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八个月,肚子大得像个西瓜,走起路来活像只企鹅。秦朔总爱摸着我的肚子说：这里面肯定是个足球明星,瞧这踢腿的劲儿。
那天下午,我刚吃完一碗酸梅汤,突然腹部一阵绞痛,血就那么毫无预警地涌了出来,染红了我新买的羊毛地毯。
秦朔！我尖叫道,声音抖得不像自己的。
秦朔冲进客厅,脸色瞬间惨白。他一把抱起我,一百四十斤的体重在他怀里轻得像片羽毛——后来想想,那大概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他一路飙车闯了无数个红灯,一边开车一边哭得稀里哗啦,偶尔还抽空摸摸我的脸说坚持住,场面感人至深,要不是疼得厉害,我差点就信了。
医院门口,一群医生护士已经严阵以待。秦朔嘶吼着：救她！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我被迅速推进手术室,最后一眼看见的是秦朔通红着眼睛打电话：对,李教授,请立刻过来！钱不是问题！
麻醉药效渐渐发挥作用,我的意识沉入黑暗。
——然后我他妈的醒早了。
意识先于身体苏醒,我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声,熟悉得令我心头一颤。
不是说好了只堕胎吗为什么子宫也切了！这是我哥哥赵明昊的声音。
秦朔的回答冷得像冰：明昊,你妹妹太聪明了。如果只是流产,她迟早会查出来是谁下的药。但她如果再也生不了孩子,她就会依赖唯一愿意接纳她的我。
我躺在手术台上,全身麻醉但意识清醒,医学上这叫麻醉觉醒,发生概率只有0.1%——我他妈居然中了这彩票
秦朔,你有什么资格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我哥的声音在发抖。
权利秦朔轻笑一声,赵雨萱有什么资格当母亲她连大学专业都是妇产科,要不是怀孕,明年就是副主任医师了。让她保住孩子和子宫,然后某天查出是我下的药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拼接着记忆碎片。秦朔,我结婚两年的丈夫,追我时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我哥赵明昊,从小到大最疼我的亲人。
而现在,他俩合伙给我下堕胎药
但你答应过只是让她流产,不会永久伤害她！我哥争辩道。
计划变了。秦朔的声音毫无温度,等她醒了,会以为是大出血不得不切除子宫。你会安慰她,我会接纳她,她会感激涕零,永远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我几乎能听见我哥吞咽口水的声音：那我们的协议...
照样有效。你拿到公司股份,我拿到赵家财产控制权。现在,出去吧,医生要完成手术了。
脚步声远去。我感觉到医疗器械在我体内操作,但没有痛感,只有一种冰冷的触感。
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子宫没了。我的人生被两个最信任的男人撕碎了。
在全身麻醉状态下,人无法流泪。否则我现在应该已经哭成了一条河。相反,我的大脑异常清醒,开始飞速运转。
首先,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醒了。
其次,我必须活下去。
最后,复仇。
亲爱的丈夫,亲爱的哥哥,你们不知道吗我可是妇产科医生,虽然因为怀孕暂停了工作,但专业知识和人脉都还在呢。
手术结束后的模糊日子里,我依照预期表现得悲痛欲绝。秦朔守在我床边,眼睛红肿,演技堪称影帝级别。
萱萱,对不起,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他握着我的手,眼泪滴在我手背上,温热而虚伪。
我转过头,望着窗外,声音沙哑：不怪你。
这是实话,确实怪他,但我暂时不能让他知道。
我哥来看我时,带着我最喜欢的桂花糕：雨萱,你还年轻,以后...呃...他卡壳了,显然想起我已经没有以后了。
没关系,哥。我轻声说,至少我还活着。
他俩对视一眼,眼神中有种松了口气的意味。
多么完美的一幕：失去孩子和子宫的可怜女人,被爱她的丈夫和哥哥悉心呵护。若非我意外醒来,这出戏简直天衣无缝。
住院期间,我借口需要休息,限制访客时间。等没人的时候,我悄悄拿出偷藏的手机,联系了我的闺蜜林薇——全市最好的私家侦探,虽然她自称是记者。
薇,我需要帮助。我发了条加密信息。
十分钟后,她回复：怎么了秦朔说你情绪不稳定,不让任何人探望。
我冷笑一声。控制信息源,聪明。
等我出院详谈。现在,帮我查两件事：第一,我‘手术’的详细医疗记录；第二,秦朔和我哥最近的资金往来。
明白。哦对了,你哥昨天刚订了辆保时捷。
有意思。他的公司最近不是财务紧张吗
三天后,秦朔来接我出院。他体贴地扶我上车,垫好靠枕,无微不至。
回家的路上,他小心翼翼地说：萱萱,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但是...你名下那几家店的股份,可能需要转给我代管了。你看,你现在需要静养,没精力管理这些...
看来了,开始收割成果了。
我望着窗外,声音故作虚弱：你说得对。等我好点就办手续。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似乎惊讶于我的顺从。
到家后,我以需要休息为由独自待在卧室,反锁了门。然后迅速打开隐藏的保险箱,取出所有财产文件拍照存档。
当晚,我假装做噩梦尖叫醒来。秦朔冲进房间,我扑进他怀里颤抖着说：我老是梦到那天,那么多血...老公,我们能暂时不要孩子的事吗我受不了...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当然,我们不急。
其实,我吸了吸鼻子,我在想,要不要把我名下的资产都转到你那里每次看到那些文件,我就想起本来要给孩子准备的未来...我说着,恰到好处地哽咽起来。
秦朔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尽管他努力掩饰：如果你准备好了,我可以帮你处理。
你真好。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掩去眼中的冷光。
第二天,林薇来了,扮成送快递的。我们在卫生间交换了情报。
医疗记录被篡改了,显示你是因为突发子宫破裂和大出血不得不切除子宫。她悄声说,但我联系了你之前的同事张医生,他那天不在场,但听说你的手术异常匆忙,所有记录都是事后补的。
秦朔买通了整个医疗团队
不止。林薇拿出一个U盘,你哥的公司三个月前就濒临破产,直到上个月突然注入大笔资金。资金来源是海外空壳公司,但我追到了秦朔的家族企业。
果然如此。我用流产和子宫换来的,是这两个男人的财富与权力。
还有件事,林薇犹豫了一下,秦朔有个秘书,叫苏珊娜...
我知道她,金发长腿,看秦朔的眼神总是黏糊糊的。
她上周请了长假。林薇压低声音,但有人看见她在私立产科医院做产检。
我愣在原地。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为什么秦朔急着要我的资产,为什么他毫不留情地确保我永远不能生育。
他不仅想要钱,还想要继承人。而显然,已经有人替他怀上了。
薇,我需要你继续调查,但务必小心。
放心,我可是专业的。她拍拍我的肩,你打算怎么办
我微微一笑：首先,我要‘康复’。
接下来的日子,我表现得越来越乐观。开始看书、做瑜伽、恢复下厨——并在秦朔的饮食里悄悄添加雌激素。不多,刚好足以让他情绪波动、乳房胀痛,还不好意思说出口。
同时,我开始悄悄转移资产。秦朔以为我正在办理转让手续,实际上我正在把
liquid
assets
转移到只有我能控制的海外账户。至于不动产,我委托林薇找了位资深律师,正在寻找合法途径冻结交易。
一个月后,我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体能。秦朔的乳腺发育也越来越明显,他开始偷偷上网搜索男性乳腺癌症状,笑死我了。
那天下午,门铃响了。监控显示是我哥。我迅速把正在看的《妇产科手术常见失误》塞到沙发垫下,换上《轻松生活》杂志。
雨萱,你看起好多了。我哥拥抱我时,我感觉他的手臂有些僵硬。
慢慢恢复嘛。我笑眯眯地端出茶点,哥,你最近怎么样听说你换了新车
他明显一愣：啊,是的,二手代步车而已。那辆旧宝马老是出毛病。
明智之选。我点头,毕竟公司状况不好,该省则省。
他咳嗽起来：公司还好,还好。
我们闲聊了一会儿,直到他突然说：其实,我来是想聊聊股份转让的事。秦朔说你还有些犹豫
啊,原来是来当说客的。
我垂下眼睛：只是想到这些都是爸妈留下的,有点舍不得。
秦朔会好好经营的。他拍拍我的手,再说,你们是夫妻,他的不就是你的
说得对。我抬头微笑,那我明天就签字。
他明显松了口气,又闲扯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沉了下去。曾经,我哥为了给我买最喜欢的娃娃,省了三个月的午餐费。现在,他为了一辆保时捷,把我送上了手术台。
当晚,秦朔回家时满面春风：明天我们去律师那儿签字然后带你吃大餐庆祝。
庆祝什么我问。
庆祝你的康复啊。他亲了亲我的额头。
第二天,我们如约前往律师事务所。在门口,我突然捂住肚子：哎呀,突然好难受,可能是昨晚吃坏了东西。能改期吗
秦朔难掩失望,但还是体贴地说：当然,你的健康最重要。
等他去打电话改期时,我迅速溜进律师办公室,塞给真正的我的律师一张纸条：所有转让协议暂停,秦朔有诈。稍后解释。
回家路上,我虚弱地靠在车窗上：老公,直接回家好吗我想休息。
当然。秦朔调转车头,却不是我家的方向。
这是去哪
顺便拿份文件,很快。他说。
车停在一栋陌生公寓楼下。秦朔下车前叮嘱：等我五分钟。
他一离开,我立刻打开他的行车记录仪和GPS历史——感谢我之前的礼物,一款号称防偷拍的智能行车记录仪,实际上我能远程访问所有数据。
记录显示,这地方他每周来两三次,每次停留至少一小时。而最近一次,是昨天下午,他声称在开董事会议的时候。
秦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合作方的资料。他解释说,但文件夹一角露出的是妇产科医院的logo。
哦。我点点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那天晚上,等秦朔睡着后,我破解了他的手机——感谢他总用我的生日做密码,多么讽刺。
里面有许多与苏珊娜的露骨短信,以及B超照片。果然,她怀孕四个月了,是个男孩。他们甚至已经取好了名字。
最精彩的是,我找到了他与某位医生的转账记录,金额足以让任何人违背希波克拉底誓言。
我把所有证据加密上传到云端,然后删除了访问记录。
第二天,我约了我哥见面,地点选在我们小时候常去的公园。
怎么想起到这来他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怀旧嘛。我递给他一杯咖啡,记得吗我七岁时在这里摔破了膝盖,你背着我跑了两条街去医院。
他表情软化了些：当然记得。你哭得稀里哗啦,说怕留疤以后没人娶你。
然后你说,‘没关系,哥养你一辈子’。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看着他眼中闪过的愧疚,决定再加一把火。
哥,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想把股份给秦朔了,你会支持我吗
他的表情瞬间僵硬：为什么你们吵架了
只是有些不安。我低头搅动咖啡,我最近老是梦到手术那天,有些片段很模糊...好像听见你和秦朔在说话...
咖啡杯从他手中滑落,褐色液体洒了一桌。
你、你听到什么他声音紧绷。
我直视他的眼睛：记不清了。只记得你的声音很激动,在说什么‘权利’...哥,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他脸色苍白如纸：没什么,你当时情况危急,我很担心,和秦朔争论了几句医疗方案而已。他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有个会议,得先走了。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我知道,猎物已经开始惊慌了。
接下来一周,我加快了行动步伐。通过林薇,我联系上了那位被收买的医生,给了他一个选择：要么主动坦白,要么面临医疗事故诉讼和职业生涯的终结。他选择了前者,并同意配合录音。
同时,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秦朔家族企业实际上濒临破产,他急需我的资产来填补窟窿。而苏珊娜,他的秘书,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小三,而是他堂妹,被安排假扮情人以防我起疑——真正的小三是一位小明星,秦朔为她购置的公寓就在苏珊娜隔壁。
真是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我几乎要佩服他的周密安排了。
收网的日子到了。我邀请秦朔和我哥到家里晚餐,声称要庆祝我完全康复并签署最后的转让文件。
他们准时到达,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悦。
晚餐进行到一半,我举起酒杯：感谢你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支持我。
这是我们该做的。秦微笑着说,手在桌下轻拍我的腿。
我放下酒杯,语气不变：所以我特别准备了回报。哥,你的公司明天会收到一笔注资,足够你渡过难关。
他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
而秦朔,你家族的财务危机也能解决了。我继续说,我从个人账户调用了资金,买下了你们家的不良债务。
秦朔的笑容僵在脸上：我不明白...
简单说,我站起身,现在我是你们最大的债权人。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萱萱,这些事不该你操心...秦朔试图安抚我。
不该我操心我轻笑一声,就像不该操心为什么被下堕胎药为什么子宫被切除为什么最亲爱的两个人合伙毁了我的人生
死一般的寂静。
我哥先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我们怎么可能...
我按下遥控器,客厅电视开始播放录音片段——那天手术室里的对话。
秦朔的脸色从白到青,我哥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秦朔嘶声道。
麻醉觉醒,百万分之一的概率。我微笑着,就像你们联手背叛我的概率一样低,但偏偏发生了。
秦朔猛地站起：你听我解释...
坐下。我的声音冷如冰,否则我立刻把这份录音发给每一家媒体。
他缓缓坐回座位。
我转向我哥：为什么就为了一家快要破产的公司
他双手捂脸：他说只是让你流产...让你暂停事业回归家庭...我不知道他会...
愚蠢！秦朔突然怒吼,她明显在套我们话！她没有任何证据！
我挑眉：确定吗我播放了另一段录音——那位受贿医生的自白。
接着是银行流水、B超照片、与小明星的亲密照...一桩桩一件件,在大屏幕上轮番播放。
秦朔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你这个贱人！设局害我！
比不上你害得狠。我平静地说,明天,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自愿签署所有财产转让协议,然后离开这个城市永远不再回来；第二,我起诉你们故意伤害、贿赂医生、欺诈未遂,确保你们在监狱里度过可预见的未来。
我哥突然跪倒在地：雨萱,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切除你的子宫...他说只是让你流产,暂时不能工作...
所以你就同意了我声音颤抖,用你未出世的外甥换一家破公司
他无言以对,只是哭泣。
秦朔却冷笑起来：你以为你能赢我有最好的律师团队...
我笑了：知道为什么选择今天摊牌吗
他们茫然地看着我。
因为就在一小时前,你父亲已经同意了我的收购方案。我对秦朔说,而你,转向我哥,公司的其他股东也接受了我的注资条件。你们已经一无所有了。
秦朔突然扑过来,被我早有准备的防狼喷雾击中眼睛,惨叫着倒地。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哦,忘了告诉你。我偷偷保存了我们的受精卵,就在怀孕初期。现代科技真是伟大,不是吗我依然可以有孩子,只是不需要男人了。
这当然是谎言,但打击效果极佳。秦朔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在地上不动了。
我打电话叫来保安——用秦朔的钱雇的,现在听命于我。
看着两个被带走的男人,我最后说：记住选择：消失,或坐牢。
门关上后,我独自站在突然空旷的客厅里,缓缓滑坐在地。没有哭泣,没有尖叫,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晨曦透过窗帘。
后来,他们选择了离开。秦朔去了海外某个小国,我哥搬到了南方小镇。我没有彻底毁掉他们,不是出于仁慈,而是因为厌倦。
我把秦朔家族企业重组后卖出,利润捐给了女性健康基金会。我哥的公司被我整顿后交给专业团队管理,收益用于资助创业女性。
至于我自己,重新回到了医学院,专攻生殖医学。我的经历成了动力——确保再也没有女性遭遇我的悲剧。
一年后的某天,我在医院走廊遇见了那位曾参与我手术的护士。她看到我,脸色瞬间苍白。
赵医生,我...她语无伦次,当时我需要钱,我女儿生病...
我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后来提交的内部举报信帮了很多忙。
她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是我
秦朔的录音里提到了‘护士长犹豫’,而你是当班的护士长。我微笑,谢谢你最后的勇气。
走过走廊,窗外阳光正好。我的手机响起,是林薇。
美女,周末喝一杯我知道新开的酒吧。
当然。我笑着说,不过只能无酒精,我最近...有点反胃。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爆发出尖叫：你不会是...！
我摸摸尚未显怀的肚子,微笑着看向窗外：现代科技真的很伟大,不是吗
生命总会找到出路。而我的出路,是穿越黑暗后,自己点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