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把死对头改造成蜂后 > 第一章

重生回末世前三个月,我立刻绑了生物学家苏晚。
前世她为救全城引开兽潮,死得像个笑话。
这次我要把她改造成蜂后,用她的精神网络控制变异兽群。
手术台上她突然睁眼:怕死的疯子,敢不敢赌命
当兽潮淹没基地,我的意识突然坠入蜂群视角。
苏晚的声音在我脑中说:现在,感受我的绝望。
我这才发现,她早就反向控制了我的神经。
01
濒死前最后的画面,是地狱。
破碎的天空如同被撕烂的布帛,污浊的血色涂抹其上。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腐肉和某种生物放电后的刺鼻焦糊味,几乎令人窒息。凌夜能感觉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疯狂搅动。一只体型庞大、节肢狰狞的变异狼蛛正伏在他胸前,那对覆盖着坚硬刚毛的螯肢深深嵌进他的肩膀,每一次挣扎都带出温热的、属于他自己的鲜血。那畜生复眼闪烁着冰冷、贪婪的光,口器蠕动,分泌着腐蚀性的粘液,滴落在他破碎的作战服上,发出嗤嗤的轻响,灼烧着皮肉。
更远处,无数扭曲、蠕动、散发着恶臭的庞大阴影如同翻滚的黑色潮水,正疯狂地涌向摇摇欲坠的最后一道合金闸门。闸门在巨力的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金属扭曲变形。绝望的哭嚎、濒死的惨叫、金属撕裂的锐响、变异兽的嘶吼……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为末日谱写的狂暴交响曲。
然后,是那张脸。
一张在记忆深处被反复咀嚼、刻骨铭心的脸,此刻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疯狂,出现在即将崩溃的闸门上方狭窄的观察窗里。苏晚的脸。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那双总是清澈、此刻却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汹涌的兽潮。她的嘴唇在动,无声地念着什么,也许是一个名字,也许只是一句无意义的嘶喊。紧接着,她猛地拉动了某个装置。刺目的强光瞬间爆发,如同一个微型的太阳在地狱中心点燃,灼烧着凌夜残存的视网膜。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紧随而至,带着撕裂一切的伟力,狠狠撞在凌夜破碎的身体上。意识在那一刻被彻底撕碎,沉入无边的黑暗和冰冷。没有痛楚,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下一秒,刺耳的喧嚣毫无预兆地灌入耳膜。
妈的,这球怎么打的
老张,输不起啊再来一局!
老板!再来一打啤酒!
嘈杂的人声,劣质香烟浓烈呛人的烟雾,廉价酒精混合着汗液的味道,还有劣质音响里震耳欲聋、节奏单调的电子音乐……这一切粗暴地将凌夜从死亡的冰冷深渊里拽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
瞳孔在炫目的彩色旋转灯球下骤然收缩,如同受惊的野兽。周围是晃动的人影,模糊不清的脸孔在迷幻的灯光下扭曲变形。眼前是一张绿色的绒布台球桌,几颗彩球散乱地停在上面。他正握着一根光滑沉重的台球杆,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真实得令人心悸。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前刻骨的剧痛和爆炸冲击的余威,沉重得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T恤,黏腻冰冷。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力按向自己剧痛的肩膀——那里本该有狼蛛螯肢留下的贯穿伤,血肉模糊。
然而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完好无损、充满年轻活力的肌肉和皮肤。平滑,温热,没有一丝伤痕。
没有伤口
凌夜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被混乱的思绪风暴席卷。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双年轻、干净、没有任何战斗疤痕的手。指节分明,皮肤下是流畅的肌腱线条。这不是那双在末世里挣扎了十年,沾满污垢、鲜血和无数生命终结痕迹的手。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瞬间穿透喧闹的人群和迷离的灯光,精准地钉在台球室入口处那个倚着门框、叼着烟、正漫不经心数着几张皱巴巴钞票的男人身上。
黄毛!
那张在爆炸强光中扭曲狞笑的脸,那个在最后时刻背叛了整个基地,为了几箱罐头和燃料就打开了致命闸门的内鬼!就是他的背叛,让苏晚那愚蠢的自我牺牲彻底沦为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笑话!这张脸,早已在凌夜无数次的午夜梦魇中被反复撕碎、碾磨成灰!
一股源自地狱最深处的暴戾杀意,如同失控的岩浆,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凌夜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动作的。身体仿佛被前世的战斗本能完全接管,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着复仇。
他握住台球杆的手骤然发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那根沉重的杆子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带着千钧之势,裹挟着十年积压的滔天恨意,以最简单、最粗暴、最原始的方式,直刺而出!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闷而粘稠的利器入肉声,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喧嚣。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台球室里鼎沸的人声、刺耳的音乐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断。世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原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劣质电影画面。无数道惊骇、茫然、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台球桌旁那个握着球杆的身影上。
凌夜的手臂依旧笔直地向前伸展着,如同钢铁浇筑的刑架。台球杆粗重的杆尾,此刻正深深地、稳稳地没入黄毛的左眼眶中。猩红粘稠的血,混杂着灰白色的、无法名状的糊状物,顺着杆身,如同蜿蜒的小蛇,迅速流淌下来,滴落在肮脏油腻的水泥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黄毛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仅存的右眼瞪得滚圆,里面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仿佛到死都不明白这致命的袭击从何而来。他的身体被球杆的力量钉在门框上,无力地晃动了两下,像一块被挂起的破布,最终彻底瘫软下去,生命的光彩瞬间熄灭。
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和男人惊恐的吼叫。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尖叫着、推搡着,疯狂地向门口涌去,撞翻桌椅,带倒酒瓶,玻璃碎裂声和咒骂声混成一片。
凌夜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他缓缓地、极其稳定地松开了握着球杆的手。那根沾满了红白之物的凶器失去了支撑,哐当一声掉落在黄毛的尸体旁,在血泊中滚了半圈。
他看也没看那具尸体一眼,仿佛刚刚碾死的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台球室墙壁上挂着的一只廉价电子钟。猩红的数字在迷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20XX年,9月15日,21:47】
距离第一场全球范围、毫无征兆的诡异高烧爆发,还有整整三个月零三天。距离那些高烧后幸存下来的人类和动物开始发生难以想象的恐怖异变,还有三个月零七天。距离地狱之门轰然洞开,只剩下九十三天。
足够了。
一抹近乎残忍的、冰冷的笑意,在凌夜紧抿的唇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他推开身边因恐惧而瘫软在地的一个醉汉,迈开长腿,踏过满地狼藉的碎玻璃和倾翻的酒液,无视身后如同地狱鬼蜮般的混乱尖叫,径直走向台球室的后门。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布满油污的铁门,外面是城市夜晚污浊而闷热的空气。浑浊的霓虹灯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写满无边冷寂的侧脸。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汽车尾气、垃圾腐败和劣质香水的气息涌入鼻腔。
九十三天。这是他向地狱预支的时间。他需要一支军队,一支足以在末世洪流中立足、撕裂一切阻碍的军队。一支由变异兽组成的、绝对忠诚的、只属于他凌夜的死亡军团。
而打造这支军队的核心钥匙,他早已握在手中——前世那个愚蠢到用生命点燃刹那光芒的名字。
苏晚。
02
厚重的防爆门在液压装置低沉的嗡鸣声中缓缓滑开,露出里面一片纯白、冰冷、充满精密仪器和消毒水气味的世界。这里是蜂巢的核心——生物神经接驳实验室。
空气冰冷得几乎要凝结。巨大的圆柱形培养槽占据了实验室中心的位置,淡蓝色的营养液在槽内缓缓流动,散发出微弱的荧光。无数粗细不一、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线缆和透明的管道,如同某种怪物的神经丛和血管,从培养槽的顶部和底部延伸出来,连接到周围闪烁着指示灯的各种复杂仪器上。冰冷的金属台面反射着头顶无影灯惨白的光。
凌夜站在控制台前,双手插在黑色作战服的裤袋里,身形挺拔如标枪,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绝对零度的气场。他身后的阴影里,无声地矗立着两个穿着同样黑色作战服、肌肉虬结、面无表情的男人,如同两尊冰冷的石像。他们是兽使——凌夜利用前世记忆,在短短三个月内用药物、神经脉冲训练和残酷淘汰打造出的第一批核心战力。他们沉默,高效,绝对服从,是凌夜手中最锋利的刀。
控制台巨大的屏幕上,清晰地分割成多个画面。其中一个画面里,一个穿着沾有污渍白大褂、身形纤细的年轻女孩正被两个兽使粗暴地拖拽着,穿过一条同样冰冷的金属走廊,向实验室方向而来。她挣扎着,但力量悬殊,如同被猎鹰抓住的雏鸟。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脸颊边,额角有一块新鲜的擦伤,渗着血丝。那双此刻盈满愤怒和惊恐的大眼睛,在监控镜头下显得格外明亮,如同燃烧的星辰,死死盯着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凌夜本人。
苏晚。
另一个屏幕则显示着基地深处的兽栏。画面血腥而原始。几十只体型已经明显超出正常范围、甲壳呈现出诡异金属光泽的变异狼蛛被关在特制的强化合金笼子里。它们躁动不安地用节肢刮擦着笼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复眼闪烁着凶残的红光。在笼子中央的空地上,正在进行着残酷的兽王选拔。两只格外巨大的狼蛛正在疯狂撕咬、搏斗,甲壳碎裂,绿色的体液和断裂的节肢飞溅。它们完全无视旁边一只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早已死去的同类尸体,只专注于眼前的杀戮,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虫类特有的腥气。胜者将获得更强大的基因药剂,成为凌夜意志的延伸。
凌夜的目光冷漠地扫过兽栏的画面,没有一丝波澜。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被拖向实验室的苏晚身上,眼神深邃如同寒潭。前世那个在爆炸强光中化为飞灰的决绝身影,与监控画面中这个被狼狈拖拽、眼中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女孩,诡异地重叠在一起。愚蠢的善良,无谓的牺牲……这一次,那强大的精神力量,将成为他凌夜最完美的武器。
注射A-7镇静剂,双倍剂量。凌夜的声音毫无起伏,冰冷地命令道,打破了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转声的死寂。
是!一名兽使立刻转身,从恒温金属柜中取出两支闪烁着幽蓝色泽的药剂和一支粗大的注射器,动作精准而迅速。
实验室的门无声滑开。两个兽使架着苏晚,粗暴地将她扔在冰冷的金属手术台上。她的白大褂在挣扎中散开,露出里面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手腕被合金镣铐死死固定在台面两侧,纤细的脚踝也被同样冰冷的金属环扣住。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这是非法拘禁!绑架!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尖锐,她奋力挣扎,金属镣铐撞击着手术台,发出刺耳的声响。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凌夜,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涌而出。凌夜!我认得你!你这个疯子!你那些‘兽使’,那些怪物……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凌夜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到手术台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她,带来沉重的压迫感。冰冷的眼神如同手术刀,一寸寸刮过她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脸颊。
非法绑架凌夜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带着一丝近乎嘲弄的意味。苏博士,你的认知,还停留在那个已经被判了死刑的旧世界。他伸出手指,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额角的擦伤,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瑕疵。苏晚厌恶地猛地别开头,像躲避毒蛇的触碰。
看看外面,凌夜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法官宣读判决,三个月后,秩序崩解,道德沦丧。法律那只是一张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唯一通行的规则,就是力量。他收回手,目光转向旁边兽使手中的注射器,那幽蓝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而你,苏晚,你的价值,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你的精神,将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成为我的‘蜂后’,控制那些野兽,你将获得……生存的权力。
生存苏晚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像你一样变成一头只懂得杀戮和控制的野兽像你外面那些所谓的‘兽使’用别人的命铺你的路凌夜,你只是个怕死的疯子!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活着!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穿透冰冷的空气,刺向凌夜。
凌夜的眼神骤然一沉,如同寒冰碎裂,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苏晚最后那句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他内心最深、最不容触碰的角落。怕死不!他只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死亡的冰冷和无意义!他只是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然后站在废墟的顶端,俯瞰那些曾经将他踩在脚下的蝼蚁!
动手。凌夜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以下,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他猛地后退一步,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兽使的动作。
是!
手持注射器的兽使大步上前,粗壮的手臂如同铁钳,一把按住苏晚挣扎的肩膀。冰冷的针尖在无影灯下闪烁着寒光,精准而冷酷地刺向她颈侧跳动的血管。
不——!苏晚爆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扭动,绝望的力量让沉重的金属手术台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镣铐深深勒进她纤细的手腕和脚踝,瞬间磨破了皮肤,渗出殷红的血珠。
就在针尖即将刺破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苏晚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
她不再试图挣脱那冰冷的针尖,反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她猛地抬起头,沾着血污和汗水的黑发甩开,露出那双此刻燃烧着奇异火焰的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纯粹的愤怒和恐惧,而是混合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决绝。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凝聚了所有生命能量的激光,死死地、穿透一切地钉在凌夜的脸上。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嘶吼出了一句让整个冰冷实验室都为之震颤的话:
怕死的疯子!敢不敢赌命!
这声嘶吼,尖锐、绝望,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力量,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咆哮,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激起冰冷的回音。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兽使按下注射器推杆的动作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嘶吼而有了极其微小的停顿。
凌夜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毫无征兆地狠狠一抽!一股冰冷的、毛骨悚然的寒意,如同一条滑腻的毒蛇,毫无预兆地沿着他的脊椎急速窜升!这感觉来得如此突兀,如此猛烈,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被锁定的惊悸!
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停顿间隙,兽使的拇指终于还是重重地按了下去!
嗤——
加压注射器发出轻微的气流声。针筒内那幽蓝色的、粘稠的A-7镇静剂,如同被释放的毒蛇,瞬间被强大的压力推挤着,通过锋利的针尖,汹涌地注入了苏晚颈侧的血管!
呃——!苏晚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上弓起!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她的双眼骤然瞪大到极限,瞳孔在惨白的灯光下急速扩散,里面所有的愤怒、恐惧、决绝……在刹那间被一种纯粹而剧烈的痛苦彻底淹没、取代。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凸,如同扭曲的藤蔓。
剧烈的抽搐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了她的全身。被镣铐固定的四肢疯狂地拉扯、撞击着金属台面,发出沉闷而急促的砰砰声。她的头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撞在坚硬的手术台上,发出令人心颤的闷响。白皙的皮肤下,血管如同活物般狰狞地蠕动起来,颜色迅速变得青紫,仿佛有无数条蓝色的毒虫在她皮下疯狂游走、啃噬。
仅仅几秒钟,那恐怖的抽搐达到了顶峰,然后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骤然停止。
苏晚的身体彻底瘫软下去,软软地陷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那双曾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无力地闭上,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浓重的阴影。胸膛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只有颈侧注射点周围,皮肤呈现出大片不祥的青紫色,像一片迅速蔓延的死亡沼泽。
实验室里死寂一片,只剩下各种仪器运行发出的单调嗡鸣。
兽使拔出针头,后退一步,垂手肃立,如同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任务。
凌夜站在原地,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心悸感已经消失,快得如同幻觉。但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烦躁却在他心底滋生、蔓延。苏晚最后那句嘶吼——怕死的疯子!敢不敢赌命——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赌命她凭什么赌她拿什么赌不过是一个即将被改造成工具的、无足轻重的女人罢了!
他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坚硬,如同覆盖了万年寒冰的岩石。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如同手术刀刮过骨面,下达了新的指令:
准备神经接驳。接入‘主脑’。
是!几名穿着无菌服、如同幽灵般的技术员立刻从角落的阴影中无声地涌出,动作迅捷而精准地围向手术台。他们开始熟练地操作仪器,将更多闪烁着冷光的传感器贴片连接到苏晚的头皮、太阳穴、颈部和胸前。一根根更粗的、内部流淌着莹蓝色液体的透明导管,被小心翼翼地连接到手术台下方复杂的接口上。冰冷的金属器械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上开始跳动着代表苏晚微弱生命体征的曲线。
凌夜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代表苏晚脑电波的微弱线条,它几乎已经平直。他的视线最终落回手术台上那个失去意识、如同精致人偶般的女孩身上。刚才那丝烦躁被彻底冰封。
工具,就该有工具的样子。
他转身,走向主控台,准备见证蜂后的诞生。
03
嗡——嗡嗡嗡——
低沉而密集的振翅声,起初像是远方传来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耳鸣,细碎而遥远。但很快,这声音就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汇聚、膨胀,演变成一种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恐怖声浪!仿佛有千万架失控的引擎在头顶同时轰鸣,又像是地狱熔炉里无数恶鬼在疯狂地磨牙!
警报!警报!一级入侵!西区防护闸门损毁!重复,西区防护闸门损毁!
兽潮!是兽潮!天啊…全是飞行种!‘黑云’!是‘黑云’蚁蜂群!
请求支援!B7区失守!它们…它们太多了!啊——!!
凄厉的警报声、绝望的嘶吼、密集的枪炮轰鸣、建筑倒塌的巨响……所有声音都被那淹没一切的振翅声粗暴地压制下去,混合成一首为死亡谱写的狂暴交响曲,通过基地内部通讯频道,疯狂地灌入蜂巢核心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
主控室内,刺眼的红色警报灯疯狂旋转闪烁,将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凌夜面无表情的脸映照得一片猩红,如同血染。巨大的监控屏幕上,代表着基地外围防御力量的绿色光点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成片熄灭,被一片汹涌翻滚、代表致命威胁的深红色狂潮迅速吞噬。几个还能勉强工作的外部摄像头传回的画面,更是触目惊心——遮天蔽日的黑色云团笼罩了整个基地上空!那不是云,而是由无数拳头大小、通体覆盖着油亮黑甲、复眼闪烁着凶残红光、尾部螫针如同淬毒钢针的巨型变异蚁蜂组成的死亡风暴!它们像黑色的沙尘暴,疯狂地冲击着基地的能量护盾,每一次撞击都爆开细密的能量火花,护盾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地面上,各种被蚁蜂毒针刺穿、身体迅速肿胀发黑溃烂的尸体横七竖八,死状恐怖。钢铁建筑在蚁蜂分泌的强酸腐蚀下滋滋作响,冒出滚滚白烟,迅速软化、崩塌。
BOSS!能量护盾剩余37%!最多支撑十分钟!合金闸门正在被酸蚀!西区、北区多个通风管道被突破!‘黑云’已经渗透进来了!我们的火力…完全挡不住!一个兽使冲进主控室,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他身上的作战服沾满了绿色的虫血和烟尘,手臂上有一道被酸液溅到的伤口,皮肉焦黑,正冒着烟。
凌夜背对着屏幕和混乱,站在巨大的神经接驳主控台前。他面前的屏幕上,不再是基地的惨状,而是无数条疯狂跳动的、代表蚁蜂群生物信号的莹蓝色线条。它们如同沸腾的海洋,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原始欲望。而在那狂暴的海洋中心,一个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点,如同风暴中的孤灯,正顽强地闪烁着——那是代表着蜂后苏晚神经信号的核心节点。
凌夜的手指在主控台的感应面板上飞速操作着,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他的眼神专注到极致,冰冷中透着一丝近乎疯狂的兴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他紧绷的侧脸滑下。他试图通过这个核心节点,将自己的意志强行灌注入那狂暴的蜂群海洋,像驾驭惊涛骇浪般,引导这股毁灭性的力量转向、反扑!
来得好!凌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赌徒面对终极赌局般的亢奋,正好用你们这群畜生的血,来为我的‘蜂后’加冕!他猛地将精神指令的强度推至最高阈值!
指令:锁定入侵者!集群攻击!目标:摧毁!
指令如同无形的冲击波,通过主控台,顺着连接苏晚大脑的神经接驳线路,狠狠撞向那个代表她的淡金色光点!
然而,就在指令注入的瞬间——
异变陡生!
屏幕上,那个代表苏晚的淡金色光点,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骤然亮起,成为引导蜂群的灯塔。相反,它猛地向内收缩、坍缩!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粘稠、带着无尽绝望和毁灭气息的黑暗洪流,如同沉寂亿万年的海底火山轰然爆发,沿着那根无形的精神连接通道,以超越光速的恐怖速度,逆流而上,狠狠撞向凌夜的大脑!
呃啊——!
凌夜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苦闷哼,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头颅!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所有的声音——警报、嘶吼、振翅、爆炸——全部被拉远、扭曲,变成模糊的背景噪音。一股冰冷彻骨的意志蛮横地侵入了他的意识核心,如同寒冰凝结的巨手,攥住了他的灵魂!
视野在剧烈地旋转、扭曲、分解……
下一秒,所有的感知被彻底颠覆、重置!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以一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超越人类想象的诡异视角。他看到无数个自己——无数个穿着黑色作战服、面容冷硬的凌夜,正被包裹在一片疯狂涌动的、由油亮黑甲和猩红复眼组成的恐怖洪流之中!每一个凌夜的视野都在疯狂切换、闪烁:上一秒是布满酸蚀孔洞的合金天花板,下一秒是同伴被无数毒针刺穿、瞬间肿胀发黑溃烂的恐怖脸孔,再下一秒是铺天盖地、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蚁蜂巨颚和闪着寒芒的螫针!无数混乱、破碎、充满死亡气息的画面和信息流,如同失控的洪水,以每秒数千次的频率,疯狂地冲击、撕扯着他的意识!
他听到了。
那不再是人类耳朵接收的声波,而是亿万只蚁蜂振翅时空气被高频撕裂产生的、足以让灵魂崩解的尖锐嘶鸣!是毒针刺入血肉、甲壳撞击钢铁、强酸腐蚀金属、生命在剧毒中迅速消亡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交响!这些声音不再是外在的噪音,而是直接在他意识的内部疯狂共振、轰鸣!
他感觉到了。
无数冰冷、坚硬、带着倒刺的节肢在他身体上刮擦、撞击!剧毒的螫针带着恶毒的意志,狠狠刺入他意识的实体!每一针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同时注入的还有冰冷、麻痹、疯狂蔓延的死亡毒素!更可怕的是,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被无数蚁蜂包裹的身体,正在被无数张贪婪的口器疯狂啃噬!甲壳碎裂,血肉被撕扯、剥离的痛苦,如同千万把烧红的钝刀在同时切割他的神经末梢!
绝望!无边无际、足以溺毙一切的绝望!
这不是旁观者的感受,而是身临其境的、被亿万只嗜血凶虫撕咬吞噬的、属于猎物的终极绝望!
就在这意识被彻底撕裂、坠入无间地狱的痛苦深渊时,一个冰冷、清晰、带着刻骨恨意的声音,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直接在他意识的最核心处轰然炸响:
凌夜…
现在…
感受我的绝望!
是苏晚!
凌夜那被亿万痛苦撕裂的意识中,最后一点属于自我的认知,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被这冰冷的声音狠狠击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恐惧,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
赌命
她真的赌了!
而且,她赢了!她不仅没有被改造成他手中的工具蜂后,反而利用那场接驳,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反向侵蚀、掌控了连接的核心!她将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痛苦、自己的绝望,连同整个狂暴蚁蜂群的感知,一股脑地、粗暴地塞进了他的大脑!
她把他拉进了她自己亲手制造的、被亿万毒虫撕咬的地狱!
凌夜试图挣扎,试图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他的意识如同陷入最粘稠的沥青,被无数蜂群的感知碎片和撕裂般的痛苦死死缠绕、拖拽。他看到主控室内,自己那具真实的、穿着作战服的身体,正僵立在控制台前,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承受着无形的酷刑。他的双手死死抠着冰冷的金属台面,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龙。他听到现实中自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痛苦嘶吼,混杂在蜂群的死亡交响中。
而那个冰冷的声音,带着绝对的掌控和滔天的恨意,再次在他的意识炼狱中响起,如同最终审判:
指令:目标锁定。
指令:集群冲击。
指令:毁灭!
随着这冰冷指令的下达,凌夜那混乱的、被强行塞入蜂群视角的意识,瞬间被一股更狂暴、更集中的意志洪流裹挟!他看到蜂群组成的死亡黑云,如同听到了女王的终极号令,骤然改变了方向!那足以遮蔽天日的恐怖蜂群,放弃了攻击基地脆弱的护盾和其他区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引导着,汇聚成一股更加凝练、更加狂暴的黑色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朝着基地深处一个特定的方位——那个刚刚从外部通讯中传来嚣张狂笑和密集枪声的方位——疯狂地俯冲而去!
那个方位…是基地核心指挥塔!是此刻正在指挥这场里应外合袭击的、凌夜前世最大的仇敌——蝰蛇的藏身之处!
凌夜在意识撕裂的痛苦深渊中,清晰地看到了指挥塔顶层强化玻璃窗后,蝰蛇那张因惊愕而瞬间扭曲变形的脸!那张脸上得意的狞笑还未来得及褪去,就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不——!!!蝰蛇绝望的嘶吼仿佛就在凌夜耳边响起。
下一秒,狂暴的黑色洪流淹没了那扇号称能抵御重炮轰击的强化玻璃窗!玻璃在亿万蚁蜂的撞击和强酸腐蚀下,如同纸糊般瞬间粉碎!黑色的死亡浪潮汹涌而入,瞬间吞噬了窗后那个扭曲的身影。密集到令人窒息的毒针刺入血肉的噗噗声、骨骼被啃噬的咔嚓声、临死前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声……所有声音都通过那共享的蜂群感官,无比清晰地、一丝不落地灌入凌夜的意识深处!
凌夜的身体在主控室内猛地一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后背,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他感受到了蝰蛇生命被撕碎、被吞噬、被彻底抹去的每一个细节!那不是复仇的快感,而是被强迫参与一场极致虐杀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和恶心!
当蝰蛇最后一点生命气息彻底消失在亿万蚁蜂的口器之下,那股强行塞入凌夜意识、裹挟着他亲历这场虐杀的冰冷意志,如同完成了最终的献祭,倏然退潮。
凌夜的意识如同被从深海中猛地拽出,重重地摔回自己的身体。眼前主控室猩红的警报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冷汗瞬间浸透了作战服,冰冷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亿万蜂翅的嗡鸣和蝰蛇临死的惨嚎,眼前晃动着被毒虫撕碎的血肉和猩红的复眼。
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依旧疯狂闪烁的警报灯,死死地盯向主控台旁那个巨大的神经接驳监视屏。
屏幕上,代表苏晚的淡金色光点,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度和频率,稳定而冰冷地闪烁着。它不再是风暴中的孤灯,而是一颗冰冷燃烧的恒星,散发着掌控亿万生命的绝对意志。而那些代表狂暴蚁蜂群的莹蓝色海洋,此刻正如同最温顺的羊群,围绕着那颗金色的恒星,形成一个个巨大而规整的旋涡,安静地悬浮在基地上空,如同在朝拜它们新生的、冷酷的女王。
实验室角落,那个被遗忘的、属于苏晚的背包,静静地躺在阴影里。背包的拉链不知何时被蜂群的酸液蚀开了一个小口,里面一叠厚厚的、写满复杂公式和生物结构图的实验数据纸散落出来一角。纸页边缘焦黑卷曲,但标题依旧清晰可辨——《新型神经抑制剂(代号:X-7)对变异生物精神网络的逆向渗透模型研究(初稿)》。
凌夜的目光扫过那些散落的纸页,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一股冰冷的寒意,比刚才被强行拉入蜂群地狱时更加刺骨,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逆向渗透模型……
原来,她早就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从被绑来的那一刻起,不,甚至可能更早,她就在利用他!利用他的设备,利用他提供的蜂后改造,完成她自己那疯狂而致命的实验!
手术台上那句孤注一掷的嘶吼——怕死的疯子!敢不敢赌命——此刻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凌夜的心脏。
她赌了。用她的痛苦,用她的绝望,用她所有的一切作为筹码。她赌他凌夜怕死,赌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连接神经网络去控制蜂群。而她,早已在神经接驳的深渊里,为他编织好了这张反向掌控的致命蛛网!
他以为自己在打造武器,殊不知,他亲手将最致命的毒刺,递到了猎物的手中。
凌夜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最终投向实验室中央那巨大的培养槽。淡蓝色的营养液中,苏晚的身体依旧安静地悬浮着,无数发光的神经接驳线缆连接着她的头颅和脊椎,如同为她加冕的冰冷王冠。她的面容在液体的折射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份沉静,此刻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属于胜利者的掌控力。
主控台屏幕上,那颗代表着苏晚的淡金色光点,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冰冷、平静、不再带有任何痛苦,只剩下绝对掌控意志的声音,如同直接在凌夜灵魂深处响起,清晰得不容错辨:
指令:清理战场。
指令:维持警戒。
指令:目标——生存。
随着这无声的指令下达,屏幕上那代表蚁蜂群的莹蓝色海洋,开始再次涌动。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狂暴,而是有序的、冷酷的、如同精密机器般的运作。庞大的蜂群分散开来,一部分如同黑色的旋风,席卷向基地内残余的抵抗者和蝰蛇带来的叛徒,毒针在猩红警报灯下闪烁着致命寒光;另一部分则如同纪律森严的士兵,开始沿着基地残破的防御工事外围盘旋、警戒,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屏障。
凌夜站在一片狼藉、警报声依旧刺耳的主控室内,身体僵硬如雕塑。冰冷的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下,滴落在布满复杂按钮和指示灯的控制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声。
他赢了他控制了兽潮,杀死了仇敌,保住了基地。
可为什么,这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更深沉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