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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叙白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输得那样彻底。
小乔儿被医学院退学时,他不担心。
他抱着她说:“念念的错我来担。我养你一辈子。”
他没在意她黯淡痛苦的眼神。
只觉得,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还有什么不放心呢?她难道看不到他的付出吗?
顾南乔嫁给沈司堰的时候,他也不担心。
他觉得她不过就是和她赌气。沈家那样的虎狼窝,她怎么待得下去?
她早晚要回来求他。
哪怕是见到顾南乔舍不下沈司堰,被迫跟着他离开,他也觉得——
小乔儿早晚会想通的。
她爱了他这么多年,重新爱上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会对她很好很好,把心肝都掏给她,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跌跌撞撞一起长大,是最了解彼此的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半路杀出来的沈司堰?
他沈司堰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抢走小乔儿?
直到此时此刻——
他看着顾南乔在属于他们两人回忆的地方,指着院子后门那个缺口,说,很久以前,她就见过沈司堰。
原来从那时起,沈司堰就赢过他。
他守着,等着,等了她那么多年。
等到她不要江叙白了,再伸出手将她接住,为她妥帖善后,为她扫平一切障碍,再也不让她受委屈。
沈司堰你真能等啊。
江叙白咬牙切齿。
顾南乔说:“小白,我想回去了。你什么时候肯放我走呢?”
她说“回去”。
沈司堰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最后一次用儿时昵称叫他,是在告别。
江叙白闭上了眼,目光终于死寂成灰。
原来心死是这样的。
如灯灭,如烈焰焚尽,只有一地燃不起的灰。
“好,”他哑声道,“我放你走。”
顾南乔抬起头,江叙白再次从她眼里,见到了细碎星光。
可是那光,再也与他无关了。
顾南乔离开的那天,江叙白没去送她。
沈司堰的人早已将她妥帖接上。私人飞机一刻都等不得,迅速启程。
他们的安置,比他更周全、更合她心意、更让她觉得安稳。
江叙白拉上了别墅所有的窗帘,在一片黑暗里,灌下一整瓶酒,一头栽进了无尽噩梦里。
那是无数沉寂的过往。
他梦到自己被江家接走。
江家很有钱。福利院里一身是刺的小男孩,也渐渐像个矜贵桀骜的小少爷。
他从江家偷跑出来看顾南乔,给她带精致昂贵的零食、蛋糕、新裙子。
他说:“我妹妹过得像公主一样!她有的,你也得有。”
那时,他给了她毫无顾忌的赤诚和偏爱。
江念念拉着他的袖子,脆生生地问:“我是不是哥哥最喜欢的女孩子?”
他一遍遍笑着纠正:
“不是哦。哥哥最喜欢的女孩子,是顾南乔。”
他不是没有看到江念念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毒。
可那时的他没有放在心上。
只有梦境中的江叙白,在歇斯底里地嘶喊:
“你小心她,防着她啊!!”
声音如沉入无尽海底。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偏爱和关注,在江家人的诱导下渐渐偏离,不分是非。
看着自己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女孩,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看着她遍体鳞伤地步步后退,看向他的眼神,一点点寂灭下去。
然后转身,奔向了独属于她的光。
——再也没有回头。
(全文完)