人还活着。
弟弟攥着他们的合同跳楼,笔尖戳穿了手掌。
现在,我要用同一支笔,把他们的债务一个个钉回凶手身上。
弟弟跳楼那一晚,尸体摔得面目模糊,警方只能以【疑似】登记,最终结论却是【失踪】。
当时,他手里攥着一支红笔,笔帽刻着一个【R】。
我抱着他穿过汹涌人潮,远处的霓虹灯光打出【零首付上大学】,亮得像一个新天地的大门。
我辞职,黑进系统,把自己活成一支会呼吸的笔。
我建了一套算法:每个负债者都是圆规的脚,债务是半径,圆心是我。
王强、张雅、林正……他们以为在逃,实际上是在帮我画更大的圆。
暗网论坛里,一条加密消息自动推送:
【新债务体已锁定!】
是的,谁被标红了,谁就进圆里!
【当--当--当!】
面包车的监听里,后排突然传来三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
我怔愣两秒,只当是手铐磕碰,没再去深究。
我微笑,把地图上【803】的门锁图标改成红色。
十分钟后,巡逻车被我发布的假警情报引开。
弟弟在跳楼的时候摔得毁容,警方最终给的结论只是【失踪】,因此户籍一直未被注销。
三年后,我托黑产在省外小县城补了【重新出现】手续,把【失踪】改回【健在】。
人脸识别则用
3D
打印面具——算法里,他比我更像活人。
不久,我搬进804,望远镜对准了林正的新家木门。
我习惯在目标的家门口画红勾。
红勾画好后,会被迅速风干,留下一道醒目的伤口。
林正每次出门都会摸下门上的红勾,像是医生在给病人把脉。
我知道他迟早会发现:【红勾不是一个人,而是债务本身。】
现在,803木门上的血勾已被风干,像是一道还没结痂的伤口……
一天夜里,我梦见弟弟站在天台上,他的背后是万家灯火。
他劝我说:【哥,你这个圆画得太大了,还是早点收笔吧。】
我低头看手,红色的墨水不慎从马克笔的笔尖漏出。随后它浸染了我的指纹,恰似一道道未愈合的伤口……
18.
张雅
那天在地库,警车赶到时,当想起我肚里因王强而死去的可怜婴孩时,我一直隐藏的报复欲望突然间膨胀……
是的,为了报复王强,我豁出去了。
我胡乱指认了王强就是幕后主谋,其实我就是想让王强能被判得重一些。
细想一下,这孩子何其无辜,还未出生就惨遭他父亲的毒手。
自此夭折我腹中,没能来到这世上。
我现在要让王强在牢里好好忏悔,反省自己以前所做下的错事。
两周前的夜里,王强面色冷峻地告诉我:
【现在必须再拉一人,才能抵消之前所欠债务。否则,我俩就会被卖到境外做黑工抵债。】
【现在还差六十万。】
王强眼睛血红,他哑着嗓子说:
【目前只有一条路……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我俩就能全身而退。】
【不行!林正可是我公司同事兼好友——出卖好友的事,我绝对不做!】
我跪倒,央求他道:
【王强,再想想别的办法,行吗这种违法的事咱们不做!】
谁知王强不仅无动于衷,面目还变得十分狰狞。
【张雅,你是脑子进水吗现在你是跟谁亲,是我还是林正】
下一刻,王强像是想到什么,眼神突然变得阴狠、戏谑,他玩味地盯着我说:
【……还是说,你早已背着我跟那个闷葫芦有一腿了,是不是】
话落,王强向我瞪眼,目眦欲裂,表情极其恐怖。
【无凭无据,你不要含血喷人!】
我气愤至极,回怼两句,随手抓起茶几的烟灰缸,用力砸在王强头上。
额头见血,王强像只被惹怒的怪兽咆哮着向我冲来,三两下把我推倒在地。
摔倒时,小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地板上绽开暗红血迹,像打翻的红墨水。
我顿时吓得胆战心惊,浑身哆嗦。
王强见状瞬间冷静,赶紧送我去医院。
经过妇产科医生的仔细检查,发现我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然而,近来因王强的母亲住院需常照看,再加上王强本人的债务压身。
我的日子一直过得寝食难安,每天的脑袋像上紧了发条的玩偶,根本就没心情留意这些。
直到意外流产那刻,我才和王强一样后知后觉。
后来,医生让我暂时留院观察。
三天后,王强替我办理出院,我搬回家住。
自此以后,我便对王强心存芥蒂。
虽说依旧同住,我表面也尽量顺从他。
但我内心其实早已对他感到排斥和厌恶。
我一直在寻找机会报复他,只为给我那无辜死去的孩子出口恶气……
19.
王强
在我妈得肾病住院,做过多次透析后。
有一天,我蹲在走廊尽头。
透析单在我手里被捏成纸团,我的指甲陷进肉里。
当手机屏亮起——我在某条短信里,看到有【欠费停机】的字样。
当时的我迷茫而无助,只能无声落泪,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张雅缓步走近,将我搂在怀里,对我说:
【我想对你说……其实你并不是孤军奋战……你还有我,让我们一起面对。】
我抬头,苦涩一笑,将她紧拥入怀:
【是的,苦难只是暂时的,一切都还有希望!】
有一天,我在某个求职群里看到有个老师在卖课。
招生老师告诉我,这是一门短视频运营速成班。
全套价格打完折是八万八,培训完就能找到好工作。
我想了想,我妈的透析费还没着落——要是我俩能有个高薪职业,我妈就能得到很好的医治。
我跟招生老师说,我最近手头紧,他却说:
【兄弟,这课程是稀缺资源,现在不交钱就没了。】
我立马急了:【那我能先交一部分,等发了工资再补吗】
他为难半天,才跟我说:
【这样吧,你签个合同,先付定金五千,然后我们帮你申请分期,低息还款。】
【你培训完就能立马上班,头月薪资最少两万起步。到时不仅能还贷,还有余钱给你妈看病。】
我听完觉得有道理,当即咬牙签下合同,交了定金。
招生老师【啪】地一声,盖下公章,那颜色红得像鲜血。
但没曾想,课程只上完三节,教室就变空了。
那个微信群也改名为【自救】,每天都有人发水滴筹和卖血广告。
当阿坤拿着我的合同找来,告诉我,我欠下的债务其实是七十万时。
我才知道,我之前签下的合同里大有猫腻。
当时,我正蹲工地门口啃冷馒头。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我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但看阿坤的神色却是十分淡然,似乎对这类事早已习以为常。
他向我郑重承诺:只要我愿意拉人,这笔债务很快就会得到免除。
具体规则是:我每拉一人可抵十万债务。
只要连续拉满七人,我的债务即可全部清零。
我沉默片刻,对阿坤解释说,这件事我需要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三天后,阿坤又过来我家找我,他把手机怼到我眼前,视频里我妈躺在透析床上咳嗽。
他警告似地说:【下次拍的就不是咳嗽了。】
我盯着合同上的红章,突然觉得它像张开的嘴。
半晌,我心一横,采纳了阿坤的提议,打算先对邻居林正下手。
因为阿坤告诉我,老板对这个人很感兴趣,说他最少能值六十万。
我听后暗自窃喜,心里想着,只要我能咬牙干完这一票,再除去拉张雅下水已还的十万块,我欠下的剩余债务就可以全部清零了。
林正住在3栋801,平时戴个眼镜,走路总低着头。
我蹲在门口盯了他半个月:
林正早上8:30出门赶公车上班,晚上加完班9:00到家。
而他的鞋底却比常人的厚了一截,像藏着什么东西。
而且,林正的手机里还躺着【综治办值班室】的号码。
按门铃的那一刻,我手心里全是汗水。
外卖袋里装着妈妈的透析单,叠得方方正正,像一块微型墓碑。
林正开门的瞬间,我差点把袋子递给他,说兄弟你救救我。
但听到耳机里阿坤的轻咳声后,我只好硬着头皮抽出撬棍,大胆放手一搏。
当几辆警车赶到时,红蓝灯把地库照得色彩艳丽,仿若迪厅。
我被按在地上,听妈妈在电话里哭:强子,机器停了……
那一刻,我眼前的世界整个崩塌。
我才明白,在这世上,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尤其是在你亲人得重病时。
审讯室灯光惨白。
他们问红勾是谁,我说没见过。我们跟红勾通话,他总用变声器。
但我知道红勾藏在哪里——他总躲在暗处,用红笔随意勾勒每个人的命运。
现在,我在看守所的墙壁刻【正】字,一笔代表着一天。
日复一日,
妈妈的透析费转成了医疗费,而林正也搬到了803。
夜里,我梦见妈妈难受地躺在透析床上,嘴里不断发出呻吟。
她说:强子,你跑哪去了……你不管妈啦
我惊醒,见梦中落下的泪早已打湿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