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兆渊结婚七年,他是所有人口中的模范丈夫。
我们的婚房,从设计图到一砖一瓦,都倾注了我们对未来的所有期许。
他将主卧的位置选在整栋别墅最向阳的角落,他说,要让我的每个清晨都有阳光。
直到那晚,我在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他初恋林月光的骨灰盒,以及一张工程图。
图纸上,我们婚床的位置被红笔刺眼地圈出,下面标注着一行小字:月光,我的新娘,我们永远的家。
他说葬下她的那天风很大,怕她冷。
可他不知道,我签下离婚协议,将它烧成灰烬,与她的骨灰一同埋回去的那晚,风也很大。
我笑着对地基下的新人说:婚房太挤,我让位,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1
1
永恒的婚房
七周年结婚纪念日的烛光晚餐,陆兆渊送了我一条钻石项链。
钻石在烛火下跳跃着细碎又温柔的光,一如他此刻的眼神。
妤妤,谢谢你陪我走过七年。
他为我戴上项链,冰凉的触感落在锁骨,他的指尖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我笑着仰头看他,我的丈夫,英俊、儒雅、事业有成,并且深爱着我。
至少,在今晚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饭后,他去洗澡,手机随意地丢在沙发上。
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字:谢。
女人的直觉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我从未怀疑过陆兆渊,可这一刻,鬼使神差地,我拿起了他的手机。
密码是我的生日,畅通无阻。
点开那条信息,往上翻,是一张图片。
图片拍的是一张墓碑,碑上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林月光。
陆兆渊回复:不必。照顾好伯父伯母。
我的心,猛地一沉。
林月光。
这个名字,像一根深埋在我心底的刺,只在多年前被陆兆渊轻描淡写地提起过一次。
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的初恋,后来……她生病去世了。
当时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我以为那真的只是一段被时间冲刷干净的过去。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所以,他今天去祭拜了他的初恋。
那个谢字,大概是林月光的家人发的。
浴室的水声停了。
我迅速将信息删掉,把手机放回原位,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继续看那部没看完的电影。
陆兆渊裹着浴袍走出来,发梢滴着水,他拿着毛巾擦拭,走到我身边坐下。
在看什么
他很自然地将我揽入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熟悉的沐浴露清香,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曾是我最迷恋的安神剂。
此刻,却让我有些反胃。
一部老电影。我轻声说,目光落在屏幕上,思绪却早已飘远。
他似乎有些疲惫,在我身边没多久就睡着了。
呼吸均匀,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
我却了无睡意。
夜深人静,我悄悄起身,走进了他的书房。
我们曾约定,要给彼此留有私人空间,所以我从不随意进出他的书房。
七年来,这是第一次。
书房的装修是陆兆渊亲自设计的,沉稳的深色调,一如他的人。
我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那面顶天立地的书柜上。
与其说是书柜,不如说是一个收藏柜。
上面摆满了各种模型和奖杯,都是他这些年的心血和荣耀。
我伸出手,一一拂过那些冰冷的金属。
如果他真的爱我,为什么要在结婚纪念日这天,去祭拜另一个女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我的心脏,勒得我喘不过气。
我像一个疯子,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找起来。
我要找什么
我不知道。
或许,我只是想找到一个他爱我的证据,来推翻心里那个荒谬的猜想。
书桌的抽屉都上了锁。
我试了我的生日,不对。
试了他的生日,还是不对。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名字。
林月光。
我用输入法,敲出了这三个字,找到了对应的九键数字。
5.46.983.48264.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在密码锁上按下了那一串数字。
嘀的一声轻响。
抽屉弹开了。
我的世界,也跟着在这一刻,寸寸崩塌。
2
2
红笔圈出的坟墓
抽屉里没有日记,没有情书,只有一个暗红色的木盒,和一卷牛皮纸。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是凭着一股蛮力,才将那个盒子抱了出来。
它很沉,带着一种不祥的重量。
盒盖上没有锁,我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里面不是我想象中的任何东西,而是一个覆盖着红布的……骨灰盒。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
可我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一阵阵往上涌。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
怎么会是骨灰盒
是谁的
那个我不敢去想的名字,像烙印一样烙在我的脑海里。
林月光。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书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毯上。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卷被我忽视的牛-牛皮纸上。
我爬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它展开。
那是一张建筑工程图。
图纸的右下角,有我再熟悉不过的,陆兆渊的签名。
这是我们婚房的设计图。
我记得,当年为了建这栋房子,他熬了好几个通宵,亲手画了这张图。
每一个细节,都倾注了他的心血。
他说,这是我们未来几十年,要一起生活的家。
我的手指抚过图纸上熟悉的线条,客厅,厨房,我们的卧室……
然后,我的指尖僵住了。
在主卧的平面图上,我们那张两米宽的双人床的位置,被一道刺眼的红笔,画上了一个圈。
圈的旁边,有一行极其微小的字。
像是怕被人发现,又像是某种刻骨铭心的标记。
我凑近了,几乎要将眼球贴在图纸上,才辨认出那行字。
月光,我的新娘,我们永远的家。
轰的一声。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里炸开了。
巨大的耳鸣声,几乎要撕裂我的鼓膜。
月光,我的新娘,我们永远的家。
所以,这张床,这个房间,这栋房子……
不是为我建的。
是一个男人,为他死去的初恋,建造的陵墓。
而我,沈妤,像个傻子一样,在这座陵墓里,心满意足地住了七年。
我睡在她的棺材上,每天早上,感受着陆兆渊为她挑选的,最温暖的阳光。
多么可笑。
多么荒唐!
我捂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砸落在图纸上,晕开了那片刺眼的红色。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书房的抽屉锁起来。
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每年都有那么几天,情绪会莫名的低落。
更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结婚七年,他从不让我碰他的手机,也从不提及任何关于他过去的事情。
原来,他不是不念旧。
他是用一种最残忍,最变态的方式,将他的旧爱,永远地留在了我们之间。
不,是我们和她之间。
他就这样,让我和另一个女人的骨灰,同床共枕了整整七年。
两千五百多个日夜。
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我抱着自己的胳膊,浑身都在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我看着那个暗红色的盒子,忽然觉得,它像一张咧开的血盆大口,嘲笑着我的天真和愚蠢。
陆兆渊。
你好狠的心。
你究竟,是把我当成了什么
是延续你和她爱情的躯壳,还是一个,为你看守陵墓的活死人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了鱼肚白。
我擦干眼泪,将图纸小心翼翼地卷好,把那个骨灰盒,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我输入密码,将它锁上。
一切,恢复原样。
仿佛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发现,只是一场噩梦。
可我知道,不是梦。
有些东西,已经彻底碎了。
再也拼不回来了。
3
3
完美的伪装
我回到卧室时,陆兆渊还在熟睡。
侧躺着,眉头微蹙,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我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这张我看了七年的脸,英俊依旧,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恐惧。
我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张脸的主人,能做出那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是深情,还是变态
或许两者皆是。
他对林月光的深情,造就了对我的残忍。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我站在床前,他还有些惺忪,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妤妤,怎么起这么早
他朝我伸出手,过来,再陪我睡会儿。
若是从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享受这清晨的温存。
可现在,我只觉得那张床,那个怀抱,都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不了,我有点饿,先下去做早餐。
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异常。
陆兆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被温柔的笑意取代。
好,辛苦老婆了。
他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
他从背后抱住我,在我脖颈间印下一个吻。
想吃你做的鸡蛋三明治。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抱着,胃里却又是一阵翻涌。
曾经让我迷恋的男性气息,此刻只让我觉得恶心。
我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点了点头。
嗯。
说完,我便挣脱了他的怀抱,快步走出了卧室。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就会彻底失控。
我会在他面前,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可理智告诉我,不能。
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我要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我要让他为他对我犯下的罪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厨房里,我机械地准备着早餐。
打鸡蛋,烤面包,煎培根。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行尸走肉。
陆兆渊很快也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在了餐桌前。
他一边看新闻,一边喝着咖啡,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温柔。
一切都和过去的每一个清晨,没有任何区别。
他完美的伪装,无懈可击。
如果不是昨晚的发现,我大概会一辈子都沉浸在他编织的幸福假象里,至死方休。
对了,妤妤。他放下咖啡杯,下周末,我爸妈让我们回家吃个饭。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着。
他们……可能又要催我们要孩子的事了。他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孩子。
多么讽刺的字眼。
我们结婚七年,一直没有孩子。
不是我不能生,而是他,一直在吃避孕药。
这件事,他做得极为隐秘,我也是在一次偶然中,发现了他藏在车里储物盒的药瓶。
当时我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把他的药换成了维生素片。
可半年过去了,我的肚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我偷偷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出在哪里,不言而喻。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和我生下一个孩子。
因为在他心里,唯一有资格为他生儿育女的,只有那个叫林月光的女人。
而我,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替代品。
一个……暖床的工具。
我将做好的三明治端到他面前,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会应付他们的。
妤妤,你真好。
陆兆渊握住我的手,满眼动容。
是啊,我真好。
好到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
好到可以容忍自己,睡在一个为别人而建的坟墓里。
好到可以为他,承担所有来自长辈的催生压力。
我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吃过早餐,他像往常一样,给了我一个出门前的拥抱。
晚上有个应酬,可能会晚点回来。
好,少喝点酒。
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似乎很享受我的主动,抱着我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我快要喘不过气,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我。
在家等我。
嗯。
我站在玄关,看着他换鞋,开门,离开。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冲进洗手间,用消毒液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我的嘴唇。
直到双唇红肿刺痛,我才停下来。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女人,觉得无比陌生。
七年的婚姻,把我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不行。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唐晓,是我,沈妤。
电话那头,传来我闺蜜唐晓风风火火的声音。
沈大小姐真是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跟你家陆先生,在哪个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呢。
唐晓是本市最有名的离婚律师,嘴巴毒,但心很软。
听着她调侃的声音,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
唐晓,我可能……要离婚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几秒,唐晓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地址发我,我马上过来。
4
4
致命的证据
唐晓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那张工程图和那个暗红色的木盒。
她看到这副场景,尤其是那个骨灰盒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惊和……嫌恶的表情。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陆兆渊的初恋。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唐晓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话里的意思。
她猛地蹲下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的意思是,陆兆渊把她初恋的骨灰盒,藏在家里
不止。
我把那张图纸,推到了她面前。
他还把她,埋在了我们的婚床下面。
唐晓的目光落在图纸上,当她看清那行红色的批注时,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我操!这男人是变态吧!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个骨灰盒,声音都变了调。
沈妤,你……你就在这上面睡了七年
我点了点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嗯,是不是很浪漫
浪漫个屁!唐晓一把将我拉起来,紧紧抱住我,妤妤,你受苦了。
温暖的怀抱,和一句简单的你受苦了,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伪装。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她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积压了一整晚的恐惧、恶心、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唐晓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任由我发泄。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我的嗓子都哑了,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唐晓扶我到沙发上坐下,给我倒了杯热水。
现在什么打算她开门见山地问。
离婚。我毫不犹豫地说,我要跟他离婚,立刻,马上。
好。唐晓点点头,眼神恢复了律师的冷静和专业。
离婚可以,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她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这个骨灰盒,这张图纸,就是最致命的证据。
根据婚姻法,夫妻一方有重大过错,导致感情破裂的,无过错方有权请求损害赔偿。陆兆渊这种行为,已经不仅仅是出轨了,这属于严重的精神虐待和人格侮辱。
妤妤,这场官司,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我要让他净身出户,身败名裂!
唐晓的话,让我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对,我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
我不能让他毁了我七年的青春后,还安然无恙地守着他的陵墓,思念他的亡妻。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该怎么做我看着唐晓,眼神里充满了依赖。
首先,把这些东西都拍下来,多角度,越清晰越好。
然后,把它们都放回原处,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在正式撕破脸之前,我们要做足准备。
唐晓的语速很快,条理清晰。
第一,财产。这栋别墅虽然是你俩婚后建的,但地皮是陆兆渊婚前买的,属于他的个人财产。不过,房子是夫妻共同财产,我们可以要求分割。除此之外,他公司的股份,你们名下的存款,理财,股票,我们都要一一清算。
第二,证据。除了这个骨灰盒,我们还需要更多对他不利的证据。比如,他祭拜林月光的照片,他为林月光花钱的记录,甚至……他和林月光家人的联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唐晓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稳住他,不要让他发现任何异常。男人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在你有绝对把握之前,一定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我认真地听着,将她说的每一点都牢牢记在心里。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唐晓拍了拍我的手,这几天,你就先住我那儿吧,这个地方太晦气。
我摇了摇头。
不,我要住在这里。
我看着这个我曾倾注了所有心血和爱意的家,眼神冰冷。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找到更多我想要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没再劝我。
行,那你自己小心。有任何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嗯。
送走唐晓后,我按照她说的,将骨灰盒和图纸都拍了照片,然后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抽屉。
做完这一切,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我和陆兆渊这七年的婚姻。
那些曾经被我忽略的细节,此刻都像电影回放一样,一帧帧地在我脑海里闪过。
他为什么从不带我回他的高中和大学母校。
为什么每年林月光的忌日,他都会借口出差。
为什么他的手机相册里,一张我们俩的合照都没有。
过去,我以为是他性格内敛,不喜形于色。
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他的镜头里,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的位置。
是我太蠢,被他精湛的演技,骗了整整七年。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兆渊发来的微信。
老婆,在干嘛想你了。
后面还跟了一个亲亲的表情。
我看着那几个字,只觉得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我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他坐在一张豪华的包厢里,桌上摆满了酒瓶。
他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
配文是:为了我们的家,再辛苦也值得。
我们的家
呵呵。
是你的陵墓吧。
我冷笑着,将手机丢到一旁。
这场戏,我真是演够了。
陆兆渊,等着吧。
等我把你的假面,一层一层地撕下来。
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你苦心经营的一切,是如何在你面前,轰然倒塌的。
data-fanqie-type=pay_tag>
5
5
另一部手机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查陆兆渊。
我以大扫除为由,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终于,在他书房的一个旧相框后面,我发现了一个被藏起来的U盘。
我将U盘插进电脑,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是——月光。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文件夹。
里面,是上百张照片和视频。
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眉眼弯弯,正是墓碑上那个叫林月光的女人。
她和陆兆渊,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牵手,在图书馆的窗边接吻,在夕阳下的海边相拥。
每一张照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曾经的甜蜜。
而视频,更是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视频里,陆兆渊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他会耐心地为她剥虾,会笨拙地为她扎头发,会弹着吉他,唱着跑调的情歌逗她笑。
原来,他不是不懂浪漫。
他只是,把所有的浪漫,都给了另一个人。
我一张张地看,一段段地看,直到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终于知道,我输在哪里了。
我输给的,不是一个死人。
而是,陆兆渊用七年时间,为自己构建的一座,名为回忆的牢笼。
他把自己困在里面,也妄图将我一起囚禁。
我关掉电脑,将U盘收好。
这些,都是呈堂证供。
除了U盘,我还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东西。
一部黑色的,旧款智能手机。
它被藏在衣柜最深处的西装内袋里,要不是我检查得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
开机后,我看到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部手机里,只有一个微信。
微信里,也只有一个联系人。
备注是:岳母。
我点开聊天记录,时间跨度从七年前,一直到昨天。
里面的内容,让我如坠冰窟。
阿姨,月光的骨灰,我已经安顿好了,请您放心。(七年前)
兆渊啊,真是苦了你了。月光能遇到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和叔叔拿着,买点营养品。(附带转账记录,每年十万)
兆渊,你又何必这样。我们知道你心里有月光,但你已经结婚了,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阿...姨...,...我...和...沈...妤...,...只...是...形...式...婚...姻...。...我...心...里...的...妻...子...,...永...远...只...有...月...光...一...个...。...我...娶...她...,...也...是...因...为...她...的...眉...眼...,...有...几...分...像...月...光...。
这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
……
阿姨,我前天去看月光了。陵园的风很大,我怕她冷。(三天前)
兆...渊...,...别...太...难...过...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为月光做任何事,都是我的荣幸。
原来如此。
原来,我只是一个替身。
一个因为眉眼有几分像林月光,就被他选中,用来掩人耳目的工具。
可笑我当初还天真地以为,他是因为爱我,才娶我。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这场骗局里,唯一的傻瓜。
所有的温柔和体贴,不过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难怪。
难怪他总喜欢在我出神的时候,久久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曾以为那是深情。
现在才知道,那是透过我的眼睛,在怀念另一个人的灵魂。
我将所有的聊天记录,都拍了下来,连同那些转账记录。
然后,我用这部手机,给那位岳母,发了一条信息。
阿姨,我是陆兆渊。我打算,把月光接回家里来住,永远陪着我。您觉得好吗
信息发出去后,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心脏,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如果,林月光的父母,知道他们女儿的骨灰,被陆兆渊用这样一种方式珍藏着,他们会作何感想
他们是会支持他的深情,还是会觉得他亵渎了死者
很快,那边就回复了。
只有一个字。
好。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还是,低估了陆兆渊的手段。
他不仅骗了我,还用金钱和所谓的深情,将林月光的父母,也变成了他的同谋。
他们默许,甚至支持他,用我的婚姻,去祭奠他们的女儿。
何其自私,何其残忍!
我将手机放回原处,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冷。
这条路,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我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变态的丈夫。
还有,他背后,那个被他用谎言和金钱收买的,所谓的家人。
可是,我不会认输的。
我擦干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既然,你们所有人都把我当傻子。
那我就让你们看看,傻子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陆兆渊,林月光,还有她的父母。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6
6
致命的过敏
我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能让我名正言顺地,对这栋房子进行改造的契机。
很快,机会就来了。
陆兆渊的父母,如期而至,来家里视察我们的催生进度。
饭桌上,婆婆李婉华一如既往地对我进行旁敲侧击。
妤妤啊,你们俩结婚都七年了,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不是你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妈陪你去医院看看
若是从前,我只会尴尬地笑笑,然后把话题岔开。
但今天,我不会了。
我放下筷子,看着婆婆,一脸的为难和委屈。
妈,不关我的事。
我瞥了一眼身旁的陆兆渊,他正专心致志地给我夹菜,仿佛没听到我们的对话。
是兆渊,他……我欲言又止。
李婉华的脸色立刻变了。
兆渊兆渊怎么了他身体有问题
陆兆渊夹菜的手一顿,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
我假装没看见,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
我也不知道……我们一直没做避孕措施,可就是怀不上。我劝他去医院看看,他总说自己没问题,不愿意去。
这个臭小子!
李婉华一拍桌子,怒视着陆兆渊。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们!
妈,我……陆兆渊想解释。
你什么你!公公陆国正也沉下了脸,明天就去医院给我做个全面检查!你要是生不出孩子,我们陆家的香火,难道要断在你手里吗
面对父母的雷霆之怒,陆兆渊百口莫辩,只能黑着脸,闷头吃饭。
我低着头,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陆兆渊,这只是个开始。
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千百倍地,还给你。
第二天,陆兆渊果然被他父母押着去了医院。
我没有去,而是约了唐晓。
咖啡馆里,我将这几天的发现,包括那个U盘和另一部手机,都告诉了她。
唐晓听完,气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人渣!败类!我真想把他千刀万剐了!
冷静。我递给她一杯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等你被他折磨疯吗
快了。我看着窗外,眼神幽深,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我把我的计划,跟唐晓说了一遍。
她听完,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妤妤,你牛。这招釜底抽薪,真是绝了。
对付变态,就得用变态的方法。我冷冷地说。
不过,这件事,你需要一个帮手。唐晓说,一个绝对可靠,又能帮你处理后续麻烦的帮手。
我有人选。
下午,我去见了一个人。
我的表哥,沈峰。
他是一名私家侦探。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
沈峰听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妤妤,你放心。这件事,哥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敢欺负我们沈家的人,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有了表哥的保证,我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
晚上,陆兆渊回来了。
脸色很难看。
我假装关心地迎上去。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疲惫地把自己摔在沙发里。
我没事。
没事就好。我给他倒了杯水,爸妈也是担心我们。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妤妤,对不起。这几年,委屈你了。
说什么呢。我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我们是夫妻,不说这些。
我越是表现得善解人意,他眼中的愧疚就越深。
我知道,他在愧疚什么。
不是因为欺骗我。
而是因为,他可能真的无法生育,无法给他心爱的林月光,一个完整的家了。
真是可笑。
直到此刻,他心里想的,依然是那个死人。
我的心,早已麻木,不起一丝波澜。
我像一个冷静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着最佳的狩猎时机。
周末,我做了一大桌子菜,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
陆兆渊以为,我是为了庆祝他身体没事,心情很好。
席间,我们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一瓶红酒很快就见底了。
陆兆渊的酒量很好,但今天,他似乎醉得特别快。
喝完酒,他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我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他已经睡熟了。
然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里面,是我特意从表哥那里拿来的,高浓度的海鲜提取物粉末。
陆兆渊对海鲜严重过敏。
这一点,只有我知道。
因为他从不在我面前吃海鲜,我也就以为,他只是不爱吃。
直到那次公司体检,我无意中看到了他的体检报告。
我将粉末,小心翼翼地,倒进了他的酒杯里,然后晃了晃,让它充分溶解。
做完这一切,我扶着他,回到了卧室。
我将他平放在那张,埋着另一个女人的床上。
然后,我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我为他精心准备的,惊喜。
大概半个小时后,陆兆渊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他的脸上,身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红疹。
他无意识地抓挠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冷眼旁观,没有一丝动容。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出现了呼吸困难的迹象。
我知道,时机到了。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120。
喂,急救中心吗我先生过敏性休克,快不行了!地址是……
挂掉电话,我看着床上那个面目全非,奄奄一息的男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陆兆渊,别急。
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7
7
改造婚房
陆兆渊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我跟着上了救护车,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担心地握着他的手。
到了医院,他被直接送进了抢救室。
我守在门外,给公公婆婆打了电话。
他们很快就赶来了,看到抢救室亮起的红灯,李婉华腿一软,差点晕过去。
好端端的,怎么会过敏性休克呢陆国正扶着妻子,焦急地问我。
我红着眼眶,一脸自责。
都怪我……我不知道兆渊对海鲜过敏,晚上做饭的时候,用了一点虾酱提鲜……
什么!李婉华尖叫起来,他从小就对海鲜过敏,你跟他结婚七年,居然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哭得泣不成声,他从来没跟我说过……呜呜呜……
我的眼泪,成功地博取了陆国正的同情。
行了,你也别怪妤妤了,她也是无心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兆渊能平安无事。
李婉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只是不停地抹着眼泪。
我低着头,任由她用怨毒的目光凌迟我。
心里,却在冷笑。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的宝贝儿子,为了不在我这个替身面前,暴露任何一丝一毫和过去有关的习惯,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这份深情,真是感天动地。
抢救持续了两个小时。
医生出来的时候,告诉我们,陆兆渊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李婉华喜极而泣,冲进去看她的宝贝儿子。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甚至,还有一丝失望。
他怎么就,没死呢
陆兆渊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
公公婆婆自然是留下来照顾。
我以身体不适为由,先回了家。
一进门,我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表哥沈峰的电话。
哥,可以开始了。
放心,人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到。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二天一大早,一辆施工队的车,就停在了我家别墅门口。
我以陆兆渊突发恶疾,需要改善家中风水为由,请来了一支施工队,准备对主卧进行全面改造。
邻居们议论纷纷,但也没人敢多问。
毕竟,谁会去干涉一个为丈夫祈福的妻子的决定呢
施工队的领头人,是表哥的朋友,口风很紧,绝对可靠。
我将那张工程图,交给了他。
王哥,别的地方都不用动,就把这个红圈圈出来的地方,给我挖开。
挖多深
三米。我比划了一下,挖到见不到土为止。
王哥看着图纸,又看了看我,眼神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嘞,沈小姐,您就瞧好吧。
很快,工人们就带着专业的工具,进入了主卧。
电钻声,锤击声,不绝于耳。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将我睡了七年的那张床搬开,然后,用电钻,在那片光洁的地板上,钻出了第一个洞。
我的心,也跟着那个洞,一点点地裂开。
里面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积压了七年的,冰冷的恨意。
挖掘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不到半天,一个三米深的大坑,就出现在了卧室的中央。
工人们在坑底,挖出了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沈小姐,您看,是这个吗
王哥朝我喊道。
我走过去,站在坑边,看着那个黑色的包裹,点了点头。
就是它。麻烦王哥,帮我把它弄上来。
包裹被吊上来后,我让所有工人都暂时回避。
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包裹。
我走上前,蹲下身,用颤抖的手,一层一层地,揭开了油布。
最后,露出的,是那个我曾在书房里见过的,暗红色的木盒。
只不过,此刻的它,沾满了泥土,显得更加阴森。
我打开盒盖。
林月光的骨灰盒,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
除此之外,盒子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我打开它。
里面,是一枚钻戒。
款式,和陆兆渊送给我的结婚戒指,一模一样。
呵呵。
原来,连婚戒,我都是个替身。
我将那个丝绒盒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然后,我从包里,拿出了一样我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一份,已经签好我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以及一个,便携式打火机。
我走到窗边,用打火机,点燃了离婚协议书的一角。
火苗,迅速地吞噬着纸张,也吞噬着我那段可笑的婚姻。
我看着它,一点点地化为灰烬。
然后,我将那堆尚有余温的灰烬,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
我走到那个骨灰盒前,将离婚协议的灰烬,尽数撒了进去。
让它,和林月光的骨灰,从此,融为一体。
林小姐,你的新郎,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这份离婚协议,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祝你们,在地下,百年好合。
我对着骨灰盒,轻声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而满足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我将盒子重新盖好,用油布包好。
然后,我叫来了王哥。
王哥,麻烦你,把它,原封不动地,埋回去。
还有,在封上水泥之前,把这个也一起扔进去。
我指了指地上那个,被我摔坏的丝绒盒子。
王哥看了一眼,没多问,点了点头。
好。
很快,那个承载着陆兆渊所有秘密和罪恶的包裹,被重新埋入了地底。
工人们开始浇筑水泥,填平那个深坑。
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我知道,从今天起,这个所谓的婚房,才真正成为了,属于陆兆渊和林月光的,永恒的陵墓。
而我,沈妤,终于可以,从这座坟墓里,解脱了。
8
8
致命的背叛
陆兆渊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里,我每天都去医院看他,为他送去亲手煲的汤,将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我的深情和体贴,让陆兆渊大为感动,也让之前对我颇有微词的婆婆李婉华,态度缓和了不少。
只有我自己知道,在那温和的笑容下,隐藏着怎样一颗冰冷而恶毒的心。
陆兆渊出院那天,我去接他。
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脸色苍白。
看到我,他习惯性地想来牵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扶住了他的胳膊。
小心点。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黯了黯,但也没多想。
回到家,一进门,他就愣住了。
原本温馨舒适的卧室,此刻变得面目全非。
地上铺着崭新的深色木地板,墙壁被刷成了冷峻的灰色,所有的家具,都被换成了线条冷硬的现代风格。
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住院的时候,我找人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下。
我轻描淡写地说,医生说你这次过敏,是因为家里湿气太重,滋生了霉菌。我想着,换个环境,或许对你身体好点。
这个理由,我早就想好了,天衣无缝。
陆兆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他能说什么呢
说我不该为了他的身体,就擅自改变家里的装修吗
他只能把所有的不满和疑惑,都咽回肚子里。
辛苦你了,妤妤。他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辛苦。我笑着说,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我扶他到床边坐下。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了卧室。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陆兆渊,好好感受一下吧。
睡在你爱人的坟墓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那天起,陆兆渊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即使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然后一身冷汗地坐起来,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他的精神,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人也迅速地消瘦,眼窝深陷,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惊恐和不安。
我知道,是我的心理暗示,起作用了。
那个被我改造过的卧室,就像一个巨大的结界,将他牢牢地困在其中。
他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来自地底深处的,那股阴冷的寒意。
他开始害怕回到那个房间。
每天下班,他都宁愿在公司加班,也不愿意回家。
即使回来了,也总是在书房待到深夜。
我乐得清静。
没有他在身边,我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许多。
我开始为我的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我联系了唐晓,让她帮我起草离婚协议。
财产分割方面,我什么都不要。
车子,房子,存款,股份,我通通放弃。
我只要一样东西。
让他,身败名裂。
唐晓很不理解。
妤妤,你疯了你跟他耗了七年,凭什么便宜了这个渣男
唐晓,你不懂。我看着她,眼神平静,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我要的,是把他从云端,狠狠地拽下来,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我要让他这辈子,都活在悔恨和痛苦里。
见我如此坚决,唐晓没再劝我。
她只是叹了口气,说:妤妤,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谢谢你,唐晓。
除了离婚协议,我还让表哥沈峰,帮我办了另一件事。
我让他去查了林月光的死因。
当年,陆兆渊告诉我,林月光是生病去世的。
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能让陆兆渊如此疯狂迷恋的女人,她的死,绝对不会那么平淡无奇。
果然,没过几天,沈峰就给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妤妤,那个林月光,不是病死的。
她是自杀的。
电话里,沈峰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七年前,她从学校的天台上,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什么我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自杀为什么
具体原因,警方当年没有对外公布。不过,我查到了一点线索。
林月光在自杀前,曾经怀孕了。
而且,她还有一个秘密交往的男友,是她的大学导师,一个有妇之夫。
据说,是那个导师的妻子,闹到了学校,林月光不堪受辱,才选择了绝路。
那个导师,叫什么名字我的声音,在发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沈峰吐出了一个,让我如遭雷击的名字。
他叫……陆兆渊。
9
9
最后的晚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
沈峰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那几个字,在反复地回荡。
他叫……陆兆渊。
原来,他不仅是她的初恋。
还是,逼死她的,罪魁祸首。
他不是爱她。
他是,在赎罪。
他用我的人生,我的婚姻,我的家,为他曾经犯下的罪孽,建了一座华丽的赎罪台。
他每天对着我这张和林月光有几分相似的脸,忏悔,思念。
多么的讽刺!
多么的恶心!
我趴在地上,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疼得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恨。
我好恨。
我恨陆兆渊的自私和残忍。
也恨林月光的懦弱和愚蠢。
更恨我自己的天真和无知。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的错误,都要我来承担后果
凭什么!
那天晚上,陆兆渊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餐桌前等他。
桌上,摆着两杯红酒,和一份,我亲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他看到那份协议书,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惨白。
妤妤,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端起酒杯,朝他举了举,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意思。
我们,离婚吧。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陆兆渊的身体晃了晃,他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婚
我们之间,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很好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兆渊,你觉得,我们之间,真的很好吗
我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我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那双他曾无数次凝视过的眼睛。
你每天晚上,抱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你每次看着我的眼睛,透过我,看到的,又是谁
陆兆渊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天衣无缝吗
你以为,我真的就那么蠢,被你骗得团团转吗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残忍地,揭开了他最后的伪装。
陆兆渊,睡在你初恋的坟墓上,感觉,怎么样
和你逼死的情人,同床共枕,是不是,夜夜都睡得特别安稳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你怎么会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你不仅把她的骨灰埋在我们的婚床下,还逼死了她,陆兆-渊,你真是,刷新了我对‘人渣’这个词的认知。
不……不是我!他像是被踩到了痛处,情绪激动地嘶吼起来。
是她自己要死的!不关我的事!
她太偏执了,太疯狂了!我只是……我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是吗我冷冷地看着他,那你把她埋在家里,夜夜相伴,也是全天下男人都会做的事吗
我……他语塞了。
你那是爱吗不,你那是心虚。
你怕她化作厉鬼来找你索命,所以,你建了这座陵墓,把她困在这里,也把自己困在这里。
你娶我,不过是想找一个,能让你心安理得赎罪的工具罢了。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捅在他的心窝上。
他踉跄着后退,最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脸色,灰败如死。
所以,是你……他喃喃自语,是你把卧室……装修成那样的
是。我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我还给你加了点料。
我端起桌上的另一杯红酒,走到他面前,将猩红的液体,尽数泼在了他的脸上。
我把你那份可笑的婚戒,连同我们的离婚协议,一起烧成了灰,撒进了你情人的骨灰盒里。
现在,它们正和你的月光,一起,长眠在你亲手为她打造的,永恒的婚房里。
陆兆渊,我成全你了。
从今往后,你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样子,只觉得无比的快意。
我将那份离婚协议,丢在了他的脸上。
签字吧。
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我便转身,毫不留恋地,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了陆兆渊歇斯底里的,绝望的嘶吼。
我没有回头。
打开门,外面的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持续了七年的噩梦,终于,在这一刻,结束了。
10
10
新的开始
我和陆兆渊的离婚官司,打得异常顺利。
大概是我的那番话,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没有请律师,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干脆利落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他放弃了所有财产,选择了净身出户。
那栋凝聚了他所有心血的别墅,也归到了我的名下。
拿到离婚证的那天,天气很好。
唐晓来接我,看我神情平静,有些担心。
妤妤,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笑了笑,我应该高兴才对。
是的,我应该高兴。
我终于,摆脱了那个男人,摆脱了那段噩...梦...般...的...婚...姻...。
可是,我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七年的青春,七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唐晓问我。
先把那栋房子卖了。我说,看着心烦。
行,我帮你联系中介。
那栋别墅,很快就出手了。
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不少。
买主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看房的时候,妻子一脸幸福地对丈夫说:老公,我好喜欢这个卧室,阳光真好。
我站在一旁,听着他们对未来的憧憬,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或许,我该提醒他们,他们脚下三米深的地方,埋着一对新人。
但我终究,什么都没说。
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地,烂在那栋房子里吧。
卖掉房子后,我用那笔钱,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每天,和花花草草打交道,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唐晓经常来看我,每次来,都给我带各种好吃的。
妤妤,你不能总是一个人,该出去走走,认识认识新的人了。
再说吧。我总是这样敷衍她。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可是,经历过陆兆渊之后,我对感情,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
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
自由,自在,不用再为任何人,委屈自己。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捧着一束枯萎的白玫瑰,走进了我的花店。
老板,请问,你能让它们,重新活过来吗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像大提琴一样,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清俊的脸。
他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一件白衬衫,气质干净,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郁。
我看着他手里的花,摇了摇头。
抱歉,先生。已经枯萎的花,是救不活的。
是吗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我还以为,会有奇迹。
奇迹,是不会发生在花朵身上的。我说,但是,会发生在人身上。
你可以,选择重新买一束,开始新的期待。
他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了。
老板,你说的对。
那就,麻烦你,帮我包一束,最热烈的红玫瑰吧。
好。
从那天起,他成了我花店的常客。
每天下午,他都会来买一束花。
有时是玫瑰,有时是百合,有时是向日葵。
我们渐渐熟络起来。
我知道了他叫顾言,是一名心理医生。
他也知道了我的过去。
他没有像别人一样,同情我,或者指责陆兆渊。
他只是,用一种很温柔的,很专业的角度,帮我梳理那些,被我刻意压抑的情绪。
在他的引导下,我开始,慢慢地,走出那段阴霾。
我开始,尝试着,去接受新的生活,新的人。
我好像,又重新找回了,爱与被爱的能力。
至于陆兆渊,我后来,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据说,离婚后,他的精神就彻底垮了。
他卖掉了公司,一个人,搬回了那栋别墅。
他不再见任何人,每天,就抱着一个骨灰盒,坐在那个空荡荡的卧室里,自言自语。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吗
或许吧。
但那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和他的林月光,终于,得偿所愿地,永远在...一...起...了...。
在一个,由我亲手为他们打造的,华丽的,冰冷的,坟墓里。
而我,沈妤,也终于,迎来了我的,新生。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顾言捧着一束向日...葵,站在我的花店门口,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沈妤小姐,请问,你愿意,做我的太阳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光,看着他身后的,一片灿烂的阳光。
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愿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