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徒手剜出佛骨的刹那,血溅我半魔心口！
我以为是我害他青丝成雪、佛心尽碎,疯魔到血洗三千年台阶把他锁进莲池,他却在结界里吻我带血指尖：
傻阿执,从你当青鱼偷看我那天起,老子早就为你执念成魔！
这场双向奔赴的死劫,佛不渡那就一起堕！
01
万佛宗的莲池深不见底,我在这儿待了快五百年。
直到三百年前,池边来了个白衣少年。
他就那么盘腿坐着,双手合十,眉眼低垂,偏偏眉心一点朱砂红得晃眼。
他能把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念得那么好听。
寺里的小和尚都说他是万佛宗百年难遇的佛子,天生带着慧根,将来定能修成正果。
可我不管什么佛子不佛子的,我就觉得他好看,尤其是那点朱砂痣,看得我心头发烫。
他好像永远都那么平静,不管是诵经还是打坐,眉眼间总带着淡淡的慈悲。
日子一天天过,我听他念了无数遍《楞严经》,听他说
一切众生,皆可成佛听他讲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开始偷偷修炼,想快点化形。
听说妖修修为够了就能变人形,上岸离他更近,这念头疯长。
一天夜里,我趴在莲叶上看他打坐,他忽然说：
水中生灵,亦有佛性。
我愣住,怀疑他在跟我说话,激动得差点掉下莲叶,忙埋首水中偷看。
他仍在打坐,似随口一说,我却记了多年。
三百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当我感觉体内灵力足够化形,激动地在水里翻跟头。
那晚月亮特别圆,和初见他时一样。
我游到岸边,用尽全身力气催动灵力化形,骨头剧痛让我差点晕过去,但我盯着他咬牙坚持。
他似有察觉,目光落在水面。
我化出人形跪在他面前：
我……
我叫阿执。
他静静看我,许久后唤我：
执。
这一个字让我红了眼眶。
从此,我成了他身边的侍童,能为他研墨、端茶,离他很近。
可我对他的心思,早已超出侍童的恭敬,是三百年的执念与心动。
他教我读经写字,我问他
佛子眼里可有我时,他捻着佛珠不说话。
我趁他诵经,勾住他的袈裟,他手指顿了一下。
我笑着让他渡我,他虽未言语,但眼底似有不同。
不管那是什么,我不在乎了,为他我赌上三百年修为化形,为留在他身边愿赌上一切。
我认定了他,哪怕成劫、万劫不复,也要住进他心里。
02
成为佛子侍童的第三个月,我已经能熟练地在他诵经时添茶,在他打坐时研墨。
执。
清冷嗓音擦过耳畔,我手一抖,墨锭在砚台上划出痕迹。
他不知何时已睁眼,目光落在我泛红耳尖,指尖捻着佛珠。
佛子教我认字、读经,我常盯着他的手发呆。
一次教我写执字,他指尖碰到我手背,我定在原地,许久才缩回手,心跳不已。
这天傍晚,他窗边诵经。
我端茶过去,故意放慢脚步站在他身边,他却专注经文,睫毛投下淡淡阴影。
佛子。
我轻声开口,声音有点发紧。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
你眼里……
可有我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手心瞬间冒出冷汗,紧张地盯着他的反应。
他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
目光落在我脸上,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捻紧手里的佛珠,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依旧清冷：
执念是劫。
短短四个字,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把我刚才鼓起的所有勇气都浇灭了。
我咬了咬嘴唇,强忍着心里的失落,挤出一个笑脸。
凭什么他说执念是劫就是劫
这辈子我认定他了,就算真是劫,我也要闯一闯！
佛子说执念是劫。
我仰头看着他,故意笑出两个梨涡,声音里带着点小无赖,
那你渡我啊。
我就不信他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果然,他脸色微变,指骨发白,佛珠碰撞的声音加大。
我心里暗喜,装作无辜等他回答,他却只深深看我一眼,未发一言,走到窗边继续打坐。
我虽有点失落,但更多是兴奋。
此后,我变本加厉试探他。
寺里的小和尚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偷偷劝我：
阿执,佛子是要成佛的人,你可别瞎想。
我才不管他们怎么说,爱情这东西,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不行
再说了,佛子又没明确拒绝我,这就说明我还有机会！
有一次佛子讲经,讲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时,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赶紧坐直身体,假装认真听讲,心里却在嘀咕：什么空即是色,我看他就是最好看的色！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突然停了下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很,看得我心里直发慌。
讲经结束后,他把我叫到禅房。
我以为他要批评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没想到他只是递给我一本手抄的《心经》。
好好读。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读懂了,你就明白了。
我接过经书,心里甜滋滋的,不管他是什么意思,至少他还在为我费心不是
我拿着经书回到偏殿,翻来覆去地看,可那些深奥的文字看得我头都大了。
什么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我要是能做到心无挂碍,还会整天惦记着他吗
晚上我去找他,把经书递还给他,撇着嘴说：
太难了,我看不懂。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哪里不懂
都不懂。
我故意耍赖,往他身边凑了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檀香,
除非佛子亲自教我。
他沉默了一下,竟然真的接过经书,开始一句句给我讲解。
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
哪怕他永远只是教我读经,哪怕我们之间永远只是这样的距离,我也满足了。
不行,我不能满足于此！
佛子。
我打断他的讲解,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你还没回答我上次的问题呢。
他顿了一下,没说话。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追问,语气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固执,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啊。
他放下经书,深深地看着我,目光复杂得让我看不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叹息：
阿执,你可知……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外面传来的钟声打断了。
晚课的时间到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袈裟,对我道：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没给我追问的机会。
03
脑子里全是佛子没说完的半句话,心痒得不行。
干脆披衣起身,想去禅房外守着,说不定能等到他晚课回来。
刚走到回廊拐角,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撕破了万佛宗的宁静,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听得我头皮发麻。
紧接着,喊杀声、法器破碎声、魔修的狂笑声响成一片,整个佛宗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不好！是魔修！
有和尚嘶吼着跑过。
我浑身一僵,血液好像瞬间冻结了。
魔修他们怎么敢闯上万佛宗
这里可是有佛子在的地方！
寺里的小和尚们根本不是对手,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佛子！我要去找佛子！
我疯了一样往禅房的方向跑。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沿途的景象惨不忍睹。
金身佛像被魔修劈成两半,佛龛里的经书被点燃,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我的鞋子踩在血泊里,发出黏腻的声响。
让开！都给我让开！
我推开挡路的人,嗓子喊得发哑。
魔气越来越重,我的妖力在体内乱窜,几乎要控制不住现出原形。
可我顾不上这些,只要能找到佛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值了！
终于,我在大雄宝殿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衣身影。
他跪坐在一片血泊里,周围堆满了尸体,有和尚的,也有魔修的。
血腥味浓得让人作呕,可他却像没看见一样,依旧双手合十,低诵着《楞严经》。
佛子！
我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听到我的声音,眼皮颤了颤,却没有抬头,诵经声也没有停下。
那清冷的嗓音在漫天喊杀声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庄严。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狞笑的魔修注意到了他。
那魔修手里握着一柄漆黑的长剑,剑身缠绕着黑色的魔气,看起来诡异又恐怖。
他悄无声息地绕到佛子身后,举起长剑,带着刺骨的腥风刺了过去！
不要！
我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起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挡在了佛子身后。
噗嗤
——
长剑穿透身体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剧痛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好像有无数把小刀在体内搅动。
我低头看着胸前突出的剑尖,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淌,染红了我的衣襟,也滴落在佛子的白衣上。
阿执！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佛子用这样的声音喊我名字,不再清冷平静,而是充满惊恐慌乱,声音沙哑。
他猛地睁眼转身抱住我,手在发抖,触碰到我伤口时身体僵硬。
鲜血溅在他眉心朱砂痣上。
就在这时,我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佛子眼底温润金光突然碎裂,金色纹路从瞳孔蔓延又崩裂,平静眼眸里翻涌着痛苦、愤怒和近乎疯狂的绝望。
为什么……
要这么傻……
他的声音哽咽着,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滚烫的,带着咸涩的味道。
原来佛子也会哭啊。
我想笑,嘴角却只能溢出鲜血。
佛子……
你没事……
就好……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想摸摸他的脸。
可手臂重得像灌了铅,刚抬到一半就垂了下去。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只剩下佛子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阿执！别睡！不准睡！
他摇晃着我的身体,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努力睁眼想再看他一眼,可眼皮渐沉。
剧痛持续,我心里却莫名安定,至少护住他了,这样就够了。
我仿佛听到魔修惨叫、骨骼碎裂声,还有佛子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伤他,我屠谁满门。
原来,他也有可怕的一面。
原来,我在他心里并非可有可无。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颠簸中醒来,睁眼看到佛子放大的脸。
他抱着我踏过尸山血海,白衣染血,脸上沾着血污,但眼睛亮得惊人,紧紧盯着我,像在看稀世珍宝。
佛子……
我虚弱地开口,嗓子干得发疼。
他立刻低下头,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在。
你……
我想问他刚才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为了我杀了很多人。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疼……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小心翼翼地调整了抱我的姿势：
忍一忍,我带你去找药。
嗯……
我乖巧地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血腥味中,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佛子抱着我稳步前行,月光照亮他沾血的侧脸和眼底浓重情绪。
我知道,从今天起一切不同了,那个清冷向佛的佛子随着我挡的一剑,消失在血洗中,取而代之的是为我不顾一切的人。
我手臂伤口虽痛,心里却暖,这场劫难让我看清他的真心,原来他说的执念是劫是预言,这场劫从来不是我一人的。
我闭眼听着他心跳,默默说不管未来如何,都陪他面对,哪怕他堕入魔道,因为他是我的劫与救赎。
而佛子抱着渐失力气的我,看着我苍白小脸,眼底翻涌,轻轻吻我额头,在心里无声呐喊。
阿执,你醒醒,看看我。
看看我为你破的戒,看看我为你动的心。
你说要我渡你,可你知不知道,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早已在劫难逃。
月光下,白衣染血的佛子抱着他的侍童,在死寂的佛宗里缓缓前行。
04
就在我快要被疼痛吞噬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把我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阿执,别睡！
这声音沙哑颤抖,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
是佛子。
他在叫我的名字,叫的是阿执,不是那个冷冰冰的执。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首先看到的是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双曾经温润如清泉的眸子,此刻像燃烧着火焰,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疯狂。
他的手紧紧抱着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按在我的伤口上,试图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佛子……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气音。
刚想说我没事,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
是刚才那个没被杀死的魔修！
他手里还握着那柄染血的长剑,脸上挂着狰狞的笑,显然是想趁佛子不备偷袭。
小心！
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佛子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低着头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魔修的长剑快要刺到他背上时,他突然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佛子抱着我的同时,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探了出去。
他精准地抓住了魔修持剑的手腕,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下一秒,我听到了骨头碎裂的脆响,伴随着魔修凄厉的惨叫。
咔嚓
——
夜里,那声音格外刺耳,听得我本身就冷冻身体更加发颤。
我见佛子眼神一冷,拧折魔修胳膊,长剑落地,魔修疼得打滚嚎叫。
这还没完,佛子抱我,踩在魔修胸口,眼神冰冷,嘴角勾起淡笑,满是杀意。
伤他者,死。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清楚地看到,他那只常年捻珠的手,此刻正死死掐着魔修的脖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咔嚓
——
又是一声脆响。
魔修惨叫骤停,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佛子竟徒手捏碎其喉咙。
我惊愕,大脑空白,不禁质疑这还是那个说众生度尽,方证菩提、连踩死蚂蚁都念往生咒的佛子吗
他身为要成佛之人,怎可亲手杀生
我愣神时,佛子身上爆发出强烈金光,这金光不再温和,而是带着毁灭气息,与周围血腥味混合,形成诡异强大的气场。
光炸开,周围残余魔修惨叫着化为飞灰,未留一丝魔气。
佛子……
你……
我看着他沾满血污的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这才回过神,低头看向我,眼底的杀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和后怕。
他小心翼翼地擦掉我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别怕。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有我在,没人能再伤你。
说完,他抱着我站起身,一步一步踏过满地的尸骸。
白衣早已被染成了血色,脚下的鲜血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发出黏腻的声响。
可他的背影却依旧挺拔,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
谁再敢伤你,我屠尽三界！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坚定而疯狂,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响。
我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滔天杀意,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佛子吗
他为了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
你疯了……
我喃喃自语,眼泪失控涌出。
他是佛子,怎能为我这妖破杀生戒律、说出屠尽三界的话
他这样会遭天谴、失去成佛机会！
佛子似没听到我话,抱着我快步稳走,尽量不让我颠簸。沿途遇没死透的魔修,他毫不犹豫斩杀。
我看着他一次次挥掌、魔修化为飞灰,又疼又怕,疼他为我玷污佛性,怕他变得像魔修般疯狂。
佛子,别杀了……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柔和了许多,却摇了摇头：
不行,这些魔修不死,你就永远不会安全。
可你是佛子啊……
你不能杀生的……
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停下脚步,低头认真地看着我。
月光洒在他沾满血污的脸上,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异的美感。
他抬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指尖冰凉。
在我心里,你比什么佛子身份,比什么成佛机会都重要。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别说杀生,就算是堕入魔道,只要能护你周全,我亦心甘情愿。
我愣住,呆呆看他。
原来在他心里,我竟如此重要,重要到让他放弃信仰、修行与唾手可得的佛位。
你怎么这么傻……
佛子没说话,低头吻我额头后抱我往前走。
他的吻很轻很轻,带血腥味和檀香,让我安心。
不知走多久,我们离开尸山血海,到后山僻静山洞。
佛子把我放干草上,去洞口布置结界。
我靠石壁看他背影,百感交集。
曾经清冷向佛的佛子,因我挡的一剑彻底变了。
我是不是他的劫
若我的存在让他如此,我是否该离开
可想到离开心就如刀割,我好不容易走到他身边、让他敞开心扉,怎舍得离开
我胡思乱想时,佛子回来,坐在我身边拿出伤药,小心给我处理伤口,动作很轻,我仍疼得龇牙咧嘴。
忍一忍,很快就好。
他柔声安慰,眼神满是心疼。
我点头,咬着牙不吭声。
看着他认真为我上药、眼底满是担忧,我突然想通,管什么佛子戒律、成佛机会！
他愿为我放弃,我就陪他承担后果；他愿为我堕入魔道,我就陪他一起疯！
这辈子,我赖定他了。
佛子。
我轻轻开口,声音还有点沙哑。
我看着他眼底的血丝,看着他苍白的嘴唇,鼓起勇气说道：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跟着你。
他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浓浓的温柔取代。
阿执……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谢谢你。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心跳,嘴角上扬。
05
山洞里的安宁没持续多久,我就开始发起高烧。
佛子用他的佛光为我降温,可那些诡异的寒气总能穿透佛光,往我骨头缝里钻。
阿执,忍一忍。
佛子紧紧抱着我,声音里满是焦虑。
走开！都给我走开！
我胡乱挥舞着手臂,嗓子喊得嘶哑。
那些鬼影却像跗骨之蛆,怎么都赶不走,它们用尖利的爪子撕扯我的心脉,疼得我满地打滚。
啊
——！
剧烈的疼痛让我蜷缩成一团,浑身抽搐。
我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滋长,带着毁灭一切的欲望,那是……
魔气！
佛子吓坏了,他用自己的精血画了符,贴在我眉心,试图压制魔气。
魔气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疼痛。
万鬼噬心……
佛子颤抖着抚摸我的脸颊,声音里带着绝望,
他们竟然在你身上下了这种毒咒！
佛子……
救我……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哀求道,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
佛子抱着我,眼圈通红,却异常坚定地说：
别怕,我带你去求佛祖！佛祖一定会救你的！
说完,他抱起我冲出山洞,直奔万佛宗大雄宝殿。
沿途景象惨烈,断壁残垣、尸横遍野。
幸存和尚见佛子抱我狂奔,露出惊讶表情,可佛子眼里只有我,一心只想救我。
赶到大雄宝殿,里面佛像虽矗立,但蒙着厚厚灰尘和血迹。
佛子抱我跪在最大佛像前,咚地磕了下去,额头撞在石板,发出闷响并渗出血迹。
求佛祖渡他！
佛子仰着头,声音嘶哑却带着虔诚,
弟子愿折损千年修为,换他一命！求佛祖开恩！
他的额头一次次撞在地上,发出声声闷响,很快就血流满面。
可那尊佛像依旧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回应。
求佛祖渡他！
周围幸存的和尚们窃窃私语,有人小声议论：
佛子怎么能为了一个妖,向佛祖下跪
就是啊,那妖一看就中了魔咒,是不祥之物,佛祖怎么可能救他
佛子真是糊涂了,为了一个妖,连佛祖都不顾了……
那些话如针般扎在我和佛子心上,他身体僵了一下,停下磕头动作。
他越笑越大声,眼泪混着鲜血顺着脸颊淌下,凄惨又疯狂。
哈哈……
哈哈哈哈……
他笑着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嘲讽,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声音却带着一种决绝：
阿执,别怕。
佛不渡你,我来渡。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起手,指尖按在自己的胸口。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就看到他眉头紧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紧接着,他的指尖竟然硬生生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佛子！不要！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疯了吗他到底想做什么！
佛子没有理会我的尖叫,他咬着牙,手指在胸口用力一剜。
噗嗤
——一声闷响,他的胸口涌出大量鲜血。
他缓缓抽出手指,掌心托着一块莹白如玉的骨头,那骨头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佛骨……
有和尚失声惊呼,
佛子竟然剜出了自己的佛骨！
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是想用自己的佛骨救我！
那可是佛子修行千年的根基,是他成佛的希望啊！
你疯了！快把它放回去！
我挣扎着想去阻止他,可身体却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那块带着温度的佛骨往我心口按。
听话。
佛子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嘴角却溢出鲜血,
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我不要你这样救我！
我哭着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宁愿死,也不要你这样做！
他是佛子啊,他应该成佛的,怎么能为了我,毁掉自己的一切
啊
——！
剧烈的疼痛和灼热感同时袭来,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点燃了。
佛骨入体瞬间,啃噬心脉的鬼影惨叫着化为飞灰,疯狂滋长的魔气迅速消退,疼痛渐消,温暖之感流遍四肢百骸。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清晰听到佛心破碎的脆响,虽轻却异常清晰,如珍贵之物在耳边彻底碎裂。
我看向佛子,他脸色惨白,胸口鲜血不断涌出,眉心朱砂痣失去光泽,身上佛光消散,整个人黯淡无光,似被抽走灵魂。
佛子……
我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颊,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虚弱,却带着一丝满足：
好了……
没事了……
说完,他的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佛子！
我尖叫着扑过去,想要抓住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我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胸口的鲜血染红了地面,人事不省。
快！快救他！
我对着周围的和尚嘶吼道,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们快救救他啊！
可那些和尚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人上前。
有人甚至说：
这是他自找的,为了一个妖,毁了自己的佛骨,简直是罪有应得！
你们不是和尚吗你们不是应该慈悲为怀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可是你们的佛子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冷血！
他们看我的眼神满是厌恶与恐惧,如看洪水猛兽。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眼睛变红,身上散发淡淡魔气。
尽管魔咒被压制,我不再是单纯侍童,成了他们口中的妖和不祥之物。
好,你们不救是吧
我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佛子,心里燃起一股怒火,
我自己救！
我挣扎着爬起来,走到佛子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里。
他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让我心疼得无以复加。
佛子,你醒醒……
我哽咽着呼唤他,
你别吓我……
你醒醒啊……
他毫无回应,安静躺在我怀里,脸色惨白。
我抱着他走出大雄宝殿,周围和尚自动让道,眼神复杂,有同情、鄙夷和恐惧,我却不在乎,只在乎怀里为我剜出佛骨的他。
我抱着佛子漫无目的地前行。
走了许久,天色渐暗,我在大树下停下,把他放在草地,用妖力为他梳理气息,却被排斥力弹开,原来他因失佛骨身体虚弱,无法承受我的妖力,我急得团团转,眼泪落下。
佛子,你说过会护我周全的……
我趴在他胸口,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音带着哭腔,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你快醒醒,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再也不闹着让你渡我了,再也不缠着你了……
你醒醒好不好……
就在我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佛子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我立刻停止了哭泣,惊喜地看着他：
佛子你醒了
他看着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别急,好好休息……
那个眼神清亮、温润如玉的佛子,似随佛骨永远离去,如今他只是失去佛心和佛骨的普通人。
佛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我轻声说道,声音坚定而温柔,
你为我剜出佛骨,我就用一辈子来陪你。
以后,换我来护你周全。
梦里,我又回到了万佛宗的莲池,变成了一尾小青鱼。
我看见佛子坐在池边打坐,眉心的朱砂痣依旧耀眼。
他对我笑,轻声说：
阿执,过来。
我欢快地游过去,想要靠近他。
06
再次醒来,天已蒙蒙亮。
我发现自己躺在佛子怀里,他靠树睡着,呼吸微弱。
看清他模样时,我心脏剧痛,几乎喘不过气。
他头发全白了,原本的青丝一夜变白,散落肩头,衬得脸色更憔悴。
眉心朱砂痣失了光泽,眼角有淡淡红纹,似被魔气侵蚀。
眼泪决堤,这就是剜出佛骨的代价,他不仅失了佛心和修为,连青春都被夺走。
就在我哭得不能自已时,佛子缓缓睁眼,眼神迷茫却比昨晚多了丝神采。
他抬手擦去我的眼泪,声音沙哑得厉害：
怎么哭了
你的头发……
我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指着他的白发。
他顺着我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反而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白了也好。
你怎么能这么说！
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是佛子啊！你应该成佛的！
他却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温柔地看着我：
成不成佛有什么重要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让我既感动又心疼。
佛位、修为、名声,甚至是自己的容貌和青春,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
我们走吧。
佛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虚弱踉跄了一下。
你慢点,别急。
他对我笑笑,任我扶着慢慢往前走。
我们离开万佛宗,走进人间,这里没有青灯古佛与晨钟暮鼓,只有熙攘人群和车水马龙。
佛子不太适应,眼神茫然疏离,但很快调整好状态,不过脸色仍苍白,脚步虚浮。
我们找了家简陋客栈住下,佛子需休息。然而刚住下不久,麻烦就来了。
找到你们了！
为首的魔修看着我们,眼神贪婪地盯着佛子,
佛子的佛骨虽然没了,但这一身修为根基还在,吃了你的肉,说不定能让我功力大增！
佛子拉我到身后,缓缓抬手,掌心凝聚黑色气劲,眼神冰冷,只说找死,便猛地挥出一掌。
我惊呆了,愣愣看着佛子,他掌法带着毁灭气息的魔气！短短几天,他从佛光普照的佛子变成能使用魔气的人！
你……
别怕,他们伤不到你了。
可你……
我明白,这都怪我,是我让他失佛骨、佛心,成了如今模样。
此后,我们开始颠沛流离。
每次遇追杀,他都果断出手,眼神渐冷,出手更狠,没了往日慈悲。
一次路过小镇,镇民见他白发和我身上的魔气,吓得四散,还扔石头、骂我们是妖怪。
滚！
他眼神一冷,气场强大,吓得众人不敢靠近。
若不是我,他应在万佛宗清净修行,如今却陪我这个半妖过着被人追打、颠沛流离的日子。
佛子,我们分开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他愣住了,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开吧。
我强忍着眼泪,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你回到万佛宗去,也许还有机会挽回。我是个妖怪,不值得你这样付出。
佛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眼神里充满了恐慌：
你说什么傻话！我不会让你走的！
可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我用力想挣脱他的手,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我！我不能再让你这样下去了！
不准说这种话！
佛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用力把我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我,
我说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你是我的劫,也是我的命。
可我不想做你的劫……
我靠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我只想让你好好的……
有你在,我才是好好的。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温柔而坚定,
没有你的万佛宗,没有你的成佛路,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可是……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别再说了。
他捧起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阿执,记住。从你为我挡下那一剑开始,我们的命运就已经紧紧连在一起了。不管是佛是魔,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最终,我还是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
我们路过一座大山时,遇到了一群修士。
他们说佛子堕入魔道,罪该万死,要替天行道除掉我们。
佛子没有废话,直接出手杀了他们。
佛子,你会不会后悔
晚上睡觉时,我忍不住问道。
他正帮我梳理头发,听到我的话,动作顿了一下：
后悔什么
后悔遇到我,后悔为了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从不后悔。
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为了你,就算堕入魔道,就算万劫不复,我也心甘情愿。
他的话让我热泪盈眶,我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佛子,我爱你。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他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用力回抱住我,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喜悦：
我知道。
我也爱你,阿执。
那一晚,我们紧紧相拥。
我知道,他内心深处,依旧是那个温柔的佛子。
只是这份温柔,只属于我一个人。
07
佛子的白发越来越长,眼角的红纹蔓延到了颧骨。
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当年冷眼旁观的僧人和参与血洗的魔修竟安然无恙。
我开始偷偷修炼佛子用命换来的佛骨之力,发现它既能压制魔气,又能增强我的妖力。
随着力量增强,我心中的黑暗也愈发浓重,一个疯狂的计划成型,我要回去替佛子讨回公道。
那晚,佛子又做噩梦,睡得不安稳,我轻轻抽出手,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等我回来。
我在他耳边轻声且决绝诉说。
我换上化形时最爱的红衣,此衣将染血。
三千年台阶蜿蜒,青石板残留血渍。
我一步步往上走。
第一阶,为了被魔修杀死的小和尚。
第二阶,为了佛子失去的佛骨。
第三阶,为了他变白的头发……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念,杀意越来越浓。
很快,我就遇到了第一个目标。
当年那个对佛子见死不救的胖和尚。
是你这个妖怪！
他惊恐地指着我,
佛子怎么会让你回来
他不知道。
我冷笑一声,长剑出鞘,寒光一闪,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当年参与血洗的魔修,有几个竟然还留在万佛宗附近,想寻找佛子的踪迹。
好久不见啊。
我看着那几个正在瓜分宝物的魔修,笑得妖异,
还记得我吗
他们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贪婪的眼神：
是那个半魔！佛子呢把他交出来！
他不在。
我握紧长剑,身影一闪就冲了过去,
但我可以送你们去找他。
剑光闪烁,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一个个找过去,不管他们怎么求饶,怎么忏悔,我都没有手下留情。
当年佛子求你们救我时,你们怎么不说话
当年他为我剜出佛骨时,你们怎么不阻止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我一边杀,一边嘶吼,声音里充满了疯狂和痛苦。
红衣被鲜血浸透,贴在身上,黏腻而温热。
我站在台阶顶端,站在尸山之巅,看着脚下的一片狼藉,突然笑了起来。
佛子,你看。
我替你清了业障。
就在这时,熟悉的佛子身影出现在台阶底端。
他不知何时醒来,一路寻到此处。
随后,他一步步往上走,脚下鲜血染红白衣。
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
走到我面前时,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执回头。
回头
回哪里去
回我们以前的样子。
他抓住我的手腕,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别再这样了,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以前的样子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更大声了,
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你看看你,头发白了,佛心没了,成了人人喊打的怪物。
你看看我,双手沾满鲜血,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佛子,我们回不去了。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指尖抚过他眉心早已失去光泽的朱砂痣,声音温柔却带着决绝：
岸没了。
从你为我剜出佛骨的那一刻起,从你白发苍苍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岸就没了。
现在,我只要你。
佛子的身体僵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悲伤。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我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
是你用佛骨救了我,是你为我堕入凡尘,是你让我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么疯狂。
所以,我也要让你知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为了你,我可以变成任何样子,哪怕是魔头。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都杀了。
从此以后,你的世界里,只会有我一个人。
不……
这不是你……
他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的阿执不是这样的……
我就是这样。
我是你的阿执,是为你而生,为你而疯的阿执。
佛子,别离开我。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只有你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推开我,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们走吧。
去哪里
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好啊。
我带着他来到了当年我们初遇的莲池。
池子里的莲花依旧盛开,只是周围的景象已经物是人非。
你还记得这里吗
我笑着问他,拉着他走到池边。
记得。
他看着池水,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
这里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data-fanqie-type=pay_tag>
是啊,这里是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也该是我们故事继续的地方。
我轻声说。
趁他不注意,我突然出手,用早就准备好的符咒将他困住。
金色的符咒在空中形成一个结界,将他牢牢地困在里面。
佛子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阿执,你做什么
困住你。
我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疯狂的占有欲,
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不会再伤心,不会再痛苦。
你疯了！
佛子用力撞击结界,可符咒发出的光芒却纹丝不动。
是啊,我疯了。
我笑着承认,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从你为我挡下那一剑开始,从你白发苍苍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疯了。
佛子,别怕。
我凑近结界,隔着金光抚摸他的脸颊,
我不会伤害你。
我会陪着你,每天给你诵经,给你讲故事,就像我们以前在万佛宗那样。
只是这一次,你的世界里,只会有我一个人。
佛子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你真的要这样吗
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嗯。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永远……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坐在结界外,看着里面安静打坐的佛子。
我靠在结界上,轻声唱起佛子以前经常念的经文。
虽然我唱得不太准,但我知道,他一定能听懂。
佛子,你听。
我轻声说,
以后,我每天都唱给你听。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结界里的佛子没有回应,只是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捻动不存在的佛珠。
08
莲池的结界已经立了三个月。
有一次我凑近结界,看到他手里的佛珠不知何时已经碎了两颗,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
怎么弄碎了
我轻声问。
没过几天,那串佛珠又碎了几颗。
佛子,我再给你做一串吧。
他终于开口,声音淡淡的：
不用了。
为什么
碎了就碎了,强求不来。
他看着我,眼神带着我不懂的情绪。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每天给他送吃喝、诵经、陪他说话,他大多不回应,偶尔嗯一声或问天气,我也满足,毕竟他没完全不理我。
一天,我送他一碗莲子羹,他接过却发呆不喝。
我紧张询问,他摇头后吃了一勺,提及我刚化形时总偷摘池里莲子吃。
我心一颤、眼眶泛红,原来他还记得这些小事。
那晚,我做了个梦。
梦见我们回到了万佛宗,他还是那个青丝如瀑的佛子,我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侍童。
他教我读经,我给他研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安宁。
可就在我伸手想触摸他的时候,梦境突然破碎了。
我看到他白发苍苍的样子,看到他眼角的红纹,看到他被结界困住的身影。
啊！
我尖叫着从梦里醒来,冷汗淋漓。
我立刻跑到莲池边,借着月光看向结界里的佛子。
他睡得很熟,眉头却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我心疼得不行,忍不住伸出手,隔着结界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佛子,对不起。
我低声说,眼泪掉了下来,
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你渡我一次,我困你一生,这样很公平,对不对
他似被我声音吵醒,缓缓睁眼,月光下眼睛格外亮。
他看着我突然笑问：
阿执,你可知为何叫你执
我愣住,从未想过此问题,摇头表示不知。
他一字一句说：
因我早已,执念成魔。
我呆住,他是心怀苍生的佛子,怎会执念成魔
我声音颤抖询问,他笑着重复自己早已执念成魔,还说从三百年前在莲池边第一次看到我,就魔障深种。
我的眼泪决堤,原来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毁了他,让他成魔,可他却说早就因我执念成魔。
你为什么不早说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样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那时候的你,还只是一尾不懂情爱的小青鱼。而我,是万佛宗的佛子,肩负着成佛渡世的使命。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执念,毁了你,也毁了万佛宗。
所以你就一直忍着
我看着他眼角的红纹,心疼得无以复加,
看着我对你动心,看着我为你化形,看着我为你挡剑,你都一直忍着
嗯。
他轻轻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我以为我能控制住自己,以为只要我对你冷淡一点,你就会放弃。可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执着。
更没想到,我自己也早就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你这个傻瓜……
我哭得更凶了,心里又酸又甜,
佛子……
我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傻,一样的疯,一样的为了对方不顾一切。
佛子,我把结界撤了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撤了又能去哪里
不知道。
我摇摇头,
但我不想再把你困在这里了。
不用了。
他轻轻摇头,
在这里挺好的,有你陪着,哪里都是家。
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感动。
那我不撤了。
我笑着说,眼泪却还在掉,
但我可以把结界弄得大一点,让你可以在池子里走动。
好啊。
他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有一天,佛子突然说：
阿执,你还记得你刚化形的时候,问我眼里有没有你吗
记得。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紧张。
那时候我没回答你。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坚定,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有。
从三百年前在莲池边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的眼里就只有你了。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脸上火辣辣的,却忍不住笑了。
我就知道。
我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
你呀。
他无奈地摇摇头,眼神里却充满了宠溺。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莲池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靠在结界上,看着里面散步的佛子,心里充满了安宁。
或许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一对疯子,一对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魔头。
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份爱虽然带着疯狂,带着毁灭,却也是支撑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佛子,我爱你。
我轻声说。
他像是听到了我的话,回过头对我笑了笑：
我知道。
我也爱你,阿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