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天台边缘时,已经厌倦了整个世界。
直到时空裂缝把我卷进小说里,成了活不过三章的炮灰。
原著里那个阴鸷嗜血的魔尊,却用锁链将我和他锁在一起。
想死他掐着我的下巴冷笑,除非带上我一起。
刺客来袭时,他把我护在身后:要死一起死。
我摸着锁链上他残留的温度,突然觉得这世界有点意思了。
他眯起眼:你体温在升高
风在高楼的边缘呼啸,带着城市深处永不疲倦的喧嚣。
霓虹灯的光污染了半边天,另一半是沉甸甸、化不开的墨色。
1
我站在天台冰冷的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
或者说,是无数蝼蚁般渺小、重复着同样轨迹的人生。
广告牌闪烁的冷光刺进眼底,却激不起一丝波澜。
厌倦了。
像嚼了千百遍的口香糖,彻底失去了味道和弹性。
这世界,连同我自己,都成了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废铁。
跳下去吧。
这个念头清晰得如同脚下的钢筋水泥。
没有恐惧,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我甚至微微松开了扶着冰冷栏杆的手指,身体的重心开始微妙地前倾。
就在那一刻,视野边缘,空气毫无征兆地扭曲、撕裂。
一道猩红如凝固血液的裂缝凭空出现,边缘闪烁着不祥的黑色电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它像一张贪婪的巨口,瞬间扩大。
吞噬了天台边缘的光线,也吞噬了我前倾的身体。
没有惊呼,没有挣扎。
我只是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漠然地想:连自杀,都要被打断么
真是……无聊透顶。
下坠感被一种粗暴的撕扯感取代,仿佛身体被强行拆解又重组。
意识短暂地沉入黑暗,再恢复时,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铁锈和某种腐败的甜腻气息,猛地灌入鼻腔。
我睁开眼。
头顶是一轮巨大、妖异的血月,将整个天空染成不祥的暗红。
脚下是冰冷的、覆盖着某种暗色苔藓的岩石。
远处,扭曲怪异的黑色枯枝伸向天空,像无数绝望的手臂。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和……纯粹的恶意。
很好。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
从一个无聊的世界,掉进了另一个,看起来更加糟糕的地方。
毁灭吧,赶紧的。
2
魔尊锁情
还没等我理清思绪,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猛地从脊椎窜起。
不是环境的寒冷,而是某种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虽然这恐惧只在我麻木的心湖里激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但身体还是本能地绷紧了。
我缓缓转过头。
就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男人无声无息地立在那里。
他很高,穿着一身玄色暗纹的衣袍,几乎与这血色月夜融为一体。
月光勾勒出他深刻而凌厉的轮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
狭长,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风流的形状,此刻却沉得像两口不见底的寒潭。
里面翻涌着浓稠的、毫不掩饰的暴戾与审视。
他看着我,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死物。
或者说,一件即将成为死物的东西。
这就是那个原著里活不过三章的炮灰命运
我漠然地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比跳楼有趣一点,虽然结局一样。
男人动了。
没有预兆,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晃,瞬间就到了我面前。
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手指猛地攫住了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强迫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哪来的虫子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淬着剧毒般的寒意。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耳膜上:敢闯本座的‘寂灭渊’
下巴的剧痛清晰地传来,但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恐惧或哀求,只有一片死水般的空洞。
这似乎激怒了他,或者引起了他一丝异样的兴趣。
他眼底的血色似乎更浓了些。
哑巴他冷笑,指尖的力道又加重一分。
我甚至能听到下颌骨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还是……不怕死
死
我扯了扯被他捏得变形的嘴角,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却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扭曲。
怕死
不,我只是……在等死而已。
他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在探究那片空洞背后的东西。
片刻后,他松开了手。
我踉跄了一下,下巴火辣辣地疼,留下几个清晰的青紫指印。
有意思。他低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味。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大。
暗红色的光芒在他掌心凝聚、扭曲,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凝成一条……锁链。
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锁链,通体漆黑,不知由何种金属铸造。
表面流淌着暗红如血的光泽,散发出冰冷、沉重、禁锢一切的气息。
锁链的一端,是一个狰狞的兽首咬环。
他手腕一抖,那锁链如同活物般,哗啦一声脆响,带着破空之声。
精准地缠绕上我的左手手腕。
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刺透皮肤,深入骨髓。
兽首咬环咔哒一声,死死扣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动作不停。
锁链的另一端,同样一个狰狞的兽首咬环,被他毫不犹豫地扣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咔哒。
清脆的扣合声在死寂的血月下格外刺耳。
我和他,被这条流淌着暗红光泽的沉重锁链,牢牢地锁在了一起。
锁链不长,大约只有两臂的距离。
这意味着我们之间,只剩下这冰冷的、不足两米的间隔。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沉重的束缚,又抬眼看向他。
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眼底翻腾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想死他向前逼近一步,锁链被扯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他再次伸手,这次没有捏下巴。
而是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近乎狎昵地摩挲着我下巴上被他掐出的淤痕。
动作轻柔,却带着更甚于之前的危险气息。
他俯身,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我的耳廓上。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甜蜜的恶意:可以。
除非,他顿了顿,薄唇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妖异的弧度,带上本座一起。
他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冰冷的轨迹。
最终停留在我的颈动脉处,感受着那平稳得近乎异常的跳动。
他眼底的血色翻涌,像是有风暴在酝酿。
那偏执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牢牢地锁定了我。
你的命,他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淬毒,现在,是本座的。
3
生死相随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血色夜幕的寂静!
几道快如鬼魅的黑影从不同方向的嶙峋怪石后暴射而出。
手中利刃反射着血月妖异的光,目标明确——直指被锁链束缚的魔尊!
刺客!
时机抓得极准,正是他心神似乎被眼前这个奇怪虫子牵引的刹那!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锁链猛地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
不是将我推开,而是粗暴地将我向后一拽!
我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倒去。
预期的撞击地面的疼痛没有传来。
后背撞上的,是一堵坚硬而冰冷的墙——他的胸膛。
他竟用身体挡在了我前面!
锁链因为他的动作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他高大的身躯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隔绝了前方所有致命的寒光。
找死!
一声低沉暴戾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些袭来的刺客。
左手依旧牢牢扣着锁链,将我死死护在身后。
右手猛地抬起,五指成爪,对着前方虚空狠狠一抓!
轰——!
狂暴无匹的暗红色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他掌心喷薄而出!
那魔气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瞬间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狰狞魔爪。
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朝着那几道黑影狠狠拍下!
速度太快了!
快到那些刺客脸上的惊骇和绝望都来不及完全展开。
噗嗤!噗嗤!
几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魔爪所过之处,黑影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瓷器,瞬间爆裂开来!
血肉、碎骨、内脏混合着被魔焰烧焦的黑烟,在血月下炸开一团团短暂而残酷的猩红烟花。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之前所有的气味,令人作呕。
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喧嚣的破空声、暴戾的怒喝、血肉的爆裂声……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只有魔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残酷的杀戮。
锁链依旧绷紧,将我牢牢固定在他身后。
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身体里蕴含的、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
以及……力量之下,那平稳得没有一丝紊乱的心跳。
他缓缓收回手,那只刚刚轻易捏爆了几条生命的魔爪无声消散。
他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那几滩不成人形的血肉残渣。
如同在看几堆碍眼的垃圾。
然后,他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
那双深渊般的眼眸里,暴戾尚未完全褪去,血丝密布。
但深处却涌动着一股更深的、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却让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看见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宣告般的意味。
锁链随着他的话语微微震动:要死,也得一起死。
他微微低下头,冰冷的鼻息拂过我的额发。
那双翻涌着血色风暴的眼睛死死锁住我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别想一个人溜掉。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我。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杀戮和这近乎宣告的偏执话语,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他扯动锁链,力道不容抗拒:走。
我被那锁链的力量带着,不得不迈开脚步,跟在他身侧。
手腕上沉重的金属冰冷依旧,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
但就在刚才,在那股毁灭性的魔气爆发、他毫不犹豫将我护在身后的瞬间。
在那具冰冷身躯紧贴着我后背的刹那……
有什么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我下意识地抬起没有被锁住的右手,指尖轻轻触碰上左手腕的锁链。
金属的冰冷感瞬间传递到指尖。
然而,在那冰冷的触感之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
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度。
不是环境的余温,也不是我自己的体温。
那是一种陌生的、带着某种奇异力量的温热。
如同冰冷的铁器在剧烈撞击后残留的余热,微弱,却固执地存在着。
是刚才他爆发魔气时传递过来的
还是……他身体的温度
指尖在冰冷的锁链上缓缓摩挲,试图捕捉那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它像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微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麻木了太久的心湖,似乎被这丝微不足道的温度,轻轻烫了一下。
这个充斥着血腥、杀戮、扭曲魔气,连月亮都流着血泪的世界……
好像,突然不那么令人窒息了
就在我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锁链上那丝微弱暖意时,
身侧的男人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侧过头,那双刚刚还翻涌着暴戾血色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精准地捕捉到我停留在锁链上的手指。
他的视线在我指尖和锁链接触的地方停留了一瞬,
随即缓缓上移,落在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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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一半是冰冷的阴影,一半是妖异的暗红。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探究。
和……一丝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暗流。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耳语的沙哑。
穿透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4
病娇救赎
你体温在升高
病娇反派救赎我
手腕上的锁链冰冷依旧,沉重地坠着。
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金属摩擦皮肤的钝痛。
但指尖下,那丝微弱却固执的暖意,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包裹心脏的厚重冰层。
他问那句话时,眼神锐利得如同淬毒的刀锋,刮过我的皮肤。
我没有回答,只是收回了触碰锁链的手指,垂在身侧。
体温升高也许是吧。
在这充斥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魔渊里,任何一点异常的温度都显得突兀而可笑。
他也没再追问,只是那双翻涌着血色风暴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
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扯动锁链,力道依旧不容抗拒,迈开步子。
我只能跟上,脚步踉跄。
锁链在身后拖曳出沉闷的声响,在死寂的血色荒原上格外清晰。
他走得很快,目标明确。
对脚下的嶙峋怪石和偶尔可见的、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骸骨视若无睹。
血月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射在暗红色的苔藓上。
像一头沉默而危险的巨兽。
我被迫紧跟在他身侧,不足两米的锁链限制着彼此的距离。
他身上的气息混杂着血腥、铁锈和一种冷冽的、如同极地寒冰般的味道。
强势地侵入我的感官。
这味道并不好闻,却奇异地盖过了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腐败甜腻。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松软湿滑。
前方出现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沼泽。
黑色的泥浆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散发出浓烈的硫磺和腐烂的气味。
瘴气如同灰色的纱幔,低低地笼罩在沼泽上方,遮蔽了视线。
他停下脚步,锁链猛地绷直,勒得我手腕生疼。
他侧过头,目光扫过那片危险的沼泽,又落回我脸上,带着一丝审视。
怕么他问,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怕我扯了扯嘴角。
死亡都失去了威慑力,一片沼泽又算什么。
我摇了摇头,眼神依旧空洞。
只是下意识地,脚尖往后挪了挪,避开了最近的一个冒着毒泡的泥坑边缘——纯粹是身体对污秽的本能抗拒。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盯着我往后缩的脚尖看了两秒。
然后,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被沼泽气泡声淹没的……哼笑
那笑声短促,带着点奇异的、难以捉摸的意味。
不是嘲讽,更像是一种……发现了什么有趣玩具的新奇感
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转过身,正对着我。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然后,他伸出那只没被锁链束缚的左手,掌心向上,递到我面前。
我茫然地看着他那只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的手。
什么意思让我把手放上去
还是……要给我什么东西
他见我没反应,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似乎有些不耐烦,又带着点……别扭
他干脆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我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腕!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毁灭意味的钳制。
力道虽然依旧不容挣脱,却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引导
脏。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
然后拉着我的手,强行按在了他自己的衣袍下摆上——那玄色暗纹的布料,虽然沾了些许尘土,但比起沼泽的污秽,确实干净得多。
我:……
他这是在……让我擦手
因为我刚才避开了泥坑
这举动太过突兀,也太不符合他之前展现出的嗜血魔尊形象。
我一时愣住,任由他抓着我的手,在他昂贵的衣料上蹭了两下。
指尖传来布料细腻的触感,和他衣袍下紧实大腿的温热。
他似乎满意了,松开了我的手。
然后,在我还没完全消化这个诡异行为时,他忽然俯下身。
那张俊美却带着致命危险气息的脸凑近,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在血色月光下投下的阴影。
抱紧。他命令道,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奇异地……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别扭。
抱紧抱紧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间一紧!
他那只刚刚帮我擦过手的手臂,已经环住了我的腰,将我猛地往他怀里一带!
啊!我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他坚硬而宽阔的胸膛。
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那股冷冽又危险的气息。
锁链因为我们的贴近而哗啦作响。
别乱动。他的下巴几乎抵着我的头顶。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发丝,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
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耳语的沙哑:掉下去,本座可懒得捞你。
话音未落,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带着我腾空而起!
失重感瞬间袭来!
我下意识地闭紧了眼,双手慌乱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这是他身上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沼泽瘴气特有的呜咽。
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非常稳,如同铁箍,隔绝了下方的危险。
身体紧贴着他,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以及那具身体里蕴含的、足以支撑我们飞越这片死亡沼泽的强大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歇。
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整个人几乎缩在他怀里。
而他,正低着头看我。
那双深渊般的眼眸里,血色似乎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审视,有探究。
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被隐藏得很好的……愉悦
抓得这么紧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
但尾音似乎微微上扬了一点:怕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想从他怀里退开。
但他环在我腰间的手臂却没有立刻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阻止了我的动作。
本座的衣服,他慢条斯理地说。
目光落在我刚才因为紧张而抓得皱巴巴的衣襟上:被你弄皱了。
我:……
这也要算账
他看着我微微窘迫的表情,眼底那丝愉悦似乎更明显了。
他忽然抬起那只被锁链束缚的右手。
用指背极其快速地、近乎轻佻地蹭了一下我的脸颊。
动作快得像错觉,但那微凉的触感却真实存在。
下次,他松开环在我腰间的手,后退一步。
锁链重新绷直,他恢复了那副睥睨众生的冷漠模样。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反差:记得抱脖子,更稳。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继续前行。
只是脚步似乎比之前……轻快了一点点
我站在原地,脸颊上被他蹭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那微凉的触感。
手腕上的锁链冰冷依旧。
但刚才被他抱在怀里飞跃沼泽的感觉,那种完全依靠另一个人的、陌生又奇异的体验。
还有他那些别扭又强势的举动……
心湖里那片死水,似乎被投入了一颗更大的石子。
涟漪一圈圈荡开,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悸动。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锁链,又抬头看向他挺拔而孤傲的背影。
这个嗜血、危险、偏执到疯狂的反派……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甚至……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
疯了吧他可是随手捏爆刺客的魔尊!
只是因为他是病娇反派,所以这种扭曲的照顾才显得特别
我甩甩头,试图把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却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跟上了他。
锁链哗啦作响,像是在嘲笑我此刻混乱的心绪。
他似乎察觉到我跟了上来,脚步未停,却微微侧了侧头。
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带着点命令式的、却又莫名显得有点……撒娇意味的口吻说道:
走快点,饿了。
我:……
行吧。平淡的生活不存在的。
但跟着这样一个……嗯,特别的反派,好像,也还不错
至少,暂时忘记了站在天台边缘时,那种彻骨的冰冷和厌倦。
反派果然还是反派。有他需要走的剧情。
5
劫后余生
主角团的人,终究还是追来了。
他——那个被世人称为魔尊的男人。
此刻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溢出的暗红血迹在玄色衣袍上洇开。
如同凋零的墨梅。
他一只手紧紧扣着锁链,将我死死护在身后。
另一只手则不断挥出狂暴的魔气,勉强抵挡着如同暴雨般倾泻的攻击。
每一次硬撼,他的身体都剧烈地晃动一下。
锁链也随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走!他嘶吼着,声音带着强行压抑的痛苦。
还有不容置疑的决绝,猛地将我往前一推。
前方,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云雾缭绕。
如同巨兽张开的巨口。
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留在原地,必死无疑。
我看着他那摇摇欲坠却依旧固执挡在身前的背影。
看着他衣袍上不断扩大的暗红。
看着他手腕上和自己被同一根锁链束缚的印记……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投入滚烫的岩浆。
死和他一起死
这个念头在不久前,甚至是他将我锁住时。
都曾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平静出现过。
可现在……
不。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几乎要冲破胸腔的念头。
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我不想死!
我不想看着他死!
不想让这锁链另一端传来的、微弱却固执的温度彻底消失!
不想让那双翻涌着血色风暴、却会在某些瞬间流露出别扭和奇异愉悦的眼睛永远闭上!
这世界……好像……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值得留恋的东西
一起!我猛地反手抓住锁链。
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悬崖边缘拽去。
不再是麻木地跟随,而是带着近乎疯狂的求生意志。
他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眼中爆发的光芒惊了一下。
那双因痛苦和暴戾而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眸里。
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灼热的东西取代。
好。他几乎是立刻回应,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没有犹豫,没有质疑,仿佛我的决定就是他唯一的答案。
在数道致命的攻击即将临体的瞬间。
他猛地将我拦腰抱起,足下发力,朝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纵身一跃!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全身。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呼啸,云雾扑面而来,带着冰冷的湿气。
我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染血的衣襟里。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剧烈地、顽强地搏动。
锁链在我们之间绷紧、晃动,发出哗啦的声响。
如同绝境中唯一的连接。
抱紧!他的声音在急速下坠的风中显得模糊。
手臂却如同最坚固的壁垒,将我牢牢护在怀中。
不知下坠了多久,下方传来湍急的水流声。
他猛地提气,周身魔气爆发,形成一个黯淡的保护罩。
带着我狠狠砸入冰冷的激流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人晕厥。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
汹涌的暗流如同无数只手,撕扯着我们的身体。
我呛了好几口水,意识模糊,只记得死死抓住他,抓住那唯一的浮木。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终于平缓下来。
我们被冲到了一处浅滩。
我趴在冰冷的鹅卵石上,剧烈地咳嗽。
吐出呛进去的冰水,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一只冰冷的手,带着熟悉的力道,抚上我的后背。
笨拙地拍打着,试图帮我顺气。
我抬起头,对上一双同样狼狈却依旧锐利的眼睛。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湿透的黑发贴在额角,还在往下滴水。
嘴角的血迹被水冲淡了些,却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但他看着我,眼神却亮得惊人。
里面翻涌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狂热的庆幸。
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没死。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带着一种确认般的语气。
嗯。我点点头,声音也哑了。
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一个真实的、带着疲惫却无比轻松的笑容:没死。
他盯着我的笑容,看了好几秒。
然后,也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笑容在他脸上显得如此生疏,甚至有些扭曲。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笨拙的真诚。
他伸出手,不是捏下巴,也不是掐脖子。
而是用指腹,极其小心地、带着点试探意味地。
蹭了蹭我脸颊上被水冲得冰凉的一块污泥。
脏了。他说,然后很自然地。
又用自己同样湿透的、沾着血迹和污泥的袖子,在我脸上胡乱擦了两下。
我:……
这动作依旧带着他特有的霸道和别扭。
却再没有之前的冰冷和审视。
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清理的执着。
看着他认真(或者说笨拙)地用脏袖子擦我脸的样子。
看着他嘴角那个僵硬却真实的弧度。
看着他眼底那抹劫后余生的亮光……
一股暖流,毫无预兆地冲破了冰冷的河水带来的寒意。
从心口蔓延开来,流向四肢百骸。
原来,活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原来,和另一个人一起拼命活下去的感觉,是这样的。
原来,看着他笨拙地试图照顾自己的样子。
是这样的……让人想笑,又让人心头发软。
喂,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袖子更脏了。
他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污的袖子。
又看了看我的脸——似乎确实没擦干净,反而抹得更花了。
他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点懊恼,又有点不服气。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低下头,凑近我的脸。
直接用自己微凉的、同样带着水汽和血腥气的嘴唇。
在我脸颊那块污泥上,飞快地、轻轻地,啄了一下。
像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我彻底僵住,眼睛瞪得溜圆。
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
他别开视线,看向湍急的河水。
声音带着点强装的镇定:干净了。
噗嗤。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声在空旷的河谷里显得格外清脆。
他似乎被我的笑声惊到,猛地转回头看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
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笨蛋。我笑着骂了一句,伸出手。
学着他之前的样子,用自己同样湿漉漉的袖子。
在他同样沾着污泥的俊脸上,报复性地用力擦了两下。
他身体一僵,却没有躲开。
只是那双深渊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里面翻涌着复杂的光芒,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温顺的专注。
锁链在我们之间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在河谷里投下几缕稀薄的光柱。
冰冷的河水依旧湍急,劫后余生的狼狈依旧清晰。
前路依旧充满未知的危险。
但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喂,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麻木的手脚。
朝他伸出手:走吧。
他看着我伸出的手,又看了看我们之间那根依旧存在的锁链。
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没有去拉我的手,而是直接站起身,扯动锁链,将我拉近。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
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属于活着的坚定。
他没有说去哪里,只是拉着我,沿着河岸,朝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脚步不快,却异常沉稳。
阳光偶尔会落在我们身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锁链,冰冷的金属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
这一次,我不再觉得它是沉重的枷锁。
它是连接。
连接着两个从深渊边缘挣扎回来的灵魂。
连接着一种扭曲却真实的救赎。
连接着……活下去的可能。
想做什么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我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
他侧过头,血月般的眼眸在稀薄的阳光下。
似乎也褪去了几分戾气,染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
他看着前方蜿蜒的河流,声音带着一种尝试性的。
甚至有点笨拙的温和:以前……没做过的事。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带我去体验……那些我或许曾经错过、或许从未想过要尝试的生活
心口那点暖意,又扩大了一圈。
嗯……我歪着头想了想,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带着点恶作剧般的促狭:我想……吃糖葫芦。
他脚步猛地一顿,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我刚才说的是我想毁灭世界。
糖……葫芦他重复了一遍,眉头皱得死紧。
似乎在理解一个极其复杂的上古咒文。
嗯!我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那种酸酸甜甜的,外面裹着亮晶晶糖壳的,串在竹签上的山楂果!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秒,眼神在我脸上和我描述的糖葫芦之间来回扫视。
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
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他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阳光落在我们身上,锁链在行走间发出规律的、清脆的碰撞声。
像是一首不成调的、却充满生机的歌谣。
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想象着这位曾经嗜血冷酷、动辄捏爆人头的魔尊大人。
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去寻找糖葫芦的样子……
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平淡的生活不,一点也不平淡。
但和他一起,去尝试那些从未做过的小事。
去体验这劫后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
好像,真的挺不错。
也许,只是因为他是他。
是这个偏执、危险、却又在笨拙地学着活着的病娇反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