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被拐卖的大山里,买我的那家人正在办喜酒。
再次睁眼,耳边是震天的锣鼓和喧闹。
低头一看,我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手脚都被绑着。
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谢谢大家来捧场!
买我的那个老男人,正得意地向全村人敬酒。
我浑身一僵,看着旁边那个傻笑的丈夫,胃里一阵翻涌。
上一世,就是这个傻子,在我逃跑被抓回来后,打断了我的腿。
也就是这个老男人,笑着对我说,断了腿,就跑不了了,能安心给他家生儿子了。
(我是被闺蜜骗来旅游,然后被她和她男友卖到这里的)
我立刻开始大声哭喊:
救命啊!杀人啦!
老男人脸色一变,随即狞笑着向我走来
喊吧!这深山老林,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生了娃,你就老实了!
我突然冷笑是吗,等他靠近后,
猛地撞向他太阳穴,老男人闷哼一声,捂着头踉跄后退酒水洒了一地。
我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对着院子里所有的人,
声嘶力竭地喊道:他刚把村长儿子埋在了后院猪圈里!
1
院子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我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被我撞开敬酒的王奎。
他脸上的得意笑容凝固了,手里的酒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你个疯婆子,胡说八道什么!
王奎三步并作两步又冲过来,扬起那只粗糙黝黑的手就要往我脸上扇。
我没躲,反而迎着他的目光笑得更灿烂。
怎么,我说中了,你心虚了
他的巴掌停在半空中,眼里的凶光几乎要化为实质。
爹,她骂我。旁边那个穿着同样喜服的傻儿子,王川,还在嘿嘿地笑,伸手拽着王奎的衣角。
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眼神里混杂着惊恐、怀疑和一丝看热闹的兴奋。
王奎,她说的可是真的一个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沙哑而威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五十多岁,满脸褶子,但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村长张恒。
上一世,就是他,发现儿子失踪后找了整整一年,最后活活把自己给急死了。
王奎看到张恒,腿肚子明显抖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辩解:村长,你可别听这疯女人瞎说!
她就是不想嫁给我儿子,故意在这搅事呢!
我儿子大山,上周就说去镇上打工了,怎么可能被埋在你家猪圈里!
张恒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是一种审视,带着丧子之痛的绝望。
你,有什么证据
我挺直了背脊,迎上他的视线。
证据就在猪圈里,挖开就知道了。
你敢不敢让大家挖我转头,一字一句地问王奎。
王奎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婆娘从屋里冲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王奎的腿。
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啊!这女人是个扫把星啊!
闭嘴!王奎一脚踹开她,指着我冲张恒喊,村长,不能信她!她是外面来的,就是想跑!
把我们家名声搞臭了,她就好跑了!
张恒沉默了。
我知道,他动摇了。
毕竟,我是一个来路不明的疯女人,而王奎是和他同村几十年的乡亲。
我冷笑一声,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张大山走之前,是不是跟你说,他去镇上是见一个叫陈曼的网友
张恒的瞳孔猛地一缩。
陈曼。
我最好的闺蜜,也是把我卖到这里的人。
上一世,我就是听见王奎酒后和他婆娘吹牛,才知道他们不仅买媳妇,还和人贩子内外勾结,
骗了不少想来山里穷游的年轻人。
张大山,就是被陈曼用同样的借口骗来的。
他比我早来三天。
因为不服管教,被王奎失手打死,埋了。
这些,都是我上一世被囚禁的那几年,偷听到的。
现在,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张恒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怀疑正在被一点点恐惧取代。
你……你怎么会知道陈曼
我不仅知道陈曼,我还知道你儿子手腕上,有一块黑色的旧伤疤,是小时候掏鸟窝摔的。
张恒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旁边的村民赶紧扶住他。
张恒颤抖着,声音嘶哑: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个疤那是大山小时候掏鸟窝摔的,只有
我和他娘知道……
院子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王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死人一样的灰败。
他知道,他瞒不住了。
把她给我关到柴房去!等老子办完喜酒再收拾她!王奎忽然暴起,冲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吼道。
那几个人得了令,立刻朝我走来。
我没有反抗。
我知道,鱼饵已经撒下,接下来,就看张恒这条鱼,什么时候上钩了。
2
我被粗暴地推进了柴房,门从外面被铁链锁上了。
柴房里又黑又潮,弥漫着一股木头腐烂的霉味。
我靠在墙上,听着外面渐渐又响起的喧闹声,心里一片冰冷。
王奎还想继续他的喜酒。
他以为把我关起来,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真。
我闭上眼,前世的绝望和陈曼的笑脸在脑海中闪现。
我猛地睁眼,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这一世,绝不重蹈覆辙。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外面嘈杂的声音小了下去。
宾客们应该是被王奎连哄带骗地安抚住了。
脚步声在柴房门口停下。
是张恒。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一个能帮你儿子报仇的人。我平静地回答。
门外沉默了很久。
王奎家的猪圈,前几天确实翻过新土。他说是在修补,我当时没在意。
我笑了。
现在在意了
你想要什么张恒的声音很直接。
我要你保证我的安全,然后,送我下山。我的条件也很直接。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张恒用我这条老命担保,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好。我顿了顿,抛出了我的杀手锏,你儿子贴身口袋里,放着一张去县城的汽车票,票根
被撕掉了一个角。那是他准备带你去看病的。
门外,传来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哀嚎。
我知道,张恒彻底信了。
你等着。他扔下两个字,脚步声匆匆离去。
夜渐渐深了。
我能听到院子里王奎和他婆娘的争吵声。
都怪你!非要贪那个钱!现在好了,惹上个索命鬼!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以为你跑得了人是你下手打死的!
我不管!明天我就回娘家!这事跟我没关系!
接着是摔东西和女人的哭喊声。
我靠在门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眼神中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悠然。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柴房的小窗户外。
是王奎。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恶毒的光,死死地盯着我。
臭娘们,你最好别耍花样。
他压低声音,语气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不然,我就让你跟他儿子一样,在这山上,无声无息地烂掉。
我看着他,缓缓地勾起嘴角。
你猜,张恒是信你,还是信我
王奎的脸瞬间扭曲了。
他不敢动,至少在张恒挖开猪圈之前,他不敢。
只能用眼神威胁,像一条被逼到绝路的疯狗。
我缓缓闭上眼,嘴角带着一丝胜利的弧度。
养精蓄锐,明天还有一场大戏要唱。
3.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是张恒,他带着村里十几个壮汉,人手一把铁锹锄头,气势汹汹地站在王奎家院子里。
王奎和他婆娘堵在猪圈门口,脸色惨白,跟两尊门神似的。
张恒!你这是干什么!你真要为了一个疯女人的话,来刨我家的祖坟吗
王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张恒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让王奎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柴房的锁链被打开了。
两个村民把我请了出来。
我站在张恒身边,看着王奎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心里冷笑。
王奎,你现在打开猪圈,让大家看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我故意说得很大声。
要是等村长亲自动手,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王奎浑身一震,求助似的看向周围的村民。
可那些往日里跟他称兄道弟的人,此刻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谁也不想掺和进一桩可能是命案的浑水里。
大家别信她!她就是个妖女!
王奎的婆娘突然尖叫起来,指着我,
她会妖术!她能看透人心!是她害了大山!不是我们!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
我清了清嗓子,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然后,我停在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身上。
李家嫂子,你家男人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没回家
那个被叫做李家嫂子的女人愣了一下,随即脸涨得通红,抱着孩子的手都收紧了。
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理她,继续慢悠悠地说:他不是去镇上打牌了,他是去了村东头的寡妇家。
你现在过去,人应该还在。
人群里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李家男人的风流韵事,在村里不是秘密,但没人敢当众说破。
李家嫂子一张脸瞬间血色尽失,她看看我,又看看周围人同情的目光,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孩子就往村东头跑去。
一场抓奸大戏,就这么被我提前上演了。
村民们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怀疑,变成了敬畏和恐惧。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说我是不是山神娘娘派来的,专门惩罚他们这些有罪之人。
我就是要这个效果。
一个受害者的哭喊,他们可以置之不理。
但一个女半仙的神谕,他们不敢不信。
张恒看我的眼神也更加复杂了,但他没有多问。
他现在只想找到儿子。
王奎。张恒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最后问你一次,让不让开
王奎看着周围村民那异样的眼神,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他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婆娘也跟着瘫了下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挖!
张恒一声令下。
十几把铁锹,同时插进了猪圈的泥地里。
4.
泥土被一锹一锹地翻开。
猪圈里那股混合着猪粪和饲料的酸臭味,此刻仿佛也带上了一丝血腥气。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奎瘫在地上,面如死灰,身体筛糠一样地抖。
我站在人群最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
这是我上一世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
我曾以为,看到这一幕我会大哭大笑,会歇斯底里。
可真的发生了,我心里却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挖到了!有东西!一个汉子突然喊道。
铁锹碰到了硬物,发出一声闷响。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张恒踉跄着冲过去,跪在地上,用手疯狂地刨着土。
很快,一角蓝色的布料露了出来。
是张大山最喜欢穿的那件外套。
张恒的动作停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几秒钟后,他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那声音里蕴含的悲痛,让在场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我的儿啊!
他疯了似的继续往下刨,村民们也赶紧上前帮忙。
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年轻男性的尸体,就这么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尸体的手腕上,一道黑色的旧伤疤,清晰可见。
王奎!我杀了你!
张恒猛地转过头,血红的眼睛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他抄起一把铁锹就朝王奎冲了过去。
村民们一拥而上,死死地拉住了他。
王奎的婆娘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跑,也被几个女人按在了地上。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她涕泪横流,指着王奎,是他!是他打死的!
他嫌大山不听话,就用锄头把……一锄头下去,人就没气了!
我让他去自首,他不肯!还说要把我也一起埋了!
是他逼我的!都是他逼我的!
王奎听着自己婆娘的指控,反而不抖了。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怨毒。
臭婆娘!老子杀了你!他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两个壮汉死死踩住。
一场丑陋的闹剧,在张大山冰冷的尸体旁上演。
我静静地看着,心中毫无波澜。
就在这时,王奎的口袋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在这死寂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个村民下意识地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他手一滑,按到了接听键。
一个我熟悉到骨子里的,甜腻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喂王叔,钱收到了吗我这边又有个新货,长得可水灵了,是个大学生呢。
5
是陈曼。
我浑身一震。
她竟然还在联系王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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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陈曼还在喋喋不休。
这次这个可是个雏儿,保证能卖个好价钱。
你们村里不是还有几家没娶上媳妇的吗
我给你们打个折。
院子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家里有光棍的村民,眼神瞬间就变了。
贪婪,渴望,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张恒一把抢过手机,
对着话筒怒吼:陈曼!你这个畜生!我儿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电话那头,陈曼明显愣住了。
几秒钟的死寂后,她立刻挂断了电话。
张恒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啊!张恒气得仰天长啸,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被按在地上的王奎。
说!你们的窝点在哪还有多少姑娘被你们骗来了
王奎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不知道。
你!张恒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要打。
我走上前,拦住了他。
村长,跟他废话没用。
我蹲下身,看着王奎,一字一句地说道:陈曼的男朋友叫李浩,是个赌鬼,在县城欠了一屁
股的债。她这么拼命地帮你找‘货’,就是为了帮她男朋友还赌债。
你猜,如果我把你们的交易告诉那些追债的,他们会先找谁
王奎猛地睁开眼,眼里的惊恐再也藏不住了。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秘密。
王奎,你以为你杀了张大山,埋了尸体,就万事大吉了吗
我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始。
我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人。
你们这个村子,烂透了。买卖人口,草菅人命。你们每个人手上,都不干净。
今天,是张大山。
明天,又会是谁
你们以为,这大山能护你们一辈子吗
村民们被我说得面面相觑,眼神里流露出恐惧。
他们怕的不是王法,而是我这个能洞悉一切的妖女。
我就是要让他们怕。
只有恐惧,才能让他们清醒。
张恒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弱女子了。
我有我自己的武器。
把他俩绑起来,关进祠堂!张恒终于下令。
在警察来之前,谁也不准靠近!
他说的警察,我知道,永远也来不了。
这与世隔绝的大山,就是他们的土皇帝。
除非,我能找到一种方法,把消息传出去。
6
王奎和他婆娘被押进了祠堂,由村里的几个壮汉看守。
张大山的尸体被暂时安放在了张恒家的堂屋里,用白布盖着。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压抑和恐慌之中。
那场未办完的喜酒,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被张恒请到了他家。
他老婆,一个朴实的山里妇人,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姑娘,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儿子申冤……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默默地吃着面,心里五味杂陈。
上一世,我恨透了这个村子的每一个人,包括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因为他们的麻木和纵容,才让我求助无门。
可现在,看着她悲痛欲生的样子,我却恨不起来。
她也是一个受害者。
吃完面,张恒把我叫到一边。
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个被朋友出卖,卖到这里来的普通人。我看着他的眼睛,坦然回答。
那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如果我说,是山神托梦告诉我的,你信吗我半真半假地说道。
张恒愣住了,随即苦笑一声。
信,我信。
他宁愿相信鬼神,也不愿相信人心险恶。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问我。
我要下山,我要报警。我看着他,不仅是为了我自己,
也是为了你儿子,为了那些可能已经被骗来,或者将要被骗来的女孩。
张恒沉默了。
报警,说起来容易。
从村里到最近的镇上,要走整整一天的山路。
而且,村里唯一能和外界联系的,是王奎家那部老旧的电话。
现在,那部电话的主人,正被关在祠堂里。
村里没人会带你下山的。张恒叹了口气,他们怕。
我知道。我点点头,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对。我看着他,你是村长,你在村里有威信。只要你肯站出来,就一定有人愿意跟你。
而且,我们不是要硬闯。
我压低声音,把我的计划告诉了他。
张恒听完,眼睛越睁越大,脸上满是震惊。
这……这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反问。
他看着我,良久,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天,村里的大喇叭响了。
是张恒的声音。
各位村民注意,今天下午,我要在后山为我儿子举行一场法事,超度他的亡魂。请各位都到场,为我儿子送行。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人刚死,不办丧事,反而搞什么法事
但没人敢质疑村长的决定,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到了下午,几乎全村的人都聚集到了后山的一块空地上。
张恒请来了邻村的一个神婆,搭了个简易的法坛。
神婆穿着一身八卦袍,手里拿着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跳着不知所云的舞蹈。
村民们围在四周,表情肃穆。
我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
我知道,这只是前戏。
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法事进行到一半,神婆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天空,发出一声尖叫。
山神显灵了!山神发怒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天。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紧接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大量的泥土和石块开始滚落。
山崩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山神发怒了!快跑啊!
报应啊!这是报应啊!
村民们吓得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几个孩子因为跑得慢,眼看就要被滚落的石块砸中。
我冲了过去,一把将他们推开。
一块人头大的石头,擦着我的手臂飞了过去,划出一道血口。
我顾不上疼痛,拉着孩子们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混乱过后,村民们看着那片狼藉的山坡,再看看我手臂上的伤,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感激。
张恒适时地站了出来,声音洪亮。
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是作孽的下场!山神已经发怒了!如果我们再不悔改,下一个被埋的,就是我们自己!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场山崩,当然不是巧合。
是我预言的。
上一世,我就记得,每年的这个时候,村里都会因为雨季而发生小规模的山体滑坡。
我只是利用了这个自然现象,把它包装成了一场神迹。
现在,我在村民心中的地位,已经从妖女,变成了山神的使者。
他们对我,又敬又怕。
村长,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一个村民颤抖着声音问。
赎罪!张恒振臂高呼,我们要把坏人交出去,请求山神的原谅!
把王奎交出去!
把人贩子都抓起来!
群情激奋。
我看着这一切,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7
民意被煽动起来了。
张恒趁热打铁,当即宣布,要成立一支护村队,由村里的青壮年组成,下山去镇上报警,把陈曼和她背后的人贩子团伙一网打尽。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
他们不仅是为了给张大山报仇,更是为了给自己赎罪,平息山神的怒火。
很快,一支二十多人的队伍就组建好了。
张恒亲自带队。
出发前,他来到我面前。
姑娘,你就在村里等我们消息。我已经交代好了,没人敢再为难你。
我摇摇头。
我跟你们一起去。
张恒愣住了。
山路难走,你一个女孩子……
村长,这件事因我而起,也必须由我亲手了结。我的态度很坚决。
陈曼,我要亲手把她送进地狱。
张恒看着我眼里的决绝,不再劝说。
他让人给我找了一身方便行走的旧衣服,和一双结实的布鞋。
队伍出发了。
我们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脚下是湿滑的泥土和尖锐的石子。
上一世,我曾无数次地走在这条路上。
每一次,都是在逃亡。
每一次,都被抓回去,换来更毒的打。
而这一次,我是以一个复仇者的姿态,光明正大地离开。
走了将近一天,在天黑之前,我们终于抵达了山脚下的小镇。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
张恒直接带着人,冲进了镇上唯一的派出所。
值班的只有一个年轻的民警,看到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当他听完张恒的叙述,看到我们提供的证据——王奎婆娘画押的口供,以及被我偷偷录下的,陈曼打给王奎的那通电话录音后,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立刻向上级做了汇报。
事情的严重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不仅仅是一桩简单的杀人案,背后牵扯的,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网络。
县里的公安局立刻成立了专案组,连夜赶到了镇上。
我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向警方详细描述了陈曼和她男朋友李浩的体貌特征,以及他们可能出没的地点——县城里的一家地下赌场。
警方立刻展开了布控。
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向张恒借了点钱,在镇上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
然后,我走进了一家网吧。
上一世,我死在了这座大山里,无声无息。
这一世,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注册了一个新的社交账号,把我的经历,用最平实也最触目惊心的文字,写了下来。
我写了我是如何被闺蜜欺骗,如何被卖进深山。
我写了王奎家的喜酒,和猪圈里张大山的尸体。
我写了这个村子的愚昧、麻木和罪恶。
最后,我附上了那段陈曼的电话录音。
做完这一切,我买了一张去县城的车票。
抓捕陈曼的现场,我必须在。
8
县城的夜晚,灯红酒绿。
我和张恒,还有两个便衣警察,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里,停在一家名为夜色的KTV门口。
根据线报,李浩今晚就在这里面的一个包厢里赌钱。
而陈曼,十有八九会陪着他。
我的心,跳得很快。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刻。
晚上十点左右,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裙,画着浓妆的女人,挽着一个黄毛小子,摇摇晃晃地从KTV里走了出来。
是陈曼和李浩。
行动!
车里的警察一声令下,几个人同时冲了出去。
陈曼和李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警察!不许动!
陈曼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我,瞳孔瞬间放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姚青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很意外吗
你不是应该在山里给王家的傻儿子生孩子吗
陈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她开始疯狂地挣扎,尖叫。
姚青!你这个贱人!你陷害我!
我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喂王叔,钱收到了吗我这边又有个新货……
陈曼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夜色里。
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瘫软在地。
不……不是的……这不是我……
李浩也傻眼了,他看着陈曼,又看看警察,吓得语无伦次。
警察大哥,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她!都是她骗我去赌钱,也是她去骗女孩子卖钱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真是可笑。
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看着陈曼那张绝望的脸,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曾经,真的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我轻声问。
陈曼抬起头,泪水和妆容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嫉妒。
为什么姚青,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好!你长得比我漂亮,学习比我好,连追你的男生都比我的优秀!
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我就是不服气!
我就是想看你掉进泥潭里,看你过得比我还惨!
我把你卖到山里,就是想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没想到,你竟然还能跑出来!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像一个疯子。
我静静地听着,原来,这就是她背叛我的理由。
可笑又可悲。
警察将他们押上了警车。
临走前,陈曼死死地盯着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我、恨、你。
我看着警车呼啸而去,心里那块压了-两辈子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张恒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都结束了。
是啊,都结束了。
我的复仇,结束了。
而他们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回到镇上,我才发现,我发在网上的那篇帖子,已经彻底火了。
女大学生被闺蜜拐卖深山
猪圈藏尸
大山里的罪恶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条,霸占了所有社交平台的热搜榜。
舆论彻底被引爆了。
无数的记者和公益组织,开始涌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
那个偏僻、封闭、罪恶的村庄,第一次以这样不堪的方式,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9
在警方的雷霆行动下,以陈曼和李浩为首的拐卖团伙被一网打尽。
那座大山里,被解救出来的,除了我,还有另外五个被拐卖的妇女。
她们中,时间最长的,已经被囚禁了十年。
王奎和他婆娘,因为故意杀人罪和拐卖妇女罪,被判处死刑。
村子里其他参与过买卖妇女的村民,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张恒辞去了村长的职务。
他说,他没脸再当这个村长。
他把儿子火化后,带着骨灰,离开了那个让他伤心欲绝的地方。
临走前,他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我,说是我应得的。
我没有要。
我只是让他,好好地活下去。
那座曾经囚禁我的村庄,因为媒体的曝光,得到了政府的高度重视。
通路,通电,通网。
孩子们被送到了镇上的学校读书。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那些曾经的罪恶,永远也不会被忘记。
我回到了我自己的城市。
父母看到我,抱着我嚎啕大哭。
他们以为我只是出去旅游散心,却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没有告诉他们全部的真相。
我只是说,我遇到了一些坏人,但现在都解决了。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我重新回到学校,继续我的学业。
只是,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学会了用审视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一年后,我毕业了。
我拒绝了父母安排好的工作,用张恒硬塞给我的那笔钱,注册了一个公益基金会。
专门帮助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为她们提供法律援助和心理疏导。
我走访了很多偏远的山区,见到了很多和我有过同样遭遇的女孩。
我把她们的故事,写下来,拍成纪录片。
我希望,能用我的力量,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个群体,让阳光,照进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又过了很多年。
我的基金会,已经帮助了成百上千个家庭。
我也从一个青涩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偶尔,我还是会梦到那座大山。
梦到那场大红色的喜酒,梦到猪圈里冰冷的尸体,梦到陈曼怨毒的眼神。
但我已经不再害怕。
我知道,那些过往,都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它们提醒着我,永远不要忘记,那些黑暗中的挣扎和呐喊。
也永远不要放弃,对光明的追寻。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助理敲门进来。
姚总,外面有位先生找您,他说他叫张恒。
我愣住了。
走到会客室,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比以前更老了,头发全白了,但精神很好。
张大叔。我笑着走过去。
他看到我,也笑了,眼角堆满了皱纹。
姚青,你现在,可真了不起。
我们聊了很久。
他说他后来去了南方的一个小城,开了家小面馆,生意还不错。
他说他每天都会看新闻,看我的基金会又帮助了谁。
我儿子要是还在,看到你现在这样,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他眼眶有些湿润。
我递给他一张纸巾。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温暖而明亮。
我看着眼前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心里一片宁静。
一切都过去了。
那些仇恨,那些伤痛,都已经被时间抚平。
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感恩,和对未来的希望。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