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清欢站在狭窄的楼道口,手里拎着一袋水果,掌心沁出薄汗。楼道墙壁斑驳,楼层的灯泡闪烁不定,昏暗的光线像是不安的预兆。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见面,见一见未来的公婆,没有什么大不了。可心跳却一声比一声快,像是要冲破胸腔。
陆江舟走在前面,手插在口袋里,步子沉稳,甚至带着点急切。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背脊挺得笔直,仿佛这狭窄的楼道,也被他硬生生走出了一条气势。
到了。他说。
门被敲开,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来,眉眼间带着审视的意味。她就是陆江舟的母亲。
妈,这是清欢。陆江舟笑了笑,把她拉到身边。
沈清欢乖巧地弯腰,声音轻软：阿姨好。
陆母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过,先是落在她手里的水果上,又停在她穿的连衣裙上,半晌才淡淡道：先进来吧。
屋子很小,陈设简单,茶几上放着廉价的玻璃杯。空气中混合着油烟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让人不易放松。
沈清欢把水果放下,微微坐在沙发边沿。陆父则在屋角看电视,头也没抬。
姑娘家长是做什么的陆母开口。
我爸爸在单位工作,妈妈是普通职工。沈清欢回答,语气温柔。
陆母眉毛一挑,语气带着掩不住的锋利：那嫁妆准备了多少咱家条件不比城里,江舟又是独子,娶媳妇儿不能太寒碜。
沈清欢愣住,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她攥紧裙角,强行压下心口的不适：我父母会准备的。
陆江舟立刻开口打断：妈,清欢不是那样的人,咱们别说这些俗气的。
陆母却冷笑：什么叫俗气现实点不行吗一个女人嫁过来,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江舟辛辛苦苦读书打拼,不能拖了后腿。
沈清欢脸色发白,却还是勉强笑着：阿姨,我会支持江舟的,不会拖累他。
这一刻,她清楚感受到母亲话语里的敌意,可她依旧选择低头。
晚饭桌上,陆母不停叮嘱：以后房贷车贷,清欢也要跟着承担。再说,你一个老师工资也不高,得会过日子,不能光花咱江舟的钱。
沈清欢点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明白。
饭后回程的路上,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沈清欢跟在陆江舟身边,脚步轻缓。她心里有些难过,却没有说出口。
陆江舟似乎看出了她的沉默,忽然停下脚步,把她拉到怀里。夜风吹过,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清欢,你别在意。我妈就是那样的人,说话不中听,但她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沈清欢把脸埋在他胸口,嗅到淡淡的洗衣粉味。那一刻,她心口的委屈像被抚平了一点。
你真的不介意我家里条件差吗陆江舟忽然问。
我从来没介意过。沈清欢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家境。
陆江舟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似乎带着几分感激,又似乎藏着深深的自卑。
夜色下,他低声说：清欢,我会给你未来的,相信我。
这一句承诺,像一枚烙印,深深烙在她心底。
几天后,沈家客厅。
沈父脸色铁青,手里的茶杯被搁得砰一声。
清欢,你还要执迷不悟你非要跟那小子结婚你看看他家什么条件你妈跟我辛辛苦苦养你大,你就要嫁去受气
沈母眼眶通红：清欢,你听妈一句,那个男孩子不是良配。他们家已经挑明看不上你,还要你掏钱帮衬,这婚结不得。
沈清欢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唇瓣抖了抖。她想开口解释,却被父亲的怒声打断。
你要是真敢结这门亲,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空气骤然凝固,沈母哭出声。
沈清欢眼泪在眼眶打转,却还是倔强地咬唇。她抬头,声音颤抖却固执。
爸妈……我已经决定了。我相信江舟,他会对我好的。
沈父气得拂袖而去,沈母哭着追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沈清欢一人,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无声落下。可在泪水之后,她眼底有种死死的执拗。
夜晚,灯下。
沈清欢从抽屉里翻出那本户口本,手指摩挲着封皮,心跳急促。她犹豫了许久,手指几次想放下,却最终还是拿起,塞进随身的包里。
第二天,街头咖啡馆。
陆江舟伸手接过那本户口本,眸色一暗,随即笑了。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语气满是柔情。
清欢,你真好。
沈清欢鼻尖发酸,轻声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她没注意到,陆江舟的眼底闪过一抹隐秘的锋芒,随即被笑容掩去。
咖啡馆外的街道,人来人往,车灯交错。她却觉得自己已经选定了终生的方向。
那一刻,她把自己全部的未来,都交到他的手里。
2
婚礼比沈清欢想象的要仓促许多。没有酒店华丽的布置,没有鲜花和乐队,只有一间普通的饭馆,几张桌子,匆匆来去的亲戚朋友。
她穿着白色婚纱,笑容僵硬却努力撑起体面。亲戚们低声议论嫁过去能不能过好日子,她假装没听见,只握紧陆江舟的手。
江舟,我们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对吗她轻声问。
当然。他在众人眼皮底下,带着笑,握住她的手。可笑容却未能抵达眼底。
婚后第一周,沈清欢搬进了陆江舟租来的小两居。房子在城郊,窗外是杂乱的电线杆和一片施工场地。白天嘈杂,夜里寂静。
她努力把房间收拾得温馨：在沙发上铺上花布,买来几盆绿植,给厨房添了新的锅碗。她想,这样就能更像个家。
可现实却很快打碎了她的想象。
清欢,下个月房贷要还,你手里还有点存款吧某个夜晚,陆江舟边脱外套边开口。
沈清欢怔了怔,随即点头：我有一些,是爸妈之前给的备用金。
那就先拿出来用吧。我们得一起承担。他说得理所当然。
沈清欢轻轻嗯了一声。心口隐隐有些苦涩,但她告诉自己,这是夫妻间的责任。
几天后,他又提起：爸妈那边最近手头紧,你给点钱过去吧。以后咱条件好了一定补回来。
她迟疑：我工资不高……
清欢。陆江舟语气微沉,目光逼人,他们是我爸妈,你也是他们的儿媳,咱们是一家人。
她心头一紧,最终还是点头：好,我会打过去的。
挂掉电话,她靠在沙发上,手指发冷。可下一秒,她又告诉自己——这是应该的,她是爱他的,爱就是无条件支持。
沈清欢工作很忙,白天教书,晚上还要批改作业。可她依旧尽量早回家,做一桌子热饭菜等他。
然而,陆江舟越来越晚归。每次回来不是一身酒气,就是满脸疲惫。她小心地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替他倒水,想要抱怨几句,却被他一句我是在为咱们未来拼命堵回去。
她沉默了,只能低头为他解领带。
那一刻,她分不清胸口的酸楚是心疼,还是落寞。
她的生日到了。
原本以为至少能有一束花,或者一顿温馨的晚餐。可当晚他却拿着一份贷款合同递到她手里。
清欢,我想做点小生意,需要资金支持。这是银行贷款,你签个名字。
她愣住,眼泪差点落下。她从没想过生日礼物会是一张冰冷的合同。
江舟……今天是我的生日。她声音轻颤。
陆江舟一怔,随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傻丫头,这就是礼物啊。等我生意做成了,你就是最幸福的女人。
沈清欢鼻尖发酸,心底的委屈几乎淹没理智。可看着他神情笃定的样子,她终于还是点头,在合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想,也许这就是爱吧——为他赌上自己的一切。
夜深,沈清欢独自收拾桌上的文件时,无意间瞥到陆江舟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着,跳出一条微信：
【陆哥,今晚喝得太多了,你真会照顾人。下次还要一起。】
后面跟着几个暧昧的表情。
她的心猛地一颤,指尖发凉。犹豫了许久,她还是没能忍住,点开了更多消息。
里面全是推杯换盏的寒暄,还有对方娇嗔的语气。她盯着屏幕,心跳急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门口传来钥匙声。陆江舟推门进来,看见她手里的手机,脸色瞬间沉了。
你在做什么
沈清欢声音颤抖：这是谁她说你照顾得很周到……
陆江舟冷冷一笑,把手机夺过来,眸色凌厉。
清欢,你是在质问我你不信我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冷意。
沈清欢怔在原地,心口一阵冰凉。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声音被卡在喉咙。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随时准备翻脸。
这一瞬间,她第一次生出深深的不安——可是爱让她不敢怀疑,甚至不敢追问。
她只能低下头,声音哽咽：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担心。
夜色深沉,屋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沈清欢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眼泪无声落下。
她明明看见了那些暧昧,却还要拼命说服自己——他只是为了应酬,他只是为了未来。
因为,她无法想象没有陆江舟的生活。
哪怕爱得卑微,哪怕疼得彻骨,她依然要相信,他会变得更好。
3
冬天的风呼啸而过,吹得街道上的落叶四散。沈清欢裹紧外套,从超市提着一袋米和蔬菜回家。手指被勒得发红,但她心里想着陆江舟最近工作辛苦,还是咬牙拎上了六楼。
推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她习惯性地摸开灯,放下东西,半小时后厨房已经飘出饭菜香。桌上摆好两菜一汤,她洗好手,等着他回来。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饭菜从冒热气变得凉透。
手机终于在十点响起,是他的语音：清欢,今晚临时有应酬,别等我了。
她怔怔看着手机屏幕,心底的失落几乎要淹没理智。可她还是轻声回了句：好,你别太晚。
日子像被重复的底片,无休止地循环：他在外应酬,她在家等候。
直到有一天,沈清欢突然晕倒在讲台上。
醒来时,她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看着她的检查结果,笑着说：恭喜你,怀孕了。
她愣了许久,眼眶泛热。怀孕。这个消息让她一瞬间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她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告诉陆江舟。
江舟,我怀孕了,我们要有孩子了。她声音颤抖,充满期待。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他低沉的声音：现在这个时候不太合适吧。你身体行不行工作怎么办家里开销更大了。
沈清欢手指一僵,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可她仍然笑着：没事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继续上班,不会给你添麻烦。
电话里,他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从那天起,她小心翼翼地呵护肚子,依旧坚持上班,回家做饭。偶尔头晕乏力,她也不敢抱怨。
一次周末,她提着一袋水果去看公婆,想告诉他们喜讯。
可话还没说完,陆母皱起眉：这时候怀上了江舟事业刚起步,你怀孕了谁照顾谁生孩子要花多少钱,你们考虑过吗
陆父叼着烟,冷哼：女人嘛,生孩子是本分。可别指望我们贴钱。
沈清欢脸色惨白,手指无措地绞在一起。她轻声说：我会努力的。
回程的公交车上,她靠在车窗,眼泪默默滑落。
可到了家,她还是笑着迎接陆江舟,把晚饭端上桌。
怀孕第三个月,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常常头晕恶心。那天放学后,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家,结果刚进门,腹部一阵剧痛袭来。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她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死死护着小腹。
不能出事,孩子不能出事……她喃喃,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打给陆江舟。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是嘈杂的酒席声。
清欢,我这边正忙呢,有事晚点说。
她哭着哽咽：江舟,我肚子……好疼,可能要去医院……
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即压低声音：你先打车去医院,我这边实在走不开。
电话挂断,她愣愣望着天花板,心口像被撕裂。她咬牙撑起身体,独自拖着行李箱似的沉重步伐下楼。
出租车驶向医院,霓虹灯掠过她苍白的脸。
手术室外,冰冷的走廊灯光刺眼。沈清欢双手捂着小腹,眼泪早已流干。
护士过来推走她时,她还在低声念叨：孩子要保住……
然而几个小时后,她醒来时,怀里的空虚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医生轻声告诉她：没保住,你身体太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她失声痛哭,泪水浸湿枕头。
可等到夜里,病房的门才被推开。
陆江舟终于来了,带着淡淡酒气。他看见她虚弱的模样,沉默片刻,才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我没赶上。他声音低哑。
沈清欢哽咽着,想质问,想哭闹,可望进他眼里那抹愧疚,她的心又一次软了。
她只能哽咽着说：江舟,我好怕。
他把她抱进怀里,语气沉重：清欢,我保证以后会变得更好,不会再让你受苦。
那一刻,她明知这承诺空洞,却依旧选择相信。
出院那天,沈清欢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出病房,迎面看到顾行止站在走廊尽头。
他手里提着一束白色百合,眼神怅然。
清欢。他轻声叫她的名字。
沈清欢的眼泪瞬间涌出,她慌忙别开脸。
顾行止走上前,把花放到她手里,声音低沉：你不该这么委屈自己。
她攥紧花茎,声音颤抖：行止,我……我已经结婚了。
顾行止的眼神痛苦,却仍旧温柔：即便如此,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沈清欢泪如雨下。她心底最深处清楚,这段婚姻已让她遍体鳞伤,可她还是倔强地告诉自己——只要再忍耐一点点,他会变得更好。
她把花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份无法实现的温柔。
而远处,陆江舟正走来,神色复杂。
4
医院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萦绕不散。白炽灯照得雪亮,沈清欢躺在病床上,身体被虚弱与疼痛撕扯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她睁开眼时,望见天花板上那盏冷白的灯,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她知道,孩子没了。
那是她和陆江舟唯一的羁绊,是她无数个夜晚捂着肚子,偷偷幻想的小生命。可如今,一切都化作了虚无。
病房外的走廊里,脚步声断断续续传来,却没有属于陆江舟的。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每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在开会在应酬在忙。
护士走进来,轻声安慰：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她点点头,心口却仿佛被一把钝刀慢慢割开。
夜里,她醒来时,病房里终于多了一个身影。陆江舟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带着酒气坐在床边,神情疲惫。
清欢……他低声叫她,眼神闪烁。
她喉咙发紧,艰难开口：你知道吗……孩子没了。
陆江舟猛地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来得及赶回来。我真的想陪你,可是我走不开。
他的眼泪滴在她冰冷的手背上,滚烫而急切。
清欢,你要相信我。我会变得更好,我一定会对你更好。等我拼出一番事业,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到时候什么都会好起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迫,仿佛此刻真心悔恨。
沈清欢原本僵硬的心,渐渐被融化。她哭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把手覆上了他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对吗
陆江舟用力点头,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是的,我爱你。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那一夜,她在泪水与他臂弯的温度中沉沉睡去。她知道自己应该恨他,恨他不在场,恨他让她独自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可她做不到。她太想要相信,他真的会变好。
几天后,沈清欢出院,父母赶来接她。沈母眼眶通红,一见到她就忍不住落泪。
清欢,你怎么这么傻那个男人根本不配！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在哪儿
沈父更是气得直拍桌子：你非要跟他结婚,现在好了！家破子亡,你自己受罪！
沈清欢低着头,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她心底有无数声音在拉扯,可最终,她还是开口,嗓音嘶哑而坚定：
爸,妈,他不是故意的……他会变好的。我愿意相信他。
沈母气得全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直落：你真是瞎了眼啊……
沈清欢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伸手去握母亲的手,却终究停在半空。
夜里,她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车灯交错。心口仍在隐隐作痛,可她轻声对自己说：
没关系的,他会变好的。只要我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泪流满面,却在心底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个信念,仿佛这样就能让破碎的爱继续延续下去。
章尾钩子：
沈清欢抬起手,覆在腹部平坦的地方,泪水打湿了衣襟。她明明知道那里再没有了生命的跳动,却依旧露出一个近乎执拗的笑容。
——这就是爱。
5
初夏的夜风带着潮湿的热意,沈清欢独自站在窗边,望着远处高楼林立的城市夜景。陆江舟已经连续三天没回家,每一次电话里传来的,都是冷淡而疲惫的嗓音：公司忙,你早点睡。
她的手心捏得发白,心底的空落感一点点蔓延。她知道,他正在一步步攀登他梦寐以求的高度,而自己,却越来越像被遗忘在角落的影子。
当初他曾对她说过：等我成功了,就带你过上更好的日子。
可如今,他真的越来越成功,她却并没有等来那个更好。
一周后的晚上,陆江舟难得回家,带来了一份邀请。
明天有个重要的宴会,你跟我一起去。他说得自然,仿佛这是对她的施舍。
沈清欢眼神一亮,连忙答应：好。
她想,这是他们久违的同框,是她能再次证明自己存在的机会。
第二天,她精心挑选了一件浅色礼服,妆容细致而柔和。可到了会场,她才意识到自己和那些名媛们的差距。
大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穿着华丽的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她站在陆江舟身旁,却显得拘谨而笨拙。
江舟,这位是你太太一位打扮精致的女总裁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她,真是……朴素。
话里透着轻蔑,周围的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眼神。
沈清欢心口一紧,脸颊泛红。她强忍着不自在,轻声问候。可陆江舟只是笑笑,没有出声为她解围,转而与对方谈起生意。
那一刻,她感受到自己像个透明人,存在只是为了陪衬他的身份。
宴会结束后,她跟在他身后走出会场,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车厢里寂静无声,她的心一点点下沉。
江舟……她鼓起勇气开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他们明明是在讥讽我。
陆江舟皱眉,语气冷淡：清欢,别这么敏感。那只是开玩笑。我现在要顾全大局,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护着你。
她愣在那里,胸口像被重重压住。
那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泪水浸湿枕头。她突然想起当初在医院病床上,他抱着自己痛哭的样子。那时他曾说过：我会对你更好。
可这句承诺,如今听来却像遥远的幻影。
凌晨,房间的门被推开,带着酒气的陆江舟走进来。他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径直走到床边。
清欢,还没睡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她的眼泪尚未干透,下意识转过脸,不让他看见。
陆江舟坐下,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低声道：别多想了,好吗你知道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沈清欢的呼吸急促,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她想质问,想大声说出心里的委屈,可最终,她只是颤抖着点头：我知道。
陆江舟吻上她的额头,嗓音低沉：等我再往上走一步,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的怀抱依旧温热,她却觉得自己像一叶孤舟,在风雨里随波逐流。
章尾钩子：
深夜,沈清欢望着熟睡的陆江舟,心底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她用力抱紧他,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他们摇摇欲坠的爱。可她隐约明白,他正在走向一个越来越遥远的地方,而自己,正一步步被抛下。
6
入秋的夜色渐深,凉风透过半开的窗子吹进来,客厅却依旧灯火通明。沈清欢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一亮一灭。桌上摆着为陆江舟留的晚餐,已经凉透。
这是这个月的第十个深夜。
手机铃声终于响起,她猛地接起。
喂,江舟,你什么时候回来她语气急切,却尽量压低。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喧嚣,夹杂着酒杯碰撞声和女人的笑声。陆江舟的声音有些疲惫：清欢,你先睡吧,我还在应酬。
沈清欢心里猛地一沉,声音哽住：又是应酬吗你已经连着好多天没回家了……
我也是没办法。他有些不耐烦,公司项目在关键阶段,不陪着他们,机会就没了。清欢,你该理解。
沈清欢咬住唇,想说的话终究堵在喉咙里。挂断电话,她的手指轻轻颤抖,心口泛起隐隐的不安。
几天后,陆江舟难得回来一次。深夜,他把手机丢在桌上,径直进浴室冲澡。
沈清欢原本没有窥探的习惯,可那一刻,她忽然听见手机震动。
屏幕上亮起一行字：
【江总,昨晚真开心,下次再约哦。】
后面还附着一连串暧昧的表情符号。
沈清欢的心脏骤然收紧,手指冰凉。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浴室水声哗啦啦,她站在原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个念头：是不是只是工作是不是只是玩笑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
等他出来时,她还僵硬地站在原地。
陆江舟见她脸色苍白,皱了皱眉：怎么了
沈清欢哑声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谁
给你发信息的人。她声音颤抖,眼泪已经滑落,江舟,你是不是……背叛了我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
陆江舟脸色一沉,伸手夺过手机,眼神冰冷：清欢,你偷看我手机
沈清欢呆住,胸口像被针扎：我不是……我只是无意看到的。江舟,你告诉我,你和她,到底有没有什么
陆江舟冷笑一声,语气锋利：你这是在质问我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多辛苦那些饭局,那些应酬,都是为了生意。她不过是客户手下的一个助理,说几句玩笑话而已。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
沈清欢呼吸急促,泪眼模糊：可是,那种话根本不是玩笑……江舟,我害怕失去你。
陆江舟盯着她,目光深邃中带着一丝不耐。沉默片刻,他忽然叹气,伸手揽住她的肩：清欢,你真是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背叛你我所有的努力,不都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吗
沈清欢身体僵硬,心底的怀疑与委屈像潮水般翻涌,可当他低声哄劝时,那熟悉的温热依旧让她动摇。
别哭了,好不好他用力抱紧她,声音温和下来,相信我,这些应酬很快就会过去。我会越来越好,到时候,你再也不用担心这些。
沈清欢眼泪止不住滑落,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可她没有勇气去拆穿。她愿意相信,他会变得更好,他们的爱不会毁在半途。
章尾钩子：
夜深人静时,沈清欢望着熟睡的陆江舟,心底空洞得几乎要崩塌。她用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低声自语：江舟,你会变的,对吗你会变好。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而她依旧把心口最脆弱的希望,交给了这个逐渐陌生的男人。
7
十月的天渐渐转凉,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沈清欢怔怔望着手里的化验单,纸上的字迹清晰而冷静。
她怀孕了。
那一刻,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手指轻轻抚过小腹,她眼眶酸涩,却忍不住笑了。这个消息,对她而言,是上天的恩赐。或许,有了孩子,江舟就会安定下来,不再被应酬、利益牵绊。这个家,终于有了真正的羁绊。
晚上,陆江舟回来得很晚。推门时,眉宇间透着疲惫,西装上还残留着酒气。
沈清欢迎上前,接过他的外套,小心翼翼地说：江舟,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陆江舟解开领带,头也不抬：什么事
她鼓足勇气,轻声道：我怀孕了。
空气在瞬间凝固。
沈清欢屏住呼吸,等待他惊喜的回应。可是良久,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陆江舟抬起头,眉头紧锁：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医生确认过了。她眼底泛着泪光,努力让自己笑得柔和,江舟,我们要做父母了。
他愣了一瞬,随后脸色沉下：现在不是时候。
沈清欢的心猛地一缩,像坠入冰窟：为什么不是时候我们已经结婚三年了……
陆江舟按了按太阳穴,语气压抑着烦躁：你知道我现在正拼事业,关键阶段,每天应酬不断。要是这时候有了孩子,你需要人照顾,我没时间。再说,孩子出生意味着更多开销,我还没准备好。
沈清欢的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想象过无数种反应,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冷漠。
可是……她哽咽着,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陆江舟见她哭,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搂住她的肩,语气放缓：清欢,你别多想,我不是不要这个孩子。只是……现在太突然了。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安心养着。
沈清欢怔怔靠在他怀里,泪水无声滑落。她分不清这安抚是真心,还是搪塞。可当他拍着她的背时,她依旧愿意相信——至少,他没有否认。
接下来的日子,她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也小心翼翼守护这个消息。
可陆江舟依旧早出晚归。偶尔在家,他也只是翻看文件、接电话,眉宇间写满焦躁。
一次深夜,沈清欢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书房,轻声说：江舟,你也注意休息,对孩子不好。
陆江舟头也不抬：我在忙,先出去吧。
牛奶的热气袅袅升起,沈清欢的手指被烫得发红,她却像没感觉。她轻声呢喃：江舟,这个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看一眼
回应她的,只有键盘敲击声。
几天后,她在产检时,医生叮嘱她要注意休息,不要情绪过大。她点点头,走出医院时,眼角余光却看见熟悉的身影。
陆江舟正和一位年轻女同事站在医院门口,低声交谈。女人笑容明媚,眼神带着暧昧。
沈清欢的脚步僵住,手心的单子被攥得皱成一团。
她努力压抑住心底的波澜,假装没有看见,缓缓走远。
夜里,陆江舟回到家。沈清欢望着他,声音颤抖：江舟,今天你去医院做什么
他一愣,随即皱眉：客户的母亲住院,我去探望一下。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清欢盯着他,眼泪打转：真的只是探望
清欢,你能不能别总是疑神疑鬼！陆江舟语气一冷,你这样会让我很累。
沈清欢低下头,手轻轻覆上小腹,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只是太在乎了。
夜深人静时,沈清欢独自坐在客厅。她抚摸着小腹,眼神温柔而悲伤。
孩子,你一定要乖。等爸爸的事业稳定了,他会变好的。那时候,我们会是一家人。
她的声音轻轻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依旧带着渴望与坚持。
章尾钩子：
卧室里,陆江舟翻身背对她,很快沉入睡梦。沈清欢躺在一旁,怀里环抱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泪水静静打湿枕头。
她喃喃自语：江舟,我相信你。你会变好……这就是爱,对吗
8
入冬的夜格外寒冷,窗外的风呼啸着卷过街角,吹落一地枯叶。沈清欢躺在病床上,手指紧紧攥着被单,脸色苍白。
孩子没了。
那是一个猝不及防的下午。她独自在家,忽然腹部剧痛,鲜血浸透了裙摆。她拖着身体赶到医院,几乎失去了意识。等她醒来时,怀里的那个小小生命,已经消失。
医生轻声叮嘱：你身体虚弱,要好好休养。情绪上也要注意,不然以后再怀孕会有风险。
沈清欢木然点头,心口却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陆江舟推门而入时,脸上依旧带着冷峻的表情。他身上的西装笔挺,鞋尖闪着光,显然是从某个应酬场合匆匆赶来。
医生说情况稳定了他的语气冷静而疏离。
沈清欢看着他,眼泪默默流下：江舟……我们的孩子没了。
陆江舟沉默片刻,眉头微蹙,像在思索如何回应。良久,他只淡淡说：以后还会有的。别太难过了。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插进她的心口。
她失声哭出：你知道吗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是全部的希望！我一直在想,有了他,你就会愿意回家,看见我,看见我们的小家庭……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陆江舟上前,试图握住她的手,却被她猛地甩开。
清欢。他声音低沉,却依旧带着压抑的克制,我确实忽略了你。但你要理解,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事业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东西,我必须抓住。
沈清欢怔怔望着他。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在他的世界里,事业永远在第一位,她只是附属。
几日后,陆江舟因某个重大项目一举成名,媒体争相报道。他的名字频频出现在新闻里,照片里意气风发,目光坚定。
而沈清欢,只是躺在家中安静养病,默默看着屏幕里的那个男人,心口的空洞越来越大。
闺蜜苏琳来看她,心疼得直掉泪：清欢,你为什么还要守着他他根本不在乎你啊。你失去孩子,他只说一句‘以后还会有’。这样的男人,值得吗
沈清欢垂下眼,指尖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良久,她轻声说：琳琳,你不懂的……这是江舟,他只是……不会表达。
可是他没陪你,没安慰你,甚至没给你一个拥抱！苏琳几乎要喊出来。
沈清欢的眼泪缓缓滑落,却勉强笑了：也许他现在还不会,但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变好的。这就是爱吧。
深夜,陆江舟推门进屋,看见她独自坐在窗前,身影纤细。
身体好点了吗他脱下外套,语气淡漠。
沈清欢回头,眼神湿润,却微微一笑：好多了。
以后别太情绪化。他走过去,伸手搭在她肩上,我会补偿你的。
沈清欢望着他,心底千疮百孔,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所有的坚持,不过是孤勇。可即便如此,她仍无法放开他。
几个月后,陆江舟的事业蒸蒸日上,他愈发忙碌,回家的次数寥寥。沈清欢渐渐学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病,一个人走过日子。
她常常在夜里对着空气低语：江舟,我在等你。等你变好,等你学会爱我。
没人回应她,只有空荡的屋子和偶尔闪烁的灯光。
春天到来时,沈清欢的身体渐渐恢复。她再次拿到体检单时,医生告诉她：你还有机会,只要保养好自己。
她走出医院,迎着春风,眼里泛着泪光,却露出笑容。
江舟,我们会有孩子的。到那时候,你一定会回头看我。
她将这句话反复默念,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夜晚,她依旧在等他回家。桌上摆着两副餐具,菜肴早已凉透。钟声敲响十一点半,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陆江舟走进来,神色疲惫,目光却依旧冷峻。
还没睡他淡淡问。
沈清欢摇头,笑容温柔：我等你。
陆江舟愣了一瞬,随后低声说：别傻了。
她却轻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怀里,泪水无声涌出：江舟,我会一直等下去。你会变好的,我相信你。
窗外的月光冷清而惨淡,映在她微颤的侧脸上。那笑容温柔,却带着破碎的倔强。
沈清欢的心里明白,这段爱情早已支离破碎,但她依旧选择留下。
因为她告诉自己——
这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