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金牌律师顾沉舟明争暗斗了五年。
他为了赢一场官司,不择手段地将我父亲送进监狱,最后我爸不堪受辱,在狱中自杀。
我搜集他所有黑料,在他竞选律协会长时,让他前途尽毁。
整个法律界都知道,有我程欣冉在,就没他顾沉舟的活路。
后来,在一场法律援助的宣传活动上,他作为志愿者出现。
媒体围堵他：
顾律师,您现在投身公益,是为过去赎罪吗听说您一直在资助一个孩子,是希望能有个新的开始
是,我想等他长大,叫我一声爸爸。他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我身上。
妈妈！
我抱起扑到我腿边的女儿,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走到台上,从主持人手里接过年度最美法援助推官的奖杯,
感谢我的先生,他虽然没能来到现场,但正是因为他坚持申诉,才有了我们母女二人的今天。
而我先生的案子,正是当年被顾沉舟亲手办砸的冤案。
1
冤案揭幕
程律师,您的意思是,顾沉舟律师当年制造了冤案
程律师,您先生现在在哪里方便透露吗
顾律师,对此您有什么回应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在我跟顾沉舟之间来回扫射。
我抱着女儿念念,神色坦然。
而台下的顾沉舟,脸色在灯光下忽明忽暗,那张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脸,此刻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狼狈。
肃静！
一道清冷有力的声音压过了全场的嘈杂。
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走到我身边,自然地接过我怀里的念念,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腰上。
各位媒体朋友,今天的活动主题是法律援助,不是私人恩怨发布会。
关于程律师丈夫的案子,我们律所已经全权代理,很快就会有结果。
至于顾律师……
他侧过头,你现在,应该没资格站在这里了。
男人是季淮安,京市最顶级的律所方圆的首席合伙人,也是我的新老板。
他一句话,保安立刻上前,客气又强硬地请走了顾沉舟。
顾沉舟被带走时,还在回头看我。
那眼神,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我抱着手臂,回以微笑。
活动结束,季淮安把念念抱上车。
干得不错。他递给我一瓶水,比我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
我拧开瓶盖,他毁了我爸,我自然要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那个孩子,季淮安忽然问,他资助的那个孩子,你知道是谁吗
我摇摇头。
这也是我没想通的地方。
顾沉舟这个人,自私到骨子里,怎么会平白无故去资助一个孩子,还想当人家的爸爸
查一下。季淮安发动车子,他身上任何一个疑点,都可能是突破口。
嗯。
回到家,我陪念念玩了一会儿,哄她睡下。
打开电脑,开始复盘我先生林洲的案子。
五年前,林洲的公司被控商业诈骗,检方证据确凿,而他唯一的证人,我的父亲,却在开庭前被顾沉舟送了进去。
罪名,伪证。
林洲输了官司,被判十年。
我爸在狱中,用一根磨尖的牙刷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的人生,从那一刻起,只剩下一件事——复仇。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季淮安发来的消息。
【查到了,顾沉舟资助的孩子,叫安安,住在城西的春晖福利院。】
【巧的是,他三年前开始资助,正是你父亲去世后一个月。】
这绝不是巧合。
2
福利院之谜
第二天,我去了春晖福利院。
院长是个和蔼的阿姨,听我说是来做法律援助咨询的,热情地接待了我。
程律师啊,真是年轻有为,我们这里太需要您这样的专业人士了。
我笑了笑,院长客气了,我也是想为孩子们做点事。
听说顾律师也经常来我状似无意地提起。
院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是,顾先生很有爱心,尤其对安安,那真是没得说。
安安
就是他资助的那个孩子,身体不太好,一直住院,顾先生负担了全部的医药费,隔三差五就来看他。
我心里一沉,能带我看看他吗
院长有些为难,安安刚做完手术,还在观察室,顾先生特意交代过,不希望外人打扰。
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有问题。
我找了个借口离开,却没有走远,而是绕到了住院部。
隔着ICU的玻璃墙,我看到了那个叫安安的男孩。
他很瘦小,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色苍白得像纸。
一个护士正在给他换药。
我拦住她,你好,我是安安的法律援助律师,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护士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你是……程律师
我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昨天的新闻我看了。护士叹了口气,顾先生的事……唉。
她压低声音,安安的心脏有问题,很严重,一直在等合适的心源。
顾先生为了他,几乎花光了积蓄,到处求人。
我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顾沉舟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福利院的孩子做到这种地地步
除非,这个孩子对他有特殊的意义。
他……是什么血型我问。
护士报出一个罕见的血型。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
是RH阴性血。
和我父亲一样的血型。
我走出医院,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形。
我立刻给季淮安打电话。
淮安,帮我查一件事,我爸当年入狱的体检报告,尤其是心脏功能的部分,我要最原始的数据！
电话那头,季淮安沉默了几秒。
欣冉,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有一个猜测,一个很疯狂的猜测。我的声音在发抖,如果猜对了,顾沉舟就不是人,是魔鬼。
3
心脏的秘密
季淮安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加密文件就发到了我的邮箱。
我点开文件,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
父亲的入狱体检报告,心脏那一栏的各项指标,被人为修改过。
原始数据显示,他的心脏非常健康,是完美的心脏供体。
而修改后的数据,却显示他有严重的心脏病,根本不具备捐献资格。
修改报告的医生签名,我认识。
是顾沉舟的大学同学,如今市中心医院心外科的主任。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顾沉舟不是在赎罪。
他是在为那个叫安安的孩子,铺路。
他把我健康的父亲送进监狱,伪造病历,就是为了等我父亲意外死亡后,能顺理成章地拿到那颗健康的心脏！
我爸不堪受辱自杀,反而打乱了他的计划。
所以他才会在我爸死后,立刻开始资助那个孩子,一边维持着慈善家的假象,一边继续寻找新的心源。
这个畜生！
我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在墙上。
水杯四分五裂,就像我此刻的心。
妈妈,你怎么了
念念被响声惊醒,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抱住她。
没事,妈妈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吓到宝宝了。
妈妈不哭。念念用小手擦着我的脸,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我整理好情绪,开始布局。
顾沉舟现在是过街老鼠,但他背后还有人。
当年我父亲的案子,办得那么快,证据链那么完美,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
他的导师,前律协会长老白,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契机。
很快,机会来了。
一年一度的律政年度人物评选开始,老白是评委会主席。
往年,这个奖项几乎是他们派系的囊中之物。
但今年,有我。
我找到季淮安。
我要参加评选。
季淮安看着我,眼神锐利,想把事情闹大
对。我直视他,我要在最风光的舞台上,亲手撕下他们的画皮。
他笑了,有意思。
我帮你。
4
晚宴风暴
评选晚宴当天,我盛装出席。
我一进场,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不是程欣冉吗她居然还敢来
听说她得罪了老白,这次评选就是陪跑的。
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脑子却不好使。
我无视那些议论,径直走向角落里的一桌。
顾沉舟也在。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再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看见我,眼神躲闪。
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妆容精致,但眉眼间透着一股刻薄。
是他的未婚妻,市检察院副检的女儿,秦雅。
哟,这不是程大律师吗秦雅阴阳怪气地开口,怎么,毁了我们家沉舟还不够,还想来抢这个奖
我没理她,目光落在顾沉舟身上。
安安的手术,成功了吗
顾沉舟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我。
秦雅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什么安安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笑了,你的未婚夫,可是个伟大的父亲,为了一个福利院的孩子,掏心掏肺。
我故意加重了掏心掏肺四个字。
顾沉舟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程欣冉,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低吼道。
我想干什么我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想让你告诉你那位好导师,我父亲的心脏体检报告,原始数据在我手上。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紧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你……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我直起身,不再看他,转身走向主桌。
老白正和几个评委谈笑风生,见我过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小程啊,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审时度K势。他意有所指。
多谢白老提点。我微微一笑,不过我这人,就喜欢逆流而上。
晚宴开始,主持人上台,开始宣布各个奖项。
前面的奖项波澜不惊,直到最后的年度人物大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候选人的VCR。
我的VCR,是季淮安亲自操刀的。
里面没有渲染我打赢了多少大官司,而是记录了我为那些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的点点滴滴。
有为被家暴妇女争夺抚养权,有为工伤农民工追讨赔偿,有为被冤枉的少年洗清罪名……
VCR的最后,是我抱着念念,站在阳光下。
法律的意义,不是输赢,而是守护公平和正义。
这是我父亲教我的,也是我想教给我女儿的。
全场寂静。
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主持人眼眶泛红,下面,我宣布,本年度律政年度人物的获得者是——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尖锐地打断了他。
我反对！
秦雅冲到台边,指着我,面目狰狞。
大家都被她骗了！她根本就是个谎话连篇的疯子！
她那个所谓的丈夫,早就死了！她一直在利用一个死人炒作,博取同情！
全场哗然。
所有镜头瞬间对准我。
顾沉舟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季淮安想上来,我对他摇了摇头。
我走到台前,接过话筒,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对,我先生林洲,三个月前已经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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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一片哗然。
但是,我话锋一转,
他不是病死的！他是被顾沉舟和他的同伙,活活害死的！
他沉冤得雪,拿到了保外就医的资格,却因为顾沉舟的律所从中作梗,恶意拖延,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他的死,顾沉舟必须负责！
还有,我女儿念念,是我收养的。
而顾沉舟一直心心念念,想让他叫爸爸的那个孩子,那个叫安安的孩子……
我顿了顿,
才是我先生林洲的亲生儿子！
5
真相大白
什么！
林洲的亲生儿子这怎么可能
顾沉舟资助的,竟然是他仇人的儿子
整个宴会厅炸开了锅。
秦雅彻底傻了,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白的脸色,比调色盘还精彩,从得意到震惊,再到惊恐。
而顾沉舟,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一个活死人。
我看着他的惨状,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冰冷的平静。
我先生林洲入狱前,他的前妻就已经怀孕,后来生下安安,独自抚养。林洲出事后,她怕被连累,就把孩子送到了福利院。
这些,顾沉舟一清二楚。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安安是谁,他接近安安,资助安安,不是出于什么爱心,而是因为安安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换心！
而他,早就为安安物色好了完美的心源！
我将目光转向老白。
白老,您还记得我父亲吗一个被您亲手送进监狱的‘伪证犯’。
他的血型,是罕见的RH阴性。他的心脏,非常健康。
可是,他的入狱体检报告却显示,他有严重的心脏病。这份报告,出自您高徒之手,又经过了您的‘审核’,才变得天衣无缝。
你们把他送进监狱,就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病死’,然后把他的心脏,移植给安安！
我父亲的自杀,出乎你们的意料,却也让你们松了口气,因为死无对证！
顾沉舟,老白,我说的,对吗
我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宴会厅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老白嘴唇发白,强作镇定,一派胡言！程欣冉,你这是诽谤！我要告你！
告我我冷笑一声,按下了手里遥控器的播放键。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录音的波形图。
顾沉舟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老师,程启明（我父亲）的体检报告已经改好了,绝对看不出破绽。】
【嗯,做得不错。沉舟,你要记住,想往上爬,手里就不能干净。】
【可是……老师,他毕竟是无辜的。】
【无辜在这个世界上,弱小就是原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录音结束。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魔鬼一样的眼神看着台上的老白和台下的顾沉舟。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秦雅的父亲,那位副检大人,冲过来狠狠一巴掌甩在顾沉舟脸上。
畜生！我秦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退婚！
顾沉舟被打得偏过头去,没有反应,像个木偶。
老白浑身发软,指着我,你……你……
我还有更精彩的。我晃了晃手里的U盘,这里面,是您这些年利用职权,制造冤案,收受贿赂的所有证据。您猜,够判您几年
老白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现场乱成一团。
警察和纪委的人很快赶到,带走了昏迷的老白和失魂落魄的顾沉舟。
季淮安走到我身边,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
结束了。
我看着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是啊,结束了。
爸爸,林洲,你们看到了吗
恶人,终有恶报。
6
尘埃落定
风暴过后,一切尘埃落定。
老白被判无期徒刑,他背后的保护伞也被连根拔起,整个京市律政界迎来了一场大地震。
顾沉舟因为多项罪名并罚,加上是主犯,被判了死缓。
他放弃了上诉。
宣判那天,我去了法庭。
他隔着玻璃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爱,只剩下无尽的灰败。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对不起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法律做什么
我爸的命,林洲的命,我被毁掉的五年青春,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抹平吗
我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
安安的手术,最终还是做了。
心源来自一个意外去世的年轻人,季淮安动用了很多人脉才找到。
手术很成功。
我去医院看过他一次。
林洲的前妻守在病床边,看到我,她局促地站起来。
程……程律师。
叫我程欣冉吧。
谢谢你。她眼圈红了,如果不是你,安安他……
他是林洲的儿子,我不能不管。我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安安,他长得很像林洲。
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
我想带他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
这里面是林洲的赔偿金,还有我的一点心意,密码是安安的生日。
她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我把卡塞进她手里,为了孩子,也为了林洲,好好活下去。
走出医院,阳光正好。
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压在心口五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手机响了,是季淮安。
在哪
医院。
站着别动,我来接你。
不一会儿,他那辆高调的宾利就停在了我面前。
他下车,为我拉开车门。
去哪我问。
一个你想去的地方。他神秘地笑了笑。
车子一路向西,开到了郊区的一处墓园。
我愣住了。
这里安葬着我的父亲。
季淮安牵着我的手,走到我父亲的墓碑前。
墓碑擦拭得很干净,前面放着一束新鲜的白菊。
我让阿姨每周都来打扫。季淮安轻声说。
我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这五年来,我忙着复仇,忙着工作,忙着带孩子,竟很少有时间能静下心来,好好看看我爸。
我蹲下身,用手抚摸着墓碑上父亲冰冷的名字。
爸,我来看你了。
我做到了,我为你报仇了。
你放心,念念我也会好好照顾,我会让她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像你一样。
风吹过,墓园里的松柏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我。
我靠在季淮安的肩上,哭得像个孩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我,给我无声的安慰。
许久,我才止住哭声。
谢谢你,淮安。
谢什么。他帮我擦干眼泪,我说过,我会帮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看着他的眼睛。
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深邃。
因为,我也是被冤案毁掉人生的人。
7
季淮安的告白
我震惊地看着季淮安。
他那张总是云淡风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我父亲,曾经也是一名律师。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十五年前,他接了一个案子,为一个被控杀人的农民工辩护。
他找到了证据,证明当事人是无辜的,真凶另有其人。
可就在开庭前,他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警方给出的结论是,疲劳驾驶,意外事故。
但我不信。季淮安的拳头紧紧攥起,我爸开车一向很稳,绝不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
后来,那个案子的卷宗离奇失踪,农民工被判死刑,很快就执行了。
而当年负责那个案子的检察官,一路高升。
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那个人……是谁
就是老白。
季淮安的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
我查了十五年,才查到是他在背后搞鬼。他为了政绩,为了往上爬,草菅人命,甚至不惜对我父亲下杀手。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把他彻底扳倒的机会。
你的出现,是最好的契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季淮安会对我另眼相看,为什么他会不遗余力地帮助我。
我们是同一类人。
都被仇恨的火焰灼烧着,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所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也不是。
季淮安看着我,眼神复杂。
一开始,我确实是想利用你来对付老白。
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看到你为了父亲的冤案四处奔走,看到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却依然坚强得像一棵青松,我被打动了。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我渴望的光。
欣冉,他握住我的手,目光灼灼,我不想再只做你的战友。
我想做你的爱人,做念念的父亲,做你余生的依靠。
他的告白,突如其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我心乱如麻。
这五年来,我的人生里只有仇恨,从未想过感情的事。
我……
不用现在回答我。季淮安打断我,我给你时间考虑。
我只希望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言。
我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他的话。
爱人,父亲,依靠……
这些词,对我来说,太过遥远,也太过奢侈。
我还有资格拥有幸福吗
回到家,念念已经睡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一夜无眠。
8
幸福时光
接下来的日子,季淮安没有再提那件事。
但他对我和念念的关心,却有增无减。
他会算好时间,在我下班时,恰好出现在律所楼下。
会记得念念喜欢吃的草莓蛋糕,每周都买来最新鲜的。
会陪我去超市,像一个真正的男主人一样,推着购物车,耐心地听我抱怨哪种酱油又涨价了。
我的心,像一潭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开始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律所的同事们都看出了端倪。
程律,你就从了季大老板吧,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就是就是,你看他对念念多好,简直比亲爹还亲。
我嘴上说着别胡说,心里却泛起一丝丝的甜。
周末,季淮安约我带念念去游乐园。
阳光下,他一手抱着念念,一手牵着我,笑得像个孩子。
念念坐在旋转木马上,开心地冲我们挥手。
妈妈！季叔叔！我好开心呀！
那一刻,我恍惚觉得,我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欣冉。季淮安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
我们结婚吧。
他又一次求婚,在人来人往的游乐园里,没有任何花哨的仪式,只有一颗真诚的心。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
妈妈,嫁给季叔叔吧！念念不知什么时候从木马上跑了下来,抱着我的腿,仰着小脸,满眼期待。
这样,季叔叔就可以当我的爸爸了！
看着女儿天真的脸,和季淮安深情的眼,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了。
我点了点头。
好。
季淮安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一把将我和念念紧紧抱在怀里。
太好了！太好了！
我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或许,我真的可以,再勇敢一次。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低调。
只请了几个最亲近的朋友。
婚礼上,季淮安为我戴上戒指。
程欣冉女士,从今天起,你的过去,我奉陪到底。你的未来,我全权代理。
我笑着流泪。
季淮安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
季淮安把我宠成了公主,把念念当成了亲生女儿。
他会为我洗手作羹汤,会为念念讲睡前故事。
我们像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但很快又会和好。
我渐渐习惯了家里有他的气息,习惯了每天早上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他。
我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来自监狱的电话。
9
监狱来电
电话是顾沉舟打来的。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程欣冉,我想见你一面。
我跟你,没什么好见的。我冷冷地拒绝。
求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就一次,最后一次。
我有一样东西,必须亲手交给你。
我犹豫了。
季淮安走过来,从我手中接过电话。
顾沉舟,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
许久,才传来顾沉舟虚弱的声音。
季淮安,我知道是你。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求个心安。
那件东西,跟她父亲有关。
我心里一动。
挂了电话,我看向季淮安。
我想去见他。
季淮安皱着眉,我陪你去。
监狱的探视室里,我再次见到了顾沉舟。
他穿着囚服,头发白了大半,整个人瘦得脱了相,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完全看不出,他才三十出头。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过得好吗他问。
很好。
那就好。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递给狱警。
狱警检查过后,把信封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问。
你父亲……留下的。
我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父亲,他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笑得一脸慈祥。
而那个婴儿……
我瞳孔一缩。
那个婴儿的眉眼,竟然和季淮安有七分相似！
我颤抖着打开信纸。
是我父亲的笔迹。
【淮安吾儿,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经不在人世。原谅父亲的自私,这么多年,一直不敢与你相认。】
【当年你父亲蒙冤,我无能为力,只能将你带走,隐姓埋名,抚养你长大。我给你取名季淮安,是希望你永远记得,你的根在淮水之畔,你的父亲,叫季长风。】
【我知你心中有恨,但复仇的道路太过孤独。我已为你定下一门亲事,那姑娘叫程欣冉,是我故友之女,聪慧善良,若你能与她结为连理,相伴一生,我九泉之下,亦可瞑目。】
信的落款,是我父亲的名字。
但签名前面,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字。
——季长青。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爸……是季淮安的叔叔
我……是我爸给他定下的未婚妻
我猛地抬头,看向顾沉舟。
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沉舟苦笑一声。
你父亲自杀前,把这封信交给了我,托我转交给你。
他说,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和季淮安在一起。
我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把信藏了起来。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错得有多离谱。
程欣冉,我毁了你的父亲,毁了你的爱人,也毁了你本该拥有的人生。
我罪该万死。
他说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拿着信,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所以,季淮安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知道我是谁,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为父报仇是真,但接近我,娶我,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那我算什么
他复仇计划里的一颗棋子
还是他用来告慰亡父的一件工具
10
心碎逃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监狱的。
季淮安扶着我,我却像触电一样甩开他。
别碰我！
我的声音尖锐,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僵在原地,脸色苍白。
欣冉,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红着眼,死死地瞪着他,解释你早就知道一切,却把我蒙在鼓里解释你娶我,不过是为了完成你父亲的遗愿
季淮安,你真行啊！
你把我当什么了傻子吗
我把信狠狠地摔在他脸上。
你满意了你大仇得报,还顺便完成了一桩孝举,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
不是的！他急切地抓住我的手,欣冉,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有私心,但我是真的爱你！我对你,对念念的感情,没有半分虚假！
爱我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的爱,就是建立在欺骗和利用之上吗
我……他百口莫辩,脸上满是痛楚。
我不想再听他任何一句话。
我推开他,跑了出去。
我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的心像是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以为我找到了幸福,找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依靠。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从头到尾,我都是那个最可笑的小丑。
手机一直在响,是季淮安打来的。
我直接关了机。
我在一家酒店开了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整整三天。
我三天没吃没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一团。
父亲,林洲,顾沉舟,季淮安……
这些人的脸,在我眼前走马灯似的旋转。
我的人生,就像一出荒诞的戏剧。
第四天,房门被敲响。
我以为是酒店服务员,没有理会。
门外传来念念带着哭腔的声音。
妈妈！妈妈你开门啊！念念想你！
我心里一疼,挣扎着爬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季淮安和念念。
他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看到我,他眼圈瞬间就红了。
欣冉……
妈妈！念念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妈妈你不要念念了吗
我抱着女儿冰凉的小身体,心如刀割。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要你。
季淮安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是那么看着我。
欣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但我还是要说,我爱你。
如果你真的无法原谅我,我们可以离婚。
我净身出户,公司、房子、车子,都给你。
我只有一个请求,他声音哽咽,让我,还能看看念念。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萧瑟而决绝。
我抱着念念,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11
昨日重现
我和季淮安,最终还是走到了离婚这一步。
他履行了他的诺言,几乎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我。
签字那天,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我看不懂。
离婚后,我带着念念,搬离了那个充满了回忆的家。
我辞去了方圆的工作,用季淮安给我的钱,成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法律援助基金会。
专门为那些像我父亲、像林洲一样,被冤枉、被欺压的弱势群体,提供免费的法律帮助。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想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来忘记那段不堪的过往。
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季淮安的脸,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在我眼前。
我想起他为我做的早餐,想起他给念念讲故事时温柔的侧脸,想起他在游乐园里,像个孩子一样灿烂的笑容。
我的心,还是会痛。
我恨他的欺骗,却又无法否认,那些曾经的幸福,是真实存在过的。
基金会渐渐走上了正轨。
我打赢了一场又一场官司,帮助了一个又一个走投无路的人。
媒体称我为正义女神,弱者的守护神。
我成了别人口中传奇,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已经荒芜一片。
一年后,顾沉舟在狱中因病去世。
据说,他死前,一直念着我的名字。
他让人给我带了一句话。
他说,季淮安为了找你,疯了一样。
他说,是他对不起你,不该把那封信给你,毁了你的幸福。
他还说,下辈子,希望能做个好人。
我听完,没有任何感觉。
人死灯灭,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该烟消云散了。
又过了一年,我接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
一个女孩被诬告杀害了自己的导师,证据确凿,一审被判了死刑。
我接手后,发现案子疑点重重,真凶很可能就是导师的妻子。
可导师的妻子家世显赫,请了京市最顶级的律师团,一手遮天。
我四处碰壁,调查陷入了僵局。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的助理交给我一份匿名的快递。
里面,是足以让真凶伏法的关键证据。
还有一张纸条。
【祝你,得偿所愿。】
字迹,是季淮安的。
我拿着那份证据,呆立了很久。
最终,我打赢了官司,女孩被当庭释放。
她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
程律师,谢谢你,你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我看着她重获新生的笑脸,心里百感交集。
晚上,我破天荒地给自己放了个假,去了一家清吧。
我点了一杯昨日重现。
酒保笑着说,女士,这酒很烈,代表着回不去的过去。
我笑了笑,我知道。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意识模糊。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季淮安。
他坐在我对面,还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沧桑。
欣冉。他叫我。
我以为是幻觉,自嘲地笑了笑。
季淮安,你怎么也来了来笑话我吗
不是。他摇摇头,眼底满是心疼,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他向我伸出手。
我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家
我还有家吗
12
爱的重生
有。
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
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我趴在桌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两年,我故作坚强,用厚厚的铠甲把自己包裹起来。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累,有多想他。
他走过来,将我打横抱起。
我没有反抗,顺从地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贪婪地汲取着那份久违的温暖。
他把我抱回了我们曾经的家。
屋子里的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把我放在沙发上,蹲下身,用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擦拭着我的脸。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欣冉,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承认,我骗了你,这是我一生中,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这两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我用尽所有方法,想弥补我的过错,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
那个案子的证据,是我帮你找的。你基金会遇到的所有困难,也是我暗中帮你摆平的。
我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我怕你讨厌我,我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守护着你。
欣冉,原谅我,好不好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我的心,彻底软了。
其实,我何尝不明白。
当年的事,他有错,但罪不至死。
是我自己,被仇恨和骄傲蒙蔽了双眼,走进了死胡同。
我抬手,抚上他消瘦的脸颊。
季淮安,你瘦了。
他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狂喜。
他紧紧地抱住我,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欣冉,你原谅我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一个吻,胜过千言万语。
窗外,新一天的太阳,正缓缓升起。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第二天,我醒来时,季淮安已经做好了早餐。
念念坐在餐桌前,看到我,开心地跑过来。
妈妈！爸爸回来了！
她已经自然而然地改了口。
季淮安围着围裙,端着牛奶,对我笑。
老婆,快来吃饭。
阳光,爱人,孩子,早餐的香气。
这,就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家的味道。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季淮安。
嗯
我们复婚吧。
他身体一僵,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这一次,换我向你求婚。
季淮安先生,你愿意,再娶我一次吗
他笑了,眼角有晶莹的泪光。
我愿意。
一万个,愿意。
他将我高高抱起,在原地幸福地转着圈。
念念在一旁拍着手,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我的人生,曾被乌云笼罩,跌入过最深的谷底。
但好在,风雨过后,终见彩虹。
我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更多。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执着于仇恨,而是学会放下,拥抱爱与新生。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未来种种,譬如今日生。
我和我的爱人,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但这一次,我们会紧紧牵着彼此的手,再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