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凌曜觉得,这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幸福的男人了。下午六点,他熟练地关掉电脑,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对助理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办公室。作为一家势头正猛的科技公司老板,他完全有资格加班到深夜,让手下人陪着卷,但他从不这样。因为家里有顾苒在等他。
结婚三年,他对顾苒的疼爱有增无减。圈子里朋友常笑他成了老婆奴,他每次都笑着认下,心里却甘之如饴。顾苒就像一汪清泉,浇灭了他所有商场打拼带来的焦躁和戾气。他给她最好的生活,市中心顶级大平层,刷不完的副卡,以及事无巨细的关心。他记得她生理期的日子,会提前给她煮红糖水；记得她每一个微小的喜好,出差永远不忘带她喜欢的糕点。
他开车回家,路上还给顾苒发了条语音：苒苒,我快到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或者我们出去吃
消息很快回了过来,是一段文字：老公~今晚不用等我吃饭啦,林浩今天生日,几个老朋友组了个局,我去给他庆生,大概晚点回来哦,么么哒！
林浩。凌曜看着这个名字,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知道这个人,顾苒的大学同学,所谓的男闺蜜。凌曜不喜欢他,那男人看顾苒的眼神总让他觉得不舒服,带着一种黏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企图。但顾苒总说他想多了,说她和林浩是纯洁的友谊,认识多年,要是有什么早就在一起了,根本没他凌曜什么事。为了显示大度,也因为信任顾苒,凌曜从未明确阻止过他们的来往,只是每次顾苒和林浩见面,他心里总会蒙上一层薄薄的不快。
他回了句：好,少喝点酒,结束前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知道啦,放心！顾苒回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凌曜一个人回了家,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他没什么胃口,随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坐在客厅处理一些未完成的工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十一点,十二点……顾苒没有来电,消息也没有再更新。
凌曜心里的那点不快逐渐发酵成了焦躁和担忧。他拨通顾苒的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又打了一次,直接被挂断了。
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顾苒从不挂他电话,即使再不方便,也会按掉然后立刻发消息解释。
他猛地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他知道林浩家住在哪里,有一次送顾苒去过小区门口。引擎的轰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凌曜脸色阴沉,车速快得惊人。
二十分钟后,他粗暴地把车停在那个老旧小区楼下,快步冲上楼。站在林浩家门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然后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等了将近一分钟,门才打开。林浩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和慌乱：凌……凌曜哥你怎么来了
凌曜根本不看他,一把推开他,径直闯了进去。客厅里弥漫着酒气和一种暧昧的甜腻香气。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客厅,最后定格在紧闭的卧室门上。
他几步走过去,拧动门把手。
门没锁。
推开门的瞬间,眼前的一幕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凌曜的心脏,瞬间将他的世界搅得粉碎。
卧室灯光昏暗,顾苒躺在那张陌生的床上,睡得正沉,脸颊酡红,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而她身边,被子滑落,露出光滑的肩膀和一部分后背,另一个显然刚匆忙躺下的身影,是另一个男人——林浩的一个朋友,凌曜在一次聚会上见过。
凌曜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燃烧起来。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床,盯着那个他视若珍宝、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的女人。
林浩跟了过来,结结巴巴地想解释：凌曜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顾苒她喝多了,我们……
凌曜缓缓转过头,他的眼神让林浩瞬间消音,那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毁灭欲,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林浩吓得倒退了一步,冷汗瞬间湿透了睡衣。
凌曜什么也没说。他甚至没有去叫醒顾苒。他只是深深地、最后地看了一眼那个曾经构成他全世界的身影,然后转身,沉默地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那个破碎肮脏的现实。下楼,上车,发动。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凌曜的表情异常平静,只有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白的手,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内心正在经历的滔天海啸和毁灭性的崩塌。
完美世界的玻璃罩子,碎了。剩下的,只有满地尖锐的碎片,和呼啸而过的冷风。
第二章
凌曜一夜未眠。
他坐在书房宽大的皮质转椅里,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又随着晨曦微露而重新点亮。他一动不动,像一尊被冻结的雕像,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愤怒、背叛、恶心、痛苦……种种极端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脏,但最终,所有这些都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东西所取代——一种彻骨的恨意和毁灭一切的决心。
他想起顾苒睡梦中毫无防备的脸,想起那房间里糜烂的气息,想起林浩惊慌失措的表情。每一个画面都像淬了毒的鞭子,抽打在他的神经上。
疼当然疼。心像是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但这种剧痛反而催化了某种极致冷静的东西。哭泣质问崩溃那太廉价了,太配不上她给他的这份大礼了。
他要报复。
不是简单的离婚,让她滚蛋。那太便宜她了。她毁了他对爱情、对婚姻、对人性最后的信任,毁了他整个世界。那么,他就要亲手毁掉她所倚仗、所看重的一切。他要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什么是付出代价。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却丝毫无法温暖他眼底的冰寒。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顾苒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语气依旧带着撒娇的意味：老公,我昨天喝断片啦,好像直接在林浩家客房睡着了,刚醒,头疼死了,你现在在公司吗我回家没看到你。
凌曜看着那条信息,嘴角勾起一丝极度残酷的冷笑。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回复的语气甚至比平时更加温柔体贴：嗯,公司有点急事,我来处理一下。乖,你好好休息,煮点醒酒汤喝。晚上我早点回去陪你。
信息发送成功。他几乎能想象到顾苒看到回复后松一口气、甚至可能带着点窃喜的表情。她大概以为成功瞒过去了吧
真好。她就抱着这种可笑的侥幸,继续活在她虚假的幸福里吧。这将是她最后一段好日子了。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一丝异样：李助理,进来一下。
精明干练的李助理很快敲门进来：凌总,您吩咐。
两件事。凌曜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语气淡漠得像在讨论天气,第一,立刻终止公司与‘浩轩设计工作室’的所有合作项目,支付违约金,永久列入黑名单。用最正式、最无可指摘的商务函件通知对方。
李助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浩轩工作室是林浩的公司,规模很小,一直靠着凌曜公司的几个边缘项目输血才勉强维持,业内都知道林浩是凌总夫人的好朋友。但他立刻压下疑问,专业地点头：是,凌总。理由
商业决策,无需向对方解释。凌曜眼皮都没抬,第二,我要林浩这个人,以及他那个工作室的所有资料,从出生到现在,包括但不限于财务、税务、人际、私生活所有能找到的污点。给你三天时间,动用一切必要资源,我要看到最详细的东西放在我桌上。
李助理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商业行为,而是带着私人恩怨的毁灭指令。他不敢多问,立刻应道：明白,凌总,我马上办。
助理离开后,凌曜靠近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林浩……男闺蜜先从你开始。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但这只是开胃小菜,是让顾苒难受的第一根小刺。
他的苒苒……他那么爱她,恨不得把星星摘给她。可她回报了他什么一场肮脏的背叛,在他精心为她建造的象牙塔里,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
想到那个画面,凌曜的心脏再次剧烈抽搐起来,但随之涌起的是更汹涌的恨意。
他拿起手机,翻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凌先生。
阿杰,帮我做点事。凌曜的声音冷得像冰,找几个机灵点、嘴巴严实的人,给我盯紧林浩,还有他那个朋友……对,就是经常混在一起的那个。我要知道他们每天见了谁,去了哪,说了什么,越详细越好。特别是,找找他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嗜好。
明白,凌先生。
挂了电话,凌曜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渐渐苏醒的城市。
顾苒,我的爱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醉酒后的一场荒唐,打开了一个怎样的潘多拉魔盒。
游戏开始了。我会陪你,慢慢玩。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那簇名为复仇的冰冷火焰,在无声地疯狂燃烧。
第三章
凌曜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推开门,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顾苒系着围裙,正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昨夜宿醉的痕迹。
老公,你回来啦！正好,我煲了你最喜欢的玉米排骨汤。她小跑过来,习惯性地想接过他的公文包,给他一个拥抱。
凌曜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几乎是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压制住想要推开她的本能。他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疲惫而温柔的笑容,顺势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腰,然后自然地脱开身,把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
嗯,辛苦了。公司事情多了点。他脱下西装外套,语气如常,头还疼吗不是让你多休息。
睡了一下午好多了。顾苒毫无察觉,挽着他的手臂往餐厅走,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了,难受死了。还好林浩他们够意思,让我睡他家客房,没把我扔大街上。
她语气自然,甚至带着点对朋友的感激,仿佛昨夜那不堪的一幕从未发生。
凌曜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面上却笑得更加柔和：是啊,真该好好‘谢谢’他们。他特意加重了谢谢两个字,可惜沉浸在瞒天过海侥幸中的顾苒完全没有听出其中的冰冷杀意。
饭桌上,顾苒叽叽喳喳地说着白天看的综艺,吐槽新买的衣服尺码不对,一切都和过去的几千个日夜一样温馨平常。
凌曜安静地吃着饭,偶尔给她夹一筷子菜,回应几句。他看着她毫无阴霾的笑脸,听着她软糯的声音,心里那股毁灭的欲望越来越汹涌。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在他为她构建的这个虚假天堂里,她难道没有一刻感到心虚和窒息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把那次出轨当回事甚至……习以为常
这个念头让凌曜的胃里一阵翻滚,他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面具。
对了老公,顾苒忽然想起什么,说起来,林浩今天下午给我发信息,哭丧着脸说你们公司突然把他们那个合作项目给停了,还付了违约金怎么回事啊他是不是哪里没做好,惹你生气了
她眨着眼睛,带着点替朋友说情的小心翼翼。
凌曜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从容：没什么,公司战略调整,他们那个工作室实力跟不上我们的发展速度了,及时止损而已。商业合作就是这样,很正常。他看向顾苒,眼神温和甚至带着点歉意,让你为难了下次见面替我道个歉。不过公是公,私是私,你们朋友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别受影响。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甚至还显得格外大度体贴。
顾苒果然松了口气,立刻笑开来：我就说嘛,肯定是有原因的。没事没事,林浩也就是抱怨一下,我能理解。老公你做得对,公司的事最重要。
她轻易就相信了,甚至反过来安慰他,丝毫没有怀疑这突如其来的战略调整背后真正的刀锋是对准谁的。
凌曜看着她全然信任的样子,心底冷笑更甚。蠢货。连同你那个男闺蜜,一样蠢得无可救药。
嗯,理解就好。凌曜给她盛了碗汤,多吃点,你最近好像瘦了。
真的吗那我要保持！顾苒开心地接过汤,毫无防备地喝着他亲手盛的断头饭。
饭后,凌曜甚至陪着顾苒看了一集她追的无脑综艺。沙发上,顾苒像往常一样靠在他怀里,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凌曜的手臂环着她,指尖却能感受到自己肌肉的僵硬和冰冷。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助理发来的加密邮件提示,关于林浩的调查初步汇总已经发来了。
凌曜眼神微暗,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
苒苒,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温柔,下个月你生日,想怎么过上次你说喜欢南边那个海岛,要不我们包个岛,就我们两个人,好好庆祝一下
顾苒惊喜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老公你也太好了吧！可是包岛会不会太贵了……
为你花钱,永远值得。凌曜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幽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我要给你一个最难忘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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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到,足以让你余生每一个生日,都在噩梦中惊醒。
老公我爱你！顾苒感动地抱紧他,把脸埋在他胸口,丝毫没看见头顶上方,那双眼睛里彻骨的寒意和疯狂。
凌曜轻轻回抱她,像拥抱一件即将被彻底打碎的稀世珍宝。
是的,好好享受这最后的甜蜜吧,我的妻子。这是你丈夫,亲手为你调制的、裹着厚厚糖霜的致命毒药。
第四章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凌曜面无表情地浏览着李助理送来的厚厚一沓资料。效率很高,远超他的预期。林浩以及他那个所谓的好友张威的底裤,几乎被扒了个底朝天。
林浩的浩轩设计工作室,账目混乱不堪。为了维持表面光鲜和讨好顾苒那个小圈子,他长期虚报开支,偷税漏税金额不小,甚至私下还接过两个私活,用的是凌曜公司项目的资源,钱却进了他自己的口袋。此外,他嗜赌,虽然玩得不大,但在地下赌场也欠了不少债,拆东墙补西墙。
而那个张威,更是烂泥一摊。工作吊儿郎当,靠着家里一点小钱和油嘴滑舌混日子,私生活极其混乱,同时吊着几个女人,还疑似沾过不该沾的东西,有几次在夜店门口交易的小额记录都被拍了下来。
凌曜看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冷。真是物以类聚。顾苒,你看看,你交往的都是些什么垃圾而你,竟然为了这样的垃圾,背叛了我。
他拿起另一份报告,是阿杰那边送来的连日监视记录。林浩在项目被终止、失去最大金主后,果然慌了阵脚,这几天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打电话求援,低声下气,碰了一鼻子灰。他和张威见面时,两人在咖啡馆角落里窃窃私语,脸色都不好看,似乎还在为什么事情争执。
凌曜合上资料,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
这些料,足够把林浩送进去待几年,也能让张威身败名裂,社会性死亡。但这还不够直接,不够解恨。他要的是更精准的打击,要让他们狗咬狗,要把顾苒彻底拖进这泥潭里,让她亲眼看看她信任的好朋友是个什么货色,让她也沾上一身洗不掉的腥臭。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阴毒而周密。
他拿起加密电话,打给阿杰。
凌先生。
林浩欠赌债的那几家,找机会接触一下,把债权低价买过来。让他们闭嘴。凌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明白。
另外,找两个生面孔,机灵点,装作投资人,去接触林浩。就说看好他的‘才华’,愿意给他投一笔钱,帮他把工作室撑下去,甚至做大。条件可以开得优厚些,获取他的信任。
阿杰立刻领会：然后呢
然后,凌曜冷笑,在他最得意、觉得柳暗花明的时候,让他签一份漏洞百出的对赌协议。再引导他把这笔‘投资’,以及他工作室最后那点能动用的钱,全部投到他根本不懂的领域,比如……虚拟币短线操作。你知道该找谁‘引导’他。
虚拟币市场波动剧烈,加上高人的精准指导,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太容易了。而对赌协议上的陷阱,会让他背上远超投资额的债务。
至于那个张威,凌曜继续吩咐,他不是喜欢玩吗给他设个局,找个人带他去更‘刺激’的场子,让他欠下更大笔的赌债,或者……让他‘不小心’碰了绝对不该碰的东西,量够大的那种。然后,‘恰好’被举报人赃并获。
阿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也被这狠辣的手段微微惊到,但很快回应：是,凌先生,我会安排妥当。
挂了电话,凌曜又打给李助理。
凌总。
税务局和经侦支队那边,匿名举报材料可以开始准备了。关于林浩偷税漏税、挪用项目资金的材料,整理得漂亮点,时机到了就送过去。凌曜语气平淡得像在安排明天会议用的PPT,还有,找几家有影响力的媒体,准备好通稿,主题就是‘揭秘伪精英设计师的真面目：赌博、欺诈、私德败坏’,等警方动静一出来,就立刻全网发,买热搜,我要让他的名字臭遍全网。
好的,凌总。李助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布置完一切,凌曜才感觉胸中那口灼烧的郁气稍微舒缓了一点。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
这只是第一步。碾死这两只臭虫。
接下来,才是针对顾苒的重头戏。
他要让她在失去友情,看清男闺蜜真面目的同时,也失去所有引以为傲的物质和虚荣,最后,彻底失去尊严和希望。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一路烧灼进胃里,却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快意。
顾苒,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你会为你醉的那场酒,付出你无法想象的代价。
第五章
接下来的几周,风平浪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顾苒最近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日子。
凌曜对她愈发体贴入微,几乎有求必应。新季的奢侈品包包、珠宝,像不要钱一样送到她面前。他推掉了不少应酬,每天准时回家陪她吃饭,周末带她去郊区的温泉别墅度假,极尽温柔缠绵。
顾苒彻底放松了警惕,甚至偶尔会觉得,那天晚上的出轨像是一场模糊的噩梦,醒了就好了。她更加依赖凌曜,沉浸在丈夫用金钱和温柔编织的华丽牢笼里,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林浩那边却是柳暗花明。
就在他走投无路,几乎要宣布工作室破产的时候,突然有两位天使投资人找到了他,对他的设计理念大加赞赏,并表示愿意注资一大笔钱,不仅帮他渡过难关,还要支持他做大做强。
林浩喜出望外,以为是自己的能力终于得到了赏识。他拿着那份条件极其优厚、却暗藏致命陷阱的对赌协议,兴奋地找顾苒吃饭,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事业的憧憬和对凌曜有眼无珠的隐晦抱怨。
顾苒自然为他高兴,还安慰他：看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凌曜他们公司那么大,流程僵化,不懂得欣赏你很正常。现在有更好的机会了,好好把握！
她完全没意识到,这份机遇来自何处。
另一边,张威也被新认识的哥们带开了眼界,进了更高级（也更黑暗）的赌局,一开始手气极好,赢了不少,愈发沉迷。接着又在哥们的怂恿下,为了寻求更极致的快感,尝试了某种价格昂贵的新型玩意儿,迅速上瘾。
凌曜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像看着实验室里一步步走向预设陷阱的小白鼠。
时机差不多了。
这天,顾苒正在和几个小姐妹喝下午茶,炫耀凌曜新给她买的限量款手镯,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林浩的号码。
她略带得意地接起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林浩崩溃的哭嚎和尖叫：顾苒！完了！全完了！那帮混蛋骗了我！我的钱！所有的钱都没了！
顾苒吓了一跳,连忙走到一边：林浩你慢慢说,怎么回事什么钱没了
投资！那笔投资！林浩语无伦次,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们说有内部消息,炒币能赚快钱,让我把所有的钱,连带着他们投的那笔都投进去……一开始是赚了点,后来……后来全崩盘了！一分都没了！还欠了平台一屁股债！对赌协议……对赌协议也要赔钱了,我拿什么赔啊！我会被他们弄死的！
顾苒听得心惊肉跳：怎么会这样你报警啊！
报警有什么用！是我自己签的协议！是我自己操作的钱！林浩几乎是在嘶吼,还有……还有税务局的人来了！说我偷税漏税！要查我的账！我的账根本经不起查！顾苒……你救救我,你让凌曜帮帮我,他一定有办法的！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
顾苒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我怎么跟他说啊……这……
就在这时,另一个电话插了进来,是张威的女朋友之一,哭哭啼啼地大喊：顾苒！张威被警察抓走了！说他吸毒藏毒！数量很大！这次肯定完了！
轰隆！
顾苒只觉得耳边像炸开了一个惊雷,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林浩破产欠债面临诉讼,张威吸毒被抓……她最好的两个朋友,几乎在同一天彻底崩塌
她脸色煞白,也顾不上喝下午茶了,魂不守舍地跟姐妹道别,匆匆赶回家。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凌曜,他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帮忙的！
她到家时,凌曜已经回来了,正悠闲地坐在客厅看财经新闻。
老公！顾苒带着哭腔扑过去,出事了！林浩和张威他们……
凌曜放下遥控器,轻轻抱住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凝重：慢慢说,别急,他们怎么了他引导着顾苒把语无伦次的话说完。
听完后,凌曜眉头紧锁,沉重地叹了口气：怎么会弄成这样林浩投资失败还涉嫌违法,张威居然沾毒品……这已经不是小麻烦了。
老公,你帮帮他们吧,求你了,
especially林浩,他要是进去就毁了！顾苒抓着他的手臂哀求。
凌曜面露难色,演技精湛：苒苒,不是我不帮。商业投资失败,签了对赌协议,这是正常的市场风险,法律上也站得住脚,我怎么插手至于偷税漏税,这是违法犯罪,我难道去干涉执法吗还有张威,吸毒藏毒,证据确凿,这是国家红线,谁碰谁死,我有多大的胆子敢去捞他
他看着顾苒瞬间绝望灰败的脸,心中冷嗤,语气却更加语重心长：苒苒,你清醒一点。我以前就提醒过你,交朋友要谨慎。林浩这个人,急功近利,心思不正；张威更是纨绔子弟,烂泥扶不上墙。你看看,他们出事是迟早的。你以后,离这些人都远一点,免得被牵连。
句句在理,无可指责,彻底堵死了顾苒所有求助的路,还顺便给她扣上了一个识人不明的帽子。
顾苒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发冷。凌曜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是啊,他说的都对,法律,红线……她怎么能让他去做违法的事呢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两个人同时出事
一丝极其微弱的疑虑刚从心底冒头,就被凌曜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
他温柔地抱住她,安慰道：好了,别为他们难过了。不值得。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你。他的怀抱温暖宽阔,语气真诚可靠,瞬间驱散了顾苒那一点点的怀疑。
她依赖地靠在他怀里,只觉得外面风雨飘摇,只有这里是唯一的避风港。她甚至感到一丝庆幸,幸好还有凌曜。
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她全心依赖的避风港,正是掀起这场毁灭风暴的中心。
第二天,关于林浩的负面新闻果然铺天盖地地出现在网上和财经小报上,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将他描绘成一个赌博成性、欺诈投资人、偷税漏法的业界毒瘤。张威吸毒被抓的消息也在小圈子里传开,人人避之不及。
顾苒看着那些新闻,听着圈内朋友打来关心（实则打探八卦）的电话,只觉得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她不敢出门,怕被人指指点点。
凌曜体贴地让她在家休息,帮她屏蔽了所有不必要的打扰。
顾苒的世界,第一次出现了巨大的、无法弥补的裂痕。而她浑然不觉,这仅仅是崩塌的开始。她最信任的丈夫,正亲手为她搭建着通往地狱的阶梯。
第六章
解决了两只苍蝇,凌曜的心情并没有预期中那么畅快。那点微不足道的胜利感,很快被对顾苒更深的恨意所取代。她痛苦了吗有一点。但还不够,远远不够。她只是失去了两个垃圾朋友,她的物质生活、她的社会地位、她优渥的环境,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依然住着他的房子,花着他的钱,顶着凌太太的光环。
这怎么可以
复仇的火焰需要更丰盛的燃料。他要抽掉她脚下的每一块砖,让她从云端彻底跌落,摔进泥泞里,沾满污秽。
一天晚上,凌曜显得心事重重,晚餐时几乎没动筷子。
顾苒担忧地问：老公,你怎么了公司遇到麻烦了吗
凌曜重重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演技早已臻至化境：是有些棘手。一个新项目投资决策失误,现金流出了点问题。而且……有几个竞争对手一直在暗中搞小动作,抓住了我们一点把柄,可能会很麻烦。他欲言又止,看向顾苒的眼神充满了忧虑和不忍。
顾苒心里一紧：很严重吗会……会怎么样
最坏的情况,凌曜语气沉重,公司可能会伤筋动骨,甚至……需要破产重组。家里的资产,可能也会被牵连进行冻结清算。
什么！顾苒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勺子掉在桌上,怎么会这样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在尽力周旋,但这次对方来势汹汹,准备充分。凌曜握住她的手,眼神真诚而痛苦,苒苒,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我可能一无所有,甚至会背上官司。我不能连累你。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巨大决心：我们……我们先假离婚吧。
假离婚顾苒惊呆了,声音都在发抖。
对！凌曜语气急切起来,显得完全是一个为妻子考虑周全的丈夫,我们把大部分财产,现金、股票、还有你名下的几处房产,都转到你名下。然后我们办离婚手续,这样就算我这边垮了,也波及不到你。你还能保有优渥的生活。等我渡过这个难关,我们立刻复婚！
他说得合情合理,充满了牺牲和保护。
顾苒已经被破产清算官司这些可怕的词吓懵了,又听到凌曜如此为她着想,感动得热泪盈眶,哪里还有半分思考能力。
老公……我不要和你离婚,假的也不要……我们可以一起扛……她哭着说。
傻瓜,就是为了能一起扛过去,才必须这么做！凌曜捧着她的脸,语气斩钉截铁,这是保护你的唯一办法！听我的,好吗我绝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罪！
在他的连番真情告白和现实分析下,六神无主的顾苒最终含泪点头同意了。她只觉得丈夫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临到危难关头,心心念念的还是她。
第二天,在凌曜的安排下,效率高得惊人。专业的律师团队上门,带来一大堆文件。凌曜几乎净身出户,将名下所有能动用的巨额现金、价值数亿的股票、以及好几处国内外的优质房产,全部转移到了顾苒名下。
顾苒看着那些天文数字,手都在抖,心里充满了不安和巨大的感动。她签下一份又一份文件,完全信任着她的好丈夫。
接着,两人又去了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拿着那张绿色的离婚证,顾苒哭成了泪人。凌曜强忍悲伤,温柔地安慰她：乖,只是暂时的,很快我就会重新把你娶回来。
手续办完的当天下午,凌曜就以需要集中精力处理公司危机,避免被对方发现我们假离婚的布局为由,暂时搬出了家,住进了公司附近的酒店套房。
顾苒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抱着那张离婚证,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感动,还对未来抱着虚幻的希望。她不停地给凌曜发信息打电话,关心危机的进展。
凌曜开始还耐心回复,安慰她。几天后,回复变得越来越慢,语气也越来越冷淡。
一周后,顾苒在新闻上看到了凌曜公司的利好消息,说什么成功引进战略投资,危机解除,股价不跌反升。
她欣喜若狂,立刻打电话给凌曜：老公！我看到新闻了！危机解除了对吗太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复婚了
电话那头,凌曜的声音冰冷无比,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复婚顾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
顾苒愣住了,心脏猛地一沉：老公……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游戏结束了。凌曜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冰碴,你以为我真的公司要破产那只是为了骗你这个蠢货签字的借口罢了。现在,我的一切损失都已经挽回,而你手里那些钱和房子……呵呵,你以为你能保得住
顾苒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你……你骗我为什么！凌曜！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凌曜轻笑一声,那笑声残忍得让顾苒头皮发麻,回去问问你的好男闺蜜林浩,问问他,你生日那天晚上,在他家床上,都干了些什么好事！顾苒,你让我觉得恶心！
啪！
电话被狠狠挂断。
顾苒僵在原地,手机从手中滑落,屏幕摔得粉碎。凌曜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巨锤,轰碎了她所有的认知和侥幸。
原来……他知道了。
原来,这些天的温柔体贴是假的,公司危机是假的,假离婚是假的,所有的保护都是假的！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残忍无比的报复陷阱！
她失去了朋友,现在,她又失去了丈夫,不,是前夫。而很快,她可能还要失去刚刚到手的一切……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将她吞没,她瘫软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七章
电话挂断后的几分钟,顾苒的世界是静止的。她瘫在地板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大脑无法处理刚才接收到的恐怖信息。
他知道了。
他一直在报复。
假离婚是骗局。
钱和房子……保不住
最后一个念头像电流一样击穿了她麻木的神经！她连滚爬爬地扑到床头柜,翻出那些房产证、股权证明、银行卡……它们仿佛变成了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疼。
就在这时,门铃尖锐地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催命一样。
顾苒吓得一哆嗦,惊恐地看向门口。她不敢去开。
门铃停了,接着她的手机响了（她还有一部旧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她颤抖着接起。
顾苒女士吗我们是XX法院的执行员,请你立刻开门,配合我们执行公务！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法院执行
顾苒魂飞魄散,几乎是爬着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几名表情严肃、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还有两个穿着西装、律师模样的人。
顾苒女士为首的执行员亮出证件和一份文件,根据凌曜先生向本院提供的证据及申请,认定你们离婚前的财产转移涉嫌恶意逃避债务,现已冻结你名下所有银行账户、股票账户及相关资产。这是裁定书。同时,凌曜先生主张这些财产为其个人婚前财产,要求返还。这是起诉状副本。
另一名律师也上前一步：顾女士,我们是凌先生的代理律师。鉴于您通过欺诈手段获取了凌先生大量财产,我方已经申请了诉前财产保全。请您配合法院执行,并准备好应诉。
一连串的法律术语像冰雹一样砸向顾苒,她完全听不懂,只明白了一点：钱没了,房子没了,什么都没了！
不！不是这样的！是他骗我签字的！那是他给我的！顾苒崩溃地尖叫起来,试图去抢那些文件,那是我的钱！
顾女士,请你冷静！有任何异议,请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现在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执行员严厉地制止她,身后的人开始清点房间内的贵重物品,并贴上封条。
不要碰我的东西！那是我的！滚出去！顾苒状若疯狂地扑打阻拦,却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她眼睁睁看着她的名牌包、珠宝首饰、保险柜被一一清点贴封,看着电脑被扣走,看着所有银行卡被冻结的通知短信一条接一条地发到手机上。
最后,连这栋房子的大门也被贴上了封条。
限期三天,搬离此处。否则后果自负。执行员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带着人离开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满地狼藉和瘫在狼藉中,失魂落魄的顾苒。
完了。彻底完了。
凌曜没有给她留下一分钱,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一点缓冲的时间。她所有的倚仗,在短短一个小时内,灰飞烟灭。
她试图打电话给凌曜,号码已经被拉黑。打给他的助理、秘书,所有人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刻挂断。
她想起父母,慌忙打电话回去,刚哭诉了一句,电话那头的母亲声音冰冷又失望：小苒,凌曜刚才已经派人来过了,把你做的事都跟我们说了！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他没追究我们家的责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扛着吧！别再打电话回来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连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娘家嫌她丢人,彻底不管她了。
世界这么大,她忽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身无分文。
第二天,更大的羞辱接踵而至。
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捅给了媒体。凌曜前妻涉嫌欺诈巨款、假离婚真骗财之类的标题赫然出现在八卦版块,虽然用了化名,但圈内人一看就知道是她顾苒。文章把她描绘成一个心思歹毒、勾结外人（暗指林浩）坑骗丈夫财产的恶毒女人。
之前巴结她的朋友、贵妇圈的小姐妹,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电话不接,微信拉黑。她甚至不敢上网,因为只要一露头,就是无数陌生人的谩骂和诅咒。
她拖着行李箱,暂时租住在一个肮脏破旧的小旅馆里,用最后一点现金付了房费。晚上,她抱着膝盖坐在发霉的床上,看着窗外冰冷的月光。
恐惧、绝望、悔恨、羞辱……种种情绪几乎将她撕裂。
她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地狱。而把她推入地狱的,正是那个她曾经深信不疑、也深深辜负了的男人。
她恨凌曜的残忍,更恨自己的愚蠢和荒唐。
可是一切都晚了。
第八章
在破旧小旅馆住了三天,顾苒身上最后一点现金也花光了。她被旅馆老板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拖着行李箱,茫然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
她饿得头晕眼花,曾经的凌太太,如今连买一个面包的钱都没有。骄傲和尊严在生存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她必须找点事做,必须活下去。
她凭着记忆,找到以前常去的一家高端美容会所,或许能求求熟悉的经理,让她做个学徒,哪怕做个打扫的清洁工。
她鼓起勇气走进去,前台小姐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孔,看到她,脸上的职业笑容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惊讶。
我找一下刘经理……顾苒声音干涩,几乎是乞求地看着她。
前台小姐上下打量着她身上已经皱巴巴的旧衣服,嗤笑一声：刘经理没空见你。顾小姐,哦不,现在不该叫你凌太太了是吧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另谋高就吧。语气里的讽刺像刀子一样。
顾苒的脸瞬间烧得通红,周围其他顾客和员工投来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她狼狈地逃出了那家会所。
她又试着去了几家以前消费过的店铺,咖啡厅、餐厅……结果无一例外。要么直接被拒之门外,要么对方一听她的名字就脸色大变,忙不迭地摆手让她快走,仿佛她是什么瘟神。
凌曜的影响力无处不在。他根本不需要特意吩咐,只需要稍微流露出一点意思,自然有无数人抢着替他踩死她,向她示好。
一天奔波,毫无所获。她又累又饿,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走投无路。
傍晚,天空飘起了冷雨。顾苒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她躲在一个公交站台下,翻遍全身,终于在一个口袋角落摸出几个冰冷的硬币,刚好够坐一趟最便宜的公交车。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随便上了一辆车,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把头埋在膝盖里,无声地流泪。
为什么凌曜,你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彻底吞噬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顾小姐,听说你最近遇到点困难或许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份工作,至少能解决吃住问题。有兴趣的话,明天上午十点,来城南的‘迷迭香’咖啡馆见面聊聊。——一个或许能帮你的人】
顾苒猛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要帮她
在这个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虽然疑虑瞬间涌上心头,但濒临绝境的她,就像快要溺毙的人抓到最后一根稻草,哪怕这根稻草可能通向更深的深渊,她也别无选择。
她反复看着那条短信,心脏因为一丝微弱的希望而重新跳动起来。
第二天,她早早到了那家偏僻的咖啡馆。一个穿着得体、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那里。
是顾小姐吗请坐。男人微笑着,递给她一杯热牛奶,别紧张,我姓王,是一家……嗯,私人会所的经理。听朋友说起你的处境,很同情。我们那里正好缺一个服务员,工作不累,就是端茶倒水,包吃包住,待遇还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顾苒警惕地看着他：私人会所什么样的会所
放心,很正规的,接待的都是有身份的客人。王经理笑得毫无破绽,就是要求高一点,需要形象气质好、懂规矩的。顾小姐你的条件非常合适。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跟我去看看环境,合适的话今天就能入职。
包吃包住。这四个字对现在的顾苒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王经理开车把她带到了一个看起来很隐蔽的高级场所。内部装修奢华,灯光暧昧。确实有很多穿着昂贵、看起来像成功人士的客人,但气氛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经理把她带进一个休息室,拿来一套非常暴露、几乎透明的工作服。
换上这个吧,等下我带你去见见几位贵客。
顾苒脸色大变,猛地后退：这不是服务员的工作服！你们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王经理脸上的和善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和威胁：顾小姐,来了这里,就由不得你选择了。乖乖听话,还能好吃好喝有钱赚。不然……他拍了拍手,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顾苒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什么工作,根本就是……
她惊恐地想跑,却被大汉轻易抓住。
救命！放开我！她拼命挣扎尖叫。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凌曜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像欣赏一出精彩戏剧一样,看着眼前这一幕。王经理和两个大汉立刻恭敬地站到一边。
顾苒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凌曜,瞬间全都明白了。
根本没有所谓的帮助,没有雪中送炭。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是他把她最后一点希望残忍地碾碎在她面前！
凌曜！你这个魔鬼！畜生！顾苒崩溃地哭骂,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大汉死死按住。
凌曜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快意：怎么样这份工作还满意吗是不是很适合你毕竟,你骨子里就是这种下贱货色,只配在这种地方伺候男人。
他的话像毒针,一根根扎进顾苒的心脏。
我只是喝醉了……我只是犯了一次错……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顾苒泣不成声,所有的委屈、恐惧、愤怒彻底爆发。
一次错凌曜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眼神阴鸷恐怖,一次错就能让你爬上别人的床顾苒,你毁了我对爱情所有的信仰,你把我变成和你一样肮脏的人！这点惩罚,远远不够！
他甩开她,像是碰到什么垃圾一样,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这份工作吧。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滚出去,继续露宿街头,乞讨为生。选择权,在你。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休息室的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顾苒瘫软在地,最后一丝光亮从眼中彻底熄灭。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她终于知道,凌曜不会放过她。他要的不是她死,而是要她活着,活得毫无尊严,活得比死还不如。
地狱,真的不止十八层。
第九章
凌曜坐在劳斯莱斯幻影的后座,车窗外的城市流光溢彩。阿杰平稳地开着车,车内气氛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闭着眼,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脑海里回放着刚才在会所里,顾苒那张绝望、恐惧、彻底崩溃的脸。
真美啊。
比过去三年里,她任何一次对他笑的样子,都要美上千百倍。
那种摧毀带来的快感,强烈而纯粹,像最醇烈的酒,烧灼着他的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满足。胸中积郁了数月的滔天恨意和戾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并且得到了远超预期的回报。
他以为看到她那副惨状,自己多少会有点不适,甚至一丝怜悯。毕竟爱过三年,宠了三年。
但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只有畅快！无与伦比的畅快！
她痛苦绝望的眼泪,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她尊严扫地的卑微……这一切,都是最好的滋养,让他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充满了力量和掌控感。
他想起她刚才骂他魔鬼、畜生。
凌曜无声地笑了。
是啊,他就是魔鬼。是被她亲手释放出来的魔鬼。当他站在那个肮脏的卧室门口,看着那一幕时,那个名叫凌曜的、深爱妻子的男人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就是为了复仇而存在的怪物。
他并不以此为耻,反而感到一种扭曲的自豪。他完美地执行了他的计划,精准地摧毁了她的一切——朋友、婚姻、财产、名声、尊严,以及最后那点可笑的希望。
他甚至体贴地给她留下了选择：是留在那个肮脏的会所里沉沦,还是滚出去像野狗一样流浪。
无论她选哪一条,都是通往更深地狱的路。而他,将成为她余生永恒的噩梦。
这比简单地弄死她,要有趣得多,也解恨得多。
凌先生,回公司还是阿杰的声音从前座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公司。凌曜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冷冽,所有情绪都已经完美收敛,另外,盯着她。我要知道她最后选了哪条路。无论她选哪条,确保她‘享受’到底。
明白。阿杰应道,没有一丝疑问。他跟着凌曜多年,深知这位老板的手段和心性。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凌曜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办公室空旷、冰冷,一如他此刻的心境。但他喜欢这种冰冷,这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和理智。
他走到酒柜前,这次,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很好的红酒。他端着酒杯,再次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片他轻易就能搅动风云的世界。
抿了一口酒,醇厚的口感在舌尖蔓延。
心情前所未有的爽快。
工作上的成功带来的成就感,与之相比,简直乏味至极。只有这种亲手报复、碾压仇敌的快感,才能带来如此极致的愉悦。
顾苒。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不再有疼痛,只有冰冷的嘲弄。
谢谢你给我的这场背叛,它让我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力量感。
至于你好好在我给你选的地狱里活着吧。用你的余生,来忏悔那个夜晚的醉酒。
而我
凌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嘴角噙着一丝冷酷而满足的笑意。
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没有了软肋,没有了顾忌,未来的征途,必将更加精彩。
复仇的滋味,果然美妙绝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