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咸平二年冬,雁门关外风雪如刀。
辽国大巫师耶律乌古召唤暴雪困住杨延昭三万宋军。
李东峰踏雪而来,黑袍翻飞如墨。
长生者大巫师骨杖指向他,今日便炼你魂魄为灯油!
三昼夜斗法,风雪化作万千鬼兵。
李东峰并指如剑,尸气凝成百丈玄冰巨剑斩落——
我活了三百年,岂惧你这蛮巫
1
雁门雪
北宋咸平二年,冬。雁门关。
风如鬼哭,卷着鹅毛大雪,抽打在斑驳的关墙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天地间一片混沌的惨白,关隘内外,积雪深可及腰。
雄关内外,死寂无声,只有风雪的嘶吼,如同万千怨魂在天地间游荡。
关城箭楼内,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那刺骨的寒意。
杨延昭一身戎装,肩甲上落满了雪沫,他站在箭窗前,
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望着关外那被暴风雪彻底吞没的莽莽群山。
三天了。
整整三天,他派出去的三拨斥候,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三万大军,被这突如其来的、邪门到了极点的暴风雪死死困在这雁门关内,寸步难行。
报——!一名亲兵裹着满身风雪冲进来,声音颤抖,
将军!后营粮草……粮草被雪压塌了三座仓!
冻伤……冻伤的弟兄已经过千了!
再这样下去……
杨延昭猛地转身,铁青的脸上肌肉紧绷。
他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大舆图前,手指重重戳在雁门关以北,代州的位置。
耶律斜轸的主力,就卡在代州!
他们粮草充足,以逸待劳!
我们却被困死在这里!
这雪……这雪来得太邪门了!
不是天灾。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炭盆的噼啪声和窗外的风啸。
杨延昭霍然转头。
箭楼角落的阴影里,坐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
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下半张脸,线条冷硬,下颌的胡茬泛着青灰色。
他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粗茶,指节修长有力,
皮肤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从未见过阳光。
此人自称李东峰,数日前风雪初起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关城下。
守军本欲驱赶,他却只递上一枚刻着古老杨字的令牌——
那是杨业生前贴身之物!
杨延昭惊疑不定,亲自验看无误后,才将他放入关内。
此人沉默寡言,气息阴冷,却对关外辽军的动向、甚至这诡异风雪的成因,
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
李先生,此言何意杨延昭沉声问道,眼中精光闪烁。
李东峰缓缓放下茶杯,抬起头。
兜帽的阴影下,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却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映不出丝毫光亮。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焦虑,只有一种历经漫长岁月沉淀下来的、近乎冷漠的平静。
这雪,不是天意。李东峰低声道,
是人为。是萨满的‘呼风唤雪’之术。
萨满辽狗的大巫师杨延昭身后一名副将失声叫道,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传说那耶律乌古能沟通鬼神,驱使风雪!
难道……难道真是他
耶律乌古……李东峰轻轻重复这个名字,嘴角似乎勾起极冷的弧度,
仿佛在咀嚼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是他。也只有他,有这份能耐,
将方圆百里的水汽强行拘来,凝成这锁关绝地的暴雪。
他站起身,走到箭窗前,与杨延昭并肩而立。
窗外风雪更急,如同白色的巨兽在咆哮。
三百年前,我在终南山重阳观清虚道长座下,
以纯阳道火炼化体内尸毒本源,
又得他《九转还阳丹经》残篇,
参悟生死玄关,
方得这半死半生、不腐不灭之躯。李东峰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又像是在对杨延昭诉说一段尘封的往事,
清虚道长羽化前曾言,此身虽脱胎于尸煞,
却已非邪魔,乃天地间一异数。
然尸气本源未绝,终有隐患,需时时以玄门正法压制,
更忌与至阴至邪之力碰撞,恐引本源躁动,反噬己身。
他顿了顿,目光穿透漫天风雪,
投向北方辽军大营的方向,
那里隐约有一股庞大、阴冷、充满野性蛮荒气息的邪力在盘踞、涌动。
耶律乌古……他供奉的可不是什么山精野怪。李东峰凝重道,
是‘白狼神’。
漠北苦寒之地,万千冻毙生灵怨气所聚的邪灵!
他借这暴雪困住你们,不只是要断粮道,
更是要……炼化这三万生魂,献祭给他的邪神!
以生魂怨气滋养邪灵,再借邪灵之力,
彻底冰封雁门,为辽军主力南下扫清障碍!
箭楼内一片死寂。炭火噼啪声格外刺耳。
副将们脸色煞白,杨延昭的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可有……破解之法杨延昭的声音干涩。
李东峰沉默片刻,缓缓道:
萨满之术,根植于血脉信仰,沟通山川精魄,借力于邪灵。
寻常道法符箓,难伤其根本。
唯有……以力破法,斩断他与邪神的联系,
或直接……诛杀施术者。
他转过身,看向杨延昭:给我一匹快马,一壶烈酒。
李先生,你……杨延昭惊愕。
关外是能吞噬一切的暴风雪和数万辽军铁骑!
单人匹马闯营
这无异于送死!
风雪困不住我。李东峰的声音平淡无波,
尸毒虽清,本源尚存。
这极寒阴煞,于我而言,如鱼得水。他微微抬手,
一股凝练如实质的白色寒气,
如同灵蛇般缠绕在他指尖,周围的温度瞬间又下降了几分。
杨延昭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那缠绕寒气的指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此人来历神秘,手段诡异,但手持父亲信物,又直言辽军阴谋……
眼下绝境,
或许……这是唯一的生机!
取我的‘踏雪乌骓’来!备上最好的烧刀子!杨延昭猛地一挥手!
片刻之后,雁门关沉重的侧门在风雪中艰难地拉开一道缝隙。
李东峰翻身上马。
那匹神骏的乌骓马不安地打着响鼻,似乎也畏惧着关外的风雪。
李东峰拍了拍马颈,一股温和却冰冷的阴煞之气渡入,
乌骓马瞬间安静下来,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奇异的幽光。
他解下腰间一个古朴的皮囊,拔掉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
辛辣滚烫的酒液滑入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暖意,
随即被体内更深的冰冷吞噬。
他系好皮囊,一抖缰绳。
驾!
乌骓马长嘶一声,四蹄腾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猛地冲出了关门的缝隙,
一头扎进了那漫天狂舞的白色风暴之中!
风雪瞬间将他吞没,
只留下关城上无数道惊愕、担忧、又带着一丝渺茫希望的目光。
2
巫帐
辽军大营,扎在雁门关以北三十里一处背风的山坳里。
营盘连绵,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却诡异的没有被积雪覆盖。
营盘中央,一座比其他帐篷高出近倍、通体由厚实白熊皮缝制的巨大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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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大巫师耶律乌古的神帐。
帐内温暖如春,与外界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
地上铺着厚厚的雪狐皮地毯,
中央燃烧着一个巨大的青铜火盆,
盆中跳跃着幽蓝色的火焰,
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带着松脂和骨粉燃烧味道的暖意,却没有丝毫烟气。
耶律乌古盘膝坐在火盆前。
他身形异常高大魁梧,
穿着一件缀满各种兽牙、骨片和奇异金属符文的萨满神袍,
裸露的胸膛上纹满了扭曲如蛇的图腾。
他头发花白,编成无数细小的辫子,脸上涂着五颜六色的油彩,
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瞳孔却亮得惊人,如同两点跳动的鬼火。
他手中握着一根近人高的骨杖。
杖身不知由何种巨兽的腿骨制成,通体惨白,
顶端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狼头骨!
狼头骨的眼窝中,燃烧着两簇幽绿色的火焰,
随着耶律乌古低沉的吟唱声,火焰明灭不定。
骨杖顶端,悬浮着一团不断旋转、翻涌的白色寒气!
寒气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微缩的雁门关模型!
关城内外,无数如同冰晶尘埃般的白色光点,
正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那团寒气之中!
每融入一些光点,那寒气便凝实一分,帐外呼啸的风雪似乎也更猛烈一分!
那是生魂!
是雁门关内外,被冻毙、被绝望吞噬的宋军士兵和民夫的生魂!
正在被这邪法强行抽取、炼化!
耶律乌古口中吟唱着古老、晦涩、充满蛮荒气息的咒文,
声音时而高亢如狼嚎,时而低沉如地鸣。
随着他的吟唱,神帐四周的熊皮帐壁上,
那些靛蓝色的图腾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一股庞大、阴冷、充满原始野性和怨毒的气息,
以神帐为中心,弥漫在整个辽军大营上空,
与帐外肆虐的风雪融为一体。
帐帘突然被一股寒风掀开!
一道黑影裹挟着风雪,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
寒风灌入,吹得火盆中幽蓝火焰一阵剧烈摇曳。
耶律乌古的吟唱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头,深陷的眼窝中,两点鬼火般的瞳孔骤然收缩,
死死盯住那个不速之客!
李东峰!
他站在帐门口,黑袍上落满了雪,此刻正迅速融化、蒸发,化作缕缕白气。
兜帽不知何时已经掀开,露出那张苍白、冷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帐内暖意格格不入的、冰冷的死寂气息,
仿佛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长生者耶律乌古带着一丝惊疑。
他手中的骨杖微微抬起,顶端狼头骨眼窝中的幽绿火焰猛地窜高,死死锁定李东峰。
我嗅到了……你身上那股腐朽又新鲜的味道!
活死人的味道!
李东峰的目光扫过那团旋转的寒气,
扫过寒气中隐约可见的雁门关虚影和无数挣扎的细小光点,
最后落在耶律乌古那张涂满油彩的脸上。
他眼神深处,一丝冰冷的杀意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
耶律乌古,李东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帐内的嘈杂,
收起你的邪法。放了那些生魂。
哈哈哈!耶律乌古发出一阵夜枭般刺耳的大笑,震得帐顶的骨饰哗哗作响,
放了
凭什么
就凭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白狼神需要祭品!
大辽的铁骑需要踏平雁门关!
这三万生魂,是我献给神的礼物!
也是我踏足长生之阶的垫脚石!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投下巨大的阴影。
骨杖指向李东峰,狼头骨眼中绿焰暴涨!
正好!
你这长生者送上门来!
省得我再去寻你!
今日,便炼了你的魂魄,抽了你的长生本源,
为我神灯添油,助我成就无上巫道!
话音未落,耶律乌古眼中凶光爆射!他猛地将骨杖往地上一顿!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巨兽跺脚!
整个神帐剧烈摇晃!
地面厚厚的雪狐皮地毯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裂、掀飞!
火盆中幽蓝的火焰轰然暴涨,化作一条狰狞的蓝色火蟒,
张开巨口,带着刺鼻的焦臭和灼热的邪气,朝着李东峰噬咬而来!
与此同时,耶律乌古口中发出一连串急促、尖锐的咒音!
神帐四周墙壁上那些靛蓝色的图腾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无数扭曲的、如同毒蛇般的幽蓝色符文从墙壁上剥离,
在空中交织缠绕,化作一张巨大的、闪烁着邪异光芒的符文巨网,朝着李东峰当头罩下!
巫术!萨满邪法!瞬间爆发!
3
斗法
面对那噬咬而来的幽蓝火蟒和当头罩下的符文巨网,李东峰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体内沉寂了三百年的《玄阴炼煞真解》的力量,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轰然运转!
嗡!
一股凝练如实质的白色寒气,如同怒放的冰莲,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寒气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咔咔的冻结声!
那扑来的幽蓝火蟒首当其冲,炽热的火焰与极寒的阴煞之气猛烈碰撞!
嗤——!
刺耳的汽化声响起!
幽蓝火蟒发出无声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剧烈扭动、缩小,表面的火焰被寒气迅速冻结、熄灭!
仅仅数息之间,那狰狞的火蟒便化作一条被厚厚冰壳包裹的蓝色冰雕,僵直在半空,
然后哗啦一声碎裂,化作满地冒着寒气的冰渣!
寒气去势不减,狠狠撞上那张符文巨网!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
幽蓝色的符文巨网与白色寒气剧烈摩擦、湮灭!
无数细小的符文在寒气中扭曲、崩解,发出刺耳的尖啸!
巨网剧烈震颤,光芒迅速黯淡,但依旧顽强地向下压来!
李东峰冷哼一声,右手并指如剑,
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幽蓝色光芒吞吐不定——那是高度压缩的玄阴煞气!
他对着那符文巨网的中心,凌空一划!
玄阴破邪,斩!
嗤!
一道幽蓝色的、薄如蝉翼、却锋利无匹的弧形气刃,
无声无息地撕裂空气,瞬间斩在符文巨网的核心节点上!
噗!
如同戳破了一个巨大的气泡!
符文巨网猛地一滞,核心处光芒爆闪,随即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
整个巨网瞬间崩解,化作漫天飘散的幽蓝色光点,迅速被周围的寒气冻结、湮灭!
寒气席卷整个神帐!
青铜火盆中的幽蓝火焰被压得只剩豆大一点,瑟瑟发抖。
地面、帐壁、甚至耶律乌古的神袍上,都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
帐内的温度骤降至冰点以下!
耶律乌古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晃,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他没想到对方的手段如此诡异霸道,竟能轻易破去他的幽炎蟒和缚神网!
但他毕竟是辽国第一萨满,凶悍无比!
惊骇瞬间化为更深的暴戾!
好!好一个长生者!果然有几分道行!耶律乌古狞笑一声,猛地咬破舌尖,
一口蕴含着浓郁巫力的精血喷在手中的骨杖之上!
嗷呜——!
骨杖顶端的狼头骨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嚎!
眼窝中的幽绿火焰瞬间暴涨,化作两团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球!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阴冷、充满了无尽怨毒和野性气息的邪力,
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从骨杖中轰然爆发!
白狼神!赐我神力!撕碎这亵渎神灵的异端!
耶律乌古狂吼着,双手高举骨杖!
杖身那些惨白的兽骨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一股肉眼可见的、灰白色的、由无数细小冰晶和怨魂碎片组成的狂暴风雪,
以他为中心猛地旋转起来!
风雪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在无声哀嚎!
那是被炼化的生魂碎片!
风雪葬魂!
耶律乌古骨杖狠狠指向李东峰!
轰!
那灰白色的狂暴风雪,如同一条由怨魂和冰晶组成的恶龙,
带着冻结灵魂的极寒和无尽的怨毒,咆哮着冲向李东峰!
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冻结、撕裂!
神帐内壁的熊皮瞬间被冻裂、粉碎!
整个帐篷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看就要被这恐怖的风雪撕碎!
李东峰瞳孔微缩!
这一击,蕴含了那白狼神的邪力和数万生魂的怨念,威力远超之前!
他不敢怠慢,体内玄阴煞气疯狂运转至极限!
双手在胸前飞速结印,指尖划出道道玄奥的轨迹,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玄阴寒气在他身前急速凝聚!
九幽玄冰壁!
随着他一声低喝,一面巨大、厚重、晶莹剔透的幽蓝色冰墙瞬间在他身前凝结成形!
冰墙厚达数尺,表面光滑如镜,内部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流转,
散发出坚不可摧的极寒气息!
轰隆——!!!
灰白色的风雪恶龙狠狠撞在幽蓝色的玄冰壁上!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暴的气流夹杂着冰晶碎片和怨魂的尖啸,在狭小的神帐内疯狂肆虐!
幽蓝冰壁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灰白风雪疯狂侵蚀、撕咬着冰壁,无数怨魂碎片试图钻透冰层!
李东峰身体剧震,脸色更加苍白,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
那是他强行压制体内躁动的本源尸气,受到反噬的迹象!
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如铁,双手印诀死死维持,源源不断的玄阴煞气注入冰壁!
僵持!恐怖的僵持!
幽蓝冰壁在风雪恶龙的疯狂冲击下,裂痕越来越多,
光芒迅速黯淡,眼看就要崩溃!
而灰白风雪的力量也在急速消耗,体积缩小了近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东峰眼中厉色一闪!他猛地撤去维持冰壁的印诀,身体不退反进,一步踏出!
在冰壁轰然破碎、灰白风雪即将将他吞噬的瞬间,
他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缩小的风雪核心,狠狠一抓!
玄阴摄魂手!
一只由凝练到极致的玄阴煞气构成的、半透明的巨大幽蓝色手掌,凭空出现!
手掌无视了风雪的阻隔,无视了怨魂的撕咬,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那风雪核心处——
一团不断翻滚、凝聚着耶律乌古精血巫力和白狼神邪力的灰白色光球!
给我出来!
李东峰暴喝一声,右手猛地向后一扯!
噗——!耶律乌古如遭重击,狂喷一大口鲜血!
他手中的骨杖剧烈颤抖,顶端狼头骨眼窝中的绿焰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他感觉自己与白狼神的联系,与那风雪葬魂术的核心,
被一股冰冷霸道的力量强行切断、剥离!
那幽蓝巨手抓着灰白光球,狠狠一捏!
砰!
光球应声而碎!无数灰白色的光点四散飞溅,
其中蕴含的怨魂碎片发出解脱般的尖啸,
随即被周围的玄阴寒气冻结、净化、消散!
风雪恶龙失去了核心,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
瞬间溃散成漫天冰晶和混乱的气流!
神帐内一片狼藉。熊皮帐壁被撕裂大半,
露出外面依旧狂舞的风雪。
青铜火盆翻倒在地,
幽蓝火焰早已熄灭。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和碎裂的冰晶。
耶律乌古拄着骨杖,勉强站稳,脸色惨白如金纸,
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他死死盯着李东峰,眼中充满了怨毒、惊骇。
李东峰也不好受。
强行施展玄阴摄魂手,又硬撼了风雪葬魂的余波,他体内气血翻腾,本源尸气受到剧烈震荡,
一股冰冷、暴戾、渴望吞噬生机的冲动,
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
在他体内疯狂冲击着《九转还阳丹经》构筑的封印!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躁动的尸气,
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一步步走向耶律乌古。
邪法已破,生魂已散。李东峰的声音冰冷,
耶律乌古,你的路,到头了。
耶律乌古看着步步逼近的李东峰,
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杀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猛地举起骨杖,对着李东峰,色厉内荏地嘶吼:
你……你不能杀我!
我是大辽国师!
白狼神不会放过你的!
我的魂灯在神山!
杀了我,你也……
噗嗤!
一道幽蓝色的指风,瞬间洞穿了耶律乌古的眉心!
他的嘶吼戛然而止。脸上的油彩凝固在惊骇和怨毒的表情上。
眉心处,一个细小的血洞,
没有鲜血流出,伤口瞬间被冻结,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眼中神采迅速黯淡,
最终噗通一声,
重重栽倒在冰冷的雪狐皮地毯上,溅起一片冰渣。
骨杖顶端的狼头骨,眼窝中的幽绿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狼头骨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李东峰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他走到神帐中央,
目光落在那团因施术者死亡而失去控制、正缓缓消散的白色寒气上。
寒气中的雁门关虚影已经模糊不清,那些代表生魂的细小光点正逐渐变得纯净、透明,
如同挣脱了束缚的萤火虫,四散飘飞,最终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
李东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帐外,那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风啸声,正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减弱。
鹅毛大雪,也渐渐变得稀疏。
他成功了。
但体内那股因强行催动力量而躁动不安的本源尸气,
在他经脉中疯狂窜动,
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和冰冷刺骨的嗜血渴望!
《九转还阳丹经》构筑的封印,在刚才的斗法中出现了裂痕!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找一个极阴之地,重新稳固封印!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东峰最后看了一眼地上耶律乌古的尸体,
又瞥了一眼那根布满裂痕的骨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转身,掀开残破的帐帘,一步踏入外面依旧飘飞、却已明显缓和的细雪之中。
风雪渐歇,一缕微弱的晨光,
艰难地刺破了铅灰色的云层,洒在银装素裹的雁门关城楼上。
关城上,杨延昭扶着冰冷的雉堞,极目远眺。
当看到远方辽军大营上空那笼罩了三天三夜的、如同铅盖般的灰白风雪云团开始缓缓消散时,
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激动!
风雪……停了!停了!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同样疲惫却满脸惊喜的将士们吼道,
传令!
全军整备!
斥候队立刻出关!
探明辽军动向!
后勤营全力抢修粮仓!
救治伤员!
是!将士们轰然应诺,声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振奋!
杨延昭再次望向辽军大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感激。
风雪停了,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他还活着吗
数十里外,一处被冰雪覆盖的幽深山谷中。
李东峰盘膝坐在一块巨大的寒冰之上。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体周围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白色寒气。
丝丝缕缕带着不祥灰黑色的气息,正从他体内缓缓溢出,
又被周围的玄阴寒气强行压制、逼回。
他双手结着复杂的印诀,口中默诵着《九转还阳丹经》的经文。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烈的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瞬间凝结成冰珠。
本源尸气的反噬,比他预想的还要猛烈。耶律乌古最后引动的白狼神邪力,如同剧毒的催化剂,将他体内沉寂的隐患彻底引爆!
呃……一声压抑的痛苦闷哼从他喉间溢出。
他猛地睁开眼!
那双原本深邃平静的眼眸,此刻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如同温韬当年般的灰败死气!
一丝暴戾、嗜血的赤红,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他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强迫自己重新闭上眼,更加疯狂地运转心法,调动玄阴煞气去修复那岌岌可危的封印。
山谷中,只有寒风呜咽,和他压抑而痛苦的喘息声。
长生之路,从来不是坦途。
每一次动用力量,都可能唤醒沉睡的魔鬼。
这一次,他能再次将其镇压吗
无人知晓。
只有这亘古的冰雪,沉默地见证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