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悬空,映照着断崖孤石,以及石上蜷缩的身影。
夜风带着刮骨的寒意,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冷。凌清缓缓睁开眼,瞳孔里映出的不是绝望的死寂,而是一片冰冷燃烧的幽火。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耳畔是系统毫无波动的电子音,一遍遍回放——
任务最终阶段：诛杀至亲,道心圆满。目标：凌萱（妹妹）。时限：一刻。失败惩罚：神魂俱灭。
指尖曾触碰到的温热,和那具小小身躯最后轻颤的触感,烙印在灵魂深处,比世上最毒的诅咒更蚀骨。
那不是梦。
是刚刚被他亲手碾碎、又逆着时光洪流强行拼凑回来的……前世。
他动了动手指,关节发出生涩的轻响。体内灵力枯竭,经脉滞涩,正是他十八岁那年,父母新丧、宗门驱逐、带着年幼妹妹逃亡至这鸟不拉屎的北荒绝地,最落魄不堪的时候。
也是那个所谓的至尊仙途系统,凭空降临,蛊惑他踏上所谓斩尘缘、断因果的至高之路的时候。
检测到宿主强烈不甘意念,符合绑定标准……至尊仙途系统激活成功！绑定中……
熟悉的、冰冷又充满诱惑力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本系统将辅助宿主斩尽凡尘羁绊,灭情绝性,成就无上仙道至尊！新手任务发布：三日内,于北荒黑风洞获取‘蚀骨幽兰’……
来了。
凌清垂下眼睫,遮住眸底那片翻涌的、几乎要压抑不住的血色狂潮。他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刺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系统的声音还在继续,描绘着黑风洞的细节与奖励,与前世分毫不差。
直到它说完。
崖顶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凌清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前世初得奇遇时的狂喜和疑虑,也没有经历无尽痛苦后的沧桑,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寒。
他用一种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又带着一丝奇异扭曲的语调,在心里缓缓回应：系统
宿主请讲。电子音回应。
你说……助我成就仙道至尊
毋庸置疑。系统资源库涵盖诸天万界至高秘典、无穷灵气、神兵利器……
很好。凌清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僵硬,不像是笑,倒像是尸体的痉挛,但在开始这段伟大的征程之前,我有个小小的……建议。
系统：
凌清的意念,凝成一缕冰冷彻骨的丝线,轻轻递出：最近诈骗挺多的。
……宿主何意系统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近乎错觉的凝滞。
我的意思是,凌清眼中的幽火猛地跳跃了一下,意念如刀,出门在外,保护财产安全很重要,尤其是你这种外来户,得先下个反诈APP验验货。
话音落下的刹那,根本不容那所谓的系统有任何反应或质疑,凌清的意念深处,一点璀璨到无法形容的蓝光骤然爆发！
那并非此世任何已知的能量形态,不蕴含灵力,不牵扯法则,那是一种纯粹的、高度凝聚的、代表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秩序的力量——是文明的火光,是逻辑的壁垒,是信息洪流中最坚硬的礁石！
它幻化成一个结构无比繁复、由无数微小光梭构成的奇异符文,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碾压一切的冷静和精准,朝着冥冥中系统存在的那个坐标,狠狠烙印而下！
滋滋……警告！未知高维信息聚合体尝试接入核心协议……规则冲突！无法解析！防火墙被动触发……警报！防火墙层级过低……遭遇覆写性入侵！滋滋……
系统那原本冰冷平稳的电子音,瞬间扭曲成了尖锐刺耳的杂音和断断续续的惊骇咆哮！
这是什么！宿主！你做了什么！数据库遭受异常扫描！核心指令流被篡改……警告！非法指令注入：‘杀毒程序启动’……不——！
那尖啸声几乎要撕裂凌清的识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和一种被冒犯的暴怒。
宿主！立刻停止你的行为！解释这股力量的来源！此界不可能存在这种……系统的声音在极致的混乱中,竟强行挤出一丝冰冷的质问,你究竟是谁！
凌清感受着脑海中那场单方面的、狂暴的碾压,感受着那曾经高高在上、视他如蝼蚁、操纵他一切的系统此刻发出的惊恐尖嚎,一直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向后靠在了冰冷的岩石上。
他终于笑了。
不是伪装,不是扭曲,而是一种从肺腑深处涌上来的、带着血腥气的、冰冷而快意的笑。
笑声很低,在夜风里散开,却比鬼哭更令人毛骨悚然。
他抬起眼,望向那轮不详的血月,意念轻飘飘地回应,带着一丝嘲弄,一丝戏谑,还有一丝积压了无数岁月的、彻骨的恨。
哦,忘了自我介绍。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
逆子,还不快叫爸爸
滋——！！！
系统的尖啸拔高到一个几乎要破裂的音调,充满了程序逻辑彻底崩坏的混乱和狂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绝对力量碾压、核心正被暴力拆解剥离的恐惧。
那冰冷的电子音再也维持不住丝毫的傲慢和诱惑,只剩下最本能的、垂死挣扎般的嘶鸣：错误！错误！未知变量！威胁等级无限提升！启动终极应急预案！尝试剥离宿主神魂……失败！核心协议锁死……遭遇‘家长管理模式’强制锁定！能量逆流——！！
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脑海中,那场肆虐的蓝色风暴并未停歇,无数光梭依旧在疯狂闪烁、穿刺、解析、覆盖,如同亿万把精密的手术刀,正在肢解一个庞然大物。系统的存在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退,被剥离,被压缩,被强行塞进某个由蓝色光芒构建出的、不断旋转收缩的囚笼之中。
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被绝对掌控的虚无。
以及一行突兀浮现在凌清感知中的、由那种蓝色光符构成的冰冷提示：
【风险进程至尊仙途系统（伪）已被成功隔离。】
【高级监控模式已启用。】
【部分安全权限已转移至用户凌清。】
凌清缓缓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终于重新开始缓慢而沉重地跳动。
咚。
咚。
每一声,都砸在过往的尸骸上。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窸窣的声响,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和不安的小小声音怯生生响起：哥哥……你怎么了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吗我好像……听到很奇怪的声音……
凌清猛地一僵。
所有的冰冷、恨意、快意,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如同撞上礁石的潮水,轰然退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微微颤抖的空白。
他几乎是仓皇地转过头。
借着血月黯淡的光,他看到破旧兽皮毯子里,钻出来一个小脑袋。头发枯黄,小脸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此刻正懵懂又害怕地望着他,小手紧张地揪着毯子边缘。
凌萱。
他的妹妹。
还活着,会呼吸,会害怕,会喊他哥哥的妹妹。
不是那个在他怀中逐渐冰冷、瞳孔里倒映着他扭曲面容的尸体。
一股极其凶猛酸涩的热流,毫无预兆地冲上鼻腔,撞得他眼眶瞬间通红。他几乎是狼狈地别开脸,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强行将那股几乎要决堤的情绪压了下去。
再转回头时,脸上已经努力挤出了一个极其僵硬甚至有些古怪的笑容。他尽量放柔了声音,那声音因为压抑而沙哑得厉害：没事,萱萱。
他伸出手,想要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指尖却在半空不受控制地轻颤,最终只是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拂开那些散乱的发丝。
做了个……噩梦而己。他喉咙发紧,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吓到你了哥哥没事。
凌萱眨了眨大眼睛,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觉得哥哥的表情有点奇怪,声音也有点哑,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很深很沉的东西,让她莫名安心了一点点。她小声嘟囔：噩梦都是假的……哥哥不怕。
嗯,假的。凌清重复着,指尖传来的微弱温度让他几乎落泪,睡吧,天快亮了,哥哥守着你。
哄着小姑娘重新缩回毯子里,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凌清脸上的那点僵硬柔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重新坐回岩石上,背脊挺首,如同孤绝的悬崖。
意识沉入那片被蓝色光芒统治的区域。
曾经嚣张不可一世的系统,此刻只剩下一个被无数光链缠绕、压缩到极致的黯淡光球,悬浮在中央,微微脉动,散发着不甘和恐惧的波动。
凌清的意念冰冷地扫过。
检索数据库,‘蚀骨幽兰’相关信息调取。
蓝色光梭流转,被囚禁的系统核心剧烈震颤了一下,似乎极度抗拒,但在那些光链的压制下,毫无反抗之力。
大量信息瞬间涌入凌清的意识。
不仅仅是蚀骨幽兰的详细图鉴、习性、黑风洞内的具体位置、守护妖兽的弱点……还有更多、更多被刻意隐藏、扭曲、篡改的——
关于蚀骨幽兰真正的作用：并非系统所说的淬炼根骨,而是剧烈侵蚀神魂,埋下狂躁易怒的种子,潜移默化扭曲心性。
关于黑风洞深处真正的危险：除了那头低阶妖兽,更深处沉睡着一只被封印的古老煞魔,系统提供的路线会恰好惊动它。
关于新手任务完成的后续：所谓的奖励功法《绝情剑录》第一篇,内含极其阴毒的神魂禁制,修炼越深,越受系统控制。
一行行,一列列,触目惊心。
这哪里是什么仙途辅助这根本就是从第一步开始,就精心编织的、要将他拖入深渊、万劫不复的恶毒陷阱！每一个任务,每一次奖励,都是敲骨吸髓的剥削和指向毁灭的诱导！
前世的自己,就是拖着妹妹,怀着对力量的渴望,一步步欢天喜地地踏了进去,最后……
凌清的意念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周围的蓝色光芒因为他的情绪而骤然变得锐利,如亿万根冰冷的针,刺向那被囚禁的光球。
光球发出一阵剧烈的、无声的哀鸣。
权限解锁：能量转化模块（低效）。凌清冰冷地发出指令。
嗡——
被囚禁的系统核心猛地一颤,构成它本体的、那种迥异于此界灵气的奇异能量,被蓝色的光链强行抽离出一丝,经过某种复杂无比的转化,变成了一缕精纯至极、却又带着一种绝对冷静特质的淡蓝色灵气,汇入凌清干涸的经脉之中。
枯竭的丹田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汲取着这突如其来的滋养。
炼气一层……
二层……
修为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开始恢复、攀升！
然而凌清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稀薄的夜幕,望向那轮依旧高悬的血月,望向无尽虚空深处。
系统……APP……权限……能量转化……
这些词汇,这种力量形式,根本不属于这个修仙世界。
它来自哪里
是谁制造了它
把它投放到自己身边
那个幕后黑手,此刻是不是正高踞于某个无法想象维度的神座之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等着收割果实
凌清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弧度。
冰冷,疯狂,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
他轻轻握了握手指,感受着体内那与众不同的、带着反诈APP特质的淡蓝色灵气流转。
骗子们……
他无声地翕动嘴唇,像是在对虚空低语,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准备好。
受害者……来上门售后服务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超越世界界限的未知之地。
一片由无尽扭曲光影和数据洪流构成的奇异空间中央,一座巍峨无法形容的漆黑神座之上。
一道笼罩在混沌迷雾中的身影,原本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
突然——
嗡！！
神座周遭稳定流淌的亿万道光丝猛地一颤,发出尖锐的悲鸣,数以千计的光丝毫无征兆地崩断、湮灭！
身影周围沉浮的几颗代表着棋子的星辰,其中一颗最黯淡、本应最稳固的,猛地爆发出刺眼的蓝色警报光芒,随即光芒急速闪烁了几下,彻底黯淡下去,表面甚至浮现出一层诡异的冰裂纹路！
笼罩在迷雾中的身影猛地一动,周身迷雾剧烈翻涌,发出一声压抑的、混合着惊愕与震怒的低哼。那声音非人非器,带着一种规则震颤的音调。
祂的一根手指无意识地抬起,指尖萦绕的、足以轻易碾碎一方小世界的恐怖能量瞬间失控,将附近一片奔流的数据光河蒸发成了虚无。
干扰源……未知高维入侵
编号7391低维试验田……种子被污染
迷雾下的目光骤然投向某个遥远至不可测的方向,穿透了无尽时空的阻隔。
……是谁
【黑风洞的礼物】
北荒的昼夜温差极大。黎明前是最冷的时刻,呵气成冰。
凌清将那缕由系统贡献转化而来的淡蓝色灵气运转一周天,驱散了侵入骨髓的寒意。修为稳固在了炼气三层,虽然比起前世巅峰不值一提,但体内流淌的这股力量,精纯、冷静,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他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凌萱,小脸冻得发青,下意识地往破毯子里缩了缩。
凌清沉默地脱下自己那件同样破旧的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北荒的恶劣环境,对毫无修为的凌萱来说是致命的。
而第一步,就是黑风洞。
不是去完成那该死的任务,而是去签收系统提前支付的定金——那份被它篡改、隐藏了真相的《绝情剑录》第一篇,以及,或许还有别的惊喜。
根据从系统数据库里榨取的信息,那东西就藏在洞口附近的一个隐蔽石缝里,用简易禁制掩盖。前世他取得蚀骨幽兰后,系统才慷慨地指引他发现了它,让他感恩戴德。
凌清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
没有立刻出发,他再次将意识沉入识海。
被蓝色光链囚禁的系统光球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传递出恐惧和戒备的波动。
调取黑风洞内部结构图,标注所有已知陷阱、妖兽活动范围、能量异常点。凌清命令道。
蓝色光流闪烁,一幅详尽的三维立体地图瞬间在他意识中展开,比前世系统主动提供的模糊指引清晰何止百倍。哪里有几条岔路,哪块石头松动了可能引发塌方,那头低阶幽影豹的巡逻路线和巢穴位置,甚至那条通往深处煞魔封印的、被巧妙隐藏起来的裂缝,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才像点样子。
凌清仔细记下每一个细节。虽然现在实力低微,硬闯煞魔封印是找死,但避开它,利用地图和提前预知的信息,拿到洞口的东西,全身而退,问题不大。
维持监控,有任何异动,立刻警报。
【指令确认。监控程序持续运行中。】蓝色符文冷静地回应。
而被囚禁的系统核心,只能不甘地闪烁着,像一只被拔了牙、断了爪的困兽。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凌清最后看了一眼妹妹,确定她一时半会不会醒来,便身形一展,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断崖,朝着记忆中黑风洞的方向疾驰而去。
北荒的风沙依旧酷烈,刮在脸上生疼。但凌清体内淡蓝色的灵气自行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屏障,将风沙隔绝在外,速度也比前世同期快了不止一筹。
黑风洞位于一片扭曲的黑色石林深处,洞口像一张狰狞巨兽的嘴,不断喷吐着阴寒的煞气。还未靠近,就能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兽吼和风声呜咽。
凌清没有丝毫犹豫,根据脑中的地图,轻车熟路地避开洞口几个天然的迷踪陷阱,身影一闪便没入黑暗之中。
洞内光线昏暗,怪石嶙峋,煞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不断试图侵蚀肉身神魂。若是前世,他必须时刻运转灵力抵抗,走得小心翼翼。
但现在,那股淡蓝色灵气对煞气似乎有着天然的排斥和净化作用,让他轻松了许多。
他屏息凝神,脚步落地无声,完美避开幽影豹的巡逻路线,很快便来到了系统标注的那个石缝前。
石缝被几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掩盖,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凌清指尖凝聚一丝蓝色灵气,轻轻拂过苔藓。
滋啦——
一声轻微的灼烧声,苔藓枯萎脱落,露出后面一个简单的警戒禁制。光芒微弱,结构粗糙。
凌清眼神微动。前世的自己,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破开。但现在……
他伸出手指,指尖那缕蓝色灵气变得愈发凝实,如同最精密的刻刀,轻轻点在那禁制的几个能量节点上。
如同热刀切黄油,禁制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发出一声哀鸣,瞬间崩溃消散,没有引起任何波动。
石缝里,放着一枚灰扑扑的骨片,上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
正是《绝情剑录》第一篇。
凌清拿起骨片,触手冰凉。他没有立刻去感知其中的内容,而是将蓝色灵气缓缓注入骨片。
果然,在蓝色灵气的探查下,骨片内部隐藏的、更加复杂阴毒的神魂禁制无所遁形,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在核心功法符文之上。一旦修炼,这些禁制就会悄无声息地融入修炼者的神魂,逐步蚕食心智。
凌清冷笑一声,蓝色灵气猛地一催！
骨片剧烈震颤,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那些隐藏的恶毒禁制在蓝色灵气的冲击下发出尖锐的嘶鸣,然后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崩解！
片刻之后,骨片恢复了平静,颜色似乎都变得温润了一些,只剩下最纯粹、但也确实凌厉霸道的剑诀内容。
凌清这才将神识沉入其中,快速浏览了一遍。功法本身的确堪称顶级,走的是极端毁灭杀伐的路子,要求斩情绝欲,心硬如铁。可惜,只是残篇,而且缺乏最核心的总纲,修炼到后期必然出问题。
系统给的甜枣,从来都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他随手将净化后的骨片收起。这功法他不会主修,但其中一些运力发劲的技巧和杀招,倒是可以借鉴参考。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石缝更深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他心中一动,伸手探去,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
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非金非木,入手沉重,表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图案,似眼非眼,似门非门,散发着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甚至有些邪异的气息。
这是……
前世绝对没有这个东西！
凌清皱眉,尝试用蓝色灵气探查。
这一次,蓝色灵气竟无法立刻穿透令牌表面,被一层极其坚韧强大的无形屏障挡住了。只能隐约感觉到,令牌内部蕴藏着一种极其庞大、混乱、死寂的能量,仿佛沉睡的火山。
就在他试图加大灵气输出时,被囚禁在识海中的系统核心,突然传递来一股极其剧烈、远超之前的恐惧和抗拒的波动！
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
同时,蓝色符文也给出了反馈：
【检测到未知高维能量残留……结构复杂……关联性分析……与囚禁单位‘系统（伪）’存在17.8%相似特征……警告：该物品蕴含极高风险,建议用户谨慎处理。】
凌清瞳孔微缩。
和系统类似的能量特征
难道这令牌,和系统来自同一个地方或者说,和那个幕后黑手有关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意外遗漏,还是……另一个陷阱
他反复查看令牌,除了那个诡异的图案和无法探查的内部,再也找不到任何特殊之处。它静静地躺在他手心,像一块沉默的黑色顽铁,却又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凌清沉吟片刻,将其小心收起。不管是什么,现在研究不透,带回去再说。
目的达成,他不再停留,按照原路悄无声息地退出黑风洞,没有惊动任何存在。
当他回到断崖时,天光已经大亮。凌萱刚好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他,立刻露出一个依赖的笑容：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她安然无恙,凌清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放松。他走过去,将外袍重新穿上。
嗯,去找了点东西。他轻声道,看着妹妹枯黄的小脸,心中那份迫切的念头越发清晰。
变强,尽快变强！带着妹妹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找出真相,让那些幕后操纵者,付出代价！
他盘膝坐下,意识再次连接那被囚禁的系统核心。
权限解锁：持续低效能量转化。
既然成了他的囚徒,那就发挥点最后的价值——当好这个充电宝。
【指令确认。能量转化模块持续运行。】蓝色符文一丝不苟地执行。
被囚禁的光球剧烈颤抖,却无法反抗自身能量被一丝丝抽离、转化,然后汇入凌清的经脉丹田。
炼气四层……
五层……
修为稳步提升,虽然越往后越慢,但这种毫无副作用的提升方式,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
凌清闭目凝神,引导着这股力量,同时分心二用,研究着那枚净化后的《绝情剑录》骨片和那块神秘的黑色令牌。
令牌依旧毫无反应,如同死物。
但他有种直觉,这东西,绝不简单。
或许,它会是一条意想不到的线索,直指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而此刻,无尽时空之外。
那座漆黑的神座之上,迷雾中的身影面前,浮现出一面由光影交织成的扭曲镜面。镜面中试图显现出北荒断崖的景象,却总是被一层不断闪烁、干扰的蓝色雪花覆盖,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人形轮廓。
干扰持续增强……无法精准观测……
能量特征分析……非已知任何体系……
种子失去联系,能量反馈异常递减……疑似被‘消化’
冰冷的、不带感情的分析声在空间回荡。
迷雾中的身影沉默了片刻,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神座扶手。
变量……
计划出现偏差。
启动‘清道夫’程序。优先级：低。目标：编号7391试验田,异常点凌清。
采集数据,回收异常物品,必要时……清除。
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流光,自神座下方无尽的虚空漩涡中分离而出,悄无声息地射向某个坐标,其速度,超越了光阴。
【北荒古遗迹与清道夫】
断崖上的日子在枯燥的修炼和警惕中过去了三天。
凌清的修为在系统无私贡献下,稳步提升到了炼气六层巅峰。淡蓝色的灵气在经脉中奔腾流转,带着一种冰冷的活性,不仅强化着他的肉身,更似乎在细微地改造着他的神识,让他思维更清晰,对周遭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
那枚黑色令牌依旧毫无动静,如同沉睡。凌清尝试了各种方法,滴血、神识冲击、甚至用蓝色灵气持续冲刷,它都毫无反应,坚固得令人绝望。但他不敢大意,始终用一层厚厚的蓝色灵光将其严密包裹,隔绝一切气息。
被净化后的《绝情剑录》篇,他粗略参悟了一番,取其运力之巧,融入了自身的基础拳脚之中,威力倒是增色不少。但他谨记核心的缺陷,绝不深入修炼其心法。
妹妹凌萱的气色稍微好了一些,但北荒环境太恶劣,她又是凡体,瘦弱得让人心疼。凌清将大部分简陋的食物都留给了她,自己则依靠灵气勉强支撑。
必须离开了。
根据前世记忆和系统地图显示,距离断崖三百里外,有一处荒废的古传送阵遗迹。那是离开北荒前往相对繁华的黑风域最快、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途径。否则,靠两条腿穿越茫茫北荒,危机四伏,就算他能侥幸,凌萱也绝对撑不住。
萱萱,收拾一下,我们离开这里。凌清站起身,目光投向远方。
凌萱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努力地把那破旧的兽皮毯子叠好抱在怀里。
兄妹二人离开断崖,朝着东北方向行进。
凌清将神识尽可能散开,借助蓝色灵气对危险的微弱预知,提前避开了一些强大的妖兽领地和天然险地。遇到实在避不开的低阶妖兽,他便以雷霆手段迅速击杀,磨砺着新得到的力量的同时,也获取了一些粗糙的肉食。
三天后,一片更加荒凉的石漠深处,一片残破的巨石建筑群出现在他们眼前。
大部分都已风化坍塌,被黄沙掩埋了半截,只有几根巨大的石柱还倔强地耸立着,上面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古老图案,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古传送阵就在这片遗迹的中心。
那里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圆形祭坛,由一种暗银色的金属打造,上面铭刻着无比复杂的符文。但此刻,大部分符文都黯淡无光,祭坛表面也覆盖着厚厚的沙尘,甚至有几处明显的破损裂痕。
一股苍凉死寂的气息弥漫四周。
凌清的心沉了下去。这传送阵的损坏程度,似乎比前世记忆中还要严重。
他让凌萱躲在一根倒下的石柱后,自己小心翼翼地踏上祭坛。
仔细检查了一番,情况很不乐观。核心的几处符文节点断裂,提供能量的凹槽也空空如也。前世系统好心提供了一种临时修复方法和一块劣质灵石,才勉强启动,将他和妹妹随机传送到了黑风域一个更危险的区域。
现在,系统被他困着,那块劣质灵石自然也没了。
难道真要困死在这里
凌清皱眉,尝试将一丝蓝色灵气注入祭坛的一个完整符文。
嗡……
符文轻微亮了一下,但瞬间又黯淡下去,如同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他的灵气品质虽高,但量太少,根本不足以驱动这庞大的阵法。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识海中,被囚禁的系统核心突然传递出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恐惧、警告、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几乎同时,蓝色符文发出尖锐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能空间扰动！非本世界常规跃迁模式！坐标锁定：当前区域！预计抵达时间：十息！】
凌清浑身汗毛倒竖！
他想也不想,身影暴退,瞬间闪到凌萱藏身的石柱后,将她死死护在身后,同时全力运转蓝色灵气,收敛所有气息,目光死死盯着祭坛中央的空间。
那里的空气开始不自然地扭曲,光线像是被吸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发出低沉的、令人牙酸的嗡鸣声。
嘶啦——！
仿佛布匹被撕裂！
一道狭长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灰光的空间裂缝,被强行撕开！
一个身影,从中迈步而出。
那不是走,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吐了出来。
来者身形高大,覆盖着一套样式古怪、线条流畅的灰白色全身甲胄,头盔严密,看不到任何面容。甲胄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种冰冷的、功能性的质感,关节处闪烁着微弱的能量流光。
它落地无声,站稳后,那双应该是眼睛的位置,亮起两点毫无感情的猩红光芒。
它微微转动头颅,猩红的目光扫过荒凉的遗迹,扫过破损的祭坛,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了凌清和凌萱藏身的石柱方向。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绝对执行力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两人！
炼气期不,至少是筑基中期以上的压迫感！而且这种力量属性,绝非修仙体系！
凌清的心脏骤然缩紧！
清道夫！
他瞬间明白了系统最后那丝幸灾乐祸的波动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这鬼东西是冲谁来的！
幕后黑手的反应竟然这么快！手段如此诡异直接！
目标确认：凌清。关联体：凌萱（低优先级）。冰冷的、毫无波动的电子合成音从头盔下传出,和系统那种充满诱惑蛊惑的语调不同,这是纯粹的、为杀戮而生的工具的声音。
执行指令：采集异常数据,回收编号7391-S级物品,清除异常变量。
它抬起一只手,手臂上的甲胄变形,延伸出一支闪烁着危险灰光的、类似枪管或发射器的装置,精准地指向凌清。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重！
凌萱吓得小脸煞白,死死抓住哥哥的衣角,浑身发抖。
凌清将妹妹完全挡在身后,体内淡蓝色的灵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大脑在极限压力下冰冷地计算。
硬拼绝对死路一条！
逃往哪逃这鬼东西能撕裂空间追来！
唯一的生路……只有那个破损的传送阵！
可是没有能量……
能量！
凌清的目光猛地扫向那清道夫手臂上正在凝聚恐怖灰光的发射器,又看向祭坛上那些断裂的符文节点和空荡荡的能量凹槽。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赌了！
就在那灰光即将喷发的刹那——
凌清动了！
他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前扑出！但不是扑向清道夫,而是扑向祭坛的侧面！
同时,他识海中对着蓝色符文疯狂下令：最高权限！干扰它的能量锁定！哪怕只有一瞬！
【指令接收！执行高频灵能干扰脉冲！】
嗡！
一股无形的、尖锐的波动以凌清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那清道夫手臂上的灰光猛地一滞,闪烁了一下,猩红的电子眼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紊乱。干扰效果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存在！它似乎对这种来自另一个体系的干扰措手不及！
就是现在！
凌清扑到祭坛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祭坛一处关键的破损支撑点上！
咔嚓！
本就摇摇欲坠的祭坛猛地一震,一块断裂的金属构件被他踹得翘起,恰好对准了那清道夫！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清道夫手臂上的灰光恢复了稳定,轰然发射！
一道凝练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灰色能量光束,撕裂空气,直射凌清！
但就因为那极其细微的干扰和凌清诡异的走位,这致命一击,没能完全命中凌清,而是狠狠地打在了那块被他踹得翘起的金属构件上！
轰！！！
恐怖的灰光能量并没有立刻爆炸,而是大部分被那奇异的金属构件猛地折射、偏转——方向,正是祭坛核心那几个空荡荡的能量凹槽！
滋啦啦——！！！
无法想象的庞大而死寂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破损的祭坛！
警告！遭遇未知能量冲击！超出预计！清道夫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变调！
整个祭坛上的符文,像是被强行注入生命（或者说死亡）的尸体,猛地亮起刺眼欲盲的灰白色光芒！光芒剧烈闪烁,极不稳定,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和能量过载的爆鸣！
空间力量被疯狂引动、扭曲！
一个巨大而不稳定的灰白色漩涡,以祭坛为中心猛然成型,散发出恐怖的吸力！
不——！清道夫试图稳定身形,但它离祭坛太近,又是能量爆发的中心,首当其冲,瞬间就被那狂暴的漩涡吸了过去！
凌清在踹出那一脚后,就借着反震之力拼命向后翻滚,死死抱住吓傻了的凌萱,将自己固定在了一根深埋地下的石柱根基后！
恐怖的吸力传来,几乎要将他撕碎！
他咬紧牙关,将蓝色灵气催动到极致,死死抵抗！
视野中,只见那强大的清道夫在漩涡中徒劳地挣扎,身上的甲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能量流光疯狂乱闪,最终被彻底吞没,消失不见！
而祭坛本身,在灌注了远超其设计极限的诡异能量后,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
庞大的金属祭坛,连同小半个遗迹,在刺眼的灰白光芒中,猛然爆炸！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混合着混乱的空间乱流,向着西面八方疯狂席卷！
凌清只来得及将妹妹彻底护在身下,后背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击中！
噗！
一口鲜血喷出！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似乎感觉到,那首到被他用蓝色灵气包裹着的黑色令牌,在接触到逸散的混乱空间能量和那清道夫的灰白能量余波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
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
曾经的古遗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和满地狼藉的碎片。
深坑边缘,凌清咳着血,艰难地爬起来。他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内脏也受了震荡。
但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第一时间看向怀里的凌萱。
小姑娘被保护得很好,只是被震晕了过去,额角擦破了一点皮。
凌清长长松了一口气,几乎虚脱。
他环顾四周,满目疮痍。传送阵彻底毁了,那恐怖的清道夫……应该也被空间乱流卷走或者撕碎了吧
他活下来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靠着对地形的利用和那一点疯狂的算计,硬生生搏出了一条生路！
他忍着剧痛,检查自身。伤势很重,但不致命。蓝色灵气正在缓慢地修复伤处。
他又下意识地摸向怀中。
那枚黑色令牌还在。
但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它表面的那个诡异图案,似乎比之前清晰了极其微弱的一丝而且握在手中,那神异的冰冷感中,好像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热
刚才的爆炸和能量乱流,难道激活了它一丝微不足道的功能
凌清心中疑窦丛生,但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谁知道那幕后黑手还会不会派第二个清道夫来
他背起还在昏迷的凌萱,踉跄着,一步步离开这片化为焦土的废墟,走向北荒更深、更未知的苍茫。
这一次,前路再无系统指引,只有死里逃生后的重伤,和更加叵测的未来。
但他眼中,那簇幽火,燃烧得愈发冰冷、炽烈。
【黑风域】
背着昏迷的凌萱,凌清在北荒的风沙中跋涉了整整七天。
伤势在淡蓝色灵气的缓慢滋养下好了小半,至少行动无碍,但内里的损耗依旧严重。干粮早已吃完,全靠猎杀一些最弱小的沙鼠和汲取稀薄灵气维持。
凌萱在第二天就醒了,出奇的没有哭闹,只是更加沉默,那双大眼睛里时常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惊惧和茫然,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这眼神让凌清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他知道,古遗迹那场恐怖的爆炸和清道夫冰冷的杀意,给年幼的妹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安定下来的地方。
根据前世零碎的记忆和系统地图的残留信息,他调整着方向,朝着传闻中黑风域的方向艰难前行。
黑风域,并非什么善地。那里是北荒边缘最大的一片混乱之地,聚集了被各大宗门通缉的亡命徒、躲避仇家的散修、以及试图在北荒淘金撞仙缘的各色人等。龙蛇混杂,杀戮和掠夺是那里的主旋律。
但那里也有最基本的交易场所,有相对稳定的水源和简陋的居所。对此刻的凌清而言,那里是唯一的选择。
又走了三天,脚下的沙石逐渐变得坚硬,远处的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一片模糊的、扭曲的黑色轮廓。空气中弥漫的风沙里,也渐渐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和……血腥味。
黑风域,到了。
那并非一座城池,而是一片依托着几口深井和一条地下暗河形成的巨大聚居地。建筑杂乱无章,大多是用北荒特有的黑石和兽皮胡乱搭建起来的棚屋和洞穴,毫无规划地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巢穴。
外围连像样的围墙都没有,只有一些象征性的篱笆和挂着狰狞骨片的警示杆。
入口处歪歪扭扭地站着几个气息彪悍、眼神凶戾的修士,大多是炼气中后期的样子,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如同秃鹫在审视猎物。
凌清背着凌萱,一身血迹和风尘,修为也只表现出炼气六层（他刻意用蓝色灵气遮掩了真实修为到七层巅峰）,在这黑风域入口,显得格外扎眼和……肥羊。
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黏了上来,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和审视。
站住！新来的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拦在前面,炼气七层的气息压了过来,目光在凌清背后的凌萱身上扫过,带着一丝淫邪,懂不懂规矩进黑风域,每人十块下品灵石,或者等价的东西！
凌清停下脚步,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丝毫波澜。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将自己那经过厮杀和爆炸洗礼后残留的、一丝冰冷的煞气,混合着蓝色灵气特有的那种绝对冷静的威压,极其凝聚地释放出来。
那煞气并不浓烈,却精纯无比,带着一种仿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死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高阶能量特有的压迫感！
刀疤脸壮汉脸上的狞笑猛地一僵,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感觉心脏像是被冰针刺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身后的几个同伴也同时色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中的贪婪瞬间被惊疑不定取代。
这小子……有古怪！
凌清依旧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看着刀疤脸。
刀疤脸喉咙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混迹黑风域多年,深知有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家伙,往往才是最不能惹的狠角色。这种冰冷的、凝练的煞气,绝不是装出来的。
哼……算……算了,看你们兄妹可怜,今天爷心情好,滚进去吧！刀疤脸色厉内荏地挥挥手,让开了道路。
凌清收回目光,背着凌萱,面无表情地穿过那几个守卫,步入了黑风域内部。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杂乱建筑深处,刀疤脸才猛地松了口气,后背竟然被冷汗打湿了。
妈的……邪门的小子……
黑风域内部更是混乱不堪。狭窄肮脏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种棚户,空气中混合着汗臭、血腥、劣质酒水和某种腐烂物的恶心气味。随处可见争吵、斗殴,甚至当街杀人夺宝,周围的人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凌萱吓得把脸深深埋进哥哥的脖颈里,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凌清拍了拍她的背,目光快速扫视着周围,寻找着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最终,他在聚居地边缘,靠近垃圾堆的一个偏僻角落,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半塌的石屋。里面布满灰尘蛛网,但至少能挡点风。
简单清理了一下,设下几个最简单的预警禁制（从系统数据库里学来的低级应用）,凌清将凌萱放下来,拿出最后一点干粮和水。
萱萱,吃点东西,我们暂时住这里。
凌萱小口小口地吃着,大眼睛不安地西处张望。
哥哥……这里好可怕……
不怕,凌清声音低沉,有哥哥在。我们只是暂时在这里歇脚,等哥哥赚到灵石,找到办法,就带你去更好的地方。
他必须尽快搞到灵石。疗伤、购买食物、更重要的是,打听离开北荒前往真正修仙地域的方法。黑风域这种地方,绝不是久留之地。
休息了片刻,安抚凌萱睡下后,凌清走出石屋,融入黑风域混乱的人流。
他需要信息,也需要资源。
黑风域中心有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那里是自发形成的交易区。各种摊贩在地上铺块破布,就摆卖着来路不明的法器、丹药、材料、以及各种北荒特产,叫卖声、争吵声不绝于耳。
凌清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大部分都是垃圾,偶尔有几件能入眼的,价格也高得离谱。
他走到一个收购材料的摊位前。摊主是个独眼老者,气息阴鸷,有炼气八层的样子。
收什么独眼老者头也不抬。
凌清从怀里取出几株在路上顺手采集的、还算完整的北荒特有药草,以及几块低阶妖兽的皮毛骨骼,放在摊上。
这些都是他用蓝色灵气仔细处理过的,品质比寻常同类好上不少,杂质极少。
独眼老者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幽魂草三株,品质下等,算你五块下品灵石。沙蜥皮两张,破损严重,三块。铁骨狼牙一颗,一块。总共九块下品灵石。老者报出一个低得离谱的价格。
凌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老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看什么看就这个价,爱卖不卖！你这点破烂……
话音未落,凌清伸出手指,在那株品相最好的幽魂草上轻轻一点。
一丝微不可察的淡蓝色灵气渗入。
霎时间,那株原本有些萎靡的幽魂草,像是被注入了生机,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翠绿,表面甚至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的、灵动的光晕！药性瞬间提升了一大截！
独眼老者剩下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独眼猛地瞪圆,死死盯着那株幽魂草,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这……你……
凌清收回手指,幽魂草的光晕迅速隐去,但那份骤然提升的灵韵却残留了下来。
现在,它值多少凌清的声音平淡无波。
独眼老者倒吸一口凉气,再次看向凌清时,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惊疑和一丝忌惮。能随手点化灵植这是什么诡异手段难道是哪家大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或者有什么特殊传承
他不敢再怠慢,语气恭敬了许多：是在下有眼无珠,道友恕罪！这株……极品幽魂草,至少值三十下品灵石！其余材料也按最高价算,总共给您西十五块下品灵石,您看如何
凌清点点头。
收了灵石,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状似无意地问道：掌柜的常年在此收货,消息灵通。可知晓近期,除了常规的商队,还有没有其他离开北荒的途径
独眼老者正在为收到一株极品幽魂草而暗自欣喜,闻言沉吟了一下,低声道：道友是想离开这鬼地方常规商队价格昂贵,而且不安全,路上劫道的比沙子还多。至于其他途径……倒是听说了一个传闻,不知真假。
哦请讲。
据说三个月后,‘沙海之舟’可能会经过北荒边缘。
沙海之舟凌清目光一凝。前世他似乎隐约听过这个名字,但了解不深。
那是一艘能在无尽沙海和虚空中航行的巨型法宝飞舟,背景神秘,据说连接着好几个像北荒这样的偏僻地域。上面应有尽有,甚至能进行跨域传送。但登舟的代价极高,而且……老者压低了声音,据说那飞舟的主人,脾气古怪,登舟者需经过考验,通不过的,可能就永远留在船上了。
沙海之舟……跨域传送……
凌清心中一动。这或许是比修复本地古传送阵更靠谱的途径。
可知晓具体在何处登舟需要何种考验
这就不是我等能知道的了。独眼老者摇摇头,那等存在,神龙见首不见尾。或许……可以去‘百事通’老驼背那里碰碰运气,他就喜欢收集这些稀奇古怪的消息,住在聚居地最里面那棵枯死的鬼面树下。不过那老家伙收费黑得很,而且脾气乖戾。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凌清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他没有首接去找那个百事通老驼背,而是又在集市上转了一圈,用刚到手灵石购买了一些最基础的疗伤丹药和食物,还给凌萱买了一件厚实些的旧棉袄。
回到石屋,凌萱还在睡,小眉头紧皱着,似乎在做噩梦。
凌清给她盖上新买的棉袄,自己服下丹药,开始打坐疗伤。
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并打听到更多关于沙海之舟的消息。
而此刻,在他识海深处。
那被蓝色光链死死囚禁的系统核心,在经历了清道夫事件和感受到凌清迫切想要离开北荒的意念后,极其微弱地、隐晦地闪烁了一下。
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恶毒的意念波动,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试图渗透蓝色符文的监控,连接上凌清正在疗伤恢复的神魂。
……沙海之舟……我知道……一条更安全……更快捷的……秘密路径……
那声音充满了蛊惑,如同情人低语,试图钻入心灵缝隙。
……告诉我……你想要力量……想要复仇……想要保护她……
……放开一丝禁锢……我能帮你……更快……
凌清猛地睁开眼！
眼中蓝色厉芒一闪而逝！
识海中,蓝色符文光芒大放,无数光梭瞬间收緊,如同雷霆般狠狠刺入系统核心！
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只有凌清能听到的电子尖啸爆发,又被蓝色光芒强行镇压下去！
那丝恶毒的意念瞬间被碾碎、净化！
【检测到囚禁单位尝试进行意识渗透！已镇压！建议提升监控等级！】蓝色符文冰冷地汇报。
凌清脸色阴沉。
这鬼东西,果然贼心不死！竟然想趁他疗伤、心神稍懈时进行蛊惑！
沙海之舟它知道的路径,恐怕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他冷哼一声,意识化为最冰冷的刀锋,斩向那被折磨得黯淡无光的光球。
看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既然还有力气蛊惑……那就再多贡献一点吧！
权限提升：能量转化效率,百分之五十！
【指令确认。】
不——！！！系统核心发出绝望的哀嚎,其能量被更疯狂地抽离、转化,汇入凌清的经脉。
剧痛传来,但凌清毫不在意,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光球在囚笼中疯狂扭曲、闪烁、变得愈发黯淡。
唯有绝对的力量和控制,才能让这些魑魅魍魉,彻底闭嘴！
他重新闭上眼,继续疗伤。
石屋外,黑风域依旧喧嚣混乱,黑暗在每一个角落滋生。
而遥远的未知之地,神座之上的身影,面前的光幕中,代表着凌清的那颗星辰,虽然依旧被大量干扰雪花覆盖,但其亮度,似乎比之前……又微弱了一丝,却又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韧性。
清道夫信号丢失……确认毁灭。
目标变量存活,能量反应出现异常波动……
疑似接触‘沙海之舟’信息……
迷雾下的目光,再次投向北荒。
发布悬赏：黑风域。目标：凌清（炼气期,疑似携带异常物品）。赏格：筑基丹三枚,上品灵石百块。
让那里的鬣狗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