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最后一丝属于地球教室的日光被某种蛮横到不讲理的力量撕碎,视野里只剩下令人眼球爆裂的强光和能把五脏六腑都摇匀的剧烈颠簸。耳朵里灌满了空间被强行扭曲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声,还有同学们短促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像被掐断了脖子的鸡。
等我这口差点噎死在胸腔里的气终于顺过来,人已经五体投地,深深烙在一片看着就绝非善地的烂泥塘里。腥臊潮湿的腐土味混合着一种淡淡的硫磺和某种甜腻到发呕的腐烂气息,蛮横地钻入鼻腔,呛得我一阵猛咳,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挣扎着抬起头,四周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枝杈扭曲盘结,形态诡谲,活像无数扭曲的、正在进行某种邪恶祭祀的臂膀。光线昏暗,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
嗷——！！！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炸开,裹挟着纯粹的痛苦和暴戾,震得地面都在发颤。不远处,一道刺目欲盲的银白色雷光冲天而起,夹杂着某个哥们儿惊喜到完全变调的破锣嗓子：力量！我感觉到了！是斗气！老子觉醒雷系斗气啦！哈哈哈哈！天不亡我！
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
元素！自然精灵在回应我的呼唤！另一个方向,一个平时文文静静的女同学此刻周身环绕着淡青色的狂暴气流,发丝飞舞,缓缓离地三寸,逼格拉满,就是脸色有点吓人的苍白。
吼！一声较低沉但更具威慑力的兽吼响起,伴随着一个体育生兴奋的狂叫：成功了！我契约了大地暴熊！牛逼！
整个降落点瞬间变成了过年放鞭炮叠加大型烟花汇演现场,噼里啪啦,金光乱闪,紫气东来,兽吼阵阵。同学们一个个不是头顶冒光就是脚下亮起复杂法阵,偶尔还夹杂着几句拗口但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咒语吟唱片段。玄幻大陆经典开局,遍地都是天选之子,人均主角模板。
我默默感受了一下体内——空空如也,肠胃因为刚才的时空颠簸还在抗议,除此之外,屁都没有。再抬头望天,试图寻找一下系统界面、指引精灵或者老爷爷——除了几朵长得特别抽象、缓慢蠕动的乌云,毛也没有。
得,非酋血脉果然跨越位面依旧纯正,一点折扣都不打。
我龇牙咧嘴地想从这该死的、吸力十足的烂泥地里把自己拔出来,后腰却被个硬邦邦的玩意儿硌得生疼。骂骂咧咧地反手一掏——是本册子。烫金的封面在这种诡异的天光下,顽强地闪烁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极其欠揍的光泽：《殡葬服务一条龙运营手册（精编图文版）——从入门到精通,附赠经典哀乐乐谱及纸扎花样108式》。
我：……
记忆猛地攻击我。这玩意儿是我那开了几十年殡葬公司、号称一条龙服务,送您安心上路的二大爷,在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硬塞进我行李箱最底层的。他当时拍着我的肩膀,挤眉弄眼,唾沫横飞：大侄子,别看咱这行当被人忌讳,那可是铁饭碗！人心思活,可哪个能不死艺多不压身,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拿着拿着,家族企业预备教材,好好研读！
我当时脸绿得跟什么似的,差点当场用这册子给他表演一个现场超度,直接送他体验自家服务。
谁能想到穿越了！专业课教材一本没带来,高数课本、编程指南、马哲毛概全都留在了地球教室,偏偏是这晦气玩意儿,跟着我一起进行了位面跳跃这异世界物流通道是不是兼职搞冥府快递审核标准也太他妈清奇了！
我正琢磨着是拿它当厕纸（太硬）还是引火材料（估计点不着）比较对得起这穿越之旅,前方那片扭曲密林深处,猛地传来更剧烈的地动山摇！
轰——！！！
比刚才所有动静加起来都恐怖的巨响炸开,仿佛一座山被硬生生撞碎。紧接着,那凄厉绝望的龙吼再次爆发,但这一次,充满了濒死的痛苦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悲鸣！
林木如同脆弱的麦秆般被成片碾倒,一个巨大的黑影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炮弹般砸出森林边缘,狠狠掼在我们前方不足百米的泥地里！
大地剧烈震颤,泥浆如同喷泉般溅起十几米高,劈头盖脸又给我糊了一层加厚版泥浆面膜。
我胡乱抹开脸上的泥浆,视线聚焦。
龙！
真的是一头龙！
体型庞大得如同小山丘,通体覆盖着幽黑如深渊、却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鳞甲。但此刻,这些威武的鳞片破碎不堪,一边的翼膜被撕裂成破布条,最触目惊心的是它胸口——一支缭绕着浓郁不祥黑雾、闪烁着湮灭气息的黑暗长矛,几乎齐根没入,只留下短短一截矛尾。可怕的伤口不断汩汩冒出粘稠的、冒着气泡的黑血,显然活不成了。
然而,它那双巨大的、宛如熔炼黄金般的竖瞳里,痛苦似乎并非主角,里面翻涌着的,是一种更复杂的、难以形容的巨大悲伤、滔天的不甘,还有一丝……彻底解脱后的极致疲惫。
就是刚才那两声咆哮的主人。
没等我们这些天选之子从这视觉和心理的双重冲击中回过神,密林阴影里,哗啦啦啦——潮水般的声响涌来。
不是活物。
是骨头架子！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骷髅士兵,眼眶里跳动着幽绿冰冷的鬼火,手里提着锈迹斑斑的刀剑斧锤,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迈着僵硬而统一的步伐,从林间涌出,瞬间形成合围之势。死亡的寒气铺天盖地,周围温度骤降,呵气成霜。
亡…亡灵军团！是传说中的亡灵天灾！那个刚刚觉醒光明法术的女同学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周身的光明能量都在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快跑啊！
刚刚还意气风发、觉醒了各种牛逼能力的同学们,此刻面对这无穷无尽、散发着纯粹死意的骨头大军,瞬间被打回原形,乱成一团。稀稀拉拉的斗气斩、火球、冰锥砸过去,只能在白骨上留下几道浅痕,或者击碎几根肋骨,但更多的骷髅毫无感觉地填补上空位,甚至有些散架的骨头在地上咔咔作响地重新拼凑回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泥浆,迅速淹没每一个人。
我心脏狂跳到快要罢工,肾上腺素飙升,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撒丫子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可脚步刚挪动,眼角余光再次瞥见了那头垂死的魔龙。
它巨大的头颅无力地深陷在泥泞中,那双逐渐黯淡的黄金瞳,依旧死死盯着那些逼近的、肮脏的、低劣的死物亡灵,里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被这种低层次存在亵渎、玷污的,属于顶级掠食者和强者的最后骄傲与屈辱。
就这一眼。
我也不知道是毕业论文答辩后遗症（试图跟答辩老师讲道理）,还是被这破手册硌坏了脑神经,或者单纯是吓疯了——我他妈猛地站定了！
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不如死前整个大活！社死也是死！
一股莫名的、极其混账的勇气（或者说破罐破摔）直冲天灵盖！我唰啦一下,用一种近乎就义的悲壮姿态,翻开了那本烫金的、该死的《殡葬服务一条龙运营手册》！
目光如同扫描仪般疯狂掠过密密麻麻的条目——紧急避险方案、非人类客户沟通技巧、群体性事件应急处置……有了！
大型非人形客户现场快速处理方案（附加震慑宵小、引导流向功能）！
就是它！
下一秒,在全体幸存同学和步步紧逼的亡灵军团那茫然、呆滞、仿佛看傻逼一样的注视下（如果骷髅有表情的话）,我一个箭步蹿到魔龙那比我还高的巨大头颅前。
手往册子附赠的那个看起来土掉渣、印着开业大吉字样的试用道具空间袋里一掏——嘿！二大爷诚不我欺！真能掏出东西！
一把粗糙劣质、喇叭口还歪着的纸扎扩音喇叭入手！
我深吸一口那混合了龙血硫磺亡灵味儿的操蛋空气,把喇叭凑到嘴边,清了清嗓子,用尽平生最洪亮、最字正腔圆、最他妈抑扬顿挫还带点哭坟腔调的嗓音,铆足了劲嚎丧道：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过往亡灵！各位路过的兄弟姐妹！天道不仁,巨星陨落！沉痛宣告！黑暗魔龙·铁蛋先生——！于今日酉时三刻,不幸……薨逝！享年……呃,峥嵘岁月稠！概不细数！
声音借助破喇叭的放大,扭曲却极具穿透力地在战场上回荡。
铁蛋先生一生！叱咤风云,称霸一方！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啊呸！是威震寰宇,莫敢不从！如今身死道消,龙魂归天！我等闻讯,心如刀绞,悲痛万分——！特此治丧！全大陆最专业团队,给您最风光的走法！一条龙服务,包您满意！
喊完,我手下不停,跟变戏法似的又从空间袋里猛地扯出两个一人高、惨白惨白、脸上涂着两坨夸张圆形腮红的纸人——一童男,一童女,做工粗糙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咣当两声,把它们硬杵在魔龙尸体两旁。
紧接着,一把粗糙的纸钱被我扬上天,哗啦啦如同下雪。
亡灵军团的骨头架子们：
它们那空洞眼眶里的鬼火集体凝固了,前进的步伐齐刷刷顿住,举着锈蚀武器的骨臂僵在半空。CPU显然被这前所未有的文化冲击干烧了,无法理解眼前这人类在搞什么飞机。
我趁热打铁,手下更快！又掏出两个稍小一号的纸扎人,这次更离谱——一个童男手里赫然捧着一把纸扎的、细节模糊但造型颇具神韵的AK47！另一个童女则举着个纸板剪的、上面画了个笑脸的平板电脑！（手册进阶纸扎花样第77式：满足客户多元化、现代化需求）把这俩宝贝也郑重其事地摆放在魔龙脑袋前。
那个冲在最前面、举着锈刀的骷髅士兵,下颌骨失控般地上下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急促脆响,鬼火狂闪。
最后的王牌！我摸出那把锃光瓦亮、堪称全场唯一真·金属制品的唢呐！把手册飞快翻到附赠乐谱那一页,找到一首用红笔特别标注极效安魂,专治各种不服,阴阳调和,效果拔群的曲子。
运气,鼓腮帮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我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吹响！
嘀嘀嗒——嗒嘀嗒——嘀——嗒——！
尖锐、高亢、凄厉、极具穿透力和破坏力的声音,如同实质的音波炮,猛地撕裂了凝滞压抑的空气！但这调子……他妈的不是想象中阴森恐怖的哀乐,也不是什么庄严的安魂曲,而是一种极其欢快、洗脑、节奏感强到离谱、甚至充满沙雕气息的旋律——
《恋爱循环》！
亡灵军团：！！！
最前面几排骷髅兵像是被这极致不协调、充满精神污染的音波炮正面轰中,骨架疯狂颤抖,发出密集的咔咔声,眼里的绿火噗噗乱闪,明灭不定,仿佛系统遭遇了未知病毒攻击,逻辑链彻底崩溃！进攻指令被强行覆盖,动作彻底僵住,甚至有几个开始不受控制地跟着那魔性的节奏,脖子一伸一缩,肩膀一耸一耸,微微摇摆起来！
我吹得脸红脖子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把我那靠谱的二大爷感谢了一万遍！这哪是哀乐,这他妈是精神攻击武器！
趁他（它）们全体死机,我猛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巨大的、花花绿绿、写满福字（）的纸扎箱子,上面用更夸张的艺术字写着往生极乐豪华套餐体验装,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亡灵军团后方用力扔去！
开业大酬宾！跳楼价！骨折价！前一百名凭敌人骨头可享受八折优惠！附赠风水宝地优先选购权！机会不是天天有！该出手时就出手！手快有！手慢无啊！
纸箱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落地炸开,喷出更多粗糙的纸钱和几个小小的、金灿灿的纸扎元宝。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连风吹过扭曲树林的呜咽声都消失了。
然后——
哗啦啦啦——！！！
仿佛某种核心指令被这离谱的促销信息强行覆盖改写,所有骷髅兵同时猛地调转方向,不再是进攻的姿态,而是像看到了骨生终极目标的饿鬼,疯狂扑向那个炸开的纸箱子和散落一地的纸钱元宝！
它们互相推搡、争抢、践踏,骨头撞得咔咔作响,甚至为了一个纸元宝大打出手,拆得对方骨头乱飞,彻底乱成了一锅翻滚的骨头粥！战争杀戮那是什么有抢购重要吗！
我一把丢掉唢呐,感觉肺都快炸了,拉起旁边一个张着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先一步投胎了的同学：还他妈瞅啥！风紧！扯呼！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幸存下来的同学们看我的眼神,已经超越了看怪物或者救世主,那是一种直视不可名状之物的纯粹震撼、茫然和强烈的这个世界他妈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的认知崩溃。
我们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离了那片弥漫着纸钱灰和骨头渣子的诡异区域。凭借着我那本破手册后面附赠的简易辟邪阵法布置（野外露营防鬼版）,找了个看起来相对安全的山洞躲了进去。
惊魂未定,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持续半小时,残酷的现实就砸了下来。一个在穿越时就被空间乱流重伤的同学,之前一直靠另一个觉醒了微弱治疗术的女生吊着一口气,此刻终于撑不住,头一歪,没了声息。
压抑的哭泣声在山洞里响起。悲伤,恐惧,还有对如何处理遗体的无措笼罩着所有人。总不能一直放着,或者随便挖个坑埋了吧这异世界野兽魔物遍地走。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来。业务又来了。
让让,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我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疲惫和……诡异的熟练。
于是,在异世界第一个由穿越者举办的、理论上符合ISO9001亡灵管理体系认证（我现编的）的追悼会,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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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持,我用现场能找到的野花和藤蔓勉强扎了几个寒酸的小花圈布置出现场感,我带着大家对着遗体三鞠躬,念了一段手册上抄来的、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悼词（尘归尘,土归土,生于天地,回归自然……）,最后用一把自制的、画得歪歪扭扭的环保焚化符（手册第8章：低成本无害化处理方案）把遗体烧得干干净净,装进一个临时用石头抠出来的粗糙石匣里。
兄弟,一路走好。下辈子争取投个好胎,抽个SSR开局,别再遇上这种破事了。我一脸肃穆,对着石匣说道。
活着的同学们看着这简陋却充满仪式感的一幕,脸上的惊恐和茫然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带着悲伤的安宁所取代。甚至有人小声啜泣着说：好像……是比曝尸荒野,被野兽啃了强点……
谢…谢谢你,林顿。那个会治疗术的女生红着眼睛对我说。
我摆摆手,没说话,心里五味杂陈。这他妈都什么事儿。
后来,我们这支小小的、挣扎求存的队伍,误入了一片古战场遗迹。怨气冲天,幻象丛生,一个积攒了千年怨力的恶灵盘踞在此,好几个同学中了招,又哭又笑,状若疯癫,甚至开始攻击同伴。
队伍眼看就要崩溃。
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吹唢呐吹的）,再次掏出了我的宝贝唢呐。手册都快被我翻烂了,直接跳到最后一页的终极超度曲目备案（慎用！音量过大且效果随机！）。
都捂好耳朵！我吼了一嗓子,然后运足丹田气（如果有的话）,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鸡蛋,用尽对生活的所有不满和穿越后的全部怨气,猛地吹响！
一首用唢呐演绎的、响彻云霄、荡气回肠、直接把千年阴森怨气都干出悲愤感和荒诞感的《好运来》,以爆炸般的音浪席卷了整个遗迹！
噔噔噔噔——噔——噔——！
欢快到近乎癫狂的旋律硬生生砸进每一个灵魂（包括那个恶灵）的感知里！那千年恶灵凝聚的黑雾剧烈翻滚,发出无声的尖啸,仿佛被这极致的好运祝福给恶心坏了、破防了,黑烟嗤嗤作响,不断消散,最后发出一声饱含解脱、屈辱、还有一丝妈的智障的复杂长啸,彻底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不见。
幻象解除,中招的同学瘫软在地,大口喘气,眼神恢复清明。
全体同学：……
死寂。只有唢呐的余音还在山谷间嗡嗡回荡。
从此,我的队伍后方,经常莫名其妙出现一些本地土著小动物或者低级魔物的尸体,摆放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放着几朵颜色诡异的小花——我猜,这大概是来自异世界某些潜在客户家属的……无声的五星好评和潜在订单意向
我们就这样一路苟,一路给人（和各种非人）办丧事,业务范围从同学扩展到魔物,道具包也越来越鼓,空间袋里纸扎别墅、纸扎跑车都备了好几套,甚至还开发出了纸扎游戏机、纸扎奶茶等创新产品。
直到这天。
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魔族大军如同吞噬一切的死亡潮水,无声却压抑地涌来。旌旗招展,魔气冲天,将天空都染成了不祥的墨色。为首的那一位,端坐于骸骨王座之上,仅仅是自然散发的威压,就让我们所有人呼吸困难,双腿发软,灵魂都在战栗。
黑暗魔尊！灭世级灾难片现场,最终BOSS亲自登场！
所有同学面如死灰,刚刚提升起来的那点斗气魔法修为,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绝望,彻底的绝望。
魔尊缓缓抬手,毁灭性的、足以湮灭一切的能量开始在他掌心汇聚,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如同实质。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闭目待死之际。
我,推开挡在前面、抖得跟筛糠似的战士同学,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破烂不堪、但勉强还能看出原色（白色）的工作服,手里拎着一个最新款、自带电池和混响效果的纸扎扩音喇叭（感谢异世界材料,空间袋升级了）,一步一步,在亿万道呆滞、惊恐、不解的目光注视下,走到了双方阵前,走到了魔尊那巨大骸骨王座的眼皮子底下。
亿万魔族大军：
全体同学：！！！
魔尊掌心那毁灭的能量球微微一顿,骸骨头盔下两道猩红的目光落下,似乎对这蝼蚁的异常举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观察尘埃般的好奇。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喇叭,按下开关,瞬间,我那经过无数次业务演练、无比专业、无比真诚、带着促销急迫感的嘹亮嗓音,通过劣质喇叭的放大和混响,变得无比怪异却清晰地响彻了整个死寂的战场：
对面的魔族朋友们——！远道而来的将士们——！大家辛苦了——！战场无情,魔生有价！生命宝贵,服务到位！‘往生堂’异世界分堂盛大开业！值此天地大劫之际,特推出限时感恩大促活动！现在阵前投诚……啊呸！现在预定往生服务,盒饭统统八折！管饱！坟头WIFI全覆盖,信号强,网速快,刷剧打游戏看小说绝不延迟！三人以上团购,立即赠送精装修往生三层小别墅一套,带花园！一次性预定超一万名额,免费赠送风水大师亲自指点投胎选址服务,优先投送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新世界！机会不是天天有！该出手时就出手！犹豫就会败北！果断——才能白给！哦不,才能超生！
我吼得字正腔圆,唾沫横飞,甚至还从空间袋里唰地掏出一张巨大的、提前用特殊墨水印刷好的、线条清晰无比的二维码纸板,奋力高高举起：支持扫码预约！阴间支付宝、冥通银行、天地银行APP均可支付！方便快捷！减少排队痛苦！节省宝贵时间！
魔尊：……
他掌心那恐怖的、足以毁灭城池的能量漩涡,啪一下,悄无声息地散了。
在死一样的、连风都凝固了的寂静和亿万道呆滞目光的聚焦下,那位不可一世、魔威浩荡、意图灭世的黑暗魔尊,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不是气的。
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积压了万万年都无法排解的激动和……渴望！
他猛地从骸骨王座上站起身,巨大的身躯投下恐怖的阴影。就在所有人（和魔）都以为下一瞬就是雷霆万钧、将我碾为齑粉时——
扑通！
一声沉闷巨响,震得地面一晃。
他竟直接单膝跪了下来！巨大的冲力让膝盖下的岩石寸寸龟裂！他抬起头,骸骨头盔不知何时消失,露出一张扭曲、狰狞却写满了找到组织了的激动脸庞,那双猩红的魔眼里,竟然……闪烁着一种找到了人生导师、看到了终极真理、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狂热光芒！
声音都带着剧烈的、几乎破音的颤抖：
大…大师！您…您说的…可是真的！那…那WIFI…是5G的吗延迟能控制在多少毫秒以下包月多少钱！无限流量吗！还…还有！
他猛地抬起巨大的、覆盖着黑色甲胄的手臂,哆哆嗦嗦地指向我举着的那个二维码,几乎是用了毁灭世界的力量在嘶吼着问出了那个足以震古烁今、让三界法则都为之宕机的问题：
能扫二维码预约投胎吗！支不支持在线选号！我…我给我整个灭世军团……先预定十万个名额！要VIP快速通道！加急！！加钱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