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未婚妻的竹马撞衫,她当场就让人扒下温叙白的衣服。
并让温叙白签下保证书。
保证以后不准和夏知珩用同样的东西。
无数道鄙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温叙白头皮发麻,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咬牙签下保证书,双眼赤红地看向乔月。
现在可以让我穿上衣服了吗
可以。乔月慢条斯理地晃动红酒杯,眸底的玩味让人心碎,不过,得付出点代价。
说完,她示意保镖拿来一套小狗服。
你不是喜欢抢阿珩的风头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穿上它,这事就算翻篇了。
一束白光突然打在温叙白身上,刺眼的让他喘
不上气。
像是要把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乔月第几次为了夏知珩是非不分了。
十八岁,夏知珩高考失利。
乔月就调包他的成绩给夏知珩,让他的文凭从此停在了高中;
二十岁,夏知珩酒驾撞人。
乔月毫不犹豫地把他送进监狱,替夏知珩顶罪;
二十三岁,夏知珩抄袭他的设计。
乔月就砸钱买通稿,倒打一耙污蔑他才是剽窃抄袭的人。
现在,就因为撞衫夏知珩哭了一夜,乔月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扒光,任由这群合作商羞辱他!
怎么不愿意乔月倒掉手中的红酒,眼神凉薄的让他心颤,那就什么都别穿了。
包厢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小乔总,你的舔狗今天好像不听话啊!
懂什么!我赌十万,温叙白要不了一分钟就会乖乖地趴下狗叫!
我看别等这一分钟了,姐们帮他一把!
没等温叙白反应过来,乔月身边那几个姐妹就强行给他套上小狗服。
她们把他死死按在地上,恶毒的话语满天飞。
温叙白本能地想挣扎,耳边却传来乔月冰冷的话语: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的脸庞狠狠一白,顿时僵在原地。
当初母亲带着他改嫁给乔父时,乔月就逼他签下了一份不平等协议——
要求温叙白对他言听计从,否则就利用‘小三上位’的舆论逼死他母亲。
彼时的温母重度抑郁,自杀倾向极其强烈,温叙白怎么敢放任乔月刺激她
便签下了协议,从此成了圈内人盛传的顶级舔狗。
只要乔月开口,温叙白便会奉献一切。
温叙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沈家别墅的。
只知道自己穿着笨重的小狗服。
身上满是可怕的淤青,泪水混着血水模糊了满脸,受尽路人的冷眼。
明明心脏痛的快要窒息,可一想到母亲在家中摆弄着鲜花,满心欢喜地等待自己回家的模样,温叙白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便多了几分明亮。
正当他换好衣服,酝酿好情绪,强撑起笑容踏进院子时。
砰的一声巨响————
一道人影从高处坠落,直接砸在他脚边。
四周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而温叙白缓缓低头,瞳孔猛地收缩——
在一片春意盎然的绿植中,他看见了母亲的脸。
满脸是血,死不瞑目!
就这么直直地刺进了他的眼睛!

喃喃地,温叙白才反应过来,心脏像被钩子紧紧拽着一样生疼,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他浑身颤抖地握住温母的手,可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呼吸骤停,突然绝望嘶吼:
妈!!
温母的手机页面正停在乔父出轨的新闻页面。
【温氏母子逼死原配,勾引乔氏父女上位!】
新闻最下面,是匿名提供的,温叙白和乔月多年的性/爱视频,还有温叙白处处受辱,当狗毫无尊严的视频。
那些恶毒的骂评如同冰锥般扎进温叙白的心脏。
【难怪乔董事长当年会离婚,原来是温氏母子勾引人家的,小三上位!】
【两个恬不知耻的贱男贱女!勾引了乔董事长还不够,现在还要勾引乔家大小姐!】
【何止啊!这两个贱货还把原配逼死了!他们是杀人凶手!】
而温母在弥留之际给他留下了一段录音。
录音的内容很简单,却让温叙白泣不成声。
叙白,是不是只有妈妈死了,你才会有未来
他满心愤怒地拨通乔月的电话,想问问她为什么!
那些记录和视频,只有她和她那群富二代朋友有!
可乔月却只是嗤笑一声:难道她们说的不是事实吗如果不是你妈勾引我爸,我妈怎么会自杀这就是一命偿一命!
温叙白满心悲凉。
可当初明明就是乔父强取豪夺,威逼利诱温母嫁给他的。
乔月不去怪她的父亲,却把所有的仇与恨都发泄在他和他母亲的身上
当真是可笑至极!
温叙白固执地为母亲做了无数次心肺复苏,自欺欺人地对着母亲诉说心事,试图唤醒母亲紧闭的双眼。
直到嗓子嘶哑的说不话,双眼红肿的要滴血,他才不得不接受母亲已经永远离他这个事实。
温叙白麻木地替温母擦干净身上的血迹,呆滞地守了母亲一天一夜。
哀莫大于心死,料理完母亲的葬礼后,温叙白拨通了国家射击队的电话。
李教练,我愿意参加这一次的国际射击大赛。
母亲用生命送他离开。
那他一定会将未来的每一步都走的漂亮!
2
李教练顿时激动:叙白,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温叙白垂眸:我不会反悔的。
这一次射击大赛的地点在温哥华,是个慢节奏城市。
温叙白打算比完赛后就在那边定居。
于是,他去了移民局办理移民手续。
走完移民流程需要一个月,他买好了一个月后离开的机票。
与此同时,社交平台给他推送了乔月的最新动态。
正是他那晚被侮辱时拍下的狼狈照片。
和夏知珩英俊潇洒的照片形成了鲜明对比。
同时配文——
【野鸡和凤凰,当然是凤凰深得我心。】
温叙白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忽然想起乔月最初也是这么偏爱他的。
只不过她的偏爱十分扭曲。
一边赶走霸凌他的人,一边又对他恶语相对;
一边将他占为己有,一边又将他打造成人人唾弃的舔狗;
一边向他展示自己的心事,一边又百般提防他和他的母亲。
那年温叙白十八岁,天真地以为乔月是个没长大的小孩,需要用爱去感化。
直到夏知珩回国,乔月酒后吐真言:阿珩,我好想你。
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乔月的反复无常,只因为她把他当成了夏知珩的替身。
从那以后,温叙白心底那点,少女红着眼对他吐露心事时的心动,全都成了灰。
温叙白面无表情地屏蔽了他们,又随手打了辆车回别墅收拾行李。
刚进门,他就看见乔月脸色阴沉地坐在客厅。
她把一张支票甩到他面前。
一千万,就当是补偿你和你妈妈的。
我会向外界说明,你妈妈是抑郁症自杀的,与乔家无关。
闻言,温叙白气笑了。
这算什么
杀人凶手的封口费吗
他毫不犹豫的撕碎那张支票,转身要上楼。
却被乔月猛地推了一把,温叙白,你害得阿珩那么难过,有什么资格在这发脾气还是说你觉得这一千万不够
乔月又拿出一叠钞票砸在他脸上,语气无比轻蔑:钱,乔家有的是,但你要是妄想娶我,想都别想!
温叙白的脸颊被砸的火辣辣的疼,却平静地望进那双薄怒的眼眸:乔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你。
我妈妈,也根本不稀罕嫁给你父亲。
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乔月怒极反笑,温叙白,你不会觉得你妈死了,我就没有把柄拿捏你了吧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
说完,她摔门而去。
第二天,温叙白刚出门就被一群记者团团围住。
温先生,传闻你母亲当年是小三上位,这是真的吗
温先生,小乔总指控你插足她和夏家少爷的联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温先生,你母亲是因为偷情被当众抓奸在床,才羞愧难当自杀的吗
冰冷刺耳的问题淬了毒般要刺破他的耳膜。
温叙白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管母亲生死与否,都是他的软肋。
而乔月为了能继续拿捏他,竟然还要给已故之人泼脏水!
温叙白很快就摆脱了记者,火速赶往最近的公安局报案,却无一人敢接他的案子。
他甚至被警犬追赶的落荒而逃,手臂也因为摔倒在地而满是淤青。
眼看着诋毁母亲的舆论越发恶毒,温叙白拨通了乔月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他再次出现在酒吧里。
晃眼的灯光映照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把纸醉金迷演绎的淋漓尽致。
乔月就坐在最显眼的c位,漫不经心地审视他: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当我的狗,要么我会让你母亲在地狱也不安宁!
温叙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扯了一下。
但他现在还不能和乔月撕破脸皮,他要跑!
咬着嘴里的软肉,屈辱点头,我会继续听你的话,也请你信守承诺,撤掉舆论。
乔月眼底的笑意很淡: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现在当着大家的面,给阿珩跪下道歉,我就放过你这一回。
十指掐进掌心,温叙白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他一步步走向夏知珩,咚的一声跪下,声音里带着难以压抑的颤抖: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穿同样的衣服,抢了你风头,害得你难过了好几天,求你原谅我。
3
四周的路人窃窃私语,眼神在温叙白和夏知珩之间来回打量。
我的天,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因为撞衫要跪下道歉的!
小乔总也太宠夏知珩了吧!
舔狗就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温叙白跪在人群中,心脏疼的滴血。
而夏知珩吩咐服务员拿来十瓶烈酒,笑吟吟开口:温先生,只要你把这里的酒喝完,我就原谅你啦!
他纯真的娃娃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意。
可温叙白却清晰地看见,他的眸底满是邪恶与得意。
温叙白下意识看向乔月,刚想提醒他自己酒精过敏。
可乔月像是预判了他的话,菲薄的唇间溢出一抹讥讽:酒精过敏又怎样温叙白,这里没人惯着你。
她的话像淬了冰一样恶毒。
仿佛多年前砸碎他手中酒杯,气他不懂得照顾自己身体的人不是她乔月一样。
温叙白没再说话,沉默地往胃里灌酒。
极高的酒精度数几乎要把他的胃灼烧出一个大洞,疼的他眉头紧皱,冷汗直流。
十瓶烈酒下肚,烧光了他和乔月之间仅存的情分。
温叙白强忍不适,双眼猩红地看向她: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乔月扑进夏知珩的怀里,语气娇软:宝贝,你还想要他怎么向你赔礼道歉
夏知珩耳根子发烫,瞥向温叙白的眼神又那么的轻蔑,不如,让他换上男仆装,让在场的朋友们体验一下跪式服务
似乎还嫌不够,夏知珩又笑眯眯地补充:别担心,温先生,只要你让我的朋友们高兴了,我就让阿月付你工钱。
就按一个小时三千来算怎么样就跟你妈妈以前在我家偷的那瓶酒的价格一样。
闻言,温叙白的脸庞狠狠一白。
他是体育生,学费和训练费都比普通学生翻了几十倍。
而那时,温父刚去世,无人支撑家里。
温母为了让他圆梦,便在中介的介绍下去了夏家当保姆,却因优越的长相屡次被夏父骚扰。
甚至被夏知珩算计,扣上了偷窃的罪名,将她赶了出去。
母亲这一生过的悲惨。
从偷酒到偷人,最终逼得她自杀!
受害者问心有愧,施暴者却心安理得。
多讽刺
温叙白咬咬牙,语气猛的尖锐:我妈妈,没有偷酒,更没有偷人!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声。
只有乔月不悦蹙眉:温叙白,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难道你还想说,是阿珩冤枉你妈了
你最好清楚,造谣是犯法的
那就报警。温叙白冷冷看向她:让警察来调查一下,是谁在造谣!
乔月讥讽地看向温叙白:可惜,这里是京城,我说了算。
在我还有耐心之前,阿珩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温叙白的眸底有泪光涌动,最终还是认命般穿上了男仆装。
他英俊的脸庞挨尽耳光,干净的双手端着满是恶意的酒杯,自尊心被碾的稀碎。
直到众人离场,乔月松口:再有下次,可就不只这么简单了。
说完,她和夏知珩十指相扣上了车。
车身很快就剧烈震动起来,时不时传出男欢女爱声。
恍惚间,温叙白仿佛看到了从前。
乔月逼着他在车里颠鸾倒凤,一边说着狠话,一边恨不得将他榨干。
温叙白以为,她对他,至少是有点爱的。
只是碍于对乔母的愧疚,才会说尽伤人的话。
没想到,乔月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他。
泪水模糊了视线,温叙白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吊在百米高空中。
只要稍稍一低头,令人毛骨悚然的失重感就扑面而来。
温叙白惊恐地瞪大双眼,想要求救却因为嘴巴被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凛冽的寒风击打在他单薄的身子上,让他摇摇
欲坠。
直到天空下起暴雨,头顶上才传来乔月冰冷刺骨的声音:温叙白,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让你来道歉认错,你还带了微型摄像头来录像。
可是你觉得,全京城有哪家媒体敢跟乔氏集团作对谁又会为了你播出那些视频呢
闻言,温叙白心下一凉。
4
他早该想到的。
乔月黑白两道通吃,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得罪他。
可即便如此,温叙白还是抱有希望。
希望有人能跟他一样———
哪怕独自向着长夜,也要追寻那湮灭在岁月和黑暗中的公平与正义。
乔月的声音冷冷响起:温叙白,你得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捆着他的绳索猛然松动,温叙白就像坐跳楼机一样。
猛的坠落,又缓缓升空。
最后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再次狠狠降落。
反复循环,每一次都在试探死神的底线。
愤怒委屈绝望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胸口,温叙白却连发声的权利都被剥夺。
求救无门时,母亲也是这么痛苦吗
所以,才会那么义无反顾地赴死。
不知过了多久,温叙白才被保镖拉上天台。
他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缓缓抬头仰视眼前的女人。
苦涩的泪水划过,温叙白苦笑哽咽:乔月,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和我妈妈
他不想再过这种睁眼就命悬一线的日子。
也不想母亲死后还背负着丧尽天良的骂名。
更不想因为黑暗腐朽就磨灭心底追崇光明的勇气和力量。
他只想在离开之前,替母亲正名,然后去追寻梦想,为国争光。
看着温叙白近乎绝望的眼神,乔月有些烦躁,下意识想伸手拉他。
却又突然回过神,随即冷脸:温叙白,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温叙白一个人在天台坐了很久,连乔月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隔天,乔月就对外宣布和夏知珩联姻,开启婚前旅行。
沙滩、大海、夕阳都成了他们爱情的见证者。
而温叙白的伤势也恢复的很快,索性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先是回了趟沈家老宅收拾行李,又一个人爬上深山老林放松心情。
此后一周,温叙白的日子过的充实惬意。
可他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里,还能碰见乔月和夏知珩一行人来登山。
温叙白本想装作没看见他们,却被乔月命令:给你十万,带路。
自私,傲慢,不可一世。
温叙白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以前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正当他要拒绝时,天边闪过一道白光,狰狞的闪电如利剑般疯狂劈下。
砰的一声————
直直劈倒了正前方的山丘树木!
最糟糕的是,有零星几点火花溅起,连带着整片山林都烧了起来。
快跑!
温叙白本能地吼出声,率先往山脚跑。
众人下意识地跟着他,却没有人能跟得上他的速度,甚至还有手忙脚乱被卷进火海里葬身的。
到了最后,竟然只剩下乔月和夏知珩还能跟得上温叙白。
炙热的烈焰四处乱窜,在温叙白果露的皮肤上烫出一个个鲜艳的火泡,贴地的火舌舔舐着她小腿上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火印。
眼看着就快要跑到安全地带了,一股蛮力把他拉了回去。
乔月不近人情地命令他:你慢一点,阿珩的脚被割伤了。
温叙白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气笑了。
一个小小的皮外伤,连血都没流出来,算哪门子的割伤!
他们不想活命,他还想!
夏知珩闻言,泫然欲泣:阿月,我是不是拖累你们了没关系的,你们先跑,我会跟上来的。
可就在这时,一棵火树突然朝他们的方向倒下。
小心!
乔月猛的将温叙白推出去挡灾,自己却拉着夏知珩迅速往山脚下跑去。
她的背影是那么的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而被她死死护着的夏知珩得意朝温叙白投去胜利者的微笑,仿佛在挑衅他:
你的生死,乔月根本就不在乎。
这一刻,温叙白清晰地听见心脏破碎的声音。
他的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眼前更是一片发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睁眼,温叙白浑身缠满了纱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医生正在向乔月汇报他的伤势:温先生烧伤面积太大,必须得植皮才行。
温叙白本以为,乔月会拒绝给他植皮。
可他却答应了医生的请求。
死寂一片的心掀起波澜,可乔月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心头狠狠一震:
不过,要全程无麻醉植皮。
能不能撑的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5
他艰难地发出声音:为什么
可回应他的却是乔月泛着怒意的问责: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如果不是你不等阿珩一起,他怎么会差点被那棵树砸到
你该庆幸你替他挡下了那棵树,否则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里!
所以我会让你活着,但必须痛苦的活着!
字字句句,杀人诛心。
温叙白闭上眼,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他就这样神色麻木地被推进了手术室,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手术室的门一关上,几个护士走上前,牵制住温叙白的手脚,将他死死固定在手术台上。
温叙白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神空洞
地望着天花板。
刀子划在皮肤的那一刻,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温叙白的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刀刃一寸一寸地割开他的皮肤,鲜血顺着伤口流淌,染红了手术台。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床沿,直接泛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仪器冰冷的滴答声。
温叙白是被护士们的闲聊声吵醒的。
小乔总对夏先生也太好了!不仅为他清空顶楼,还每天都过来陪他,喂他吃饭!
是啊,听说他们再过半个月就要结婚了,真是郎才女貌!
那个温叙白,就是插足小乔总和夏先生感情的那个小三,估计都气死了哈哈!
温叙白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默默听着,然后数着离开的日子。
不多不少,只剩半个月。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夏知珩慢慢悠悠走进来。
他面色红润,哪里像是需要住院的人
温叙白扯了扯唇角:当时在山上,你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吧
是啊。夏知珩爽快承认,笑容里满是得意,不过很可惜,居然让你捡回了一条命。
你也看到了,乔月最爱的人是我,你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舍弃的玩物!凭什么能留在她身边
那么久
说完,他突然往自己脸上狠狠扇巴掌。
一边扇还一边委屈哭喊:温先生,你有什么不满的就冲我来!我可以给你道歉,但你不能伤害我的家人!
以前你妈妈勾引我爸爸还不够,现在连你也要来伤害我的家人,逼得我们一家不和吗!
温叙白错愕极了。
他刚想伸手阻止夏知珩的行为,就被冲进来的乔月狠狠拍下。
夏知珩可怜兮兮的扑进她怀里,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阿月,我只是好心来探望一下温先生,他却对我满怀恶意。
他居然还说不仅要抢走你,还要抢走整个夏家!
你知道的,我爸爸从前就觊觎他妈妈,对他肯定不设防备,那我怎么办啊
乔月,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乔月难以置信地看向温叙白,怒火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焰,几乎要将整个病房吞噬。
温叙白,你真是无可救药!
温叙白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乔月根本不听。
甚至抬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把他的脸颊打的高高肿起。
她冷冷说道:你们母子还真是如出一辙的下贱!你妈死的时候怎么没把你一起带走!
既然你那么喜欢破坏别人的家庭,那我今天就教会你做人!
说完,她牵过夏知珩的手,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温叙白。
温叙白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因为在乔月走后不久,一群牛高马大的壮汉闯入了他的病房。
他们的眼睛里迸发着凶光,粗暴地撕扯着他的衣服,用滚烫的烟头烫他的皮肤。
温叙白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乔月!求求你!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6
温叙白拼尽全力往门口扑去,想要抓住乔月的衣角。
可他手指刚触碰到她衣服的瞬间,就被她冷冷甩开。
犯了错,就该付出代价。
温叙白闻言跪在地上,疯狂磕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乔月,我错了!你放我出去!我会被打死的!
乔月!!
他痛苦而绝望的嘶吼着,眼泪混着鲜血滴落下来,染红了地板。
可乔月却冷笑道:放心,你的命不值钱,死了也不会有人牵挂。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
那群壮汉疯狂扑上来,把温叙白拽到床上,下死手般拳拳见肉。
甚至拍下他被打的神志不清的照片,做成海报发到网上。
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乔月恶毒的嘲讽:放
心,你的命不值钱,死了也不会有人牵挂。
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就当他快要绝望时,门外的护士带着保安冲进来,赶走了那群壮汉。
哀莫大于心死,温叙白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蜷缩在被窝里,浑身是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保住了一条命。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麻木地站起来,走到窗边仰望天空。
如果母亲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也一定会很失望的吧
似乎是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温叙白浑浑噩噩地走去了墓地。
他想去看看母亲,向母亲诉说他有多痛苦多委屈,然后作最后的告别。
可当他来到墓地时,却看见有一群人正在挖掘温母的墓碑。
温母最喜欢的鲜花被他们砸的稀烂,墓碑上的照片也盖上了泥土。
温叙白的心脏狠狠一缩,猛的冲上去推开他们,崩溃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一群牛高马大的壮汉
他们狠狠把他拉到一旁制止住,继续挖掘着温母的坟墓。
昨晚那群人还没把你打听话身后传来乔月讥讽的声音。
温叙白循声望去,就看见乔月和夏知珩十指相扣的双手。
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夏知珩宛然一笑:温先生,你昨天说的话那么过分,阿月难免有些生气,惩罚了你也不能忘了惩罚你妈妈呀。
等阿月气消了,我就让人把你妈妈的坟收拾好,怎么样
他小人得志的模样让人无比恼火,说出来的话也宛如砒霜。
温叙白只觉浑身的血液凝固,难以置信地看向乔月:乔月,你疯了
有什么你冲我来!挖我妈的坟算什么本事!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却怎么也比不过乔月轻飘飘的一句话:继续挖。
有工人拿着温母的骨灰盒问乔月:小乔总,这个骨灰盒怎么办
不!温叙白浑身剧烈颤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掉束缚。
他猛的抢过温母的骨灰盒,死死护在怀里:乔月,你忘了我妈妈曾经怎么对你的吗
你半夜发烧是谁送你去医院的你想吃家常菜是谁为了你学下厨的你在学校惹了事又是谁替你瞒着你父亲去求情的
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可温叙白忘不了。
从小母亲就告诉我,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觉悟。
所以,他事事忍让乔月,为她力所能及地付出。
甚至连最引以为傲的理想和成绩,都为了她能讨好夏知珩而彻底放弃。
就连母亲也对她百般顺从,妄想着用爱去感化她的怨。
可谁能想到,母亲等到死,都没能等来乔月的一次心软。
看着温叙白双眼红肿的模样,乔月罕见的心疼了一下,下意识像以前那样想替他抹去眼泪。
却被夏知珩一把牵住手,撒娇道:阿月,你不是说要给我出口气吗
话落,乔月顿时恢复理智,猛的一脚踹向温叙白心口。
她冷冷吩咐: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贱女人的骨灰给我扬了!
温叙白被踹倒在地,手指被生硬掰开:不可以!
他挣扎起身想要抢回骨灰盒,却被乔月狠狠甩到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母亲的骨灰倒进脏臭的河里。
那一刻,心脏停止了跳动。
7
温叙白怔愣地爬到空空荡荡的骨灰盒旁,连疼痛的滋味都抛之脑后。
叙白,要坚强。
叙白,妈妈爱你。
叙白,人生苦短,你要幸福。
母亲说过的话,仿佛魔咒一般缠绕在耳边。
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有诱惑力。
以至于,温叙白竟然生出了下去陪母亲的念头。
知错了吗耳边传来乔月冷漠自私的声音。
可温叙白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回应,更不想知道乔月又要做什么。
因为对他而言,乔月已经毁了他的全世界。
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见温叙白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乔月恼羞成怒。
加上夏知珩在一旁拱火:阿月,看来温先生是死不认错了,他在挑战你的权威吗
砰——
乔月猛然踹开脚边的墓碑,温母的照片被她狠狠碾压在脚下。
温叙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
那就怎么样温叙白神情木然,突然扯出一抹凄然的微笑,错我认了,歉也道了,头也磕了,可你们放过我了吗
他其实也想不明白。
没有错的人为什么要下跪磕头道歉
有罪的人为什么能够逍遥法外
这世道,对他当真不公。
温叙白缓缓站起身,直视乔月:这次还想怎么惩罚我穿男仆装下跪磕头找人来打我还是逼死我在乎的人
他疲惫地闭上眼,声音在风中轻不可闻:乔月,我累了,杀了我吧。
不知怎的,乔月心中一阵不安。
可夏知珩却突然说:温先生,你就算是要使苦肉计,也别开这种玩笑呀!
人生除死无大事,我们不就是对你开了几个小玩笑吗不至于这么寻死觅活的。
阿月,你不会也相信她的苦肉计吧
乔月眼底的犹豫与纠结瞬间一扫而空,冷笑:既然你想死,那就去死吧。
说完,她命令那群壮汉把温叙白扔进土坑里,把他活埋。
原本那群壮汉还不敢上前,却听见乔月说:埋!出了什么事我来担!
她就不信,温叙白在死亡面前不害怕。
可出乎意料的是,温叙白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平静地任由他们活埋自己。
泥土混着雨水重重盖在他身上,他始终没有求
饶。
直到他的脸即将被泥土封住,乔月才烦躁地喊停。
温叙白,这次就放过你,你今晚在这里好好反省!
说完,她便带着夏知珩转身离去。
温叙白茫然又呆滞地睁眼看天,任由雨水冲刷着眼泪。
脑海里满是和母亲的回忆——
他喜欢鲜艳的花朵,母亲就为他种下了满院子的鲜花;
他喜欢荡秋千,母亲就为他亲手做了一个秋千,每天都陪他疯玩;
他说他害怕前路难行,母亲就会耐心地教导他: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母亲教的没有错,他学的也很好。
可似乎,敌不过这黎明前的黑暗。
当第一缕金光刺破云雾,照耀在温叙白的脸上,他仿佛听见了母亲对他的嘱咐:
叙白,要坚强,要善良,要幸福。
这一刻,阴霾散去,金光破云而出。
温叙白恍如新生,看向一旁震动的手机。
【温先生,您的移民手续已经完成,请进行最后的确认。】
【叙白,国家队已经派人去接你了,你可以启程了。】
两个小时后,温叙白终于抵达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地方。
教练将那曾经属于他的队牌,郑重地戴在他脖子上。
叙白,欢迎归队!
8
她紧紧蹙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悄无声息地离开她的生命。
乔月死死抓住手机,反射性地想要给温叙白打电话。
可就在电话拨出的瞬间,夏知珩撞了上来。
他连连痛呼,连乔月的手机都被踩了个碎。
那通电话,直到最后也没能拨通。
夏知珩亲昵地抱住她:阿月,你刚刚在给谁打电话呀
没谁。乔月欲盖弥彰,只是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些事没处理。
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就像是偷吃的妻子被人抓了个正着,心虚的厉害。
夏知珩没往深处想:阿月,今晚陪我回家参加家宴好吗
乔月宠溺道:好。
晚上,不仅夏父夏母一同出现在夏家老宅,就连乔父也在。
乔月有些意外,隐隐觉得接下来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果然,夏父顺势提出:阿月,既然你和阿珩已经订婚,不如再把婚礼提上日程,让我们早点成为一家人怎么样
夏母也跟着附和:是呀,当初要不是那个贱货趁虚而入,你和阿珩早该结婚了!现在你把他甩了,这不就是天大的喜事吗
闻言,乔月有些恍惚。
贱货
是说温叙白吗
可怎么好像,她听起来那么不舒服呢
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夏父有些不满:阿月,你不会是没想过要嫁给我们阿珩吧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夏知珩连忙打圆场:爸,妈,结婚这件事不着急,我相信阿月不会让我失望的。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乔月,温柔笑道:阿月,你说是吧
看着夏知珩满怀期待的双眼,乔月竟然会想起温叙白来。
曾经的温叙白也是这般眉眼含情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乔月,你真的会嫁给我吗
那时候的她虽然对他有情,却碍于他母亲这一层,顿时眸子一沉,警告他:温叙白,你想太多了。
可如今,她却对夏知珩说出了不同的答案:是。
一顿饭下来,乔月都心不在焉的。
不管夏家人提出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最终,连她和夏知珩的婚期都定了下来。
离开时,夏知珩激动地主动吻她:阿月,谢
谢你,愿意和我结婚。
明明很快就能和喜欢多年的白月光结婚了,可乔月心中却闷的厉害,没有半分欣喜。
她拿出手机,想给温叙白打电话,却在拨出的瞬间又挂掉。
长夜冰凉,大雨和回忆一起落下。
其实她对温叙白母子也曾有过好感。
那年温叙白和温母刚进沈家,国外就传来她母亲去世的消息。
从那时起,她就认定了是温叙白和温母害死的她母亲,对他们百般刁难。
她本以为,温母会像乔父的其她金丝雀一样,把她视为眼中钉。
温叙白则是跟她争夺家产的野种。
可温母却每天都亲自接她和温叙白放学,亲手为她下厨做饭,在冬天还会为她织围巾。
她是那样的温柔,就连乔月的母亲,都做不到她这般。
可乔月仍然觉得,这对母子不怀好意。
直到她和温叙白同时被绑架,温母只身一人入局,救下了他们,自己却在icu躺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乔月的心情很复杂。
她第一次学着温母做饭的样子,亲自下厨熬了一碗粥给温母送过去。
温母满眼心疼: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常年生活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怎么会不让人心疼呢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乔月和温叙白的关系缓和下来。
她不再提前一个小时起床,而是佯装漫不经心地和温叙白同一时间点去上学。
她也不再无视温叙白遭遇的校园霸凌,而是强势的把他划入自己的圈子庇护他。
她甚至不再拒绝温叙白的邀约,和他一起兼职,一起去鬼屋,一起去看花海
日子有了盼头。
乔月逐渐对温叙白着迷。
可她总是嘴硬心软,惹得温叙白气恼。
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温叙白最喜欢的杯子,却死不认错。
温叙白破天荒地哭了: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唯一礼物。
那一刻,乔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快。
人生第一次有了慌张无措的感觉。
思及此,乔月忍不住笑了。
9
笑过之后,尤为空虚。
乔月烦躁地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烟雾缭绕下竟又回想起温叙白温暖的笑脸。
她索性拨通了助理的电话:重新给温叙白他妈妈请一个墓碑吧。
挂断电话后,乔月下意识想告诉温叙白这件事。
想看到他破涕为笑的喜悦,想看到他感激涕零的激动,还想看到他眼中藏满爱慕的模样。
可她拉不下脸,便让助理把这件事转告给温叙白。
很快,助理就传来消息:小乔总,温先生失联了。
乔月心下一沉,什么意思去找过他了吗
温先生拉黑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我们的人也去他常去的地方找过了,连墓地也去过了,都没找到人。
根据调查显示,温先生应该是出国了。
轰的一声,乔月的心里仿佛有什么在崩
塌。
她疯狂给温叙白发信息打电话,却猛然发现对方早已把她拉黑。
紧接着,她一路飙车回了别墅。
却发现有关于温叙白的一切都清空了。
专属于
他的拖鞋、杯子、衣服全都不见了。
就连他的房间,也落了灰。
只剩下垃圾桶里的碎纸片——是乔月和温叙白年少时的合照。
乔月还依稀能看见,碎片背后记录下的文字:
【温叙白和乔月岁岁平安!】
承载着他最真挚的祝福。
可如今,都被他当作垃圾一样,彻底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乔月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自我安慰:温叙白一定是在赌气。
等他气消了,说不定就乖乖回来了。
对!
就是这样的!
乔月对自己的人格魅力深信不疑。
又或者说,是因为温叙白曾经是那么的顺从她,才给了她底气。
于是,她连着一周都待在老宅里。
每一次门关处传来动静,都让她提心吊胆的。
可那扇门后出现的人,不是佣人,就是偶尔回家的乔父。
乔月悬空的一颗心起起伏伏,始终无法安宁。
直到夏知珩来找她,向她抱怨:阿月,你最近怎么都不跟我约会了
她才如梦初醒。
她这是,被温叙白牵着鼻子走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乔月恼羞成怒。
她把温叙白失踪的事情扔给助理调查,自己又
开始了潇洒快活的日子。
此后一个月,她和夏知珩放纵狂欢。
酒吧成了他们的第二个家,烈酒成了家常便饭,甚至玩起了赌博。
他们昼夜颠倒,浑浑噩噩,清醒着堕落千百次。
可乔月,却依然无可抑制地一遍遍想起温叙白。
想他温暖的笑容,想他温柔的安慰,想他鲜活的任性
想跟他上床。
逼迫他承认:他还爱她。
如果思念有声,一定震耳欲聋。
温叙白消失的第三个月,乔月终于坐不住了。
可助理却说:温先生同时买了全球各地的机票,还有人在替他抹去行踪,我们的人也查不
到,他到底去了哪。
砰——
乔月愤怒地砸碎桌上的杯子,狠狠揪住助理的衣领。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花多少钱,都必须给我把他找回来!
如果找不到温叙白,你们也不用在京城混了!
助理被她这副暴戾的模样吓了一跳,嘴唇哆嗦的厉害:可是
他想说,就算乔月是京城太子爷,手也伸不到国外。
可当
他看清乔月眸底的杀意,瞬间低头:是。
助理走后,乔月独自在书房抽完了一包烟。
她在想,她和温叙白是从什么时候分道扬镳的呢
大概是夏知珩回国那天。
乔月给他办了一场接风宴,却因为害怕温叙白误会,没邀请他。
可就是那天晚上,夏知珩问了她三个问题:阿月,你忘记你母亲的死了吗
你跟杀母仇人在一起,就不怕伯母在天之灵心寒吗
你父亲拥护小三上位,你也要跟他一样让我心寒吗
她顿感头皮发麻,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上心头,啃食的她难受。
回到老宅,温叙白又质问她:乔月,你为什么要背着我给办夏知珩接风宴
乔月很清楚,温叙白在吃醋。
放在以前,本该是件让她心满意足的事。
可那一瞬间,她下意识推开他,沉下脸责备温叙白:给暗恋多年的联姻对象办接风宴,还需要
征得你同意吗
乔月到现在都记得,温叙白那时的反应有多么的失望难过。
在想什么呢
书房的门被打开,夏知珩穿着真空睡衣走进来。
他笑眯眯地走到她身后,自然地为她按摩。
助理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话还未说完,夏知珩就看见乔月手机屏幕上,她和温叙白的合照。
笑容瞬间凝固,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乔月,你这是在干什么
10
夏知珩脑子里轰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
他早就有所察觉,这段时间的乔月十分不对劲。
不仅无心工作,还整天借酒消愁。
甚至还有些风言风语说,乔月在疯狂寻找温叙白的下落。
起初,夏知珩是不相信这些荒谬言论的,只是有所怀疑。
可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
所以当他看到乔月竟然背着她思念温叙白时,夏知珩有些崩溃。
乔月迅速关上手机,放轻声音哄他:阿珩,你听我解释,我只是
可话到嘴边,乔月却迷茫了。
只是什么
只是有些想念温叙白
只是担心温叙白在外面会受到伤害
还是说她想和温叙白上床
好像,哪一种说法,都是她的心里话。
却恰恰映射了她扭曲的心理。
可是什么夏知珩猛的红了眼,深吸一口气:阿月,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不等乔月回答,他主动拥抱住她,话语温柔。
对不起,阿月,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去留学,如果这些年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不然,也不会让那个温叙白那个心机叵测的野男人趁虚而入。
他句句诚恳,眼泪更是滚烫动人。
乔月虽然有些不满他称呼温叙白为心机叵测的野男人,但也还是愧疚主导了情绪。
她扑进夏知珩的怀里,心疼道:阿珩,这不关你的事,是我没有定力。
但你相信我,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夏知珩顿时破涕为笑:嗯,我相信你,你只
是把温叙白当作我的替身,对吗
不知怎的,乔月回答的有些艰难:是,他只是一个替身。
为了向夏知珩证明她的爱意,乔月当着他的面删掉了她和温叙白的所有照片。
可她心里想的却是:没关系,温叙白回到她身边,再重新拍就好了。
但事与愿违,比温叙白的消息更早来的,是夏家人的逼婚。
那天晚上之后,夏知珩就趁热打铁,把婚礼提上日程。
原定半年后的婚礼,直接被他提前到了一个月后。
他拉着乔月一起亲自把控婚礼,力争每一个细节都到位。
他要风风光光地娶乔月进门。
对此,乔月常常打趣他:就这么着急啊
夏知珩却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是娶你,所以我很重视。
放在以前,乔月听到这个答案,一定会很开心。
可现在,她却觉得压力山大,竟然不自觉地拿夏知珩和温叙白做对比。
温叙白从来不会像夏知珩这样给她压力。
相反,他很聪慧,总是能够及时察觉她的情绪。
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从来不需要她教他。
如果说夏知珩是这场话剧的男主角,那么温叙白就是这场话剧的评委。
他总是能用理智的目光去审视一切,然后审时度势,做出判断和选择。
想到这,乔月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攥紧,猛的抽痛一瞬。
她好像有些心疼起温叙白了。
因为只有感受不到爱的人,才会理智的准备随时抽身。
婚礼前夕,乔月终于空闲下来,心血来潮想和夏知珩约会。
就当她要拨通夏知珩的电话时,她决定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她来到了乔氏商场的VIP休息室。
只是想着夏知珩惊喜激动的神情,乔月的眸子就忍不住暖了三分。
却在推门前,听到了里面的谈笑声音。
阿珩,难怪你一点也不担心最近小乔总和温叙白旧情复燃的流言蜚语,原来你早就在背地里把那贱种给杀了
乔月的呼吸一滞,手僵在门把手上。
什么意思
夏知珩杀了温叙白
你也太厉害了!不仅把小乔总迷得神魂颠倒,对待小三也是一点都不手软啊!
夏知珩懒洋洋地哼笑道:多亏了阿月当时狠心,我也只是在她走后添了那么点火,让人彻底活埋那个废物。
一个死人而已,怎么可能跟阿月旧情复燃
而且,我还让人伪造了温叙白出国的假象,就算是阿月想找,也永远都找不到。
久而久之,阿月就会慢慢忘记那个废物,还会对我感到愧疚,一辈子对我死心塌地!
说到这,明天我和阿月的婚礼,都记得来参加啊!
乔月怔愣在原地,连手机无意间掉落在地板上
也没注意到。
休息室中,说话的声音一瞬间消失,接着传来夏知珩警惕的声音:谁在外面
乔月闭了闭眼,转身离开,面色苍白的不像话。
11
回到顶层总裁办公室,乔月的眉头紧紧蹙着。
一旁的助理小心翼翼问道:乔总,明天的婚礼还要继续吗
虽然外人都说乔月和夏知珩的感情坚不可摧,可在助理看来,乔月对温叙白的感情更要深沉些。
乔月沉思片刻:温叙白那边有消息吗
她不相信,温叙白那样会自救的人,就这么轻易死了。
除非是他自寻死路。
很突然的,乔月想起了上次见到温叙白的画
面。
他大半个身体被埋在土坑里,面上是死寂一片的灰,眼神里再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绝望吗
乔月的心跳突然停了半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夜飙车去了墓地。
她不顾守墓人的阻拦,莽撞地冲到温母的墓地。
方圆十里的地都被她下令挖开,只为寻找温叙白的足迹。
两个小时过去了,乔月始终没有找到温叙白。
却在温母的坟墓附近找到了温叙白的手绳。
是十六岁那年,乔月跨越大半个祖国,到灵隐寺去为他求来的。
那时候的心思很单纯,只希望温叙白平安喜乐。
可如今,他生死不明。
这一刻,乔月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
往日那些美好的时光,在她心中堆砌成一座宫殿。
而宫殿的男主人,正是温叙白。
如今温叙白不见了,这些回忆都如同幻影般变得不真切。
乔月急切地想要抓住它们,就不得不正视,她对温叙白的感情。
就在这时,她的潜意识里浮现出清晰又荒谬的答案——
她,不能没有温叙白。
她爱温叙白。
乔月心中的恐慌愈演愈烈,直到急促的铃声打断她的思绪。
话筒那边传来夏知珩雀跃的声音:阿月,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紧张吗
乔月眸底冰冷,说出来的话却又温柔至极:我很期待。
夏知珩被她哄得心花怒放,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明天的婚礼。
第二天,朋友们都聚齐了,乔月和夏知珩都到达了婚礼现场。
按照求婚策划的安排,夏知珩站在了花廊的尽头,等着乔月的到来。
台下兄弟的嬉笑声中传入耳中,让他洋洋得意。
还得是我们夏少爷啊!梦了这么多年,终于把白月光娶回家了!
夏家少爷和小三的儿子,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对了,温叙白那个舔狗今天怎么没来他平时不是最喜欢跟着小乔总了吗
他们满嘴黄色,甚至计划着接下来要怎么恶搞温叙白。
每一个字,落在乔月耳中,让她很不满意。
在他们又一次嘲笑温叙白是舔狗时,乔月再也忍不住了,猛然冲到台下。
她抓着对方就是猛扇巴掌,把人打的直吐血。
婚礼现场见了血,四周瞬间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乔月的几个姐妹连忙上前拉架。
小乔总,他快被被你打死了!你快停手!
乔月打红了眼,满脑子都是温叙白这些年受辱的画面,心脏疼的喘不上气。
滚!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说温叙白的坏话,我一定把你们赶出京城!
啪的一声。
夏知珩手中的钻戒盒子的掉在地上,怔愣在原地,满眼不可置信:阿月,你刚刚是在为了温叙白出气吗
他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吉时的到来。
原以为,今天过后,他就是全京城最幸福的男人。
可万万没想到,他的妻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砸了婚礼现场。
只为了给她曾经的情人出头。
乔月缓缓转身,嘴边还带着一丝血迹,整个人看起来丧气又桀骜。
看着夏知珩蓄满泪水的双眼,她只觉得快意,忽而拔高音量。
各位,今天的婚礼取消!等我找到真正的新郎了,再请大家来参加婚礼!
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下,乔月潇洒离去。
阿月!
乔月!
不管身后的夏知珩嘶吼的多么痛心狼狈,乔月的脚步都没停过。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夏知珩彻底瘫软在地。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乔月怎么会突然逃婚
还说要去寻找真正的新郎
欢快的钢琴曲戛然而止,原本播放着他们婚纱照的大屏幕突然黑屏。
下一秒,凄厉的哭喊声传入众人耳中。
大屏幕上瞬间切换出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全都是夏知珩留学时被霸凌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