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出了名的娇气大小姐,重生前最后一秒,她替我挡了致命一刀。
>血泊里她笑得很漂亮:别怕,妈妈这次没迟到。
>再睁眼我回到八岁,她正翘着刚做好的钻石美甲使唤我:小拖油瓶,去煮面。
>我沉默地端出八菜一汤。
>她吓得筷子掉在地上:你下毒了
>我把排骨夹进她碗里:快点吃,吃完我带你去抢家产。
>她愣住时,我轻轻补了一句:这次我会让你活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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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还是她身体重量压下来的温度,滚烫的血喷了我满脸,黏腻又腥甜。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她胸口插着那把水果刀,倒在我身上,漂亮的眼睛里光在飞快消散,嘴唇翕动,气若游丝。
她说:别怕……妈妈这次……没迟到……
迟到的家长会,迟到的保护,迟到的……这条命。
再睁眼,耳边是脆生生的抱怨,带着刚睡醒的娇慵。
小拖油瓶,愣着干嘛快点,你妈我要饿死了,去煮碗面,记得煎蛋要溏心的,葱切细点别那么粗鲁……
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茫然地抬头。
钟宛秋,我那作天作地、十指不沾阳春水、美得惊天动地的妈,正歪在客厅那张贵得离谱的贵妃榻上,伸着刚做好钻石美甲的手,对着光仔细地看。阳光落在她海藻般的长卷发上,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一种被精心豢养出来的、理直气壮的娇气。
这不是酒店套房,是江家别墅,我八岁前的牢笼。
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清晰的日期。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悲剧起点,回到她还能喘气、还能瞪我、还能使唤我的时候。
她见我没动静,柳眉一竖,美甲差点戳到我鼻尖:听见没饿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没良心的东西……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站了起来,不是走向厨房,而是走到她面前,仰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看得那么用力,像是要把她此刻活色生香的样子钉进灵魂里。
她被我看得发毛,不自觉往后缩了缩,戒备地抱起手臂:干嘛我脸上有花还是你终于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需要确认,她是热的,是活的。
我伸出手,不是去摸她的脸,而是猛地掐了自己胳膊一下。
疼。真疼。
不是梦。血泊和死亡才是那个噩梦。
嘶……你真有病啊!她吓了一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拔高,却又带着点虚张声势,赶紧的,面!
我转身走向厨房,丢下一句:面没营养,等着。
背后传来她夸张的抽气声,大概是被我这前所未有的忤逆和冷静惊到了。
冰箱里食材塞得满满当当,佣人每天都会更换。江承霖在这方面从不吝啬,或者说,他吝啬的不是这些廉价的东西。
我拖出小凳子,踩上去,够料理台。洗菜,切肉,淘米,动作快得带风。八岁的身体瘦小,但里面的灵魂在油锅里滚过一遭,逼出了全部的潜能和狠劲。
油烟升起,锅铲碰撞。
外面传来她不安分的动静,拖鞋啪嗒啪嗒,大概是忍不住好奇,蹭到厨房门口偷看。我没回头,专注手里的活。
一个半小时。八菜一汤。荤素搭配,甚至雕了简陋的萝卜花——前世在餐厅后厨打工学的。
我把最后一盘清炒时蔬端上桌时,她正抱着胳膊,倚着门框,表情像是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并且还顺便给她做了顿饭。
……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目光在一桌子菜和我之间来回扫射,最后定格在那盘松鼠鳜鱼上,喉咙滚动了一下。
我盛好两碗饭,坐下,递给她筷子。
她迟疑地接过,坐下,眼神里的警惕能毒死一头牛。她拿起筷子,对着那盘油光水滑的红烧排骨,犹豫了足足一分钟,猛地抬头看我,漂亮的杏眼里全是惊疑不定。
江知芙,她声音有点发颤,你……你是不是下毒了
我没说话,直接夹起一块最大的排骨,塞进自己嘴里,用力嚼了咽下去。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被我看得更加毛骨悚然,筷子头哆哆嗦嗦地指着我:那、那你就是闯大祸了!打碎了你爸的古董还是烧了学校的实验室!
我放下自己的碗,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鱼肚子肉,仔细剔了刺,又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堆在她碗里,像一座小山。
快点吃。我说,声音平静得不像个孩子,吃完,换身利索点的衣服,我们出门。
她看着那座小山,像是看着一枚定时炸弹,美甲无意识地刮着碗边,发出刺耳的细响:……出门去哪我下午约了做SPA……
SPA以后再说。我打断她,迎上她迷惑又带着点被冒犯的眼神,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带你去抢家产。趁我爸……我顿了一下,那个称呼烫嘴,趁江承霖和他的真爱秘书,还没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她彻底愣住了,红唇微张,像是听不懂中文。
餐厅里只剩下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我低下头,扒了一口饭,米饭堵在喉咙口,咽得艰难。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最后那句话,轻轻地、却像锤子一样砸出去:
别耽误时间。这次……我会让你活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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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死寂。
钟宛秋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像是精密仪器突然断了电。那双总是流转着娇嗔或恼怒的漂亮眼睛,此刻只剩下全然的懵。她甚至下意识地抬手,用那镶着碎钻的尖利指甲,碰了碰自己的耳朵,仿佛怀疑刚才产生了幻听。
你……她喉头滚动了一下,试图找回那种惯有的、高高在上的语调,却失败了,声音干瘪发飘,……你说什么疯话家产什么啃骨头……江知芙,你到底……
你去年生日,江承霖送你的那颗粉钻,市价一千两百万,发票是假的,钻石是人工合成的,高仿,不超过五千块。我打断她,语速平稳,像在背诵课文,眼睛盯着她碗里那块剔好的鱼肉,他真金白银给宋曦买了套市中心的公寓,记在她名下,上个月的事。
这些都是前世,宋曦耀武扬威时亲口说出来的,为了欣赏我妈崩溃的表情。那时我才知道,光鲜亮丽的江夫人,早就被掏空了里子。
钟宛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比刚才更白,像上好的细瓷。她放在桌上的手,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但她还在强撑,嘴角努力想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你、你从哪儿听来的胡话是不是家里佣人乱嚼舌根我……
你藏在更衣室最底层抽屉,那个旧爱马仕包里的私房钱,存折和珠宝,加起来大概有三百七十万左右。是你这些年陆陆续续攒的,不敢存银行,怕江承霖查到。我继续往下说,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针,精准地扎破她华丽袍子下的窘迫,对不对
哐当!
她手里的银筷子掉在了骨瓷盘子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她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怪物,混合着惊恐和一种被彻底扒光了的羞辱。那娇气大小姐的壳子,终于裂开了第一条缝。
你是谁!她声音尖利起来,带着破音,你不是江知芙!你……
我是。我抬起眼,直视她,不闪不避,我是那个因为你不会带孩子,几个月大就差点被保姆用枕头闷死,却没敢告诉你的江知芙。是那个小学被绑架,绑匪打电话给江承霖,他却说‘别动我儿子,女儿你们随便’的江知芙。是那个家长会你永远缺席,永远在SPA、在逛街、在和你那些姐妹喝下午茶的江知芙。
我一桩桩,一件件,语气平淡,却像钝刀子割肉。
她的脸色从煞白变成惨白,嘴唇哆嗦着,眼里的惊恐逐渐被巨大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取代。她像是第一次真正地、仔细地打量我,这个她生下来却几乎没怎么抱过的女儿。
你……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成型的句子。她踉跄了一下,手撑住桌面才站稳,指甲抠进了桌布里。
我低下头,不再看她,拿起汤勺喝了一口已经温掉的汤。
吃饭。菜要凉了。我说。
她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站着,呼吸急促。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摔门而去或者彻底崩溃,她却慢慢地、极其缓慢地,重新坐了下来。
她没有拿筷子,只是双手颤抖着捧起了那碗米饭,像是捧着一块千斤重的巨石。然后,她低下头,猛地扒了一大口饭进嘴里,混合着堆得尖尖的菜,机械地、用力地咀嚼,吞咽。
吃着吃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从她那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里滚落下来,砸进碗里,无声无息。
她没哭出声,甚至没有抽噎,只是不停地吃,不停地掉眼泪,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却无人可诉、只能把痛苦和食物一起咽下去的小孩。
我捏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心里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被这无声的泪水烫了一下,冒出细微的白烟,有点疼。
我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硬起心肠。
哭有什么用。钟宛秋,你的好日子,你的眼泪,早就该用在该用的地方了。
吃完饭,她像个梦游者一样,被我推着去换衣服。她没再反驳,也没问要去哪儿,只是眼神发直,偶尔掠过一丝残留的惊悸。
我熟门熟路地摸进她那个比我家客厅还大的衣帽间,忽略掉那些华丽却不实用的长裙礼服,精准地从最角落里拖出一个落了些灰的保险箱。
密码是我的生日。前世她死后,我整理遗物时试出来的。
打开。里面除了那些我说的私房,还有几份文件。
我拿出其中一份股权代持协议副本,塞进带来的旧帆布包里。
走吧。我拉上拉链。
她站在衣帽间中央,看着那个洞开的保险箱,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她身上套了件简单的黑色针织裙,没化妆,头发随意挽起,褪去了那些尖锐的明媚,显出一种罕见的脆弱和……真实。
你到底……她喃喃,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来不及解释了,路上说。我拽住她的手,冰凉。用力把她往外拖。
下楼,穿过空旷的客厅。几个佣人惊讶地看着我们,尤其是看着一反常态、失魂落魄的夫人。没人敢拦。
出了别墅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拦了辆出租车,把她塞进后座,报出一个律师楼的地址。
车上,她一直偏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侧脸线条绷得很紧。阳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许久,她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被绑架那次……疼不疼
我看着前方不断跳动的计价器数字,没回头。
忘了。我说。
车子在市中心一栋高级写字楼前停下。我付了车费,拉着钟宛秋下车。
她抬头看了看律所烫金的招牌,脚步有些迟疑,眼神里透出惯性的逃避和畏难:李律师……是你爸……是江承霖的朋友介绍给我的,他会不会……
他不是江承霖的朋友,他只是江承霖的钱的朋友。我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而且,我们不是来找他的。
我拽着她,绕过光可鉴人的前台区域,直接走向消防通道。前世,宋曦后来得意忘形,没少跟我炫耀她是怎么一步步掏空钟宛秋的,包括江承霖如何买通这位李律师,在协议里埋下致命的陷阱。
消防通道里光线昏暗,有淡淡的灰尘味。我们爬上两层楼,推开沉重的防火门,进入另一条走廊。这条走廊相对安静,装修也更显沉稳。
等等……钟宛秋喘着气,高跟鞋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回响,我们来这里干嘛
我没回答,目光扫过门牌,最后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前。门牌上写着:合伙律师,李铭。
是这里,但找的不是他。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隔壁那间挂着助理律师,李铮牌子的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年轻些的声音。
我推开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低头看着卷宗。他抬头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我身后形容略显狼狈却依旧美得夺目的钟宛秋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你们好,请问……他站起身,语气带着职业性的礼貌和询问。
我走上前,把帆布包里的那份股权代持协议副本拿出来,放在他的桌子上。
李铮律师我确认。
他愣了一下,点头:我是。小朋友,你这是……
我们想委托您,重新审核这份协议的有效性,并代理后续可能产生的所有相关诉讼。我清晰地说道,同时暗暗掐了一把身后还在发懵的钟宛秋的手背。
钟宛秋吃痛,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按照我路上教她的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尽管尾音还是有点飘:是……是的。麻烦您了。
李铮律师脸上的惊讶更浓了。他看看我,又看看钟宛秋,大概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组合——一个过分早熟的小孩,和一个看起来神思不属的绝世美人。
他拿起那份协议,快速翻看了几页,眉头逐渐皱起,神色变得凝重。
这份协议……他沉吟着,手指点在其中一项条款上,条款设定非常苛刻,而且关于受益人的界定十分模糊,有很多操作空间……钟女士,您当初签署的时候,没有聘请律师仔细审核吗
钟宛秋的脸瞬间涨红了,手指绞着衣角,窘迫得说不出话。她当时满心都是怎么维持表面的风光,怎么和小姐妹攀比,哪里懂这些江承霖让她签,她大概连看都没仔细看就签了。
我接过话头,声音平静无波:没有。她被骗了。我们现在需要知道,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李铮律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带上了浓浓的审视和探究。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内线电话,按了几个键。
小张,送两杯温水进来。再拿些点心。他吩咐道,然后看向我们,语气缓和了些,请坐吧。这件事,我们需要详细谈谈。
水和点心很快送来。我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小口吃着饼干,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他们的每一句对话。
钟宛秋一开始还很紧张,语无伦次,但在李铮律师专业而耐心的引导下,她渐渐稳定下来,开始断断续续地叙述签协议时的情况,以及她所知道的关于江承霖资产的一些信息。她不懂商业术语,很多地方说得颠三倒四,但李铮律师听得非常仔细,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期间,外面大办公室似乎传来一些喧哗声,像是有人想进来,被秘书拦住了。我猜,可能是那位李铭律师得到了消息。
谈了将近一个小时。李铮律师合上笔记本,表情严肃。
情况我基本了解了。钟女士,您提供的这些线索非常……有价值。他斟酌着用词,从法律层面看,这份协议并非完全没有操作空间,尤其是如果能证明签署时存在欺诈或重大误解,以及对方有明显转移资产、损害您权益的行为……但取证过程会非常艰难,而且势必会正面冲突。
他看向钟宛秋:您做好准备了吗
钟宛秋双手捧着那杯早就凉透了的水,指尖用力到发白。她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抬起头。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褪去了迷茫和泪水,燃起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屈辱、愤怒和破釜沉舟的光。
准备好了。她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狠绝的颤音,我不能……让我女儿的东西,被那些贱人抢走!
她说完,似乎被自己这句粗鲁又直白的话惊到了,脸颊泛起一丝诡异的红,但眼神却越发坚定起来。
李铮律师显然也有些意外,但他很快点点头:好。那我这边会尽快准备法律文件。另外,鉴于情况复杂,我强烈建议您,尽快聘请专业的审计和财务团队,介入对方公司的账目清查,固定证据。这方面我可以推荐……
不用推荐了。一个冷淡的声音突兀地从门口传来。
我们全都一惊,扭头看去。
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
江承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身后,跟着一脸焦急又试图阻拦的前台秘书,以及那个脸色不太好看的李铭律师。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先是狠狠剐过钟宛秋,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和警告,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那眼神深不见底,充满了审视和一种……被冒犯的震怒。
他一步步走进来,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却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我的家事,他停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铮律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劳外人费心。
钟宛秋吓得猛地站起来,下意识地把我往她身后拉。她的手心全是冷汗,还在抖,却把我护得严严实实。
李铮律师也站起身,面色不变,语气依旧专业而冷静:江先生,钟女士是我的委托人。关于她的合法权益,我有义务……
江承霖根本不听他说完,目光再次钉在我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弧度。
江知芙,他叫我的全名,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齿寒的意味,长本事了。
谁教你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