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对我的喜欢,十年后的我才知道。
那年夏天,学校门口有家麻辣烫,我经常下午去吃。
那个小学弟总准点在麻辣烫店里面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也不说话,默默看着我吃。
那几个学期,基本上每天都在吃,我吃了多久,小学弟也就看了多久。
当时有一个小男生和小学弟玩的特别好,那天放学的时候,那个小男生和我擦肩而过,嘴里嘟囔着,好像说了什么。
但是我没有听清楚。
整整三个学期,偶尔有几次没看到那个小学弟在角落,我还是默默的吃着心里却觉得疑惑。
后来小学弟在我吃到一半时匆匆赶过来继续坐在角落偷偷看我。
期末考试完那天,小学弟好像知道了我要转学了。
那天吃麻辣烫的时候,小学弟不再是坐在角落偷偷看我。
而是直接坐在我对面,直勾勾的和我对视,一双黑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他这次依旧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但我也知道这一个学期以来他在偷偷看我。
一直以来,他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黄昏了,我在那里吃了最后一次麻辣烫。
这次小学弟的身影在我的眼神里面倒映了只属于他的三分钟。
我马上要去赶班车回家了,这是那天的最后一趟车,我的脚步飞快生怕错过。
眼角余光,好像看见小学弟从麻辣烫店追出来的身影,只是我为了赶车忽略了他。
那天他站在麻辣烫店拐角的路口看我,我站在车上微微喘着气隔着车窗看了他一眼。
那是我和小学弟之间的最后一眼。
数年后年我通过同学知道了那时候他喜欢我。
原来和小学弟关系好的那个小男生,在那天放学告诉过我,那个小学弟喜欢我
当时的我没有听清楚。
当时风太大了,天气很热,麻辣烫很香。
1
这一眼,便过去了十年……
猪婆,这怕不是你编的吧,我要是这个小学弟,我当时得多难过。
闺蜜把她的猫抱在怀里,再次撕开一包薯片,听我继续讲这个故事……
………
猪婆,这次回家过年要不要故地重游啊
我没说话,叠衣服的手却顿了顿。
闺蜜叹了口气：反正要路过（学校）,回去看看吧。见我没说话,闺蜜也不再纠结这个事。
眨眼间,我坐上了回家的高铁,到了离家最近的县城坐公交车再转班车。
是的,今年我才知道小学弟的对我的喜欢,而上次见小学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次我半路下了车,麻辣烫店不在了,变成了杂货铺,老板娘依旧是熟悉的面孔。
我刚一下,正在店外忙活的老板娘一眼看见了我。
呆愣了一瞬,随后眼中闪过欣喜：妮子,你回来了。
我点头,后面和老板娘的交谈中,我才知道我转学之后没过几年学校拆迁装修。
许多学生都转去了外地,麻辣烫店生意惨淡,她才改成了杂货铺。
也不知这老板娘从哪里来拿出的茶叶,拿出了热水壶给我烧了一壶热水。
那茶叶随着热水一冲,淡淡的香气弥漫整间杂货铺。
多年过去老板娘的头发变成了黑白色,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妮子,好久没看到你了,当时你最馋我家的麻辣烫还记得不……
妮子,你现在在哪里做事,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老板娘打开的话匣子一句接着一句。
我淡淡听着偶尔也回应几句。
和老板娘聊完,我起身走向那个让我害怕的地方。
站在学校门前,门口的保安也换了人,旁边的那家米粉店也被拆了。
转学不是我想做的事,但是我唯一的自救方式。
2
我的思绪回到转学前一个月,我的头发,被那几个男生抓着脑袋被死死的按在墙上。
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使劲踹我的肚子：臭婊子,下次我们哥几个想喝水你最好双手奉上。
随后那几个男生抢走了我手中的水,他们和我是一个班的。
那天正好上完体育课,我拿着一个星期5块钱的零花钱买了两瓶水。
我还没来得及喝,他们在我面前路过他们就抢走了我手上的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平时上课我也会借作业给他们抄,借笔给他们写字,明明我从来没有惹到过他们,只是一瓶水而已。
而后一个月我基本上每天都在这样度过他们往往的桌上吐口水。
把我的课本撕烂,我的橡皮泥扔到垃圾桶,甚至把我刚打的耳钉扯下来。
我到底有什么错,惹到了谁,只要我开口反问,迎接的是更猛烈的毒打。
我把这些事情和妈妈说了,妈妈来到了学校。
那几个同学的家长被叫了过来。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反正期末前的那一个星期,他们再也没有对我动过手。
这学期就这样过去了,那以后怎么办,我还要在这个学校呆两年,难道让我天天和那些魔鬼一起上课吗
当时我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没有一个人帮我,我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转学。
我离开了那个让我讨厌的学校,其实我心中也有一丝不舍,是食堂的早餐,是语文老师的笑,是门口的麻辣烫还是内心深处被我藏起来的那个小学弟。
要说这几个学期对他没一丝触动是假的。他的眼神很清澈。
要说这几个学期对他没一丝触动是假的,他的眼神很清澈,很单纯,美的像蓝色月牙湖。
3
思绪回笼,我看着新装修的校门,回想起那一个月的经历我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我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或者说我害怕再看到那群男生。
知道了小学弟对我的喜欢,我内心深处不愿意面对的那屏障被彻底突破,对小学弟的喜欢如泉涌般袭来。
这份积压了10年的感情,从我的眼眶溢出。
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我再也顾及不了他人的眼光,直接单膝跪地哭了出来。
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已至黄昏。
我在哭什么哭自己当时的懦弱逃避,还是哭,当时没有让小学弟知道,其实你也喜欢他。
冷静下来后,我朝路口走去,赶上了今天的最后一趟班车。
10年了,这辆班车已经残破不堪,还没上车,一股汽车尾气味儿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犯恶心。
我隔着车窗望着那个麻辣烫店拐角的路口,只是这次没有小学弟。
后面几天我通过别的同学,加了当时和那个小学弟还有联系的小男生。
我从没有想过去打扰他,但是如果知道他的近况我会很踏实一些,也算是对10年前的我们有个交代。
4
你是朱荣学姐
聊天框里的信息发来,我回了一句：是的。
这个小男生就是当时和小学弟关系最好的那个。
小男生：你找我有事吗
手机上显示,对面输入了中持续了三分钟,最后却只发出了了这几字。
我回复他：抱歉,那天放学放学你说的话,我才听清楚。
手机那边,他略过我说的话。
小男生：学姐,十年了,舍得回来了
嘶,过去就让他过去吧,只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哪怕晚了。
我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想说什么我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有了无数次假设：什么你说。
随之而来是手机对面,接近20分钟的沉默。
小男生：虽然你比我高一个年级,但是我不想叫你学姐,我就直接叫你的名字了,朱荣,我觉得你不值得我尊重,我可不是那个家伙,守着那些回忆过了10年。
我心里震惊：他十年
小男生：总之,十年前当时欺负你的那些男生,不出意外的话,你这辈子不会看到他们了。
这些年,他再也没进过那家麻辣烫店,我对他的消息也知道不多,他的身体,这辈子都恢复不了……
看着小男生发来的消息,我的手再也没打出过一个字。
我转学那年16岁,小学弟15岁。
想那个小男生说,小学弟过几年之后,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把那个男生全部都送进去。尤其是拽着我的头发,动手打我的那几个被判了无期。
5
这年过完,我根据那个小男生给的地址,去了那个小学弟的家。
这几年小学弟的家从农村搬到了县城。这几年小学弟的家从农村搬到了县城。
是的他的家不大,是个小型公寓,装修的挺精致,侧面还有一个小院。
我鼓起勇气看一下那抹黑色的身影,10年了,他长高了不少,肩膀也变得更宽阔了,神依旧那么清澈,只是多了几分忧伤。我站我站在他院子的门口,透过栅栏看着他。
修长阔腿裤遮住了他的双腿,黑色体恤随意的穿在他身上,他的头发依然是学生时期的寸头。
皮肤也更黑了些,亮色的五角星的耳钉静静挂在他的耳垂上。
相貌倒是样子倒是没什么变化,鼻子更挺了一些,眼窝微微深邃了一些。
那个耳钉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正是当年。我耳朵上被扯走的那个,流了好多的血,养了两年才养好。
你还好吗
我的声音极不可闻,但似乎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他的身影动了动,随后瞬间僵住,好似不可置信。
小学弟院子的门没关,我轻轻的推开门,走到了小学弟的身后。
离他还有些距离,我不敢靠近他,却又想离他近一点。
院中秋千上的猫跳下来,围绕在我的脚边。
瞄瞄——瞄
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对着他轻声叫了起来。
你还好吗
这次我的声音略微放大了一点。
小学弟机械性的转过身来,眼眶泛红,整张脸红的不像正常人。
学姐……,吃麻辣烫吗
他盯了我许久,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点点头,跟随他进了屋,他的走路姿势很奇怪,我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我隐隐看到,T恤下鼓起来的某处,随着它的幅度更大,我隐约看着那个东西的轮廓。
那个地方……
小学弟把我领进了屋子,没想到外面那么不起眼,他的屋里却装修这么豪华。
地毯铺满了整间客厅,客厅尽头是两个卧室。
这10年我对家装的许多领域都有涉猎,这地毯,不低于6位数。
我脚上高跟鞋踩在地毯上面,地毯的绒高足有一指半,每根羊毛都浸了靛青与赤金的矿物染料。
我落脚极轻,却还是留下两枚月牙形的凹痕。
整套公寓不足五十平米,公寓虽然不大,里面的装修就像珠宝盒一样。
日光灯一亮,雕花水晶,几缕流苏微微垂下非常漂亮。
学姐,随便坐。我点点头。在客厅的沙发上轻轻坐下。
小学弟确定我坐好后慢慢走向厨房。
我静静坐在他的客厅,眼神不敢再打量客厅的装修,我知道这是我这辈子都够不到的,不管努力多久。
看多了反而觉得心烦。
没过多久,小学弟煮了一碗麻辣烫端出来。
蟹排,鱼丸,木耳,等等都是我爱吃的,或者说,曾经爱吃。
小学弟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颤颤巍巍把麻辣烫放下。
然后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他这拘束的样子,我倒产生一种我是主人,他是我的佣人似的。
假肢不能长时间站立,学弟,你坐吧。
我的双眸望着他,告诉他我都知道了。
小学弟脸上有一丝慌张,随后这才在我身旁坐下。
是的,这碗麻辣烫味道很好,和10年前吃过的一模一样。
只是里面的蟹排,鱼丸我动都没动。
时光如梭这人怎么可能一成不变这些东西我已经不爱吃了,甚至吃一口都犯恶心。
我小学弟坐在了我的旁边看着我静静的吃完了这碗麻辣烫。
学姐,这是不好吃吗
小学弟看我在碗里还剩下了许多,颤颤巍巍的开口。
好吃。我说完这两个字就是把筷子放下。人不能留恋以前的东西,现在的我不是之前的我。
小学弟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默默把碗收起来。
小学弟把碗拿到厨房。水龙头的声音开到最大,我在客厅坐着,听见了他微微抽泣的声音,虽然很小。
几分钟后,小学弟带着微红的眼眶走了出来手上带着丝丝的水渍。
理了理围裙像是想遮住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尿袋满了的话,就去清理一下,久了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他为我做的一切。我去回应我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这么懦弱。
只想着逃避,我想装看不见,可是他那一瘸一拐的腿刺痛着我的心。
过了一会儿,小学弟回来身上带一点点消毒水的味道。
学姐,别看,太脏了。学弟推开了我要帮他的手。
其实转学之后过了一年我就辍学了。
然后出了社会就去打工,端盘子,洗碗,给别人端屎端尿,只要赚钱,什么都做过。
尿袋鼓胀,我伸手,他瘸腿后撤：脏。
消毒水味先他一步进门。
我摁住他,拧阀、放液、擦管、消毒,一气呵成。
鞋跟崭新,却踩过所有脏活；懦弱留在辍学那年,没跟出来。
是的,小学弟现在虚弱的,我能一只手撂倒他。
学姐,你怎么这么……熟练,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眼中却溢满了无数的心疼。
这些年学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替他系紧尿袋,低声补完迟到的道歉——给此刻的他,也给十年前的他。
6
我不悔。
三个字像一粒火星落在我最隐蔽的枯叶上。
悔意瞬间漫上来—我的瞳孔猛地收紧,仿佛听见旧日的铁门重新上锁。
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先去捂他的嘴,还是去堵自己的耳。
我本能本能地逃避——肩膀向后缩,脚跟几乎踩断鞋跟,想把自己折进墙角的阴影里。
眼泪抢在呼吸之前坠落。
一颗,两颗,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微蜷。
泪珠滚过我的嘴角,带着十年没尝过的咸味——原来悔意与解脱,竟能同时抵达。
我从来不知道,小学弟早已经救了十年前的我。
我好想抱抱面前这个脆弱的男生,这个让我心疼的男生,他为了我以身入局,甚至特意等到那些男生成年后才动手,用自己的身体把那些打我的人送走,自己却变成这样。
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手上的镯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恍惚了我的眼睛。
这是我和我对象订婚时的三金,而我的对象,我已和他相识九年。
走过无数风风雨雨,马上就要修成正果。
为什么上天对我这么残忍,我承认,我是个懦弱无能的人。
此时此刻我想的依然是逃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到我对象身边和他好好生活。
而面前的男人,他身边的一切和我格格不入,这房子像皇宫一样华丽,灯比月亮还闪耀。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应该过普通的生活。
7
对不起,我回应不了你十年的喜欢。
小学弟微微侧过脸,像怕惊动尘埃似的,把呼吸放得很轻。
半晌,才抬起眼,眸子里是一片被水洗过的澄澈,映着我更映着那枚晃动的金镯。
我知道。小学弟的嗓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笑,我从没打算让你回应。
短短一句话,像钝刀划开我拼命缝补的伪装。我指尖发抖,镯子撞出细碎的声响。
那声音提醒我：九年的光阴,早已在另一端生根发芽,而眼前这十年,却像一场无人知晓的微风,在他一个人的夜里轻轻的吹啊吹。
你走吧。他撑起身再晚,天就黑了,他……会担心。
我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哽得生疼。他抬手,指尖在空中虚虚停了一下,最终只是替我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滑落。
别哭。他轻声哄我,自己却红了眼尾,我已经习惯了。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脚跟撞到什么,发出清脆的裂响——是一只摔碎的玻璃碗。
杯沿还沾着未干的药渍,残留的褐色液体蜿蜒在地,像一条干涸的河。
他弯腰去捡,指尖被玻璃划破,血珠滚落,他却只是笑：没关系,碎了就碎了吧。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抓住他手腕。
血沾在我掌心,烫得惊人。他僵了僵,终究没推开我。
小学弟,别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缓缓开口,声音抖得不成调,好不好今天让我为你做一碗麻辣烫。
他沉默良久,目光穿过我,望向窗外,摇摇头,抽回手,怀里摸出一张对折的银行卡,塞进我掌心。
密码是你生日。他语气温柔得像在讲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话,里面有我这些年的所有,本来……是准备给你当嫁妆的。
以他现在的财富,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他却依然觉得配不上我。
我与他这满室华光格格不入,我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开夜的帷幕。
他忽然抱住我,腰间的尿袋轻轻的蹭过我的胸前,我的额头一片温热,带着药味与血腥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回去吧学姐。他悠然开口,麻辣烫,我不爱吃。
我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极低的抽气声,像是极力压抑的哽咽。可我没有勇气回头。
我怕一回头,就会看见他眼里的星光熄灭,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留下,怕辜负了九年,也辜负了十年。
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条挣脱不了的锁链。
我抚摸着额头上残留的余温,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刚才不是幻觉的证据。
我是个懦夫,不管什么时候,我只想着逃避,只想着离开。
夕阳余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抬手想遮住,却摸到一脸湿凉。
我好想问问他为什么喜欢我,无数次张嘴,终究没有说出那句话。
走出良久,身后传来小学弟的声音：学姐,年少时的喜欢,不需要理由,别回头。
此刻的小学弟,站在公寓门口的拐角处,眸光亦如十年前一样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