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假回家第一天,姑姑被气进了医院。
堂妹还一脸无所谓。
要不是她拦着我不让我给鬼哥刷礼物,我也不会跟她吵架。
我心疼姑姑,赶去医院照顾她。
结果堂妹带着一个黄毛赶来,搂着那个男人说。
我怀了他的孩子,我要跟他结婚。
姑姑再次被气晕过去。
她还在一旁哭哭啼啼。
宝宝,你看到了吗,原生家庭痛是一生的潮湿。
1
我推开病房门时,姑姑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手上还插着针头。
听文……
看到我,她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
我放下包,问她。
医生怎么说
姑姑的声音很沙哑。
血压太高,要观察两天,你别担心,就是气着了。
病房门突然被踹开。
妈！你手机怎么又关机！
林雪挎着包进来。
隔壁床的老太太听到她的声音直皱眉。
我这才注意到姑姑的手机放在枕头底下,屏幕是黑的。
姑姑缩了缩脖子。
我想休息会儿……
林雪一屁股坐在病床上。
她今天化着浓妆,卧蚕大的能吓死人。
赶紧给我转五千,鬼哥今天pk赛！
她直接去拿姑姑的手机。
昨天答应我的榜一奖励还没兑现呢！
姑姑慌忙按住她的手。
小雪,这是医院。
林雪猛地抽回手。
装什么装！上次你说心口疼,结果不就是想骗我回家
她身上的香水味混着烟味,熏得我太阳穴直跳。
见她又要跟姑姑起争执,我连忙拉开她。
你妈真的病了,没看见在打点滴吗
林雪这才斜眼看了一眼吊瓶,撇撇嘴。
哦,那正好刷医保卡。
她从包里掏出平板,直播间里有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女人。
快看,鬼哥今天造型绝了！
她把屏幕怼到姑姑面前。
你赶紧充钱,就差两千能上前三了。
姑姑闭了闭眼,输液管突然回血。
护士走进来。
吵什么吵！病人需要安静！
林雪翻了个白眼,抓起包就往外走。
真晦气！今天任务完不成了！
走廊上传来她打电话的声音。
杰哥,我妈又装病,你那边能先借我三千吗,过段时间还你。
我回头看了眼姑姑,她盯着那盒冷掉的饭菜,眼泪落下。
2
我在医院照顾了姑姑两天。
病房门再次被打开。
林雪穿着紧绷的短裙走进来。
妈,我带阿杰来看你了。
那个叫阿杰的黄毛跟在他身后,手里还夹着烟,在禁止吸烟的标识下,还吐了个烟圈。
姑姑撑起身子。
这是谁
林雪一把搂住阿杰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我男朋友啊！
阿杰点头示意,没有说话。
姑姑的手指攥紧了被单。
林雪！你才15岁！
林雪翻了个白眼。
15岁怎么了13,
14岁生孩子的不也有吗！
阿杰在旁边点头。
就是,阿姨,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我看见姑姑的嘴唇开始发抖。
林雪把包往病床上一扔。
我怀孕了,我们要结婚。
看她那样子,似乎还挺骄傲。
病房其他的病人全都转过头看。
姑姑不可置信的望向她。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林雪！你能不能有点分寸
林雪瞪我一眼。
关你屁事！我妈都没说话。
她转身对着姑姑。
记得给我转钱,我们要出去租房。
姑姑脸色发青。
你书不读了
林雪嗤笑一声。
读书有什么用鬼哥说了,学历都是废纸！
阿杰在旁边帮腔。
就是,我小学毕业,现在月入过万。
我有些头疼。
真月入过万,还来问姑姑要房租费
林雪突然捂着肚子。
哎呀,犯恶心了,都怪你们气我！
她演技拙劣。
阿杰却一脸紧张的摸着她肚子。
儿子乖,别闹你妈。
我看的胃里直犯恶心。
姑姑的手突然捂住胸口,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我有些着急。
医生护士冲进来时,林雪还在对着镜头说。
家人们谁懂啊,有个矫情的妈真下头。
阿杰拉着她后退。
林雪嚼着口香糖。
又装病,每次说不过我就来这套。
她看着直播,发着弹幕。
鬼哥,我今天好难过,求安慰~
3
我带着怒气看向她。
关掉！
林雪反而拍起视频来。
家人们看啊,这就是控制欲强的家长。
我在走廊焦急的等着。
林雪靠在墙上,把摄像头对准自己。
姐,你看到了吧原生家庭的痛是一生的潮湿。
她眼眶干干的,说出的话却带着夸张的哭腔。
我伸手去抢她手机。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她躲开。
别碰！我在录视频呢！
她调整了下角度。
家人们看啊,这就是我的日常,妈妈又用生病控制我。
我气的手发抖。
林雪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把手机举得更高,露出锁骨上的纹身。
好看吗鬼家专属哦。
阿杰坐在长椅上打游戏,头也不抬。
他的手机壳上还印着鬼家军三个字。
我有些无奈。
曾经香香软软的堂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林雪还在拍视频。
我妈就因为我谈恋爱,气的装病,老一辈的思想真可怕。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你刷光了姑姑的积蓄,偷了她的卡！
林雪提高音量。
那又怎样她养我不该花钱吗
路过的人都回头看我们。
阿杰放下手机,点了根烟。
护士远远喊了一句。
医院不能抽烟。
阿杰叼着烟,吊儿郎当的走出去。
林雪的目光追着他,一脸崇拜。
她看了一眼病房,涂着口红。
告诉我妈,我明天再来,今天榜一争夺战,我得给鬼哥刷火箭。
我没有阻拦。
电梯门关上前,我听见她对阿杰说。
待会儿帮我拍个视频,标题就叫：逃离窒息的原生家庭。
4
姑姑出院后,是我去接的。
姑姑家是单亲家庭,今年我的父母都在忙,小时候姑姑对我很好,她出事了,我理应照顾。
打开姑姑家的房门,客厅像是被抢劫过。
林雪的房间贴满了鬼哥的海报。
衣服在地上堆成了小山,随手拿起一件,上面的吊牌还没摘,要两千。
这是姑姑10天的工资。
她的电脑还亮着。
我点开礼物记录,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共计二十八万,姑姑不知道要攒多久。
姑姑站在门口。
我给她的学费,生活费,她都刷进去了。
床头的抽屉还开着,我低头一看,全是信用卡。
我打开朋友圈,果然看到了林雪发的最新记录。
今天阿杰带我去喝了奶茶,还叫我宝贝,此妈妈爱我多了。
我把手机攥得发烫。
为什么不说呢
你还有我爸这个哥哥,你还有我,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啊。
姑姑掉下眼泪。
我怕她恨我。
从小,林雪就没有爸爸,姑姑一个人把她拉扯大,总觉得亏欠了她。
姑姑的降压药没了,我翻开遴选的衣柜找医保卡,却拽出个名牌包。
价格抵得上姑姑半年工资。
凌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妈就是小题大作,鬼哥说了,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
我抓起一那着卡扔在她脸上。
她瞟了一眼,笑了起来。
呦,查我账
她拿出手机,炫耀似的说。
知道榜一特权多厉害鬼哥单独给我唱了生日歌！
我想扇她,却硬生生忍住。
你妈连降压药都买不起！
她突然尖叫。
烦不烦！从小到大就只会说钱钱钱！
阿杰从她身后探出头。
阿姨,要不我借你点
林雪拉着阿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晚上别等我吃饭,鬼哥今天pk赛,我要守塔。
5
林雪走了,姑姑扶着墙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我蹲下去扶她,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听文,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姑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没说话,默默陪着她。
晚上十点半,林雪在朋友圈发了段视频。
她穿着低胸装跟阿杰在接吻。
配文是：真爱可以战胜一切封禁家长。
第二天一早,林雪回来了。
妈,给我转三千,阿杰他爸要来看我,得请人家吃顿饭。
姑姑正在阳台收衣服,衣架忽然掉到地上。
你说什么！
林雪不耐烦地划着手机。
阿杰他爸从老家过来,说要商量婚事。
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总不能让我大着肚子穿婚纱吧
我实在忍不住了。
你才十五！那黄毛多大
林雪撇撇嘴。
二十啊,你懂什么,年龄差才是真爱。
姑姑冲过来抓住她的手。
马上去医院打掉！那个混混……
林雪猛地推开姑姑。
你懂个屁,这可是你的亲外孙。
她把b超单甩在姑姑脸上。
姑姑盯着那张纸,忽然笑了。
他转身走进卧室,拎出两个行李箱。
滚！
她把箱子扔到凌雪脚边。
从今往后,我就当没生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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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还拍了个视频。
终于摆脱了令人窒息的家庭了,自由的世界,连空气都是甜的。
阿杰在楼下等她,瞟了一眼行李箱。
就这点东西
林雪笑嘻嘻兮兮的挽救他。
够用了,我妈迟早求我回去。
6
我从她的视频账号看到,他们租了间地下室。
林雪炫耀的说。
和杰哥的温馨小屋窝~
第二天林雪就刷爆了最后一张信用卡。
那是姑姑怕她在外吃苦,特意留的。
结果全部花在了直播上。
感谢我雪宝的十个火箭！
直播间的女人呐喊,然后复活。
她的直播间我也看过。
大多都是剧本。
不管什么事,都是一个嘉年华可以解决的。
刚刚的剧情就是,鬼哥死了。
林雪的火箭的让她活了。
明明是廉价的表演,林雪却坚信不疑。
她截图发朋友圈。
为爱发电,值得。
底下有不好的评论,她都删了。
阿杰的工作是游戏代练,天天躺在床上。
林雪孕吐时,他捂着鼻子躲开。
别吐地上,熏死了。
林雪反而觉得他真性情。
拍下来配文：直男老公的另类温柔。
房东来催房租时,阿杰把林雪推出去应付。
她挺着不显怀的肚子。
急什么,我还有粉丝呢,他们会给我打钱的。
当晚她直播哭诉。
原生家庭不给嫁妆怎么办
有人给她刷了跑车。
私信她要微信。
我点进那人的头像,皱了皱眉。
看样子,那人明显是个大叔。
姑姑把林雪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却时刻关注她的动态。
在廉价的餐馆里吃饭。
配文：被宠坏的小朋友。
我真的很好奇她的脑回路。
虽然是单亲家庭,但不管什么,姑姑都会尽量给她最好的。
为何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想去医院产检,可是发现自己没有钱。
她在走廊打电话骂姑姑。
你想害死你的亲外孙吗
护士提醒她小声点。
她扭头发视频。
某些白衣天使的态度真下头。
阿杰的月入过万是网贷。
催债电话打来时,他把林雪手机里的直播收益全提现。
林雪坐在地上哭。
他踹了一脚行李箱。
哭什么,烦不烦找你妈要钱去啊！
最近林雪直播,一直有人给她刷礼物。
林雪私底下叫他干爹。
阿杰知道后摔了键盘。
第二天却给她买了奶茶。
晚上直播穿我新买的吊带。
房东终于把他们赶了出去。
林雪抹着眼泪直播。
无良房东欺负孕妇。
弹幕有人问孩子爸爸呢。
她把镜头一转,对准阿杰。
男人正在跟房东争执。
弹幕刷着。
责任感好强。
祝99。
姑姑半夜接到派出所电话。
林雪偷吃东西被抓了。
警察说。
她非说孕妇吃东西不算偷,这孩子才多大！
我去接人时,她的第一句话是。
姐,借你手机用一下,鬼哥的PK快开始了,我手机里没钱。
7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就走。
林雪一把拽住我。
你还是不是我亲姐
我甩开她。
你妈在医院差点死掉的时候,你想过是他亲女儿吗
林雪笑了,抹了把脸拿出手机。
行,我让粉丝评评理。
镜头对准我时,我一把拍开她的手机。
她尖叫的朝我扑来。
你干嘛！这是我干爹送的！
警察拉住她,她恶狠狠说。
装什么好人,你们就是想控制我！
把她带出去,我打算走。
她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直接对着领口拍了一张。
今天进去了,宝宝委屈。
有人直接给她发了转账,888元。
我正好看到,真的气急了,质问她。
有钱找干爹,没钱交罚款
林雪无所谓。
要你管我妈都没资格管我。
阿杰站起来。
罚款你自己交,我钱花完了。
我扭头就走,林雪在背后喊。
你告诉我妈,我绝对不回去！
夜风吹的我眼睛发酸。
我没有兄弟姐妹,是真的把林雪当妹妹的。
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才一年不见,她就变成这样。
手机震动,姑姑发来消息。
别理她,回家喝汤。
8
姑姑把林雪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
把她名贵的东西都挂在二手网站上卖了。
林雪立刻打电话过来。
你凭什么卖我东西！
姑姑冷笑。
刷我的卡买的,我凭什么不能卖
林雪在电话那头尖叫。
那是我应得的！你养我不该花钱吗！
姑姑挂断电话,把她唯一的联系方式拉黑。
我看了一眼林雪的视频账号,她刚刚更新了一条视频。
家人们,我妈把我的东西全卖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自私的家长
评论区都是。
抱抱雪宝。
这种妈妈就应该早点断绝关系。
我面无表情关掉视频,顺手点了个举报。
催债的打来电话时,姑姑正在给我煮粥。
林雪走了以后,姑姑把她对女儿的感情放在了我身上。
催债的说。
林雪的男朋友欠我们五万,我们联系不上他们,你是他女朋友的妈,你来还！
姑姑慢悠悠搅着锅。
她男朋友借的,找她去。
对方威胁。
不还钱我们上门泼油漆。
姑姑笑了。
他们地址发你,记得多泼点。
她挂断电话,把林雪跟她男朋友现在的地址发过去。
林雪当晚就开启了直播。
我妈见死不救,催债的要逼死我。
有人问。
你男朋友呢
镜头一转,阿杰正在沙发上打游戏,头也不抬。
林雪哭泣着。
杰哥正在想办法。
催债的给她打电话。
林雪慌乱下播。
十分钟后,她给姑姑发短信。
妈,我错了,帮帮我。
结果她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愤怒许久,她拿出手机。
林雪盯着手机屏幕,眼睛发亮。
她的干爹给她发来消息。
受委屈了我给你转账。
半个小时后,林雪收到了五千。
对方发来一句语音。
叫句好听的。
林雪捏着嗓子。
谢谢干爹~
后来的直播,她特意穿穿上了低领上衣。
干爹们,今天想看什么呀~
她笑的甜腻。
所有的一切都不符合她现在的年龄。
弹幕有人起哄。
叫爸爸就刷火箭！
林雪毫不犹豫,爸爸。
阿杰毫不在意,哪怕眼前的人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下播后,她的干爹又转来一万,附带一条消息。
明天见面,给你买包。
第二天,她去了酒店。
男人早就知道她怀孕,而且,他就因为她年纪小还怀孕才愿意给她花这么多钱的。
晚上回去后,她的手上拎着奢侈品包包。
阿杰眼睛都直了。
那老东西给的
林雪得意晃了晃袋子。
她手上还戴着金手镯。
阿杰抢过来咬了一口,脸色变了。
妈的,镀金的！
林雪一愣,随后气的发抖。
她今晚可是……
阿杰笑着,语气带着嘲讽。
你真以为土豪看的上你
林雪拿出手机想要质问,却发现那男人把她拉黑了。
阿杰在一旁怂恿。
没关系,继续找干爹啊。
林雪回想起今天,跌坐在地上。
她这个时候想起了姑姑,但是可惜,她早就被拉黑了。
那男人给她发的钱她没有第一时间拿去还债,眼下又催的凶。
原本以为金镯子可以卖钱,可是镯子是假的。
随后又发现,包包也是假的。
第一次,林雪害怕的哭出了声。
9
她的手机这时突然震动。
粉丝群弹出消息：您已被移出鬼家军核心群。
她疯狂给群主发消息,等来的只有红色感叹号。
催债的砸门声吓得林雪发抖。
阿杰把她往外推。
孕妇他们不敢动,你去应付。
实在被吓得不行,她拨通了我的电话。
我接听了。
林雪的哭声混着砸门声传来。
姐……救救我……
姑姑在厨房,头也不抬。
谁啊
我挂断电话。
打错了。
催债的踹开房门。
阿杰早就翻窗跑了,现在屋内只有林雪。
领头的一脸凶相。
钱呢
林雪抖着声音。
我、我怀孕了。
对方冷笑。
关我屁事。
她被迫签了欠条,按了手印。
三天之内要是还不上钱,你懂的。
林雪坐在地上,拨打了110。
警察来的时候,她哭的梨花带雨。
他们威胁我,我还怀着孕。
做笔录的警察皱眉。
你成年了吗
林雪低着头,有些心虚。
快了……
警察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叹气。
联系你家长吧。
姑姑已经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他攥着手机,最后打给了同学。
但她早早辍学,人家也不想惹上麻烦,直接挂断电话。
她一个人在派出所坐了一整夜。
天亮时,阿杰才出现。
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
林雪红着眼睛。
你去哪了
阿杰叼着烟。
网吧啊,不然陪你蹲局子
警察把阿杰叫到一旁。
你是她男朋友她未成年怀孕,你涉嫌违法犯罪。
阿杰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警察没追上。
林雪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笑了。
骗子…全是骗子……
她摸着肚子,第1次感到害怕。
走出派出所,她蹲在路边吐的昏天黑地。
路过的大妈摇头。
现在的小孩,啧啧。
林雪忽然崩溃大哭。
她翻出手机,给姑姑发了条短信。
妈,我错了,我想回家。
留给她的只有红色感叹号。
她蹲在路边,最后打给了鬼哥助理。
对方与其敷衍。
雪宝啊鬼哥最近不接粉丝电话。
林雪哽咽。
我刷了将近30万。
助理笑了。
那是自愿打赏,不退的哦。
她除了小部分钱是线上打赏,大部分钱,她跟其他粉丝都是走的线下交易。
哪怕有未成年退款,也没有用。
她把手机摔在地,手机四分五裂。
跟她现在的人生一样。
她走投无路,思绪良久,最后去了医院。
妇产科的医生皱眉。
胎儿已经5个月了,现在流产风险很大。
医生严厉的跟她说。
叫你的家长来。
林雪转身就走。
晚上,她又开始直播。
家人们,众筹打胎。
弹幕刷飞快。
剧本吧
孩子爹呢
一看就是蹭流量的。
下一秒,她的直播间就被禁了。
收入才6.5。
忽然她的肚子一阵绞痛,她颤抖的拨打了120。
救护车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
10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惨白的天花板。
护士递来账单。
联系你的家属缴费。
林雪看着金额,忽然拔掉针头就往外跑。
护士大喊。
拦住她！
她在医院门口被保安按住,尖叫大喊。
我没钱！没钱！
警察来了后,查到她的身份,最后联系上了姑姑。
姑姑签完字,把缴费单递给林雪。
最后一次。
护士进来换药,林雪忽然拽住姑姑的衣角。
妈,我疼……
姑姑掰开她的手指。
疼就记住。
出院那天,林雪拖着行李箱跟在姑姑身后。
她偷偷看着姑姑的背影,不知何时,姑姑已经有了白发。
上楼时,林雪习惯性喊。
妈,给我抬箱子。
姑姑头也不回的往上走。
回到家。
这里早就变了样。
凌雪的卧室变成了储物间,海报被撕得干干净净。
她站在门口发呆,姑姑递给她一张纸。
签了吧。
是断绝关系协议书。
林雪手指发抖。
你真的不要我了
姑姑把笔递过来。
你自己选的路,自己走到底。
林雪抓起笔胡乱签字,眼泪砸在纸上。
你早就想甩掉我这个累赘了吧
姑姑收起协议,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
这笔钱,足够支撑到你成年了。
那是姑姑问爸爸借的,算是她对林雪最后一点的母女情意。
林雪把钱砸在地上。
假好心！你就是为了甩锅。
姑姑弯腰捡起来。
不要就算了。
林雪抢过信封夺门而出。
我死了也不用你收尸！
我站在阳台看着林雪冲了出去。
姑姑还有我,还有爸妈,我就是姑姑的孩子。
姑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件公主裙突然从衣柜掉出来,那是林雪小时候最爱穿的。
还总是咿呀咿呀的跟在我身后,甜甜的喊着姐姐。
林雪去查了信封中卡里的钱。
一共5万。
她以前随手刷出去的礼物都不止这个数。
刚开始她靠着这笔钱,过得还不错。
但她每天都待在家。
钱一天一天花出去,却没有钱进账。
最后她只能住到了城中村月租600的房子。
她的直播账号早就被封了。
她试着去便利店打工,可初中学历的她很多时候都算不好钱,很多东西都不会,经常被老板骂哭。
老板扣了她三天工资。
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你一个初中生辍学的还挑什么。
她想起联系阿杰。
却没想到,阿杰前不久就被抓进去了。
现在的她可谓是孤立无援。
林雪换了一份又一份工作,最后进了电子厂。
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活的,没过多久,手就被磨出了泡。
同宿舍的姑娘让她年纪,她撒谎说自己18。
那人笑了笑,也没拆穿她的谎言。
在电子厂没做几天,她忽然晕倒。
医生看着检查单皱眉。
小产没修养好,又严重贫血。
老板娘来医院甩下1000块钱。
明天不用来了。
11
我把姑姑的行李搬上车时,她还在回头看那栋老楼。
听文,你说小雪会不会……
我关上车门,打断她。
医生说了,您得静养。
车子驶上高速,姑姑靠在窗边,眼泪无声的往下掉。
爸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妈妈一把抱住姑姑。
爸爸有些心疼的看着这个妹妹。
来了就好,房间都收拾好了。
然后故意大声说。
今晚炖了你最爱喝的汤,可不许剩。
姑姑终于笑了。
我带着姑姑去了海边。
她看着辽阔的海景,突然说。
小雪三岁时,也这么喜欢玩水。
递给她一个贝壳。
以后我陪您来。
凌晨我起夜,看见姑姑坐在阳台。
他手里捏着林雪小时候的照片。
月光洒下,照在了她花白的头发。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姑姑的头发白了许多。
我轻轻关上门,没有打扰她。
在我们的带动下,姑姑好像渐渐走了出来。
可我知道,不管如何,她心中始终放不下雪。
她会时不时的看着林雪的照片。
会在夜晚,拿着林雪儿时的衣物哭泣。
有一次,她问我。
听文,姑姑不是一个好妈妈对吧
我摇着头抱住她。
不对,你是一个好妈妈,真正的林雪也不是一个坏孩子,坏掉的是被不好的风气侵蚀掉的灵魂。
再次见到林雪的时候,是在两年后。
我已经开始工作,来到这边谈合作,她成了给我们端菜的服务员。
她看到我,没有出声。
我谈完合作去洗手间的时候。
她站在我身后。
两年好像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变化。
她眉眼还是带着些智能和桀骜。
她凑过来,小声的说。
你们会后悔的。
我看着她被人叫去打扫大厅。
也不知说些什么。
经过打听,我知道她去年直播C边,被永久封禁了账号。
姑姑发来的消息。
听文,你别说,赛里木湖的确好看。
这时的窗外突然飘起小雨。
林雪不知道因为什么被经理骂了。
我轻笑一声。
的确挺潮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