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清华录取书当天,我被推进了非法堕胎手术室。
十年后同学会上,凶手们笑着举杯：那丫头怕是死在哪个出租屋了。
我推门而入,链甲手套轻叩红酒瓶。
猜猜这次...谁的内脏会变成标准答案
包厢里的喧嚣像一层油腻的浮沫,黏在镀金的吊灯和每个人谄笑的嘴角上。高分贝的吹嘘、假意恭维、酒杯碰撞的脆响,搅拌出一锅名为成功的潲水。李强,如今腆着啤酒肚的某总,正用当年甩铅球的胳膊比划,唾沫横飞地讲着他如何摆平一个不开眼的钉子户。王琳,曾经的学习委员,现在周身裹着名牌logo,尖利的笑声一次次刺破空气,炫耀着刚拍下的铂金包。张涛,还有刘蔓…十年前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在酒精和虚妄的镀层下扭曲变形。
话题像滑腻的蛇,游弋着,最终盘踞在那个他们心照不宣又乐于咀嚼的名字上。
哎,说起来,你们谁还有林晚的消息有人故作随意地起头。
林晚王琳夸张地扬起精心描画的眉毛,红唇撇了撇,啧,怕是早就烂在哪个外地出租屋里了吧那种乡下丫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唷。
嗤笑声低低响起。张涛抿一口酒,语气带着一种仿佛洞察世事的油腻：当年就看她不是个省油的灯,长得嘛…是还行,可惜不懂规矩,非得撞南墙。
李强哈哈一笑,大手挥过,几乎扫倒一个酒杯：提她多晦气！一个玩脱了的货色,没了就没了。指不定在哪儿做着见不得光的营生呢！来,喝酒！庆祝咱们十年了,还他妈是人上人！
对对对！喝酒！
庆祝强哥,琳姐事业大成！
酒杯再次虚伪地撞在一起,澄澈液体在杯壁上晃荡,映出一张张志得意满、再无一丝负累的脸。那场发生在盛夏的暴行,那个收到录取通知书当天就彻底消失的少女,不过是他们辉煌人生叙事的边角料,是佐证他们成熟与正确的、一枚早已风化褪色的旧标签。他们甚至默契地构筑了同一个结局——她烂掉了,悄无声息,合该如此。
砰！
沉重的双开雕花包厢门猛地向内撞开,巨响截断了所有噪音,像一把钝刀砍断了鸭脖。
浮夸的笑僵在脸上,探询的、不悦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门口。
一个身影逆着走廊昏黄的光线,轮廓清晰而冰冷。高挑,瘦削,一身剪裁极佳的铁灰色西装套裙,一丝褶皱也无,却奇异地裹挟着一股门外深秋的肃杀寒气。她脸上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黑色墨镜,露出的下颌线锐利如刀锋,唇色是极淡的白。短发,一丝不乱地梳向脑后,耳垂上一粒极小的钻石冷光微闪。
她站在那里,沉默像实体一样压下来,瞬间挤满了刚才还被聒噪填满的空间。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李强,他被打断的不快写在脸上,粗声质问：你谁啊走错地儿了吧
那身影动了。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一声,一声,缓慢,稳定,像冰冷的铆钉钉进棺盖。她无视所有目光,径直走向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旋转餐桌。猩红的桌布上杯盘狼藉,正中放着一瓶刚开的昂贵红酒。
她停在桌旁,链甲手套闪烁着金属特有的、毫无温度的暗光。在所有人心头那根越绷越紧、几乎要断裂的弦的无声嘶鸣中,她抬起手,用那覆盖着细密金属鳞片的手指,关节处轻轻叩击了一下冰凉的酒瓶壁。
叮。
一声轻响,清越,却冷得刺骨。
墨镜缓缓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开始渗出不安的脸,仿佛在清点数目,核对信息。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冰锥刮过玻璃,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凿进所有人的鼓膜。
十年了。
聊得这么开心…是在庆祝她烂透了吗
死寂。呼吸被掐断的窒息感攥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王琳涂着厚重睫毛膏的眼睛猛地眨动,指甲掐进了掌心。
那冰冷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但没有任何温度。
链甲手套包裹的手指握住了那瓶红酒细长的瓶颈,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冷酷。
声音再次落下,比前一次更轻,却更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廓。
猜猜这次…
…谁的内脏会变成‘标准答案’
【第1章:
夏日绝响】
那个夏天,空气里全是栀子花和冰镇西瓜混合的甜腻味道。
我手里攥着一张纸,一张薄薄的纸,却滚烫得几乎要灼穿我的掌心。清华大学,那三个烫金的字在阳光下晃得我眼睛发酸,里面装着我贫瘠人生里所有关于未来的,最盛大的想象。
晚晚,快点呀！我都订好位置了,今天必须不醉不归！王琳,我最好的朋友,从巷子口探出头来,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我把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放回书包,像收藏一件稀世珍宝。
就来！我应着,奔向她。
她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心温热,带着我最熟悉的信赖感。她说要带我去一个新开的、特别有格调的私人会所庆祝。我没有怀疑,我的人生在那一刻是满的,满到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疑虑。
可她带我拐进的巷子越来越偏,空气里的花香被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取代。最终,我们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招牌。
我心头一跳。琳琳,这是哪儿
惊喜嘛！她推开门,把我拽了进去。
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夏日所有的光与热。
房间里光线昏暗,消毒水味浓得呛人。我的男朋友张涛,还有班里最有钱的李强,正坐在一条破旧的皮质沙发上抽烟。看到我,他们站了起来。
晚晚,你来了。张涛的脸上没有我预想中的喜悦。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水从我头顶浇下,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抓紧了王琳的胳膊。你们……这是干什么
为你好。李强碾灭烟头,一步步逼近,他身上那股劣质香水和烟草混合的味道让我犯呕。你以为你考上清华就真能飞上枝头了你也不看看你那个穷鬼初恋,配得上你吗你肚子里的野种,配生下来吗
肚子……
我的世界轰的一声炸开。这件事,我只告诉过王琳一个人。
我猛地看向她,她却避开了我的目光,松开了我的手。晚晚,我们是为你好。你不能被那个穷小子和这个孩子毁了。李强哥会给你更好的未来。
不……我浑身发抖,想逃,却被张涛从身后死死抱住。他曾经用来拥抱我的双臂,此刻像铁钳一样禁锢着我。
晚晚,听话,他在我耳边说,断了这份不该有的念想,我才能和你重新开始。我也是为了我们好。
放开我！你们这群疯子！放开我！我尖叫,挣扎,用尽全身力气。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男人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冰冷的针尖刺入我胳膊的皮肤,一股寒意顺着血管迅速蔓延至全身。我的力气被抽走,眼皮越来越重,视线开始模糊。
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李强从我书包里掏出那张滚烫的录取通知书,他轻蔑地笑着,一点,一点,把它撕成碎片,像漫天飞舞的、嘲讽我的惨白蝴蝶。
王琳捡起一片,递到我眼前,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毒蛇的信子。
晚晚,你看,废纸一张。你和它,都一样。
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冰冷的器械探入我的身体,搅碎着我的血肉和那个刚刚萌芽的、无辜的生命。我感觉不到痛,麻醉剂包裹了我的神经,却放大了我灵魂被凌迟的每一寸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股恶臭熏醒。我在诊所的后巷,躺在湿漉漉的垃圾堆里。身下一片黏腻的血,小腹传来一阵阵绞痛。夏夜的蚊虫在我身上开着饕餮盛宴。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出手机。拨通了初恋男友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他惊慌失措的辩解和警笛声。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王琳约我出来的……我没有碰她！
后来我才知道,王琳用我手机约他见面,然后报了警,诬告他强奸。
我的一切,在那个盛夏,被彻底撕碎,焚烧,碾成尘埃。
清华,未来,爱情,孩子,清白。
全没了。
【本章字数：1215】
【第2章:
伪装与布局】
那句标准答案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是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惊疑、恐惧、愤怒,像无数根针扎在我身上。李强那张肥硕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一拍桌子,酒水四溅。
你他妈到底是谁装神弄鬼！
我没有动。
在他们即将失控的边缘,我缓缓抬手,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灯光下,一张与十年前有七分相似,却再无半分青涩的脸暴露在他们面前。那是一种被时间与地狱反复淬炼过的,毫无生气的苍白。
林……林晚刘蔓失声叫了出来,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王琳的脸色瞬间煞白,精心描画的红唇抖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活见鬼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容扯动了僵硬的肌肉,显得怪异又可悲。
哎呀,开个玩笑嘛,看把你们吓的。我把墨镜收好,整个人像是瞬间卸掉了所有尖刺,变得柔软无害,老同学见面,太激动了,没掌握好分寸。
我走到李强面前,微微弯下腰,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拿起纸巾擦拭他被酒水溅到的衣袖。
强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就是太想大家了。
李强的怒火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不上不下,他狐疑地打量我。
你……真是林晚这十年你死哪儿去了
我直起身,苦笑了一下,眼眶恰到好处地泛起一层水光。
别提了。当年……当年家里出了点事,没去上学,就南下打工了。前几年跟人合伙做了点小生意,赔了个底儿掉,欠了一屁股债。这不,听说今天同学聚会,想着大家现在都混得这么好,能不能……拉我一把。
我说得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像一条走投无路、摇尾乞怜的狗。
空气中紧绷的弦,松了。
怀疑变成了轻蔑,恐惧变成了鄙夷。
哈！李强大笑出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重新点上一根雪茄,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混不下去,回来要饭了啊。早说嘛,吓我一跳。
王琳也回过神来,她抚着胸口,重新挂上那副优越感十足的笑容,只是里面多了几分看好戏的刻薄。
哎哟,晚晚,你怎么混成这样了呀早跟你说,女孩子家家的,别太好强。你看你,要是当年听我们的,现在跟着强哥,哪用吃这种苦她说着,故意亮了亮手腕上那只满钻的腕表,不过没事,老同学一场,我们肯定会关照你的。
张涛推了推金丝眼镜,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是啊林晚,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现在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能帮的肯定帮。
他们一个个,又变回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掌控一切的嘴脸。他们需要一个失败者来衬托自己的成功,而我,恰好扮演了这个角色。
我感激涕零地连连道谢,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那……那真是太谢谢大家了！强哥,琳姐,涛哥,能不能加个微信以后我给你们端茶倒水,做什么都行！对了,咱们班不是有群吗能不能也拉我一下
他们很享受这种感觉,一个个纡尊降贵地扫了我的二维码。很快,我就被拉进了那个名为十年辉煌的私人群。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一个个好友申请和群聊邀请,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宴会结束,我千恩万谢地送走了他们,然后独自一人,走入深沉的夜色。
我没有回家,而是七拐八绕,进入一个老旧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在一面伪装成电箱的墙壁前,我输入密码,通过虹膜扫描。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data-fanqie-type=pay_tag>
里面不是家,是一个巨大的、设备精良的地下安全屋。
我脱掉高跟鞋,扯下伪装的假发,露出原本利落的短发。我走到房间正中的墙壁前,按下一个开关。
灯光亮起,照亮了整面墙。
墙上挂的不是什么艺术品,而是一张巨大、复杂的人物关系与信息分析图。李强、王琳、张涛、刘蔓……所有核心人物的照片都在上面,用红线连接着他们的公司、资产、家庭关系、情人、黑料、甚至是不为人知的癖好。
十年。
我花了十年,从地狱里爬出来,成了一名顶级的法医病理学家。
十年,我也在编织这张网。
现在,猎物们已经主动走进了网中央。
【本章字数：1258】
【第3章:
蛛网的第一根丝】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刘蔓。
她是那条毒蛇最脆弱的七寸,虚荣,胆小,且愚蠢。
同学会后的第三天,我换上一身截然不同的行头——低调但价格惊人的高定套装,戴上另一副更显身份的眼镜,走进了本市最高端的商场。
刘蔓就在这里的一家奢侈品专柜做柜姐。她的朋友圈里,每天都充斥着对有钱客户的吹捧和对自己业绩的炫耀,字里行间是对金钱赤裸裸的渴望。而我从特殊渠道拿到的信息显示,她名下的几张信用卡早已刷爆,还欠着十几万的网贷。
我走进店里时,她正因为一个难缠的客人而满脸不耐。看到我,她只是职业性地扫了一眼,便重新堆起假笑应付那个客人。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到橱窗前,指着最新款的限量版手袋。
这个,还有这个,还有那条丝巾,包起来。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整个店里的人都听见。
刘蔓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她迅速打发走那个客人,几步跑到我面前,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十倍。
这位女士,您真有眼光！这款包是我们……
不用介绍,我打断她,刷卡。
几十万的账单,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刘蔓看我的眼神,已经从看一个普通客户,变成了看一尊行走的财神。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成了她最大的客户。每天过来,随手买点什么,从几十万的珠宝到几万块的配饰,轻松帮她冲上了月度销冠。
她对我殷勤备至,几乎把我当祖宗供着。
时机差不多了。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VIP休息室里喝着她亲手泡的咖啡。
刘蔓,我状似无意地开口,我最近想在城西那边买套老房子,你熟吗
城西她愣了一下,女士,那边的房子都比较旧了,环境也不太好。
就喜欢那股怀旧的味道,我呷了一口咖啡,轻轻放下杯子,杯底与杯碟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特别是以前那个……叫什么来着,康乐路附近。我记得十年前,那边有家小诊所,旁边开了家特别好吃的酸辣粉,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康乐路,小诊所,酸辣粉。
三个关键词,像三根针,精准地刺进了刘蔓的神经。
我看到她端着咖啡盘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一滴滚烫的咖啡溅到她手背上,她却毫无反应。她的脸唰地一下白了,血色褪尽。
女……女士……我……我不太清楚……她的声音干涩发颤。
哦,是吗我没有再追问,只是笑了笑,那算了。
目的已经达到。
离开商场前,我把一支包装精美的钢笔递给她。
送你的,恭喜你拿销冠。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拿着吧,以后还要多麻烦你。我把钢笔塞进她手里,不容拒绝。
她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她不知道,那支万宝龙限量版钢笔里,被我植入了市面上最顶尖的微型窃听器。
回到我的安全屋,我戴上耳机,清晰地听到了刘蔓在专柜储物间里,压抑着恐惧的喘息声。
然后,我听到了她拨通电话的声音。
喂琳姐……是我,刘蔓……
电话那头传来王琳不耐烦的声音：干嘛我在做SPA呢。不是说了没事别找我吗
琳姐！出事了！我……我今天遇到一个客人,很奇怪的客人……刘蔓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什么客人有病就挂了,别烦我。
她……她问我康乐路那家诊所,还问旁边的酸辣粉！刘蔓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她还问了十年前的事！琳姐,你说……你说会不会是林晚那个贱人回来了当年的事……会不会暴露啊
耳机里,王琳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摘下耳机,将这段录音精准地剪辑、保存。
第一根蛛丝,已经缠上了她们的脖子。
【本章字数：1233】
【第4章:
创伤共振点】
我将那段剪辑好的录音,用一个新注册的匿名邮箱,发给了李强。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你的狗,好像不是很忠诚。
李强生性多疑,控制欲极强。在他的商业帝国里,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我的计划很简单,让他去猜忌,去内斗,去撕咬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刘蔓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是张涛,最后是王琳。我要让他们在恐惧中,亲手瓦解自己的同盟。
我坐在屏幕前,监控着所有人的通讯动向,像一个冷漠的上帝,等待着我预设的剧本上演。
李强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他没有找刘蔓,也没有联系王琳。他甚至没有回复那封邮件。
我的信息网显示,他只打了一个电话,一个无法追踪的加密电话。
半小时后,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刘蔓的手机定位信号,在离开商场后,突然消失在一段没有任何监控的城市盲区。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这不对劲。
就在这时,我的加密通讯器收到一条视频请求,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我点了接通。
屏幕亮起,画面剧烈地晃动着,像手持拍摄。镜头对准了一张惊恐到扭曲的脸——是刘蔓。
她被脱光了衣服,手脚用粗糙的麻绳捆绑在一张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台上。她的嘴被胶带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悲鸣。
镜头缓缓拉远,我看到了她所处的环境。
那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墙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里面浸泡着无数在福尔马林溶液中浮沉的、成型或未成型的胚胎标本。它们灰白的、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像一个个沉默的问号。
一个狞笑的声音从镜头后传来,是李强。
林晚,我知道是你。十年不见,长本事了啊,都学会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你不是很懂‘标准答案’吗李强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你猜猜,你这位好姐妹,她会成为几号标本嗯是做成心肝脾肺肾切片,还是整个泡进这个最大的罐子里,给你留个全尸做纪念
镜头猛地转向一个巨大的、空着的玻璃罐。
那个场景——手术台、刺鼻的福尔马林、无助的、被捆绑的女性、还有那些……那些沉默的胚胎标本。
像一把生锈的、淬了毒的钥匙,猛地插进我灵魂最深处的锁孔,然后狠狠一拧。
十年前那个夏日午后,冰冷的器械,被强行分开的双腿,腹中被搅碎的血肉……所有被我用十年的时间,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用自残式的训练才勉强压制下去的记忆,瞬间冲破了所有防线,以一种海啸般的力量,将我彻底淹没。
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18岁的女孩,无助地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
视频里的刘蔓,和我当年的影子,重叠了。
不。
甚至更糟。
当年的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现在,刘蔓之所以会躺在那张手术台上,是因为我。是我,把她推了过去。
我的复仇计划,我引以为傲的智商碾压,我自以为是的正义执行……在这一刻,成了一个无比荒谬、无比血腥的笑话。
我没有分化他们。
我只是用更残忍的方式,逼他们露出了更丑恶的獠牙。
我,亲手导致了一个生命——即使那是我仇人的生命——陷入了和我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的绝境。
我被迫以第一视角,再次体验了自己最核心的创伤。
复仇的正义性,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复仇的代价,是让我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甚至……成为一个更高效的、将他人推入地狱的同谋。
那这十年,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手机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巨大的、无边无际的自我否定,像黑洞一样,将我的意识、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都吸了进去。
计划,第一次失控了。
而我,也坠入了比十年前更深的地狱。
【本章字数：1296】
【第5章:
以血还血】
地狱的寒冰没有持续太久。
当自我否定的痛苦达到顶点,一种更极致、更滚烫的东西从骨髓深处燃起。
是愤怒。
不是针对李强,不是针对王琳,而是针对我自己那可笑的天真。
我竟然妄想用离间计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去对付一群早已没有人性的畜生。
我竟然还为自己是否会变成怪物而痛苦。
我错了。
对付地狱里的恶鬼,就必须用更深的地狱去焚烧他们。常规的武器,对他们无效。
我从地上爬起来,擦掉脸上的冷汗。我的手不再颤抖,我的心跳恢复了平稳,但每一次搏动,都泵出冰冷的杀意。
拯救刘蔓
不。
我放弃了。
她从十年前选择与他们为伍的那一刻起,就该预料到会有被恶犬反噬的这一天。她的死活,与我无关了。
我要做的,是加速。
用一种他们绝对无法预料、无法抵抗的方式,将他们所有人,连同他们背后肮脏的帝国,一起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走到安全屋最深处的一台超级计算机前,通过三重加密验证,打开了一个被我封存了三年的文件包。
文件名是：人间地狱。
里面是我利用法医病理学家的身份,耗费了无数心血,从各种离奇的死亡案件、失踪人口、非法医疗事故中,整理、串联起来的一份完整的地下器官交易网络证据链。
这条链上,有掮客,有黑医生,有运输渠道,有资金流向,有买家信息。它庞大、隐秘、血腥,牵扯着国内外无数权贵富商。
而李强的公司,就是这条罪恶链条上,一个极其重要的资金中转站和洗钱渠道。
我一直把它当做最后的、同归于尽的王牌。
现在,是时候了。
我花了两个小时,将这份庞大的证据链进行切割处理,提取出最核心、最致命,但又绝对不会追溯到我本人的一环。
那是一份详细的资金流水记录,清晰地指向李强公司背后一个通过海外空壳公司注入的、无法解释的巨额资金来源。而这笔资金的最终流向,与多起国际人口失踪案的时间线完美重合。
我将这份处理过的王牌,通过一个无法追踪的海外服务器,匿名提交给了国家安全部门的最高级别举报邮箱。
做完这一切,我拿起另一部一次性的手机,拨通了本地警方的报警电话。
喂,我要举报。城西康乐路,废弃的第三制药厂胚胎实验室里,正在进行非法拘禁和……人体实验。
我没有提自己的名字,没有提李强,也没有提刘蔓。
我只给了他们一个地点,和一个足以让他们出动最高级别警力的理由。
然后,我掰断了手机卡,扔进马桶冲走。
我回到监控屏幕前,静静地看着。
不到二十分钟,数十辆警车呼啸着,包围了那栋废弃的建筑。荷枪实弹的特警破门而入。
我看到,半疯半傻、浑身赤裸的刘蔓被警察用毯子裹着救了出来。
我看到,实验室里那些触目惊心的胚胎标本、血迹斑斑的手术台、以及各种非法的医疗器械,都被贴上了封条。
两个小时后,一则紧急插播的新闻出现在屏幕上。
本市警方成功捣毁一处特大非法医疗实验窝点,现场发现大量非法胚胎标本及疑似人体组织……该案可能与多起重大刑事案件有关。据悉,本市知名企业家,宏盛集团董事长李强,已被警方列为重要嫌疑人,并限制出境,随时配合调查……
电视上,李强在机场被拦截的照片一闪而过,他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
我关掉了电视。
游戏规则,变了。
李强,你不是喜欢玩标准答案的游戏吗
现在,让国家来给你出题吧。
【本章字数：1189】
【第6章:
公开的尸检报告】
国家机器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碾碎的绝不仅仅是血肉之躯。
是整个腐烂的根基。
李强的宏盛集团,一夜之间,大厦倾颓。
所有资产被冻结,资金链被连根拔起,商业帝国化为一地废墟。
调查的洪流,顺着胚胎实验室这条线索,冲开了十年前的堤坝。
刘蔓疯疯癫癫的呓语里,反复出现几个词。
林晚。
强奸。
王琳。
一个尘封十年的卷宗,被重新启动。
周凯,我那被判了十年强奸罪的初恋男友。
而我,以国内最顶尖的法医病理学专家、省厅特聘顾问的身份,名正言顺地,走进了这间为我而设的会议室。
我亲自接手了这个案子。
我要亲自为他翻案。
为我自己,为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洗刷这长达十年的污名。
发布会现场,闪光灯像一片密集的白色暴雨,几乎要刺穿我的视网膜。
我站在发言台后,面前是上百家媒体的长枪短炮。
李强案引发的滔天巨浪,让这起十年前的旧案重审,成了风暴的中心。
王琳和张涛,作为当年的受害人与证人,也被传唤,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嫌疑人席位上。
王琳化着精致的妆,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但指尖的颤抖出卖了她。
张涛则戴着那副金丝眼镜,低着头,像一只准备接受审判的鹌鹑。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没有停留。
他们已经不配进入我的视野。
我打开了身后的投影。
第一张PPT,是当年那家非法诊所的照片,阴暗,肮脏。
十年前,康乐路,‘仁爱’私人诊所。
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警方在这里,提取到了两份关键的血迹样本。
样本A,经DNA比对,属于当年的报案人,王琳女士。
王琳的身体明显一僵。
我按动翻页器。
第二张PPT,是一份DNA鉴定报告。
但,在手术室的垃圾桶内,警方发现了另一份被医疗废弃物污染的血迹样本,样本B。
由于当年的技术限制,这份样本无法做出精确比对,最终未被采纳为证据。
十年后的今天,我们使用了最新的M-Vac湿式真空提取法和DNA深度测序技术,成功将这份样本中的人类DNA与污染物分离。
我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心都悬到嗓子眼。
我看向王琳,她正死死地盯着我,像一条被钉住的毒蛇。
王琳女士,你在当年的口供中声称,你在诊所内遭到了周凯的侵犯,并因此导致流产,对吗
我……王
a琳的嘴唇蠕动着,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别急着回答。
我再次按动翻页器。
屏幕上,出现了两份并列的DNA图谱。
一份是样本B,另一份,是我的。
完美匹配。
这份被丢弃在手术室垃圾桶里的血迹,属于我,林晚。
以及……
我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以及,一个在十一周时,被强制终止心跳的,我的孩子。
全场死寂。
紧接着,是冲破屋顶的哗然。
我没有理会那些疯狂闪烁的灯光和记者的惊呼。
我只看着王琳,看着她那张因为极致的恐惧和震惊而扭曲的脸。
王琳,你告诉我,我孩子的血,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被‘强奸流产’的现场
你告诉我,十年前那个躺在手术台上,被你们按住手脚,打掉孩子的女孩,到底是谁
你告诉我,这十年牢狱之灾,这被毁掉的人生,这杀人不见血的罪孽,到底是谁犯下的
我一句一句,一声一声。
每一个字,都是一把砸向她头骨的铁锤。
她终于崩溃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椅子上瘫软下去。
真相,像一把迟到了十年的、最锋利的解剖刀。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肮脏的罪行,一层层,一片片,剥离得干干净净。
连皮带骨,血肉模糊。
公之于众。
【本章字数：1206】
【第7章:
恶犬的穷途】
真相的阳光,对有些人来说,比地狱的业火更加致命。
李强在看守所里,通过律师的秘密渠道,看到了新闻发布会的直播。
他那张肥硕的脸,在小小的屏幕微光下,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知道,他完了。
非法资金链,地下器官交易,非法拘禁……任何一条,都足够让他把牢底坐穿。
现在,又多了一条。
十年前的合谋陷害,故意伤害。
新账旧账,滚雪球一样,把他压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那套商业场上的逻辑,在绝对的国家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但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恶犬被逼到绝路,只会变得更加疯狂。
找人。
他在律师临走前,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做掉她。
老板,现在风声太紧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她死！她不死,我就得死！价钱你开！
律师走了。
李强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他不知道,从他被列为嫌疑人的那一刻起,我安全屋里的监控系统,就和警方的天网无缝对接。
他每一次会见,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我的监听之下。
我预判了他的疯狂。
所以,当那个伪装成外卖员的杀手,揣着一把淬毒的匕首出现在我安全屋楼下时,迎接他的,是一张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
杀手,中间人,包括那个自作聪明的律师,被一网打尽。
李强的罪名清单上,又沉甸甸地添上了一笔。
买凶杀人。
王琳的处境,同样凄惨。
她被当庭收押,曾经那些围着她转的所谓朋友、靠山,在她出事后,跑得比谁都快。
李强的倒台,引发了一场官商两界的大地震。
所有与他有染的人,都在拼命地切割,自保。
王琳这颗早已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被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她动用父母所有的积蓄和人脉,试图疏通关系,为自己脱罪。
电话打出去,得到的回复要么是冰冷的我不认识你,要么是直接的挂断。
曾经围绕着她的名利场,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和无尽的嘲讽。
王琳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谁敢沾啊！
听说她爸的公司股票都跌停了,墙倒众人推啊。
活该！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我通过特殊渠道,听着这些从她昔日闺蜜口中传出的录音,内心毫无波澜。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张涛。
他的心理防线,在被收押的第二天,就彻底崩溃了。
他不像李强那样有亡命之徒的狠劲,也不像王琳那样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只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个懦夫。
在审讯室里,面对着堆积如山的证据,他痛哭流涕,把一切都交代了。
是王琳！都是王琳策划的！
他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狗,趴在桌子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警察同志,我……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啊！
王琳说,林晚上清华,我就再也配不上她了。她说她自己高考失利,心里不平衡,她嫉妒！她嫉妒林晚什么都比她好！
她说只要把林晚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再让她身败名裂,林晚就只能依靠我,我才能真正得到她……
她还说,李强会帮我们摆平一切,以后还会给我投资,让我出人头地……
我真的不是主谋！我只是个从犯！求求你们,给我一个减刑的机会！我可以做污点证人！我可以指证他们所有人的罪行！
他毫无保留地,撕开了王琳那张白月光面具下,最阴暗、最恶毒的动机。
嫉妒。
仅仅是因为嫉妒。
就可以毁掉另一个人的一生。
我坐在监控室里,看着张涛那副丑陋的嘴脸,关掉了屏幕。
恶犬的互相撕咬,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精彩。
他们最后的挣扎,没有伤到我分毫。
只是像一场拙劣的闹剧,为他们即将到来的审判,添上了最后一把,也是最旺的一把火。
【本章字数：1241】
【第8章:
标准答案】
法庭庄严肃穆。
我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身后,是我的父母。
十年了,他们第一次挺直了腰杆,坐在这样象征着国家公义的地方。
被告席上,李强,王琳,张涛,像三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穿着灰色的囚服,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李强剃了光头,脸上横肉耷拉着,再无半点往日的嚣张。
王琳素面朝天,头发枯黄,短短几周,她像是老了二十岁。
张涛则全程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审判长拿起判决书,开始宣读。
每一个字,都像一声沉重的钟鸣,回荡在法庭之内,也回荡在我空旷了十年的心里。
被告人李强,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罪、非法经营罪、行贿罪、买凶杀人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李强的身体猛地一震,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被告人王琳,犯故意伤害罪（主犯）、诬告陷害罪、伪证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王琳听到无期徒刑四个字,突然疯了一样尖叫起来。
不！我没有！不是我！我不要坐牢！我不要！
法警立刻上前,按住了她,给她戴上了口具。
她的叫声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被告人张涛,犯故意伤害罪（从犯）、包庇罪……因有重大立功表现,予以减刑,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
张涛闭上了眼,两行浊泪流下。
其余的从犯,当年诊所的黑医生、护士,李强的打手,一个都没有逃脱。
法律给出了最公正的判决。
这是我曾经日思夜想的标准答案。
庭审结束,我走出法院。
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人,站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下,安静地等着我。
是周凯。
十年牢狱,磨平了他所有的少年意气,也让他变得沉稳而陌生。
他被无罪释放了,国家给予了他高额的赔偿。
我们隔着几级台阶,相视无言。
十年的鸿沟,早已无法跨越。
回不去了。
谢谢你。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是我该说对不起。我说。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遭遇这一切。
都过去了。他摇摇头,以后……多保重。
你也是。
我们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感伤,有祝福,唯独没有了爱情。
我们转身,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方向。
我将国家赔偿给我的所有钱,连同周凯坚持要给我的那一半,全部捐了出去。
我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名字就叫夏日阳光,专门为那些像我当年一样,遭受侵害、走投无路的少女,提供法律、心理和经济援助。
复仇结束了。
可我的心,却像那被掏空的法庭,空空荡荡。
我赢了所有人。
却好像,还是输给了那被偷走的十年。
【本章字数：1136】
【第9章:
撕碎的通知书】
尘埃落定后的日子,是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空虚。
支撑了我十年的那根名为复仇的脊梁骨,被抽走了。
我像一个打了胜仗后,却发现家园已成废墟的士兵,茫然四顾,不知归处。
我辞去了特聘顾问的职位,解散了我的安全屋。
我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城,回到了父母身边。
十年间,我只在暗中给他们寄钱,却不敢与他们见面。
我怕他们看到我眼里的恨,怕他们为我担心。
现在,我回来了。
父母没有问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他们只是默默地,为我做了一桌子我小时候最爱吃的菜。
饭后,父亲从里屋搬出一个陈旧的木盒子,放在我面前。
那盒子,我认得,是我小时候装宝贝的。
打开看看吧。母亲说。
我的手有些颤抖,打开了盒盖。
里面没有宝贝。
只有一张纸。
一张被撕得粉碎,又被用透明胶带,一片一片,小心翼翼粘合起来的纸。
纸张已经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但那三个烫金的大字,依旧在。
清华大学。
是那张录取通知书。
我以为它早已化为尘埃,没想到,被我父母像拼凑一个破碎的梦一样,拼了起来。
每一条胶带的痕迹,都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烙在纸上,也烙在我心里。
那一瞬间,我用十年时间,为自己构建起的坚硬外壳,轰然倒塌。
我不再是那个冷静强大的法医病理学家,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复仇者。
我变回了那个十八岁的林晚。
那个在人生最高光的时刻,被全世界背叛,被推入地狱的,无助的女孩。
我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那张布满伤痕的通知书里,放声大哭。
我哭我那未曾谋面的孩子。
我哭周凯那十年的无妄之灾。
我哭我父母这十年来的担惊受怕。
我哭我自己,那被生生撕碎,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压抑了十年的痛苦,委屈,不甘,愤怒,像决堤的洪水,尽数倾泻而出。
父母没有劝我,只是坐在我身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我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嗓子沙哑,直到流不出眼泪。
哭完,我抬起头。
我看着那张被粘好的通知书,突然明白了。
复仇,从来都不是我人生的终点。
它只是我为了活下去,给自己找的一个支点。
现在,仇报了。
可我的人生,不能就此停下。
我真正要做的,不是毁灭他们。
而是找回那个,被他们偷走的人生。
我要让这张通知书,不再是一件记录着伤痛的遗物。
我要让它,重新变得有意义。
【本章字数：1103】
【第10章:
清华园的阳光】
一年后。
我再次站在了清华大学的校门口。
这一次,我手里拿的,是成人高考的录取通知书。
我考上了。
没有选择法医,没有选择任何与过去十年有关的专业。
我选了生命科学。
一个关于创造,而非毁灭的学科。
九月的阳光,温暖和煦,透过枝叶,在我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脱下了那身象征着冷酷与复仇的黑色风衣,换上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
我不再是那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女神。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十岁的新生,林晚。
……
高墙之内,监狱的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校园新闻。
……今年,我校迎来了一批特殊的新生,他们虽然错过了高考,但凭借不懈的努力,最终圆梦清华……
镜头扫过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最终,定格在我身上。
画面里的我,正仰着头,看着清华园那三个字,笑得灿烂。
李强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电视里的我,那张死灰色的脸,最后一丝精气神也被抽干了。
他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我活着,并且活得比他想象中好一万倍。
这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绝望。
另一间女子监狱的缝纫车间里,王琳正日复一日地踩着缝纫机。
她听着广播里传出的新闻,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的眼神早已麻木,像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无期徒刑,将是她永恒的囚笼。
……
我走在清华的校园里,身边是和我一样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轻面孔。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信息,来自我设立的夏日阳光基金会。
林晚姐,我们成功援助了第一个女孩。她拿到了赔偿金,也重新鼓起勇气,准备复读了。她让我替她谢谢你。
我停下脚步,看着这条信息。
然后,我笑了。
那是十年来,我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的人生,终于有了新的标准答案。
而这个答案,是我自己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