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权倾朝野的首辅沈聿,我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京城第一才女沈星婉。
我不知道,他有了一个秘密:他能听见我的心声。
在他为我举办的及笄宴上,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为我戴上发簪,满目慈爱。
我温顺地跪在他面前,眼含热泪:女儿定不负父亲厚望。
【老东西,再让你风光几天。你最信任的门生,早就成了我的裙下之臣。等你倒台,我会亲手把你送去边疆喂狼。】
沈聿为我戴簪的手猛然一紧,尖锐的簪尖刺破了我的头皮。
他没有松开,反而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我耳边轻笑...
01
我的好女儿,想弑父
看来,爹爹以前真是太小看你了。
冰冷又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头皮上尖锐的刺痛提醒着我,这不是幻觉。
他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这句话在疯狂回响。
【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顾言卿出卖了我不可能,他爱我至深,恨你入骨,怎么会背叛我们的计划】
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维持着脸上那副温顺恭敬的模样。
我缓缓抬起头,眼眶里蓄满了恰到好处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父亲您在说什么女儿听不懂。
沈聿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那双平日里满是慈爱的眸子,此刻深不见底,像两口幽深的古井,要将我整个人吸进去。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缓缓抽回了那支刺破我头皮的玉簪。
簪尖上,一抹鲜红的血迹,在灯火下显得格外妖冶。
他拿着簪子,细细端详着上面的血迹,仿佛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不懂
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
不懂没关系,以后爹爹会亲自教你,教到你懂为止。
说完,他将那支沾血的玉簪,稳稳地插入我的发髻。
动作轻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可我知道,不是。
这是警告。
一个无声的,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残忍的警告。
【这个老东西,他果然知道了!他是在诈我,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我心里飞速盘算着。
【不行,我不能慌,及笄宴还没结束,满朝文武都在看着。我沈星婉,绝不能在今天丢了京城第一才女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他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多谢父亲为女儿簪发,女儿,永世不忘。
永世不忘
沈聿扶起我,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好,好一个永世不忘。
他拉着我,转身面向满堂宾客,朗声笑道:小女星婉,今日及笄,多谢诸位赏光。
众人纷纷起身道贺,一片歌舞升平。
我站在他身边,仪态万方,笑容得体,接受着所有人的赞美。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我与我这位权倾朝野的父亲,已经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宣战。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一个清隽挺拔的身影上。
顾言卿。
我未来的夫婿,我爹最信任的门生,也是我弑父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他正举杯向我遥遥示意,眼神里充满了爱慕与关切。
【言卿,计划有变。】
我端起酒杯,对他微微一笑,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老狐狸好像发现了什么。】
顾言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他对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而这一切,都被我身边的沈聿尽收眼底。
他忽然凑近我,用那该死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怎么这么快就想跟你的小情郎通风报信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仅能听见,他还能看见!】
不,不对。
他不是能看见。
他是在观察,在猜测。
他在用言语试探我,逼我自乱阵脚。
我绝不能上当。
【老东西,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我沈星婉筹谋多年,可不是被吓大的。】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仰头看着他:
父亲,您在说什么呀女儿只是觉得,顾学士一表人才,与我们沈家,倒是十分相配呢。
我故意将话说得暧昧不明。
沈聿眯了眯眼,捏着我的手腕,力道又重了几分。
是吗
他幽幽地开口,爹爹也觉得,他很‘配’你。
那个配字,他咬得极重。
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已经知道了我和顾言卿的私情。
这场鸿门宴,越来越有意思了。
02
父亲说的是,顾学士才华横溢,品性高洁,是女儿的良配。
我面不改色地回应,仿佛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
【老狐狸,想用顾言卿来拿捏我做梦。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想玩什么花样。】
沈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松开了我的手。
他转过身,端起酒杯,对着顾言卿的方向高声说道:言卿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顾言卿立刻放下酒杯,起身恭敬地行礼:首辅大人。
不必多礼。
沈聿虚扶一下,笑容和煦得像个真正的慈父。
今日是小女的及笄宴,也是家宴,不必拘束。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听闻,你近来在编撰前朝史书时,发现了一些疑点
顾言卿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学生发现前朝末帝的一些政令,似乎与史官记载有所出入,正在查证。
哦
沈聿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来了,好戏开场了。】
我端着酒杯,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前朝史书,是我和顾言卿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我们伪造了前朝末帝的罪证,只要将这些罪证公之于众,就能引爆朝野,动摇沈聿的根基。
因为,当初扶持新帝登基,并为前朝修史定论的,正是我爹,沈聿。
史书若有问题,他便是欺君罔上,罪无可恕。
顾言卿不卑不亢地开口,将我们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他引经据典,条理清晰,言辞恳切,仿佛真的是一个为了探寻历史真相而殚精竭虑的纯臣。
在场的宾客大多是文官,闻言都露出了凝神倾听的神色。
沈聿一直含笑听着,不时地点点头,似乎颇为赞许。
【演,继续演。】
我心里冷笑。
【老狐狸,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顾言卿,毁掉那些罪证吧】
我故意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果然,沈聿端着酒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缺。
言卿此言,确有道理。
他放下酒杯,轻轻鼓掌,治学严谨,不畏权威,不愧是本官最看重的门生。
他话音一转,目光锐利如刀:只是,修史乃是国之大事,一丝一毫都错不得。你查到的那些所谓‘证据’,可都确凿
顾言卿躬身道:学生不敢妄言,所有证据都已整理成册,只待……
好!
沈聿不等他说完,便大声打断了他。
既然如此,明日早朝,你便将证据呈上。本官会亲自奏请陛下,重审前朝旧案!
届时,满朝文武,共同见证。若真有冤屈,本官,绝不姑息!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满堂宾客闻言,无不肃然起敬,纷纷赞叹沈首辅大公无私。
只有我和顾言卿,如遭雷击。
我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
【这个疯子!】
【他要做什么他竟然要自请重审】
【他难道不怕我们鱼死网破,把所有证据都捅出去吗】
我惊疑不定地看向沈聿。
他正好看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和嘲弄,仿佛在说:
我的好女儿,你敢吗
我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他这是在逼我。
逼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选择。
是就此收手,承认所谓的证据只是误会一场
还是孤注一掷,和他当庭对峙
前者,我和顾言卿会沦为笑柄,再无翻身之日。
后者,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好一招釜底抽薪。
这个老狐狸,比我想象的还要狠。
顾言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怎么办星婉,我们中计了!】
我能感受到他的慌乱。
【慌什么】
我在心里回应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要玩,我们就陪他玩到底!】
【明天,照常上奏!】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眼神给了顾言卿一个肯定的答复。
顾言卿深吸一口气,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聿将我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
他忽然拿起一个食盒,递给身边的管家。
这是我特意为言卿准备的夜宵,你亲自送去他府上。
告诉他,史书要紧,身体也要紧。千万,别熬坏了。
那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03
宴会散去,我回到了自己的星婉阁。
一进门,我就屏退了所有下人。
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小姐。
丫鬟们鱼贯而出,关上了沉重的房门。
我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确认外面无人监视。
冷风灌入,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只觉得浑身燥热,心乱如麻。
沈聿的最后一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盘旋。
千万,别熬坏了。
那根本不是关心,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在暗示,他随时可以取顾言卿的性命。
【不行,我必须马上见到顾言卿。】
【那个食盒里一定有古怪!】
我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
整个首辅府,都是沈聿的眼线,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我该怎么把消息传出去
我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梳妆台上的一个鸟笼上。
笼子里,是我养了多年的金丝雀,名叫珠儿。
它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走过去,打开笼门,将珠儿捧在手心。
小家伙亲昵地蹭了蹭我的手指。
【珠儿,珠儿,这次要靠你了。】
我从发间取下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刺破指尖,在一方素白的丝帕上,飞快地写下了一个血字:
逃。
然后,我将血帕紧紧地缠在珠儿的脚上,用丝线固定好。
做完这一切,我走到窗边,将珠儿高高举起。
去吧,去找顾言卿。
一定要快!
金丝雀仿佛听懂了我的话,振翅而起,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我望着它消失的方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珠儿认识去顾府的路,只要它能顺利到达,顾言卿看到血帕,就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关上窗,转身准备坐下喘口气。
一回头,却看到沈聿正站在我的房门口。
他不知何时进来的,悄无声息,像个鬼魅。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我放走珠儿了吗】
父亲
我强作镇定地开口。
沈聿没有理我,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了空空如也的鸟笼上。
你的鸟呢
他淡淡地问。
夜里闷,女儿放它出去透透气。
我面不改色地撒谎。
是吗
沈聿缓缓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我怎么觉得,它好像是去给谁送信了呢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的好女儿,你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动作温柔,眼神却冰冷刺骨。
爹爹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我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他果然看见了。】
【完了,顾言卿危险了。】
我心中立刻警惕起来,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他没有证据,只要我咬死不认,他就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和茫然。
父亲,您到底在说什么女儿真的听不懂。
女儿只是觉得今晚的宴会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听不懂
沈聿轻笑一声,收回了手。
他转身走到桌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懂了。
他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然后幽幽地开口:
你猜,你的那只小鸟,现在飞到哪里了
我的心猛地一揪。
他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
是珠儿的声音!
我脸色大变,猛地冲到窗边推开窗。
只见夜空中,一道黑影闪过,一支利箭精准地穿透了珠儿小小的身体。
金色的羽毛夹杂着血珠,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
珠儿的尸体,像一片凋零的落叶,直直地坠了下去。
我的眼睛瞬间红了。
珠儿!
我失声尖叫。
不——!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坠落,却无能为力。
看到了吗
沈聿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这就是背叛爹爹的下场。
我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瞪着他,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仇恨。
沈聿,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畜生!
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吼他。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沈聿看着我几近崩溃的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这才对。
这才是我沈聿的女儿。
记住这种感觉,我的好女儿。
因为从今以后,你每天,都要活在这种感觉里。
他的话,像最恶毒的诅咒,将我彻底打入了地狱。
04
你以为你赢了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沈聿,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顾言卿了。】
【你杀了一只鸟,却不知道,真正的信鸽,早已出发。】
我的珠儿,只是一个幌子。
一个我故意放给你看的,用来吸引你注意力的诱饵。
真正的杀招,另有其人。
沈聿看着我诡异的笑容,眉头微微皱起。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今晚派人送去顾府的那个食盒,现在,应该已经送到陛下的御案上了。
沈聿的脸色,终于变了。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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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厉声道,我派去的是我的心腹!
你的心腹
我笑得更开心了,父亲大人,您难道忘了,您那位最得力的心腹,他唯一的儿子,三年前因为一桩小小的贪墨案,被您亲手送进了大牢,至今还没出来呢。
沈聿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答应他,只要他帮我做成这件事,我就把他儿子从牢里捞出来。
您说,在对您的忠心和儿子的性命之间,他会选哪个
沈聿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大概从没想过,他最引以为傲的掌控力,竟然会被我这个完美作品撕开一道口子。
【你以为只有你能策反我的人】
【错了,我早就把你身边的人,查了个底朝天。】
【你府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软肋,他们的把柄,我都一清二楚。】
【你想跟我玩,你还嫩了点!】
你……
沈聿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要打我。
我没有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打啊。
你今天打死我,明天你欺君罔上、意图毒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到时候,我们父女俩,正好可以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沈聿的手,在离我的脸颊只有一寸的地方,生生停住了。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气到了极点。
我们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首辅大人!不好了!
宫里来人了!是禁军!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禁军统领说……说您涉嫌谋逆,奉陛下口谕,前来……前来查抄沈府!
来了。
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我赢了。
沈聿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缓缓地放下手,转过身,看向门外火光冲天的景象。
曾经不可一世的权臣,此刻的背影,竟有了一丝萧瑟和狼狈。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父亲,我柔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您好像,玩脱了呢。
沈聿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甘,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很快,全副武装的禁军冲了进来,为首的禁军统领,我不认识。
他手持圣旨,面容冷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首辅沈聿,结党营私,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即刻拿下,打入天牢!沈氏一族,全部收监,听候发落!钦此!
冰冷的镣铐,锁上了沈聿的双手。
他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我也被两个婆子左右架住,准备押走。
经过沈聿身边时,我停下脚步。
【老东西,我说过,我会亲手把你送去边疆喂狼。】
【现在,就是第一步。】
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然而,就在我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异变突生!
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禁军统领,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刀,毫无征兆地,一刀捅进了沈聿的腹部!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也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计划里没有这一步!
我只是想让他倒台,没想让他现在就死!
沈聿缓缓地倒了下去,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我。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那个禁军统领,一脚踢开沈聿的尸体,走到我面前,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沈小姐,别来无恙啊。
这个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的脸。
这张脸,分明就是……分明就是本该在府中中毒身亡的顾言卿!
他没死!
不,不对,他不仅没死,他还成了禁军统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言卿,或者说,现在穿着禁军统领服饰的顾言卿,俯下身,在我耳边用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轻声笑道:
我的好星婉,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爱你吧
你和你那个蠢货爹一样,都只是我献给陛下的,一份投名状而已。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嘲弄。
现在,沈聿死了,沈家倒了。你说,陛下该怎么赏我这个头号功臣呢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我不是棋手。
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一颗棋子。
一颗被我最爱的人,亲手送到敌人屠刀下的,弃子。
我所做的一切,我的背叛,我的筹谋,都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我亲手,杀死了我唯一的父亲。
05
不……
我喃喃自语,无法接受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言卿怎么会骗我他明明那么爱我……】
顾言卿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
星婉,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从我接近你的第一天起,就是陛下的安排。
你的所谓才情,你的所谓谋略,在我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若不是为了引出沈聿这条大鱼,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看着他那张曾经让我无比迷恋的脸,如今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恶心。
我猛地挣脱开婆子的钳制,扑向倒在血泊中的沈聿。
爹!爹!
我跪倒在他身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已经没有了。
温热的血,浸透了我的衣裙,也灼伤了我的眼睛。
眼泪,终于决堤。
【我做了什么……】
【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亲手把他推向了深渊,我才是杀死他的凶手!】
悔恨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抱着沈聿渐渐冰冷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顾言卿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出与他无关的闹剧。
哭够了就带走。
他对手下挥了挥手,别让她死了,陛下还等着亲自审问呢。
两个禁军上前,粗暴地将我从地上拖起来。
我没有反抗,只是目光空洞地看着沈聿的尸体,任由他们将我拖向府外。
就在我即将被拖出房门的那一刻,原本死透了的沈聿,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哪有半分垂死的迹象,反而精光四射!
他腹部的伤口,不过是一袋藏在衣服里的血浆。
动手!
沈聿一声暴喝,声如洪钟。
话音未落,原本倒在地上哀嚎的沈府护卫,竟全部一跃而起,从怀中抽出兵刃,反手就将身边的禁军砍倒在地!
那些被我策反的、本该是顾言卿内应的下人,也纷纷倒戈,与护卫们一起,将措手不及的禁军团团围住!
整个星婉阁,瞬间变成了一个修罗场。
顾言卿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
你……你没死!
他指着站起身的沈聿,声音都在发抖。
这……这怎么可能!
沈聿撕开胸前染血的衣服,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软甲。
他一步步走向顾言卿,眼神冷得像冰。
小畜生,你以为就凭你这点伎俩,也能算计到我沈聿头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皇帝的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利用我女儿
他每问一句,顾言卿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留着你,不过是想看看,你和你的主子,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沈聿走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现在,戏看完了。
你也该上路了。
顾言卿双脚离地,拼命挣扎,脸上涨成了猪肝色。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惊天逆转,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计中计,局中局。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自以为是黄雀,却不知,真正的猎人,一直就在我身边。
沈聿,我的父亲,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事。
他知道顾言卿的身份,知道我们的计划,甚至知道我会策反他的人。
他将计就计,布下了这个天罗地网。
他用自己的死,引出了皇帝所有的暗棋,然后一网打尽。
那支射杀珠儿的箭,不是警告我,而是信号。
是动手的信号!
而我,这个愚蠢的女儿,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计划里,最重要,也最可悲的一颗棋子。
我被他利用,也被顾言卿利用。
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他们两个男人之间,上演了一出自以为是的背叛大戏。
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沈聿没有立刻杀了顾言卿。
他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拖到我面前,扔在地上。
然后,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现在,你懂了吗
06
我懂了吗
我看着地上像狗一样喘息的顾言卿,又看看眼前毫发无伤的沈聿。
我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我的脑子乱成一锅粥。
【所以……从头到尾,你都在演戏】
我抬起头,用思想问他。
沈聿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是。
【你看着我被顾言卿欺骗,看着我一步步走向背叛你的深渊,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筹谋算计,你觉得很好玩吗!】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屈辱。
这不是被欺骗的愤怒,而是被戏耍的屈辱。
沈聿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他的眼神黯了黯。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将一把匕首扔到我面前。
杀了他。
他指着地上的顾言卿,语气冰冷。
用他的血,洗清你的愚蠢。
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言卿闻言,脸色煞白,拼命地向我爬过来,抓住我的裙角。
星婉!星婉救我!
我错了!我是被逼的!是皇帝逼我的!
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你饶我一命!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他声泪俱下,涕泗横流,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得意。
往日的情分
我看着他这张虚伪的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冰冷的触感,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沈聿在逼我站队。
在我和他之间,在我和整个皇权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杀,或者不杀。
这是一个投名状。
就像顾言卿杀死沈聿一样。
现在,轮到我了。
我握着匕首,一步步走向顾言卿。
他惊恐地向后缩,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不……星婉,你不能杀我……
我没有理会他的哀嚎。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匕首抬起他的下巴。
言卿,我轻声开口,声音温柔得像在说情话,
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很爱你。
爱到,愿意为你背叛我的父亲,背叛我的家族。
可是你,却把我当成一个笑话。
顾言卿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我……我……
别说了。
我打断他,我现在不想听你那些恶心的谎言。
我举起匕首,对准他的心脏。
【老东西,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吗】
【你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话,成为你手上的一把刀】
【你错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然后,在沈聿略带诧异的目光中,我手中的匕首,猛地调转方向,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左肩!
噗嗤——
利刃入肉,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衣衫。
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但我咬紧牙关,没有让自己晕过去。
所有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
包括沈聿。
你做什么!
他厉声喝道,第一次失了方寸。
我拔出匕首,任由鲜血流淌,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父亲大人,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今天起,我沈星婉,不再是谁的棋子。
这条命,是我自己的。
这笔债,也是我欠你的。
我还你一刀,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我将那把沾满我鲜血的匕首,扔回了沈聿的脚下。
至于他,我瞥了一眼已经吓傻的顾言卿,
他是皇帝的人,杀了他,就等于和皇帝彻底撕破脸。
留着他,他就是皇帝安插在你身边的一根刺,是我们反击的最好筹码。
怎么用,父亲大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沈聿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审视,还有一丝……赞许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会用这种方式,来回应他的考验。
自残一刀,既还了债,表明了我的决绝,又提出了最优的解决方案,保住了顾言卿这个重要的筹码。
我没有选择站队,而是选择,和他站在了同一张棋盘上。
从棋子,变成了棋手。
良久,沈聿缓缓地笑了。
好。
他捡起地上的匕首,看着上面的血迹。
好一个两不相欠。
传我的话,请最好的金疮医来,为大小姐治伤。
另外,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顾言卿,把他关进地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从今天起,沈府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雷厉风行地发号施令,沈府的混乱很快被平息。
我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切,心里明白,从这一刻起,我和他之间,形成了一种全新的,诡异的同盟。
我们不再是单纯的父女。
我们是,共犯。
07
我的伤,在金疮医的照料下,很快好了起来。
沈聿没有再来看过我,但他每天都会派人送来最好的补品。
我们也再没有过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但我知道,他能听到。
沈府的大门紧闭着,外面早已是天翻地覆。
首辅沈聿遇刺,禁军统领顾言卿谋逆被擒,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皇帝没有再派人来,沈聿也没有任何动作。
双方像是在对峙,在比拼耐心。
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皇帝在等,等沈聿露出破绽。
沈聿也在等,等一个反击的最好时机。
而我,则在等我的伤口痊愈。
这天,我正在房中看书,沈聿却突然推门而入。
他屏退了下人,将一份名单放在我面前。
这些人,是皇帝安插在朝中的所有眼线。
他淡淡地开口。
我拿起名单,粗略地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几乎涵盖了朝中一半的官员。
【好大一张网。】
我心中暗惊。
【皇帝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抬起头,用思想问他。
沈聿的目光落在我还缠着纱布的肩膀上,眼神闪了闪。
我要你,用你的方式,让他们闭嘴。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永远地闭嘴。
我明白了。
他要我,去当那把杀人的刀。
用我京城第一才女的身份,用我不谙世事的伪装,去接近这些人,然后,找到他们的把柄,将他们一一铲除。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为什么是我】
我问他。
【你自己动手,不是更干净利落】
沈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回答。
他的声音,第一次在我的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
【因为,我是沈聿。】
【我是权倾朝野的首辅,是皇帝眼中最大的威胁。】
【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而你,沈星婉,】他看着我,【你是他眼中,一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愚蠢的女人。】
【一个,最没有威胁的,完美的刺客。】
我懂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合适的人。
好。
我收起名单,站起身。
我需要一些人手。
沈聿似乎早就料到我会答应。
后院柴房里,关着三个人。
一个,是天下第一的巧手神偷,能开任何锁。
一个,是深谙易容之术的江湖骗子,能变成任何人的模样。
还有一个,是前朝的暗卫统领,杀人于无形。
他看着我,【他们曾经都想杀我,现在,他们都是你的人。】
【用你的方法,让他们为你所用。】
【这是,你的第二场考验。】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向后院走去。
柴房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
我推开门,看到了那三个人。
他们被铁链锁着,形容枯槁,但眼神却像狼一样,充满了警惕和凶狠。
我没有废话,直接将那份名单扔在他们面前。
名单上的人,我要他们的把柄,或者,要他们的命。
办成之后,你们,官复原职,重获自由。
三人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那个神偷冷笑一声:小丫头,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们
就凭,我缓缓开口,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失散多年的妹妹,现在在城南的春香楼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神偷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又看向那个骗子:我也知道,你骗来的万贯家财,都藏在城西大槐树下的第三块砖里。
骗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最后,我看向那个暗卫统领。
而你,我顿了顿,你效忠的前朝太子,并没有死。他现在,就在沈府。
暗卫统领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我看着他们三人震惊的表情,满意地笑了。
【跟沈聿那个老狐狸待久了,果然,没学到什么好东西。】
我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不过,对付这帮人,还挺好用。】
第二天,沈府的大门,时隔多日,终于再次打开。
京城第一才女沈星婉,在遇刺风波后,首次出门。
目的地,是吏部尚书王大人的寿宴。
王大人,正是名单上的第一个人。
反击战,正式打响。
08
吏部尚书王府,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我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探究、同情和幸灾乐祸。
那不是沈家大小姐吗她怎么还有脸出来
听说她和那个逆贼顾言卿有染,差点害死自己的父亲。
啧啧,真是家门不幸啊……
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我充耳不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苍白和柔弱,仿佛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让人我见犹怜。
【演,就硬演。】
【今天,我就是奥斯卡影后。】
我扶着丫鬟的手,一步步走进宴会厅。
寿星王尚书看到我,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
哎呀,星婉侄女,你能来,真是让老夫的寿宴蓬荜生辉啊!
王尚书,名单上的人物,皇帝的心腹,一个笑里藏刀的老狐狸。
王伯伯说笑了。
我微微屈膝行礼,声音细若蚊吟,是星婉不请自来,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王尚书热情地拉着我,将我引到主桌。
快坐快坐,你大病初愈,可要多注意身体。
他看似关心,实则是在试探。
我顺势坐下,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贺礼。
这是星婉亲手抄录的《金刚经》,祝王伯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王尚书接过经书,连声称赞:好字,好字!星婉侄女真是有心了!
【老色鬼,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
【你那点贪赃枉法的破事,今天就给你捅出来。】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宴会开始,歌舞升平。
我安静地坐着,偶尔和身边的人说两句话,看起来和从前那个高傲的沈星婉判若两人。
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
一个穿着华丽的贵妇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她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大人的夫人,也是王尚书的同党。
沈小姐,早就听闻你才情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只是不知,沈小姐对那逆贼顾言卿,如今作何感想啊
她故意提起顾言卿,想看我出丑。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我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
李夫人,您……您何必在星婉的伤口上撒盐
星婉识人不明,错信奸人,险些酿成大错,已是追悔莫及。
如今,星婉只求能日日为父亲祈福,弥补自己的过错,再不敢奢求其他。
我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在场不少夫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李夫人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小样,跟我玩宅斗你还嫩了点。】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书房……书房走水(着火)了!
王尚书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快!快去救火!
宾客们也一阵骚乱。
我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来了。】
我的神偷,出手了。
放火,只是为了制造混乱。
真正的目标,是王尚书书房暗格里的那本,记录了他多年来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秘密账本。
很快,火被扑灭了。
王尚书检查完书房,发现只是烧了一些不重要的书籍,松了一口气。
但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宴会继续,但气氛已经变得有些诡异。
酒过三巡,我不胜酒力,起身告辞。
王尚书亲自将我送到门口。
星婉侄女,今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王伯伯客气了。
我扶着丫鬟的手,正要上马车。
突然,我脚下一崴,整个人不小心撞进了王尚书的怀里。
我怀中揣着的一本册子,也不小心掉了出来,正好掉在王尚书的脚下。
王尚书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那本册子,正是他藏在暗格里的,秘密账本!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本该被烧掉的账本,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
我惊慌失措地捡起账本,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这不是我的东西吗……
我看着王尚书,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无辜。
王尚书死死地盯着我,又看了看周围的宾客,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想抢,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敢。
我看着他那副想杀了我又不敢动手的憋屈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老狐狸,现在轮到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哑巴吃黄连了。】
我对他福了福身,转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留下王尚书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知道,今晚过后,他会寝食难安。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09
回到沈府,我将账本交给了沈聿。
他翻看了几页,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做得不错。】
他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我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
【父亲大人,您觉得,一条疯狗和一条死狗,哪个对皇帝更有用】
沈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笑了。
【你这丫头,心是越来越黑了。】
【彼此彼此。】
我毫不客气地回敬。
第二天,一本匿名的账本,出现在了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大人的案头。
账本上,详细记录了吏部尚书王大人多年来的罪行。
李大人和王尚书是同党,也是政敌。
平日里,他们可以联手对付沈聿。
但现在,沈聿倒了,他们之间的平衡,也被打破了。
这份账本,就像一根投向狗群的骨头。
李大人如获至宝。
他立刻上奏弹劾王尚书,列举了十大罪状,条条致命。
朝堂之上,一场狗咬狗的大戏,正式拉开帷幕。
王尚书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反手就参了李大人一本,揭发他草菅人命,包庇亲族的丑事。
两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互相揭短,将对方的底裤都扒了干净。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闹剧般的场景,脸色铁青。
他本想利用这两人来制衡沈聿,却没想到,他们反倒先内讧了起来。
最终,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王、李二人双双被革职查办,打入大牢。
皇帝一下子,就损失了两名心腹大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正悠闲地在府中喝着茶,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
【干得漂亮。】
我对我那三个手下的表现,非常满意。
神偷负责偷,骗子负责散播消息,暗卫负责制造证据。
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下一个目标,兵部侍郎,张谦。】
我的目光,落在了名单的第三个名字上。
张谦,为人谨慎,滴水不漏,唯一的爱好,就是他那个宝贝儿子。
【对付这种人,得用点特殊的法子。】
几天后,京城最大的赌场里,来了一个新的豪客。
此人出手阔绰,一夜之间,就输掉了上万两银子。
他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个擅长易容的江湖骗子,假扮的西域富商。
而他的猎物,就是兵部侍郎的宝贝儿子,张公子。
张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平生最好赌。
很快,他就和西域富商成了好朋友。
在富商的引诱下,张公子的赌瘾越来越大,输的钱也越来越多。
最后,他欠下了十万两白银的巨额赌债。
赌场的人,将他扣了下来。
张谦得知消息,心急如焚。
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不忍心看他出事。
但他一个兵部侍郎,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几百两,哪里拿得出十万两白银。
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我,沈星婉,适时地出现了。
我以沈府的名义,替张公子还清了赌债。
条件是,我要兵部的,布防图。
张谦脸色大变。
泄露布防图,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要株连九族的。
他自然不肯。
我没有逼他。
我只是好心地提醒他。
张大人,您可要想清楚了。
令公子欠的,是赌债。
若是让陛下知道,您堂堂兵部侍郎的儿子,竟然豪赌至此,您猜,陛下会怎么想
陛下会不会觉得,您这个兵部侍郎,当得太‘富裕’了些
张谦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知道,我这是在威胁他。
要么,交出布防图,成为沈聿的人。
要么,就等着被皇帝以贪腐的罪名,抄家灭族。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也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最终,在儿子的性命和自己的前途面前,张谦,选择了妥协。
一份详细的京城及周边地区的布防图,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沈聿的书房。
至此,皇帝安插在朝中的重要眼线,几乎被我拔除殆尽。
皇帝,成了个瞎子,聋子。
而沈聿,则手握账本和布防图,掌握了所有主动权。
反击的时机,已然成熟。
10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股东风,需要我亲自去请。
深夜,我换上一身夜行衣,潜入了天牢。
地牢最深处,关押着一个人。
顾言卿。
多日不见,他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变得形容枯槁,狼狈不堪。
看到我,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星婉……你是来救我的吗
他哑着嗓子问。
我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问你,我开口,声音像冰,当初,皇帝让你接近我,除了对付沈家,还有没有别的目的
顾言卿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没……没有了……
是吗
我抽出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冰冷的刀锋,让他浑身一颤。
他终于崩溃了。
有!有!
他急切地说道,陛下……陛下他怀疑,沈聿在秘密寻找前朝太子!
他让我接近你,就是想通过你,找到前朝太子的下落!
果然。
这才是皇帝真正的目的。
沈聿,才是他心中最大的刺。
而前朝太子,就是那根能撬动沈聿根基的,唯一的杠杆。
太子在哪我追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顾言卿哭喊道,沈聿把消息藏得太深了,我查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
看着他不像说谎的样子,我收回了匕首。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个人,也该上路了。
我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心脏。
噗——
顾言卿的眼睛猛地瞪大,死死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会真的杀了他。
鲜血,溅了我一脸。
我面无表情地擦掉脸上的血,转身离开。
【骗你的。】
【太子在哪,我比谁都清楚。】
离开天牢,我没有回沈府,而是去了城西的一处宅院。
宅院里,住着一个人。
前朝暗卫统领。
他看到我,立刻单膝跪地。
大小姐。
他该醒了。
我淡淡地吩咐。
是。
暗卫统领转身走进内室。
很快,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却依旧难掩贵气的年轻人,跟着他走了出来。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
星婉表妹。
他开口,声音清朗。
没错,前朝太子,李玄,我的表哥。
也是我母亲,前朝长公主,唯一的皇侄。
当年宫变,母亲拼死将他送出宫,托付给了沈聿。
沈聿将他藏了起来,悉心教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他重掌江山。
这,才是沈聿真正的计划。
也是他和我母亲,共同的愿望。
表哥,时机到了。
我看着他,郑重地说道。
第二天,早朝。
沈聿手持王尚书的罪证,当庭上奏。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紧接着,兵部侍郎张谦畏罪自杀,并留下一封血书,揭露皇帝为了铲除异己,不惜构陷忠良,意图动摇国本的阴谋。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堂大乱。
就在此时,我,沈星婉,身着孝服,手捧顾言卿的人头,出现在金銮殿外。
我泣血陈情,揭露了顾言卿奉皇帝之命,构陷沈家,刺杀首辅的全部真相。
人证物证俱在,皇帝百口莫辩。
他气急败坏,下令禁军将我们拿下。
然而,手握布防图的沈聿,早已策反了京城半数的兵马。
禁军统领,当庭倒戈。
大势已去。
皇帝瘫软在龙椅上,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李玄身穿太子服饰,在百官的簇拥下,走进了金銮殿。
奉先帝遗诏,清君侧,诛奸佞!
迎太子,登基!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
尘埃落定。
新帝登基,改元启明。
沈聿,官拜帝师,摄政王,权势更胜从前。
而我,沈星婉,被封为启明长公主。
新帝当夜,我与沈聿在府中对弈。
你什么时候知道太子身份的
他落下一子,淡淡地问。
在我母亲的遗物里,我找到了她写给你的信。
我平静地回答。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所有秘密。
包括,他能听见我心声的这个秘密。
那不是什么妖法,而是我母亲留下的,一对同心蛊。
一人中蛊,另一人便能听其心声。
母亲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们父女永远没有隔阂。
却没想到,成了我们互相算计的工具。
我之后的叛逆,与顾言卿的虚与委蛇,都是演给他看的戏。
我就是要让他以为,他掌控了一切。
我就是要让他,轻视我,利用我。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他布的局里,找到破绽,反客为主。
沈聿看着我,良久,笑了。
我的好女儿,爹爹,真是小看你了。
他这一生,算计了天下人,却唯独,算漏了自己的女儿。
我看着他,也笑了。
【老东西,算你厉害。】
【不过,现在谁是谁的作品,还不好说呢。】
沈聿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听见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欣慰,还有一丝……认命。
棋局,还在继续。
而这一次,我们是平等的对手。
也是,唯一的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